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潮安排看《救风尘》戏剧结构的创新

李瑞

从高潮安排看《救风尘》戏剧结构的创新

李瑞

《救风尘》是关汉卿杂剧作品中的经典之作，被人们视为喜剧作品的奇葩。剧作采用开放式的戏剧结构类型，将高潮部分放在第四折，更是匠心独运。此外，剧作在艺术形象的塑造、矛盾冲突的表现上都非常完美。

救风尘；喜剧；高潮；戏剧结构；人物塑造

“我们说关汉卿是元杂剧的代表作家，并不是夸张，除了题材多样之外，形式也善于变化，且并不全采用那种大团圆的俗套，有的是喜剧，有的是悲剧，喜剧中多充满着幽默滑稽的讽刺，悲剧中则突出社会环境的黑暗与人民坚强的斗争力量。我们读了《救风尘》与《窦娥冤》，便可体会出这种特色。 ”［1］

关汉卿的杂剧《赵盼儿风月救风尘》是其杂剧作品中的经典之作，也一直被视为喜剧作品的奇葩。该剧在戏剧冲突的处理、情节的表现上都非常巧妙，高潮部分更是匠心独运、惨淡经营。王国维评价说：“关汉卿之《救风尘》，其布置结构，亦极意匠惨淡之致，宁较后世之传奇，有优无劣也。 ”［2］可见《救风尘》的结构布置是多么的巧妙和别出心裁。第四折乃是戏剧的高潮。

在封建社会中，妓女是被压迫、遭蹂躏的社会下层人物，有钱的人可以随意玩弄她们。为了生计，她们强颜欢笑，但是这种生活时时刻刻折磨着她们纯洁的心灵。元朝时，大都的娼妓数量惊人。文学是社会现实生活的反映，关汉卿等一批剧作家也与下层的妓女等有较深的交往，因此元代的妓女戏繁多。《救风尘》是妓女戏的经典代表作。此剧在结构布置上最突出的是高潮安排得恰如其分。

高潮的布置要依据作品的题材、思想和作者风格等而定。戏剧结构有封闭式和开放式的。所谓封闭式结构，是指一开场矛盾冲突就非常紧张，而那些相关的主要往事都穿插在冲突展开的过程之中，随着戏剧动作逐步表现出来，眼前的戏和过去的戏紧密交织在一起，各种往事纠结在一起，造成紧张的戏剧冲突，这种封闭式的戏剧结构与高潮相距很近。而开放式结构是指把需要表现的生活都统统放在舞台之内，按照顺序一一表现，戏里面几乎没有回忆过去的地方，显得有头有尾、很完整，而这些则是形成高潮的原因，戏剧的发展过程都是明着的，进入高潮则很从容。这种开放式的戏剧结构与高潮相距很远。

元杂剧基本上都是开放式的结构类型，元杂剧一般是四折，其高潮部分大多安排在第三折，到第四折全剧基本终结，因此在这种状况下，元杂剧的第四折千篇一律，观众对第四折也没有更高的期待。关汉卿则独树一帜，他不愧是梨园领袖，其剧作的创造过程是艰辛的但也是创新的，特别是在《救风尘》的高潮布置上。《救风尘》的前三折做了很好的铺垫，而最后的高潮也建立在前三折的铺垫基础之上。关汉卿用细针密线将剧作前面的铺垫、进展和后面的高潮丝连线接，前呼后应。“没有准备的剧变，犹如人们蓦然瞥见流星飞逝，留下的只是偶然而肤浅的印象、短暂而廉价的惊讶；有了预示和准备，人们好像守候预定时刻的日出，凝神翘望，心甘情愿地与作者亲密合作，持续地集中注意力进行艺术欣赏。”［3］李渔说过：“有连环细笋伏于其中，看到后来方知其妙，如藕于未切之时，先长暗丝以待，丝于络成之后，才知作茧之精。”［4］

《救风尘》的前三折是很好的铺垫，为第四折的高潮奠定了坚实的前奏。整个情节描写的是封建社会最底层的妓女的生活和斗争，最后的结局是“安秀实终于和当初不肯嫁他的妓女宋引章结婚”［5］。该剧中的正旦赵盼儿不是为了追求自身幸福而挣扎的平常妓女，她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拯救结拜义妹宋引章的，但是她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她也期盼从良，想“拣一个称意的”郎君，但她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不会见容于正统伦理社会，正统社会对于她们来说是一个充满了风险的所在，“看了些觅前程俏女娘，见了些铁心肠男子辈，便一生里孤眠，我也直甚颓。”正因为有了这种心态，赵盼儿挺身而出，决心解救患难的宋引章，因此赵盼儿成了戏剧的主角——一个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人物，竟是具有侠义精神的英雄。

戏剧第一折涉及到赵盼儿和宋引章两人在周舍问题上的矛盾，是全剧的小高潮，但这对次要的矛盾却是主要矛盾的导火线。第二折涉及到周舍和宋引章的矛盾，这一矛盾反映出反面人物周舍的凶残，表现了压迫者虚伪奸诈的阶级本质，赵盼儿使得周舍进入圈套也是为了营救受迫害的宋引章，这表现了被压迫者的聪明机智和侠义心肠。第三折涉及到赵盼儿和周舍的矛盾，继续激化宋周这对次要矛盾。在这一折里，赵周矛盾虽然和缓，但却是第四折紧张矛盾冲突前的准备，周舍成了被愚弄的角色。但是，赵宋联合对付狡猾无比的周舍，会经历怎样的事情或者意外，最终的结局会是怎样？这就需要作者潜心布置第四折的高潮部分。前三折似乎没有突出赵盼儿这个主要人物的特点，但前三折涉及到的次要人物却对赵盼儿的性格刻画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除了主要人物外，作者还在作品中加进许多次要的，对揭示基本思想说来却是必要的人物。 ”［6］

第四折把戏剧的矛盾推向高潮，高潮是指矛盾冲突的双方经过一次又一次的交锋最后进入最紧张、最尖锐、最有决定性的时刻，同时又是决定主要人物全部活动胜负、揭示主要人物性格本质的关键。《救风尘》戏剧结构严密集中，宋引章得了休书高兴地喊：“周舍，你好痴也！赵盼儿姐姐，你好强也！”直接照应第二折和第三折的部分情节。第二折写赵盼儿决定营救宋引章，若在第三折宋引章骂店之前道出自己按照赵盼儿的安排去骂店，戏剧的意味就变淡了。宋引章这句高喊照应了前面，同时也为剧情的发展做了准备。宋引章丧失警惕的时候，使得周舍趁机把休书骗出来咬碎，剧情又一次出现危机。《救风尘》的前三折给后面的情节提供依据，高潮部分更加显出前面情节的力量。

戏剧的主角在戏剧冲突的中心位置，在戏剧冲突最紧张、最激烈的高潮中让主角与其对立面进行面对面交锋，从而使主角的思想性格尽情的表露出来。《救风尘》第四折，休书虽然被咬碎，但是机智的赵盼儿深知周舍的狡猾和宋引章的单纯，她只将假休书给了宋引章，真休书自己保管起来了，于是化险为夷。周舍无助时，乞怜于赵盼儿发过的誓言，冲突达到高潮，赵盼儿却把他骂的狗血喷头。这是从语言角度表现出主角的性格特色，即她的英雄性格，而周舍则狼狈不堪。最终赵盼儿取得胜利，这个艺术形象取得了胜利。

关汉卿《救风尘》的前三折时起时伏，并且层层铺垫，小的矛盾冲突不断，为第四折的高潮做了充分的准备，第四折尽情渲染，戏剧效果达到高潮，主角赵盼儿这个艺术形象塑造得十分饱满。关汉卿的这种独特的高潮处理方式，使全剧越往后越紧张，到最高潮处忽然收住，余味无穷。关汉卿的艺术探索大胆创新，熔古今于一炉，自成一家，构思缜密，手法娴熟，将高潮放在第四折使戏剧达到新的高度。总之，《救风尘》的高潮安排独具匠心，结构布局富有个性，不愧是元杂剧的优秀之作。

[1]刘大杰.中国文学发展史（下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837.

[2]王国维.宋元戏曲史[M].北京：中华书局，2010:116.

[3]李汉秋，李韵.关汉卿名剧赏论[M].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10:116-117.

[4]李渔.闲情偶寄[M].北京：学苑出版社，1998:56.

[5]郑振铎.中国文学研究（中册）[M].上海：上海书店，1981:548.

[6]依·萨·毕达可夫.文艺学引论[M].北京大学中文系文艺理论教研室译.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58:244.

I106.3

A

1673-1999（2012）04-0106-02

李瑞（1988-），女，山东兖州人，西南大学（重庆400715）文学院硕士研究生。

2011-1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