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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文学的乌托邦情结

2012-08-15黄海蓉

长春师范大学学报 2012年8期
关键词:乌托邦网络文学话语

黄海蓉

(集美大学文学院,福建厦门 361021)

网络文学的乌托邦情结

黄海蓉

(集美大学文学院,福建厦门 361021)

网络为文学提供了自治开放的传播环境、即时交互的交流方式、客观公正的评判机制、虚拟真实并存的写作乐趣,因而引发了写手的乌托邦情怀,表现为作品中多重话语的异质共存、权威削弱的审美狂欢。但是,这样众声喧哗的狂欢反而湮没了各自的声音。对网络文学的环境进行规范,对受众加以引导,才有可能把这种基于现实社会的追求和期待加以实现,才有可能接近这样的社会理想状态,为文学的终极理想的不断接近提供可能性。

网络文学;乌托邦情结;多重话语;消解中心

几年前,媒体评论互联网进入中国的时候常引用这样一句话:“我们错过了文艺复兴,我们错过了工业革命,这一次我们不能再错过。”[1]的确,这一次我们没有再错过。正是这句富有号召力和煽动性的话语使我们热血沸腾,在促进互联网的发展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一、乌托邦情结的催生

网络为文学提供了开放式的传播环境、有效及时的交流方式、没有功利的评判机制,展现了虚拟和现实并存的写作乐趣,应该说这是基于现实社会的一种追求和期待。随着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现代媒介也许会改变文学存在的方式,改变它所涵盖的文化内涵和生产模式,在一切皆有可能的梦想中,文学的“乌托邦情结”自然而然地产生了。

“乌托邦”是人们基于对社会变革的责任和义务而超越于给定的现实社会,并对不可能最终实现的、终极性的社会理想状态的一种构想或设计,代表着人类对某种社会理想的目的性追求和期待[3]。它虽然是一种理想状态,但开启了无限的可能,展现着人们对未来的探究和终极性价值诉求。

人们常说艺术作品是遗憾的代名词,作品一经问世,就交给了读者,甚至有“作者死了”的说法。网络这种文学载体却为这一遗憾提供了随时调整、随时对话的可行性。网络传播的确改变着人们的现实生活。许多人宁肯面对冰冷的电脑,与“虚拟时空”的好朋友做“真诚真心”的交流,而不愿多做现实的人际情感交流,这种异化确实值得关注,但更应该关注的是网络世界和现实生活的关联。在实际中难以承载的梦想,在网络上得以驰骋,因而网络催生了文学的乌托邦情怀。

二、乌托邦情结的表现

1.多元的思想

网络文学发展到今天,一统格局已经被打破。风靡网络的创作类型有网恋题材、侠客套路和以“网络鬼故事”为代表的恐怖幻想系列。从主体来看,网络文学大致可以分为三类:有闲人的即兴作品、性情人的情性作品和“弄潮儿”的赶潮作品。从题材内容上看,凡是对中国社会发生过影响的传统文化价值体系,诸如儒、道、佛,都可见诸网络文学所营造的虚拟世界。在网络社会中,没有一个所谓的主流文化价值体系,而是各自占据一角,发散着自身的魅力。这些思想在同一个时空下展示着各自的精髓,体现当下人们生存状态的多样性和存在价值的合理性,从而表现出典型的多元自由与宽容。尽管价值歧异的多重话语存在尖锐的矛盾和对立,但是尚没有任何一种话语、一种思想得以确立霸权地位。

2.多重的话语表达

早在远古时代,先民就有“劳者歌其事,饥者歌其食”的传统,那时的文学不是单纯的文学活动,它与初民的劳动、语言、宗教、游戏、风俗等等紧密联系在一起。文学的话语权属于每一个言说者,人人都可以成为艺术家。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出现了专门从事文学创作的人群,这群人成为艺术文学的代言人,文学不再是“众声喧哗”。正如我国著名网络文学研究者、中南大学教授欧阳友权所说:“主流意识形态赋予文学以社会责任,文学圈也赋予了作家诗人以审美承担,文学创作和欣赏都成了精英的事业和少数人的特权,‘创作壁垒’和‘传播壁垒’的双重关卡已经使文学中的民间审美意识渐渐稀薄,低层民众的文学话语权被剥夺殆尽。”[4]

网络文学作为现代人表情达意的重要手段,已经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它迎合了社会中人们的心理和情感需要,满足了人们一瞬间的情感需求和表达愿望。在网络这个相对开放的平台上,自由演绎的文化氛围背后透射出草根阶层对话语权的渴望。欧阳友权对网络文学作了如下评价:网络文学借助电子信息技术的航船,抵达的却是“返祖”的文化港湾——文学话语权回归民间[4]。开放性的网络空间给了书写者充分的自由,甚而是无所畏惧的自由,于是相对而言,中国传统的美德标准在这里改写,不再“温情脉脉”。所有的话语都可以大胆地说出来,不用掩饰人性的弱点,不用隐藏贪婪的欲望,不用包裹自己真实的内心。同时,这些作者无所顾忌地宣泄自己心中的情感,不再有功利的目的,也不会过多地强调审美功能。

民间话语理论提出了文学的话语霸权问题,认为文学话语与权力有着密切的关系,文学话语往往成为一种权力话语。因此我们在研究一种文学时就必然得先明白是“谁在说话”。网络文学构筑了多重话语并存的江湖世界,每人都可以在这一虚拟的网络世界拳打脚踢。正如网络作家邢育森说:“说实在的,在没有上网之前,我生命中很多东西都被压抑在社会角色和日常生活之中。是网络,是网络上的交流,让我感受到了自己本身的一些很纯粹的东西解脱释放了出来,成为了我生命的主体。”[5]

3.数重身份的阅读机制

网络作品的作者和读者的交流可以不受时间空间限制,甚而读者有机会帮作者完成文本的最终构建。并且,由于网络文化的自治性亦即无中心性,在互联网上找不到一个起控制作用的信息发布中心,更没有人对它享有占有关系。“在那里只有公民,没有统治者;只有交流,没有灌输者或检查者。那是一块谁也无法控制的自由意识的伊甸园。”[6]当然,网络上的自由不是绝对的,只是相对于传统媒体而言,网络上的检查、审核更少一些。

在网上,写手们关注的不再是稿费的多少,而是自己的文字能否引起共鸣,是否得到肯定。读者面对众多的文字,可以随时点击文学作品,可以随时中断,可以参与讨论,可以即时介入创作;写手们也可成看客,观看别人的作品——每个人都身兼数重身份,这充分展现了网络的自由,也暗示了读者、作者、评论者真正的自由和选择。网络上的双向交流唤起了民间的本真,使其得以自由流露。民间精神说到底是一种自由精神,而网络起码给予了人们一份相对自由地表达的承诺。

三、乌托邦情结的意义

不必遵循二元对立,多元化就有了滋生的空间,梦想摆脱现实种种的桎梏,寻求宣泄和狂欢是人类的乌托邦。种种心灵的自由触动着现代人敏感的神经,不同文化心态的人们可以解读出同一的价值,人们挣脱了种种异己的束缚,弥补丢失的纯真,减少曾有的伤害。德国学者本雅明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中认为,电子媒体是没有“本真性”的,它是以机械“复制”为特征的,在它的世界里可以使艺术变为人人享有的产品,这样,过去只供少数人享用的高雅文化,成为一种超越界限的共享文化[7]。网络文化表露出来的拼凑、破碎、断裂和浮夸感性的形式,戏谑娱乐的消费本质及其极力追求的以“语言”为核心的无主体的平等交往模式,形成了权威削弱的审美狂欢。

人们把网络文学的美学意蕴定位为“谐谑”、“狂欢”,很多对网络文学有研究的学者是持赞同态度的,但对这两个词语的解读却远非语言的幽默、搞笑,情节和内容的滑稽、荒诞等内容所能概括。关键在于它的狂欢是对中心的消解,对权威的挑战,这个根植于人们心中的精神本质潜移默化,也才是最本质的东西,消解不意味着放弃所有的价值,它恰恰是一种坚持:让所有的价值在同一个起点上,“晒”出自己的观点,在相互对比中,看到各自的缺陷,也明确各自的意义所在。

四、“乌托邦情结”的无限可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精神理想,对一个作家而言尤其重要。乌托邦情怀是作家重要的审美内核,在文学创作活动中,作家表现出的是心灵的重塑和精神的寄托,它展示的是乌托邦式的自由和遐想,一种永恒的期待和无限甜美的可能。因此,乌托邦观念是人的真实本性中的必然存在,它体现了人之所以为人的一个本质特征。虽然,无论是从大众文化的角度,还是从精英文化的角度,对“乌托邦”的理解,总脱不了“白日梦”这样的字眼,但是,它真正的含义却是人们对于未来美好生活的想象和无限接近的可能。因为它是对未来作的一种谋划、一种期盼,如果人们连做梦的能力都已消失,那么现实还有期盼吗?正是在与现实的对立中,乌托邦找到了自身的价值。因与现实保持相当的距离,才更具有自身的超越性,才能对现实社会的发展起到永久的制衡作用。正如佛家所云,“无”并不代表“没有”。因其在现实生活中无法彻底实现也被称之为乌托邦的“永不在场”。但是,它的不在场并不表示它对现实的消极无为,不表示放弃,而是一种更深层意义的“有为”:保持距离,保持精神的审美家园。

网络使文学在传播范围和传播速度上显现了飞跃,但没有带来质的飞跃。它的开放、自由、交互的功能给使用者提供了最大限度的阅读快感和审美享受。以自己的喜好为前提,游走于各式文本中,随时可以中断阅读或发表看法。它也使书写者可以最大限度地展现自我,呈现了私语状态的喋喋不休。二分法的原则同样适用于网络,在带来盎然生机的同时,也消解了传统作家用宏大叙事手段反映人类整体精神的方式,放弃了对日常生活进行修辞化处理的手法,转而谋求一种纯粹的精神宣泄,表达的自由实际上是不自由,众声喧哗反而消解了声音。网络文学无法承载的是深度,它体现的是广度,大众的喧哗最终吞噬着真正的声音。

我们不得不承认网络文学创作有其自身特点,它一直在顺应着自己的意图自由而无阻地发展。网络的出现打破了信息由少数人流向多数人的格局。正如台湾中央研究院资讯科学研究所研究员谢清俊所说:“信息科技在各学科中,改变了学者的思想、观念以及该学科的内涵。学术思想是最有深度、最重要的思想领导者、启发者。信息对学术思想这种深入远大的影响力,正可以说明信息科技对人文、社会影响的深远,大大地超过一般人的常识的想象之外。”[8]

我们不能知道网络还会带给我们怎样的冲击,但从网络文学这几年来的迅猛发展趋势不难看出,网络文学在网络这个自由、平等的“赛伯空间”基础上基本实现了网络创作参与者的大众化,创作形式在创作者和读者相互交融下也实现了创作的集体化和语言风格上的口语化,创作作品也表现出了无功利性与日常生活化的特点,这些都充分体现了网络文学的魅力。由于大众审美情趣的不同和有待提高,需要对网络文学的环境进行规范,对受众加以引导,这样才有可能把这基于现实社会的追求和期待加以实现,才有可能接近这样的社会理想状态,为不断接近文学的终极理想提供可能性。

[1]毛明江.网络传播对大学生之负面影响[J].当代传播,2001(5):84-87.

[2]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第28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EB/OL].(2011-07-19)[2012-02-01].http://www.cnnic.net.cn/dtygg/dtgg/201107/t20110719_22132.html.

[3]张彭松,李彦龙.乌托邦的历史演进及其困境[J].宝鸡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26(1):24-28.

[4]欧阳友权.网络文学论纲[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164-165.

[5]吴过.青春的欲望和苦闷—网路访邢育森[EB/OL].(2006-07-05)[2012-02-05].http://post.baidu.com/fkz=111855189.

[6]陈秀峰.网络文化的兴起及其对社会文化的变革[J].南京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1,14(2):33-37.

[7]张品良.网络传播的后现代性解析[EB/OL].(2005-05-12)[2012-01-12].http://www.ddc.com.cn/news/article.php/809.

[8]谢清俊.生活在网络与人文之间[EB/OL].(2000-06-21)[2012-01-21].http://www.people.com.cn/digest/200006/29/wl062904.html.

The Utopia Complex of Internet Literature

HUANG Hai-rong
(Colleg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Jimei University,Xiamen 361021,China)

Internet literature gives an autonomous open communication environment,an instant mutual communication approach,an objective and fair judgment mechanism,and a virtual and real enjoyment of writing.All this has provoked a Utopia complex in the Internet writers,which is well reflected in their works featuring the co-existence of multiple discourses and the aesthetic excitement over the declining authorities.However,the very excitement at the same time drowns individual voices.It is therefore advisable to regulate the environment of Internet literature and to guide its readers in a right way,so as to make it possible to realize its pursuits and expectations based on the reality,and to get closer to the ideal society it advocates and to the ultimate ideal of literature.

Internet literature;Utopia complex;multiple discourses;decentered

I206

A

1008-178X(2012)08-0080-03

2011-12-25

黄海蓉(1972-),女,福建漳州人,集美大学文学院副教授,硕士,从事网络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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