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夜莺与玫瑰》的早期汉译考察
2012-08-15吴建福
吴建福
童话《夜莺与玫瑰》的早期汉译考察
吴建福
介绍了20世纪20-40年代中国学人翻译王尔德的童话名篇The Nightingale and the Rose的情况。认为不同译者选择翻译这篇童话的原因各异,而从不同视角展现了这篇童话不同角度的美。
童话;翻译;《夜莺与玫瑰》;唯美主义
英国著名作家奥斯卡·王尔德 (Oscar Wilde,1854-1900)是西方唯美主义文学的代表人物之一,他的两本童话集《快乐王子故事集》(TheHappyPrinceand Other Tales)和《石榴之家》(A House of Pomegranates),共收录9篇童话作品。他的童话作品特色鲜明,文笔优美,在西方童话中自成一格,为他博得了“童话大师”的美誉。
《夜莺与玫瑰》(The Nightingale and the Rose)是王尔德童话作品中影响较大、流传较广的一篇。它讲述的故事是:一名穷学生想追求其意中人,却连一朵红玫瑰都送不起。夜莺认为他是一位可贵的真心恋人,被他的真情打动,以自己的生命催生了一朵红玫瑰。穷学生摘了红玫瑰去送给意中人,但对方因贪慕虚荣接受他人送的珠宝,而拒绝了这朵红玫瑰。穷学生认清了爱情的无聊本质,愤怒地扔掉了红玫瑰。这篇童话因语言优美生动,情节凄美感人,被中国现代(1920-1949)学界诸多名家争相译介。
鲁迅与周作人合译的《域外小说集》第一、二集,在中国近现代翻译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1909年7月,《域外小说集》第一集由神田印刷所印行,内收9篇外国文学作品,卷末刊登了鲁迅与周作人即将翻译的篇目预告,其中一篇为“淮尔特”的《杜鹃》,即王尔德的童话作品 The Nightingale and the Rose[1]。 然而,尽管《域外小说集》第一、二集在日本东京与中国上海两地均有销售,但市场反应却不尽如人意。故前期资金无法回收,因此不得不就此中止后续的译介计划,这使中国的读者与《夜莺与玫瑰》擦肩而过。
胡愈之(1896-1986)是浙江上虞人,20世纪中国著名翻译家、出版家。1920年,他首次将The Nightingale and the Rose翻译成中文,发表在1920年4 月 25 日出版的《东方杂志》,题名为《莺和蔷薇》[2]。
胡愈之所译《莺和蔷薇》是王尔德这篇童话名篇的第一种汉译,而且使用的语言是新兴的白话文而非文言文。1924年4月,商务印书馆出版了东方杂志社编辑的《近代英美小说集》一书,书中收录有朱朴翻译的王尔德童话《巨汉与小孩》,篇末附有王尔德传略[3]。此后,其他几种选集也收录了这篇译文,包括“文学基本丛书之十一”的《现代世界小说选》和《世界名著小说选(第二版)》、《世界短篇小说精华》等。
穆木天(1900-1971)是翻译王尔德童话的另一个值得注意的名家,他出生在吉林伊通,原名穆敬熙,是我国20世纪著名的诗人与文学翻译家。1921年,穆木天陆续用白话文翻译了王尔德的5篇童话作品,其中的《莺儿与玫瑰》即为The Nightingale and the Rose的第二种汉译文。他的这些译文后来由创造社编辑结集为《王尔德童话》,并列为“世界儿童文学选集第一种”。该书卷首附有穆木天写的《王尔德童话小说序》。这篇序文题名中用的是 “王尔德”,但正文中却写作“王而德”。他在序文中指出,跟“安得生”(即安徒生,Hans Anderson) 童话与 “葛立木”(即格林,Brothers Grimmy)童话相比,王尔德的童话作品显得比较特殊,应当算作一种“童话体的小说”,而他本人更愿将其视作散文诗去鉴赏。
林徽因将The Nightingale and the Rose译为 《夜莺与玫瑰》。林徽因(1904-1955)祖籍福建福州。1923年5月7日,梁思成被车撞伤大腿,并因庸医误人,未能及时进行手术,造成腿残。梁思成住院期间,林徽因在旁照顾他,并决定将王尔德礼赞“比生命更可贵的爱情”的童话The Nightingale and the Rose译成中文,以文明志。林、梁二人共同努力,很快便翻译完毕。然后以《夜莺与玫瑰:奥司克魏尔德神话》为篇名,刊登在《晨报五周年纪念增刊》上,署名“尺棰”[4]。 林徽因使用的译名“夜莺与玫瑰”,成为之后绝大多数译者翻译The Nightingale and the Rose通用的译名。
20世纪30年代,中国学界对The Nightingale and the Rose的译介进入了高潮阶段。在此期间,王尔德的这篇童话有多种译文问世。
1930年上海开明书店出版的外国童话译文选集《白猫》,译者是著名科普作家、出版家顾均正(1902-1980)。书中收录的译文,有贝洛尔、安徒生等外国名家的童话作品,也有王尔德的《夜莺与玫瑰》。同年,上海卿云图书公司出版的译文合集《沉默:世界短篇小说选》,收录了由玉英译介的《夜莺与玫瑰》,但是将此文当作短篇小说而不是童话作品来翻译的。此外,还有不少译者在报刊杂志上发表了自己翻译的The Nightingale and the Rose,大多沿用了林徽因首次使用的译名“夜莺与玫瑰”,如古妙(译文载1931年《四中学生》第3期)、邵西镐(译文载1932年《回浦潮》第12期)、汪亚稜(译文载1933年《中央日报》第八版)、沈西西(译文载1934年出版的《女子月刊》第2卷第11期)、严文汉(译文载1939年《凤藻》第19期)等。1934年《英语周刊》以中英文对照的形式连载的顾文盈的译文,题名则为“夜莺与蔷薇”。
20世纪40年代很少有人再去翻译王尔德童话。但是,巴金却反其道而行之,陆续翻译了王尔德的全部9篇童话作品及若干首散文诗。1942年5月,巴金在成都翻译了《夜莺与蔷薇》,刊登在1943年的《文学杂志》月刊。此后,巴金陆续翻译了王尔德的其他童话与散文诗,结集为《快乐王子集》。这个译本被列为“译文丛书”之一,其中收录王尔德9篇童话、6篇散文诗和1篇散文诗式小故事。
王尔德是西方唯美主义文学的代表人物之一。他言行不羁、特立独行,颇有享乐与恶美之倾向,使得他的“唯美”追求似乎跟道德和善无关。但在其实际创作中,王尔德却将美引向善。童话是王尔德追求美善结合之最高理想的重要载体。他在童话作品中创造出一个与现实迥异的灵幻世界,并在这个世界里营造各种纯美;同时,他又极力呈现各种绝对化的二元对立现象[5]。他的作品通过呈现美与丑、善与恶的二元对立,对某些丑陋的社会现实进行了深刻批判。在《夜莺与玫瑰》这篇童话中,夜莺为了帮助穷学生追求爱情而甘愿牺牲自己的生命;穷学生的意中人虽然相貌美丽,却竟然为了珠宝而不遵守诺言。前者代表了王尔德对真美、纯美的向往与追求,后者则凸显了当时社会上盛行的“金钱至上”观之丑恶,二者形成了鲜明对比。
中国现代翻译《夜莺与玫瑰》的译者,他们选择这篇童话的原因各异。《域外小说集》最早“有意识地介绍被压迫弱小民族文学的呼喊与反抗,及深刻暴露与批判现实的作品”[6],因此周氏兄弟翻译《杜鹃》,应是出于对金钱至上社会丑恶现象的严厉批判。胡愈之在《莺与蔷薇》的“译者识”中指出,王尔德的小说剧本多有颓废倾向,“但他那种奇美的想像,怪异的天才,不可思议的魔力,唯有诗和Fairy Tales中,最来得明显;所以我们要研究唯美主义的王尔德,却不可不看他的诗和 Fairy Tales 呢。 ”[3]显然,胡愈之更看重的是《夜莺与玫瑰》对真美的阐述与描写。穆木天的翻译王尔德童话,从他强调王尔德童话跟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的差别来看,他看中的可能是《夜莺与玫瑰》等五篇童话作品中表现出来的诗意,而这种诗意恰恰体现了王尔德的唯美追求。林徽因翻译《夜莺与玫瑰》讴歌爱情,而这恰恰跟她与梁思成的恋爱两相契合。巴金之所以翻译《夜莺与玫瑰》,是因为其“美丽完整的文体”和“富于音乐性的调子”,亦是因为王尔德在其童话作品中表现出来的并行不悖的“对于美的爱和对于人类的爱”[7]。
综上所述,1920-1949年期间,译者们或是因为《夜莺与玫瑰》的现实批判意义,或者看重其唯美特征,如唯美表达、唯美理想,但都给读者展现了《夜莺与玫瑰》不同角度的美。
[1]张菊香,张铁荣.周作人年谱(1885-1967)[M].天津人民出版社,2000:82.
[2]谢天振,查明建.中国现代翻译文学史(1898-1949)[M].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4:320-321.
[3]东方杂志社.近代英美小说集[M].北京:商务印书馆,1924:1-12.
[4]郑锦怀.简评林徽因译《夜莺与玫瑰》[J].龙岩学院学报,2007(5).
[5]聂珍钊,邹建军.文学伦理学批评:文学研究方法新探讨[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273-279.
[6]时萌.中国近代文学论稿[M].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200.
[7]快乐王子集[M].巴金,译.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1948:243-246.
I106.8
A
1673-1999(2012)03-0131-02
吴建福(1976-),男,福建龙海人,漳州职业技术学院(福建漳州363000)讲师。
2011-1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