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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呼啸山庄》中的女性哥特主义

2012-08-15颖,杨

关键词:斯克利夫勃朗特哥特

仲 颖,杨 梅

(苏州科技学院外国语学院,江苏苏州,215009)

《呼啸山庄》是艾米莉·勃朗特唯一的一部作品。勃朗特三姐妹在文学上都有很深的造诣,可际遇却截然不同。夏洛蒂的《简爱》很快取得成功,而艾米莉的《呼啸山庄》首次面世,遭到了普遍的冷淡。小说中错综复杂的感情纠葛,阴郁疯狂的人物,紧张恐怖的氛围使读者瞠目结舌,这与当时盛行的浪漫小说大相径庭。在艾米莉死后两年,才有人高度评价了小说中的人物构思尤其是凯瑟琳,称她是“既新颖得出奇,又自然得厉害,‘宛如来自其它星球’”。[1]16

“比男人还坚强,比小孩还单纯”这是夏洛蒂·勃朗特对妹妹艾米莉·勃朗特的评价。艾米莉·勃朗特继承了哥特传统,她把呼啸山庄的那种荒凉、败落的环境和可怕的梦魇描绘到了极致,增强了作品的感染力。同时她又发展了哥特传统,使作品更加富有诗意,增强了深度和力度。艾米莉·勃朗特通过描写父权制下以凯瑟琳为代表的妇女的真实生命体验,表达出自己独特的女权意识和对父权社会与制度的反对和颠覆。《呼啸山庄》女主人公凯瑟琳应当是属于现代的,她身上有着女性尤其是现代女性关于爱情和生存的追求。

一、女性哥特式作家

女性哥特表达了女性自身的恐惧、幻想、抗争,是女性受到压抑的结果,是哥特小说中一个独特的分支。这一概念是20世纪70年代著名女星主义批评家埃伦·莫尔斯在其著作《文学女性:伟大的作家》中首次提出。

19世纪维多利亚时代,女性因为社会、教育、家庭甚至自我的种种压抑而被迫沉默不语,没有自己的话语权、发言权,她们渴望听到女性自己的心声。女性作家是创作“女性哥特”的一个必要条件,哥特小说主要还是表征出“女性自我意识”。在当时社会她们创作出哥特小说,在写作过程中表达真实的自我,从妥协到抗争,从沉默到勇于表达想法,这就是她们自我意识苏醒的过程。女性无法明目张胆地控诉自己对男权社会的不满,满腔郁积的情结只能诉诸于笔端。艾米莉在她短暂的一生里受到各种社会制度和保守观念的约束,遭受了多种心理创伤,女性哥特这一新颖的体裁赋予了她反抗的有力武器。有趣的是《呼啸山庄》(第一版)封面上作者署名是“艾利斯·贝尔”而不是“艾米莉·勃朗特”。艾利斯·贝尔是个模棱两可的名字,人们从名字不能分辨出作者是男性还是女性。在那个时代“人们对女性作家有偏见;有时评论家将性别当作惩罚的武器或者虚假恭维的理由”。[1]17世界每一个角落都被父权制度所笼罩;女性是沉默的,无用的,即使有想颠覆父权制度也只能通过掩饰来斗争。

作为19世纪的女性主义先驱者艾米莉渴望自由,期望获得跟男性同等的权力,于是她试图通过写作这种方式来表达出自我,来满足本性的需求。其作品中创造出的扭曲的形象——疯子或魔鬼,往往就是作家自身,以此来宣泄她们内心的郁积。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中提到,“人的本能冲动总是潜在的并受到压抑,通常只能在梦中通过显性的实物表现出来”。《呼啸山庄》妖魔化的希斯克厉夫实则是作家艾米莉的另一自我,由此来再现自己在现实生活中潜藏的压抑。

当代西方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理论家伊莱恩·肖沃尔特认为“女性哥特”是“一种表达女性内心隐秘的抗争、幻想和恐惧的文学体裁”。[2]“女性哥特”明显有别于传统哥特,它更加注重作品的现实主义特征,弱化了传统哥特的超自然因素,而强调女性的恐惧感产生于以男性为中心的主流文化中的身份焦虑。给女性带来焦虑和恐惧的源泉不是非人的神秘力量,而是来自于现实生活中,源于性别角色的禁锢性规定,特别是父权社会的家庭关系和婚姻制度。

二、女性哥特式女主角

文学作品中的女性与男性的意识冲突,有着典型的不同的结局:为他人所奴役或者寻获自我。往往人们会简单地把之归于两种形象:“天使”与“魔鬼”。“天使”是传统的女性形象,《呼啸山庄》中的伊莎贝拉美丽、敏感、被动,由于无知和单纯被希斯克利夫的魅力所吸引而深陷泥潭。这种典型的传统哥特小说女主人公的形象在女性哥特中是处于配角地位的,并为艾米莉所否定和同情。而“魔鬼”则是与天使相反的,体现了女性的强硬的追求自我的态度。

是做男人眼中的天使、还是做魔鬼般的自我?《呼啸山庄》中凯瑟琳始终被他人和自我折磨着。女性主体在追求自我意识的过程中有一个从认同镜像到粉碎镜像的过程。在父权占主导地位的家庭和婚姻制度下,这种虚无的镜像可能是某个形似神似父亲的男性。在面对爱情时,凯瑟琳爱的是希斯克利夫。而面对婚姻时,凯瑟琳选择了温文尔雅的林敦,因为跟他在一起能重温跟父亲在一起的安全感和被宠爱的感觉。林敦就是父亲的镜像。老恩肖希望改变女儿自由任性的男儿性格,他希望凯瑟琳能嫁入上流社会,做个贤惠的妻子,也就是传统的天使形象。正是基于对父亲的认同,凯瑟琳选择了父亲的镜像——林敦。她始终没能逃脱父权社会对女性的意识的统治,尽管她知道自己爱的是希斯克利夫,自己想要什么,最终还是做了男人心目中的天使。她没有料到的是放弃了自我,去迎合男性认同下的女性形象终不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当她再次徘徊于希斯克厉夫和林敦之间,凯瑟琳再次陷入了困惑,在痛苦和幻象中挣扎——一会儿回到了荒凉的草原上与希斯克利夫快乐的奔跑,一会儿又“成了林敦夫人、画眉山庄的主妇、一个陌生人的妻子”。她对奈利说:“在凡是灵魂存在的地方——在我的心里,我感到我是错了!”(Emily Bronte,2004:78)希斯克利夫是她的一部分,她对他的爱是她内心的真实的自我。凯瑟琳面临着爱情与生存的两难抉择,一方面她不甘于扮演家庭天使的角色,只以女儿,妻子,母亲的身份存在。但同时为了选择一种符合自己身份地位的舒适的生活方式,她又背叛了自己的灵魂。与林肯结婚后,凯瑟琳强烈的自我意识:心底对爱情和自由的渴望又折磨着她。女性哥特小说中的女主角往往带有双重性的特质,凯瑟琳作为女性哥特的先驱人物具有双面性格,她就是穿梭于天使与魔鬼之间的化身。

女性还是“封闭性意象的受害者”,在维多利亚时代“家”这个原本温馨的载体也成了限制女性的囚笼。凯瑟琳被困在这个囚笼中,“我在燃烧,我渴望逃出去。打开窗户:把它打开,快去,耐莉,你为什么不去?”(Emily Bronte,2004:106)无法忍受被困在房间里,凯瑟琳渴望回归荒原,她一步步的变疯狂。“最令我心悸的是这个要坍塌的监狱,我被困的太久了。我向往外面绚烂的世界,而不是隔着厚厚的墙壁痛苦的张望,是要真正的与之融合”。(Emily Bronte,2004:195)女主角的两种人格并存在小说中体现的非常明显,这种表我和真我的共存的不可调和使凯瑟琳倍受煎熬。当她认识到自我而却不能实现时她绝望了,想通过死亡来完成自己的梦想。艾米莉清楚地认识到对于维多利亚时代的女性,她们最终的命运没有其它的选择——行尸走肉的活着,或者以死亡来实现自我与尊严。女性作家试图去证明在男权至上的社会中女性是无法完整的保持自我和个性,并通过凯瑟琳的呐喊传递出女性反抗渴望颠覆男权社会的想法。

三、女性哥特式叙事手法

女性哥特的独特性除此之外还体现在叙事手法上。艾米莉率先打破传统,弃用了当时常用的平铺直叙的模式,别出心裁地采用了基本倒叙法,时间本身也被狂风扯碎,一种精心拼接的回忆和闪回,时间无条件地服从了无垠的空间,使得整个故事一波三折、充满悬念。另外文中时刻显现的女性写作特色,如“窃窃私语,质疑,太多的隐喻,双重或多重选择,支离破碎的句法,絮絮叨叨而非线性的结构和直截了当的结尾”。

男性作家哥特小说中的超自然,神秘的现象是可触摸的,真实有形的。基于男性哥特基础之上又有所颠覆,女性哥特中的“恐怖”并非超人力的神秘力量所致,而是源于女性人物自己的想象。鬼怪经常出没于神秘古老的宅子。凯瑟琳的鬼魂出现在山庄时,艾米莉总是把鬼怪的出现写的虚幻飘渺,若有若无,模棱两可——可以被理解成是场噩梦。“一张苍白的脸孔,从外边靠在玻璃上,还有一只血迹斑斑的手,伸进打破的窗玻璃”,(Emily Bronte,2004:12)恐惧使得洛克伍德心狠起来。把那小东西的细小的手腕儿在破玻璃上拉来拉去,直到血淌到了床上,沾湿了床单,后来洛克伍德发现所有这一切都是噩梦。女性哥特小说中恐怖得情境,完全是源于女性的不自信和自我迷失,一旦女性重新认识了自我,所有恐惧也就烟消云散。凯瑟琳和希斯克利夫的鬼魂牵手散步在荒野也似乎是欢喜的团聚,丝毫没有恐怖的气氛。

艾米莉“背叛”了19世纪维多利亚时代的文学主流,跳出了传统的叙事方式,她属于女性哥特这一对她陌生而神秘的体系。大量哥特式意象营造了阴森恐怖的氛围,也表现了女性在父权社会中感受到的焦虑和恐惧。这些恐惧源于显示生活中痛苦而真实的经验,源于自我的迷失和对自我身份的困惑,源于性别角色的禁锢,特别是父权社会的家庭关系和婚姻制度。女性从无知到成熟,主体意识的麻木和到觉醒都是对自我意识的追寻。

凯瑟琳只有在荒原和野外才能找到自我,她无法与现实社会妥协,在世人的眼中,她是古怪的。凯瑟琳这个智慧的女神喊出了维多利亚时期女性的矛盾心理——渴望自由和追求自我。凯瑟琳,同她的创造者一样是个意志坚定的女孩。而现在百年以后,当我们再读到这本小说之时,仍能感受到她的激情和反抗,为自由与爱情而战。

[1] 杨静远.勃朗特姐妹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

[2] Gary Carey.Bronte’s Wuthering Heights[M].London:Cliffs Notes,Inc,197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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