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人的全面发展的重要条件

赵立宏，吴学东

（1.六安职业技术学院 人文系，安徽 六安237158；2.皖西学院 思政教学部，安徽 六安237012）

人的全面发展是“人以一种全面的方式，也就是说，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占有自己的全面的本质。”［1］（P189）这是马克思为未来社会人的发展规划的理想境界。这种理想境界的实现是人类文明发展和社会进步长期积淀的结果。纵观人类发展的历史长河，“文化上的每一个进步，都是迈向自由的一步”［2］。历史上人类取得的任何一项重大进步，对人类自身发展都具有某种解放和促进的意义，都是人类走向全面发展的关键环节和必要阶梯。显然，作为人类文明和社会进步重要体现的全球化，自然成为人的全面发展的重要条件。

一、全球化是人的全面发展的内在要求

“人是人的最高本质”［1］（P11）。从这个角度来说，人即人的本质是其自由自觉的实践活动的产物。自由的、全面发展的人即真正的人，是人类实践活动成果长期累积沉淀和全面铺展的结果。纵向地看，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是一个漫长的历程，是人类一代又一代的“第一个历史活动”物质资料生产劳动及其他实践活动逐渐促成的。“人的依赖关系（起初完全是自然发生的），是最初的社会形式，在这种形式下，人的生产能力只是在狭小的范围内和孤立的地点上发展着。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是第二大形式，在这种形式下，才形成普遍的社会物质变换、全面的关系、多方面的需要以及全面的能力的体系。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共同的、社会的生产能力成为从属于他们的社会财富这一基础上的自由个性，是第三个阶段。”［3］（P52）横向地看，“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1］（P501）显然，马克思认为，真正完全占有自己本质的人，必然是多种规定性的统一体，是一个全面发展的人。因此，全面发展的人应该拥有多方面的规定性：实践活动的普遍性、能力的全面性、需要的自主性、社会关系的广泛性、素质的综合性和个性的自由性。

人的发展历程，其实就是人的实践活动与处于其中的社会关系相互作用的过程。人的发展程度，也就是这种相互作用的累积结果的体现。在不同历史时期，人的发展水平当然是不同的。“人的依赖关系”这一最初的社会形式，是指前资本主义阶段。在这个阶段，社会生产力水平低下，社会分工极不发达。人在狭小的地域内从事着单一性的活动，其能力具有原始的完整性；自然血缘和宗法关系使狭隘的地方性成为人的社会关系的主要特征；个体被淹没在整体之中，造成个性的贫乏和缺失。“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这一社会形态，相当于资本主义阶段。新航路的开辟和资本主义市场的形成，使民族史过渡到世界历史，为人的活动的展开和能力的发展提供了有利的时机和广阔的平台；突破了狭隘的血缘和地域束缚的交往行为产生了普遍而全面的社会关系。成为劳动力商品的个人，具有了形式上的一定程度的主体性和独立性。但作为资本主义劳动的典型特征的异化劳动，必然造就畸形发展的异化的人。在人的全面发展的“自由个性”社会，社会生产能力和社会联系将具有全球性并成为人类共同的社会财富。人的个性和能力得到全面发展，“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4］（P53）。这时，人的本质得到了全面提升，人成为了真正的人。显然，在3种社会形态演进中，人的实践活动水平越高，范围越广，人的解放就越充分。狭隘的低层次发展的社会只能产生狭隘的低水平发展的人；全面的高水平发展的社会必然塑造全面发展的人。

人的发展就其内涵来看，是其本质的发展。亚里士多德说：“人天生是一种政治动物”［5］，确实很有见地。合群性是人存在的重要特征。马克思说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更多强调的是人的发展的全面性和普遍性。社会关系是在实践活动中产生的。全面丰富的社会关系只能在广泛的社会活动和普遍的社会交往中产生。生产力、分工和交换的发展，使个人成为群体的个人，个体的劳动也成为社会的劳动。个体依赖群体而共生，群体依赖个体而存在；个体是群体的基本元素，群体是个体生存和发展的归所。在这样的群体社会里，个人根据自己的禀赋、爱好，自由地选择职业，自主地进行活动，普遍地展开交往。丰富的实践活动、普遍的人际交往和全面的社会关系，使人的能力、素质得到全面提高，个性也得到自由发展。

综上所述，从人的发展历程和内涵两个方面来看，人的解放的程度是由人的实践活动的状况决定的。实践活动的水平越高、内容越丰富，社会交往得越全面、越普遍，人的解放的程度就越高。地域性、封闭性、狭隘性的实践和交往绝对不可能塑造健康发展的人。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必定需要全球性的、全面的、开放的、丰富的社会实践和社会交往来提供环境和创造条件。人的全面发展呼唤着真正的全球化的出现！

二、全球化为人的全面发展提供外部条件

何为全球化？见仁见智。但有一个共识：全球化的世界，各国、各地区之间联系加强，相互依存。全球化是多维的，包括经济、政治、科技、文化等方方面面。全球化是一股不可逆转的历史潮流，其影响已广泛渗透到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极大地改变着整个人类的生活。从人的发展的角度来看，全球化使人类活动逐渐摆脱民族的、地域的局限性，使人的发展实现社会化和全球化。

全球化，可以实现资源在全球范围的合理有效配置，大大提高劳动效率和资源的利用率，为人类发展提供物质条件。人的生存是人的发展的前提，物质资料的生产又是人的生存和发展的前提，而物质资料的生产又以自然资源为基础。自然资源对于整个人类来说是非常有限的。然而，目前世界许多国家和地区，由于科技发展落后，生产力水平和资源利用效率低下，资源浪费现象极为严重。在全球范围的合理有效配置资源，就是利用国际分工和协作在国际范围内将资源和技术、资本、管理、生产等要素联系起来，实现生产要素的最佳结合和资源利用效率的最大化，最大限度地避免重复生产和低效生产，尽可能地减少和避免浪费，延长资源使用年限。在人类“只有一个地球”的情况下，延长资源使用年限，就等于延长整个人类的寿命。从这个意义上说，全球化对于人类的可持续发展是至关重要的。不仅如此，全球范围内的生产力发展水平极不均衡，许多地区仅仅凭当地的有限的生产能力，人的生活尚且难以为继，更别说人的发展问题了。因此，全球化将先进的科学技术和生产力推广到世界各地，有利于创造出巨大的社会财富，以满足人们多方面的需要。从这一点说，全球化可以促进整个人类的全面和均衡发展。

全球化，可以推动不同文化的相互交流，使其取长补短，进而推动更多人突破民族传统文化的狭隘视域的局限，汲取全球不同文化的精华发展自身。文化的多元性对于人类的发展，就像生物多样性对于自然界的存在一样。虽然，人类长期处在“一个多极和多文明的世界”之中，但“在人类生存的大部分时期，文明之间的交往是间断的或根本不存在。”［6］多元文化的交流，当然要归功于全球化。全球化“把一切民族甚至最野蛮的民族都卷到文明中来了”［4］（P35）。全球范围内不同民族文化，不管先进还是落后，都有其精华，亦有其糟粕。“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个道理同样适合于文化。传统文化将人打上民族的印记，使世界不同的人各自拥有不同的民族特质和个性。因此，传统文化是人们自我认同而具有归属感的精神家园。但传统文化都具有各自难以克服的弱点：地域性和狭隘性。毫无疑问，地域性狭隘性的文化氛围必然造成地域性的、狭隘的个人；而地域性的狭隘的个人又往往和保守、愚昧的性格相伴随。全球化推动多元文化的广泛交流，使其取长补短，可以有效地实现全球文化的“文明共享”，促进“地域性的个人为世界历史性的、经验 上 普 遍 的个人所代替”［1］（P538），促进人 的 文明、开放的思维方式的形成，推动人的全面健康发展。

全球化，为人的发展提供了广阔的空间，可以推动人的素质的全面提升。其一，在全球化环境中，个体的自主性大大增强。全球化使人实践活动的空间得到了最大限度的扩展，活动类型更加丰富多彩。因此，人能够摆脱以往的某种单一的异己力量的奴役和宰制，自由地选择自己喜爱的实践活动，成为自负其责的独立个体。其二，全球化使人的社会关系得到全面拓展，社会化程度明显提高。社会关系是建立在社会实践主要是生产劳动实践的基础上的。作为全球化产物的生产、分工、交换、贸易等生产元素的全球化，使人与人的交往普遍化。越来越多的人走出了孤立、封闭的樊笼，突破固定的社会分工和狭隘的社会关系对人的发展的局限，实现真正的社会化。其三，全球化为人的能力提高创造了有利时机。人的能力是多方面的，其主要能力是处理人与自然关系的能力、处理人与人关系的能力。能力只有在实践中反复训练，才能得到发展。全球化正好为人的能力提高提供了很好的场所和时机。经济全球化提高了世界范围的生产力，为整个人类征服自然和应对自然灾害提供了有力保障。同时，由于各种生产要素的全球化和人的交往在全球范围内的普遍化，人们必然经常地面对各种不同的复杂人群，处理相关关系，能力随之得到发展。最后，全球化有利于增强人们的民主意识。毋庸讳言，世界各国的政治民主制度的发展差距很大。在一些国家，封建专制思想和等级观念仍然根深蒂固，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了人的全面发展。近代以来在资本主义基础上形成的较为完善的资产阶级民主法制思想，在全球化进程中对那些落后思想观念产生了巨大的冲击，也为落后国家民主化提供有益借鉴。同时，在全球化过程中，人类所面临的共同的全球性问题越来越多，而这些问题的圆满解决，则需要各国采取民主磋商和平等对话的方式对待之。借鉴他国民主政治的经验和民主磋商国际事务的实践，都增强了人们民主意识。

三、对全球化的扬弃是人的全面发展的现实需要

几乎没有一件东西不是毁誉参半的，全球化也不例外。全球化最初就是与野蛮的殖民扩张和殖民掠夺相伴而生的，是用“火与剑载入人类编年史的”。即使到目前为止，全球化的游戏规则仍然是几个资本主义大国制定的，全球化的进程一直由欧美强国掌控。因此，现实的全球化在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的同时，自然又阻碍和抑制着人的全面发展。

首先，全球化造成世界性的人的异化。“单个人随着自己的活动扩大为世界历史性的活动，越来越受到对他们来说是异己的力量的支配（他们把这种压迫想象为所谓世界精神等等的圈套），受到日益扩大的、归根结底表现为世界市场的力量的支配。”［1］（P541）马克思在肯定了全球化的积极意义的同时，也明确指出了其消极影响。全球化和资本主义的发展是同步的。因此，全球化使源于资本主义的技术和工具理性、资本贪婪的本性向全球蔓延；物化社会关系的异己性在全球规模上表现出来；拜金主义、腐败之风、消费主义和享乐主义等，造成人性的扭曲。其次，全球化非但没有改变人们贫富分化的世界格局，反而加大了贫富的裂痕。“当今的经济全球化使得再分配问题仍然成为道德哲学和社会斗争的核心话语。”［7］经济全球化的受益者主要局限于个别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分布很不均匀。在全球化这桌盛大的国际宴席上，大多数人只能分得一些残羹剩饭，甚至空腹而归。在广大的发展中国家，许多人尚未能从饥饿和贫困中摆脱出来，基本生存需要都难以维持，更谈不上发展需要了。特别是在知识经济时代，西方发达国家垄断着知识和信息两个核心领域，使原来只是物质贫困的不发达国家处于物质与知识信息的双重贫困的境地。这种现象，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许多人也难逃劫难。“全世界大多数人被边缘化，包括许多生活在中心社会的人。”［8］最后，全球化也导致了人类文明的畸形发展。全球化背景下，原本还处于萌芽状态的不同文明、不同宗教、不同民族、各种利益主体之间的矛盾日趋尖锐，险象丛生。文化霸权主义和国际寡头势力对世界的控制和相关国家的反控制斗争，恶化了人类发展的国际环境。各种国际性的新问题频频出现。“在全球范围内，性别公平问题、种族问题、移民问题、国际恐怖主义、同性恋争取平等待遇及环境保护等问题逐渐成为困扰现代社会的突出问题，并引发了空前激烈的社会冲突。”［7］一系列的“全球性问题”无疑正在制约着人的健康发展。

很明显，全球化为人的全面发展提供了重要条件，但并不意味着全球化和人的全面发展是正相关的。人的全面发展并不是由现实的资本主义主导的全球化的自然结果。上述全球化对人的全面发展所产生的负面影响，不可能依赖资本主义得以解决，因为这些问题的存在与发展，本来就与资本主义制度之间有着密切关联。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虽开辟了世界历史，使人类社会进入全球化时代，但全球化的未来发展趋势并不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相吻合，而是与共产主义生产方式相一致。正如马克思所说，“各个人的全面的依存关系、他们的这种自然形成的世界历史性的共同活动的最初形式，由于这种共产主义革命而转化为对下述力量的控制和自觉的驾驭，这些力量本来是由人们的相互作用产生的，但是迄今为止对他们来说都作为完全异己的力量威慑和驾驭着他们。”［1］（P542）如前所述，全球化产生了巨大的社会生产力，实现了社会交往的普遍化，为共产主义取代资本主义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全球化也加剧了劳动与资本的对立，越来越具有国际性、社会性的劳动与走向极端垄断的资本的矛盾冲突，造就了具有世界意识的无产阶级。在此基础上，“利用资本本身来消灭资本”［3］（P91）的共产主义将能够驾驭全球化的复杂的社会关系，消除其负面影响，为人的全面发展提供适宜的环境。正如马克思所说，“在真正的共同体的条件下，各个人在自己的联合中并通过这种联合获得自己的自由。”［1］（P571）

［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5］（古希腊）亚里士多德.政治学［M］.颜一，秦典华，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

［6］（美）塞缪尔亨廷顿.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M］.周 琪，等，译.北京：新华出版社，2010.

［7］吴学东，张道全.弗雷泽对社会正义的研究及其启示［J］.华中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26（4）：33-37.

［8］王宁，薛晓源.全球化与后殖民批评［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