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高 淳 乡 先 贤——濑 上 邢 昉

2012-08-15

文教资料 2012年33期
关键词:石臼诗歌

华 筝

(南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00)

邢昉(1590年—1653年),字孟贞,一字石湖。因住家距石臼湖较近,故自号石臼,人称邢石臼,江苏高淳人。邢昉好友江宁岁贡生顾梦游在给他的诗集作的序言中坦言:“生平不慕荣利,不问生产,不屑借交游以博名誉。落穆踽凉,多否少可。性刚卞,一语不合,见色拂衣,耻为俯仰,故终身无所遇,穷贱以老。”

曾祖邢符,祖邢尚宾,父邢一淳,科场俱不得意。邢昉9岁能文,16岁能诗,19岁考县学,25岁为增广生(秀才),29岁诗集《蕤池草》印行,名震江南。以后却屡试不中,崇祯五年(1632),43岁的邢昉第六次参加乡试,主考官称其文笔太狂,愤而作《太狂篇》,从此绝意仕途。与方文友好,两人有诗往来。崇祯十年丁丑(1637年),应杨文骢之请赴华亭幕府。崇祯十三年庚辰(1640),邢昉、方文等人于金陵结社。崇祯十四年辛巳(1641),方文赴庐州投靠蔡如蘅,邢昉有诗相送。崇祯十六年癸未(1643),邢昉旅居宣城。崇祯十七年甲申(1644)八月,母赵孺人逝。

邢昉是明代著名诗人,终身布衣,诗最工五言,为诗清真古澹,以《故宫燕》最著名。吴敬梓曾拜访其石臼湖畔故居,谒邢昉墓。 著有《宛游草》、《石臼集》、《唐风定》,其中《石臼集》收入《四库全书》。

邢昉年轻的时候就一直跟凤桥韩氏的韩无疾关系非常好,又加上有个妹妹嫁给了凤桥韩氏,因此,来往就更加频繁了。崇祯七年(1634),他在当岩园提议成立了竹溪社,和竹溪社的文友一起写诗作文,谈论时世。因为他的杰出的诗歌才能,他成为竹溪社当然的盟主。不过,邢昉当时因迫于生计等原因,在崇祯十年丁丑(1637),应杨龙友之请离开高淳赴华亭(今上海)做幕府。这里有必要交代一下杨龙友。杨龙友是《桃花扇》里写的那个投降清朝的马士英的小舅子,因此开始人们对杨龙友印象不好。后来杨龙友组织抗清,被俘后宁死不屈,全家36口人全部被斩,人们对他的评价就截然不同了。邢昉做了杨龙友的幕府以后,经常往来于荆楚吴越间,随杨龙友遍历名山大川,访问名家大师,以陶冶性情,增进学识。期间,在崇祯十三年庚辰(1640),他又和安徽的方文等人于金陵结社。崇祯十七年(1644),李自成灭亡明朝以后,杨龙友拥立福王朱由崧建立南明小朝廷,邢昉随杨龙友到了镇江。第二年(1645),清军南下,形势吃紧,邢昉取道南京回家,又有机会和竹溪社成员相处了。当然,在这段时间,邢昉也经常去南京,在顺治二年(1645),结识了从岭南前来的祖心和尚,祖心和尚也来招远庵,并在招远庵做了一段时间的住持。

顺治10年(1653),六十四岁的邢昉作为竹溪社的最后一个成员,他去世了。杨龙友给他写《石臼公像赞》:“德行堂堂,魏子昂耶?誉冠三台,齐子才耶?此之踞石盘桓、素鬓而衰颜者,绰然于伯仲之间耶?”高度评价邢昉的德行与才能。卓尔堪《遗民诗》谓其“性孤介,不慕荣利,不问生产,不屑交游以博名誉。落落穆穆,多否少可,一语不合,辄拂衣去,耻与尘俗俯仰。”施闰章《邢孟贞诗序》中又道:“孟贞生于石湖,为诸生,数平斥去。迸力与诗,身既无用,拾湖中菱茨菰米,不自给。尝旅食吴门,南游瓯越,转徙金陵、北固之间。吟咏益苦,故未老而发白齿豁。至死不辍笔。”都是对诗人一生很好的概括。

邢昉的诗歌,古人评价很高,也非常推崇:

王士祯在《渔洋诗话》独推邢昉“韦、柳门庭人”及“布衣诗人第一”。由于欣赏邢昉的为人与为文,所以王士祯一直都很关心邢昉的生活。后来他嘱托在高淳做县令的学生李斯佺寻访邢昉后裔。后来李斯佺知道邢昉死后,他的妻子稚孙度日困苦,就为购买田产,保其衣食无忧。

清代诗人陈田在《明诗纪事》中也称赞邢昉的诗歌:“以幽秀淡宕为宗,得诸、韦之自然,兼韩、孟之刻厉。”清康熙诗人、江苏巡抚、吏部尚书宋漫堂评其诗云:“凄清悲壮,山峙云涌,多温厚之遗,无怨悱之失”。现在,随着对邢昉诗歌的研究越来越深入,学术界对邢昉及其诗歌的评价也越来越高。北京大学教授邓之诚称邢昉的诗歌“功力深厚,以诗法论,钱谦益、吴伟业犹当避舍”。

吴敬梓曾拜访其石臼湖畔故居,谒邢昉墓,并留下了一首《石臼湖吊邢孟贞》:石臼湖中春水平,石臼湖边春草生。团蒲为屋交枝格,棘庭蓬溜幽人宅。幽人半世狎渔樵,身没名湮强著书。海内二宗王司寇,丁宁贤令式其庐。式庐姝子何所告,惆怅姓名为鬼录。检点遗书付梨枣,顿使斯文重金玉。前辈风流难再闻,只今湖水年年绿。”

今天,我们能够找到的关于招远庵、竹溪社的资料比较少,惟有邢昉留下的这部《石臼集》可以从中看到他们当时的一些活动,其他人的资料基本散失殆尽,仅在地方志与家谱里有零星的记载。

邢昉的《石臼集》有诗歌2331首,其中诗歌题目里明确点出和竹溪社成员等来往唱和的诗歌约有一百五六十首,另外还有大量写景抒情的诗歌也有可能完成于竹溪社活动时期,所有这些诗歌大体有宴游写景诗、远游别离诗、杂事诗、悼亡诗。

邢昉家在石臼湖边,父亲在他12岁的时候就去世了,给他留下二十几亩薄田。可是邢昉不善经营,原来家里有一个仆人为他打理农活,后来仆人病死了,邢昉为没有钱给他治病而又愧又伤心。埋葬了仆人以后,他把田租给了人家。按照高淳地方习惯,租金不定,而是在收获粮食以后按照实际收成和承租人分成。所以,收获的那几天,邢昉必须每天看在田里,这样就有了一些看承租人割稻子割麦子的诗歌。同样也是这个原因,双方都非常关心年成的好坏。年成不坏的时候,一家人马马虎虎能够过得下去,但是,石臼湖边经常发大水,而且兵匪比较多,常常破坏农事活动。实际上,邢昉的生活有时候就会陷入困顿,他的诗里面就有描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情况。而和邢昉交往的韩元长、魏吉两个人都是进士之后,家庭经济条件都比邢昉好得多,他们都非常看重邢昉,特别是韩元长,频繁地邀请邢昉和其他文友在招远庵喝酒、游玩、写诗作文。

明代增筑东坝以后,石臼湖边被淹没了14座圩田,比如现在的古柏镇凤山前保村到蛇山(鹏池山)一带的芮庄圩就全部被淹没了,薛城的大封圩、军山小圩也没入湖底,所以石臼湖水在夏天直逼凤凰山下。魏吉所在的中保村西北面也是一片汪洋。这一块地方,有山有水,风光优美。韩元长、魏吉或者魏矅人经常作为东道主邀请邢昉前来游玩。他们坐着船沿凤凰山东面的一条河流向北直达藕丝堰,出藕丝堰进入石臼湖,再往西北一路划去,经过武山,划过蛇山,到达军山,边游边玩。尤其是藕丝堰这个地方,给邢昉留下很深的记忆。

藕丝堰,现在老百姓习惯称那个地方叫藕丝闸。藕丝闸位于溧水和凤乡张家村与高淳凤山武家嘴村的分界处,是两县的其中一个交界点。藕丝堰北是广阔的石臼湖,左有武山,右有凤栖山,中有马头山。藕丝堰内则承接着从古柏寻真观以北的来水。古柏寻真观就是现在双高路边倒栽柏树的地方,从这里开始,有一条溪流往北流淌,抵达凤凰山后折向东面,穿过戴家城的江夏桥,把羊毛圩与马城圩近一万亩的流域来水带到藕丝堰,然后经藕丝闸进入石臼湖。原来这里没有石闸,因此,雨水一多,圩田全部被淹没,万亩良田经常欠收。韩元长的叔叔、进士韩仲雍在万历三十八年和一个叫魏国佐的倡议大家捐款建石坝。这得到了溧水、高淳两地老百姓的响应和县府的同意,于是筑成了一座石坝。坝高两丈,厚三丈,宽一丈。在石坝下面设置了一块石闸。内涝的时候,就开闸将水排进石臼湖,石臼湖里发大水的时候就在闸前堆土,等水退后再把土挑走。县志记载:“坝成之后,十年九稔。”

对于藕丝堰,魏吉也有《藕丝堰歌》,描写藕丝堰边渔民的艰苦生活。而邢昉则有多首诗歌描写或提及和竹溪社的同仁在此地的畅游。其中有一首《十四日再同元长、曜人泛舟出藕丝堰抵武山小憩至筠山候月十二韵》是这样描写的:“佳辰还泛泛,凉月故悠悠。桂树岩间秀,蒹葭浦上秋。榜人穿曲涧,渔子散轻舟。一过藕丝堰,逡巡芦荻洲。矶因垂钓古,山似落星浮。……江湖原浩荡,岁晚足夷犹。当作湖中叟,朝朝驯去鸥。”又有一首《元长携酒泛舟筠山候月,偕矅人、吉人共赋,得栖字》写景抒情:“岸回仍泛泛,月出转凄凄。藕堰迷青霭,蓴乡噪白题。衔杯思黯澹,心怯更闻鼙。”后来邢昉远游的时候也不忘和韩元长在来往的诗中提及在藕丝堰赏月的美事。邢昉还有一些诗歌描写的是大家泛舟湖上,采菱、垂钓、喝酒,看野鸭飞起又落下。

应该说,故乡的美景酝酿了邢昉的诗情,邢昉的诗歌又给故乡的美景增添了文化气息,而韩元长与魏吉等文友和邢昉的宴游与对邢昉的赏识,则激发了邢昉创作的热情,从而为文坛贡献了这些优美的诗歌。

邢昉在杨龙友《洵美堂诗序》中说:“诗主性情。其为言,恒,旁引曲喻,而需归于至正。”邢昉重视诗教的作用,认为诗可以“明善恶,审是非”,但这一切又是建立在“性情”的基础之上的。在性情的支配下,用“纤徐宛挚”之言,以达到“正”。这与李攀龙只重体格、声调的理念不同,邢昉讲求的也是“真诗”,真诗需从内心发出,即如高棅所说“君子养其浩然,完其真宰,平居抱道,与时飞沉,遇物悲喜,触物成真,咨磋咏叹,一出于自然之音,可以披律吕而歌者,得诗之正也。其发于矜持忿譬谤讪侵凌,以肆一时之欲者,则叫噪怒张,情与声皆非正也,失诗之旨,得诗之祸也”。尽管竟陵与邢昉在寻求内心之“真诗”的方式上有差异,但两者的出发点是一致的。邢昉作为复古后人,生于晚明,有其自身的诗学理想与救世理想,他并不如竟陵派一味沉浸在自身的幽情单绪中,而是主张由内心的淡然中正之气生发出既可反应真性情又有拯时救弊之功效的诗歌。

竟陵与邢昉对“性情”理解的差异类似于黄宗羲所谓“一时之性情”与“万古之性情”之不同。“怨女逐臣,触景感物,言乎其所不得不言”是为一时之性情,说得更通俗一些就是个人私情,而“万古之性情”则是个人私情的升华,它所蕴结的感情超出“穷饿愁思一身之外”,将个人之情与天下之情合而为一,鸣天下之不平,故而具有普遍和恒久的意义。可是邢防对于天下之大情的自觉尚未见得很强,故而诗选与创作中,我们还是可以看到邢昉“一己之性情”。

然而,邢防与竟陵的差异也是很明显的。除上文论及两者对于产生真诗的内在情绪的理解不一致外,更重要在于,他们的基本立场是对立的。钟惺批评李攀龙选常建《西山》诗,实“未得此首之趣,随众收之”,邢防立刻为之辩护“此论大无谓,唐人五古妙绝,作不少,于鳞取收有机,谓之坚癖自信则可,以为随众可乎?”在复古派与竟陵派产生分歧时,邢昉毫不犹豫为复古正名。作为复古后人,尽管其诗选中受到竟陵派的诸多影响,对中晚唐诗也加以择取,可是他在选诗中并没有做到就中晚唐诗论中晚唐诗,根据每个时代不同的特点去发现其诗中的妙处,而更多是用盛唐诗歌的那套标准来衡量中唐与晚唐的诗歌,认为符合盛唐诗歌审美标准的则为好诗,否则便是要打些折扣的了。而竟陵虽然在选诗篇目上颇遭人非议,甚至有“屈古人以就己”的倾向,竟陵却能在一定程度上割裂盛唐与晚唐的“趋而下”的联系,客观地从晚唐诗歌自身艺术手法作评,钟云:“看晚唐诗但当采其妙处耳,不必问其某处似初盛与否也,亦有一种高远之处不让初盛者。”其在论曹邺诗时说:“此君艳诗好手,以快情急响为妙,而少含蓄;若含蓄则不能妙,选者无处着手矣。采其妙处,则其余当耐之,此看中晚诗法也。”

据汤彦仍所撰《年谱》记载,邢昉曾遴选过《李献吉诗集》、《青十二家五言古诗》、《唐风正变》、《明二十家诗》,以及梅圣俞、朱熹的五言古体。同时还常为族人和至友校定诗文集。此外,在当时人所选编的诗歌选集如《诗慰》等书中,还可见到他评点同辈诗篇的片言只语。这说明诗人不仅从事创作实践,而且还有评选别人作品的经验和标准。惜其所选诸书多已散佚,略无存稿,我们只能从他的遗文《洵美堂诗集序》,《唐风定》、以及陈允衡(伯玑)所编的《诗慰》里所收的《石臼后集》一书等,约略可以看到一些有关他的创作主张。他认为“诗,主性情者也。其为言,恒纤徐宛挚,旁引曲喻,而要归于至正。凡以定性情,明是非,以审好恶,如斯而已!”他主张诗“贵淘炼气要简练,不宜冗长:”,“愈简而蕴藉愈深,于情事亦未尝不倾吐。”(《诗慰》“石臼后集”尾评,下同)他生平不多作七言律,每与人言:“近日出手便是四首、八首,不知此体最难,大抵易落宋人一派。须从王维、李颀、高常侍、岑嘉州细细理会,乃为上乘。若老杜,已开宋调矣。”这些虽只一鳞半爪,也可概见邢昉在诗歌创作上缜密严谨的态度。

高淳薛城邢氏家族庞大,共传十房,邢昉乃四房邢恺门下,邢昉高祖邢瑁、曾祖邢符、祖父邢尚宾、父亲邢一淳皆早逝,未入仕。邢防《拜墓诗》云:“高曾以下无中寿,俎豆之间见赤贫”。其高曾祖辈均研习《诗经》,邢昉受其“怨而不怒”、“哀而不伤”的中正和平之旨的影响在所难免。

邢瑁同出一枝的邢氏五房,则相对兴旺得多。邢魁字廷美,“孝亲,友弟”,“性疏财”,有邢世荣、邢世仁二子。世荣“乐善恤贫,尝筑襟湖堤,造永济桥,远近赖之”;世仁,字良心,“性孝友,能诗文”,“周贫恤困,士林争传其义”。世荣生子邢继本,生平“淳孝、友尚,谦和,素性廉洁”,为官“囊橐萧然,人称重而惜之”。世仁生子邢继鲲。鲲有子邢仕砺,字带甫,“明崇祯中簿江西南康县,鼎革兵至,城陷,死之”,“夫妻父子,一门忠义”。 此外,族人邢世文,“性直,才敏,慕义,尚行”;邢继康,生平仗义,赎族人于异姓,抚之成立。邢仕敬“立心恺梯,以慈祥见称,在任爱士,周贫,卒后立碑以志恩焉。”高淳县志中记载邢氏家族笃行者甚众,身在乱世,能以一己之行,挽颓风,治人伦,这种大的家庭环境影响在邢昉身上,首先表现为,邢昉本人孝母、友弟的生活态度,其编定《唐风定》拯救时弊的积极行为,也可以说受到了这种氛围的影响。

邢防曾入盟复社,一生交友无数,从《石臼前后集》所载来看,就有240人左右,有陈子龙、吴应箕等复社、几社领袖,方文、顾梦游等才华当世的布衣诗人,也有葛一龙、林古度等在文坛上享有极高声誉的先辈,同时也不乏江浙僧院的方外道人;从友人分属的文坛派别来看,有竟陵派人物,也有承七子诗学,以昌明雅正、阂音正世为己任的复社中人,更有置身于诗家门派之外者,这些都决定了邢昉诗学思想的复杂性。

邢昉的诗,生前已有刊本。最早刻于崇祯八年(1635)秋,是由豫章友人曾裕经高淳时,出资刻印其早期作品《鲁稽斋诗集》。顺治十一年(1654)邢昉死后一年,南京仓曹范正捐俸为刻生前手订之诗;过了一年,友人陈伯巩又将范正刊本所未收之诗,刻入《诗慰》之中。曾裕所刻《鲁稽斋诗集》和范正所刊自订诗今皆不存。现存《石臼集》凡四刻:初刻于康熙43年甲申(1704),为江苏巡抚宋荤所刻,分前、后二集:作于明亡前者为前集,入清以后者为后集,其间编次错乱颇多;乾隆16年辛未(1751),其侄孙邢复生等因宋刻原板多为水火所损,乃厘正讹误,补镌缺板,重加刊印,即长洲沈德潜所序者;光绪十八年(1892),高淳县令陶在铭捐俸重刻,即为盛毓英及淳邑“后学同人”所跋者;另外则有民国初年上元蒋国榜刊于《金陵丛书》中者。今尚存康熙末年刻本。

探究《石臼集》被禁原因大约有两个:一是诗集中表现了过于浓烈的对明王朝的怀念,以及对入关清兵暴行的不满。正如陆锡熊在《进销毁违碍书籍札子》中讲到:“其自身入国朝,为食毛践士之人,而敢逞弄笔端,意含愤激者,尤天理所不容。自当凛遵训谕,务令净绝根株,不得使有只字流传。”食君之禄却敢违君之愿,自当不容于当朝。如此绝决,《石臼集》显然没有任何存留之地了。另一个原因是《石臼集》卷首录有钱谦益所撰写的序文。因为与清高宗(即乾隆)所恶厌之人钱谦益有关联,就必然要遭到被毁的命运。乾隆年间,凡是与钱谦益有联系的一切文字,都被列入必毁之目。陆锡熊的《进销毁违碍书籍札子》中有这样一段话:“又若钱谦益、屈大均、吕留良等,诞悖已极。其言之散见他部者,固断不容稍有存留。”仅此一条之限,《石臼集》也必被列入抽毁之目,逃脱不了被禁的命运。可叹,如此一部融诸家之所长,清逸古雅、壮烈悲婉的诗集就在清廷文字狱的熊熊“烈焰”下,化为了灰烬。而清廷禁毁、一次火焚、一次水灾,导致现存《石臼集》极少,水灾和火灾尚未查清。

联系到前面所引吴敬梓的《石臼湖吊邢孟贞》诗里所云:“检点遗书付梨枣”,实际上是没有这回事。王渔洋只是托李斯佺寻访诗人的遗孤和遗集,而李斯佺资助邢氏寡妻幼孙的三百金,也只是赎回原有田产,根本没有刊刻过《石臼集》,所以吴诗所云只是一个误会。

另外,关于王士祯评其为“布衣诗人第一”,实际上是刑部侍郎李退庵和王士祯聊天时候李退庵说的,记载在王士祯的《池北偶谈》里:“新安吴兆非熊、程嘉燧孟阳二君之后,当以石湖邢昉为第一人。”。《高淳县志》弄错了,《话说高淳》(古代篇)跟着错误照抄(见于西祠胡同论坛,网友高淳阿拉伯之言)。

90年代,南京某大学一教授在高淳某部门工作人员带领下,在薛城一老人处访得《石臼集》一部,该教授花800元购得此书。时间才过去20年左右,《石臼集》的价格已经翻了100多倍。高淳没有听说哪家还有完整的《石臼集》,如今网友如是我言花重金购回此古籍一套。此事发生在今年5月份。后续留言说网友如是我言即将将此书转手给高淳邢氏一前辈。

[1]郑方坤.国朝耆献类征.卷四二八.

[2]李桓.国朝耆献类征.光绪刻本.

[3]王士祯.渔洋诗话.

[4]薛城邢氏宗谱.搜狐博客.

[5]杨积庆.邢昉和他的《石臼集》[J].镇江师专学报,1985.

[6]沈起炜,刘德重主编.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M].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12.

[7]周顺生,李绍生主编.江苏历代文化名人录·文学卷.2005,5.

[8]谭正璧编.中国文学家大辞典[M].上海书店印行,1981,3.

[9][清]曹溶辑.孤本明代人物小传.全国图书馆文献缩微中心,2003,10.

[10]薛兴祥主编.高淳县志[M].江苏古籍出版社,1988,8.

[11]江苏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江苏省志·文学志.江苏古籍出版社.

[12]杨曦.邢昉其人其诗[J].安徽冶金科技职业学院学报,2009,4,VOL19(2).

[13]汤之孙.明末邢石臼先生孟贞年谱.新编中国名[M].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78.

[14]钱仲联.顺康雍诗坛点将录[J].苏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1.

猜你喜欢

石臼诗歌
惜物即惜福
惜物即惜福
诗歌是光
诗歌岛·八面来风
诗歌论
石臼坨凸起中段东斜坡明化镇组“脊、圈、砂”控藏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