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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据时期台湾共产党与日本共产党的关系研究*

2012-08-15宋帮强

中共天津市委党校学报 2012年6期
关键词:共产国际农民日本

宋帮强

日据时期台湾共产党与日本共产党的关系研究*

宋帮强

20世纪20年代,在日共的影响下,台湾先进分子在岛内外开展共产主义活动,为台共的成立准备了思想条件和干部力量;在日共外围团体——日本农民组合和劳农党的指导下,台湾的农民运动日益高涨,为台共的成立奠定了阶级基础。1927年10月,共产国际指示日本共产党组织“台湾民族支部”,日本共产党就是接受这个命令,担负起了组建、指导台共的责任。台共成立后,日共屡遭日本警察的破坏,使得日共对台共的工作难以进行有效的指导。

台湾共产党;日本共产党;台湾文化协会;台湾农民组合

1928年4月15日,台湾共产党在上海成立,其正式名称为“日本共产党台湾民族支部”,在组织上隶属于日本共产党。然而,台湾共产党存在的时间很短,1932年4月,台共党组织便遭到了日本殖民者彻底的破坏。日据时期台湾共产党与日本共产党有怎样的关系?迄今笔者尚未见到学界有专题论述,本文拟就此作一尝试性探讨。

一、在日共的影响下,台湾先进分子在岛内外开展共产主义活动,为台共成立准备了思想条件和干部力量

(一)台湾先进知识青年在日本的共产主义活动

日据时期,由于日本殖民者在台湾实行歧视性的民族差别教育制度,使得台湾知识青年很难接受高等教育。因此,20世纪初期,台湾知识青年开始前往日本求学,1922年台湾在日本的留学生达2400多名[1](P85)。俄国十月革命胜利后,马克思主义在日本广泛传播,社会主义运动在日本方兴未艾。1918年11月,东京大学热衷于马克思主义的学生成立“新人会”,专门学习和研究马克思主义。1920年11月,山川均、堺利彦等人发起组织了日本社会主义者同盟,宣传社会主义思想和领导工人运动。从1921年起,日本马克思主义者相继成立了一批共产主义小组,如山川均、渡边政之辅、德田球一等创立的“水曜会”,堺利彦领导的“无产社”,市川正一等发起的“无产阶级社”,高津正道、近藤荣藏等成立的“晓民会”[2](P12)。这些共产主义小组的成立为日共的诞生做了组织准备,1922年7月15日,山川均、堺利彦、近藤荣藏等人在东京秘密创立日本共产党。在日本共产主义运动的影响下,在日本的台湾留学生中,涌现了一批从事共产主义活动的先进青年。

在留日的台湾学生中,彭华英是最先接受社会主义思潮的人。1921年,他在日本明治大学就读期间,就与著名的社会主义者山川均、堺利彦、高津正道等人密切接触,并加入高津正道创立的“晓民会”,参加各种演讲会或研究会的宣传活动,同时登记为“日本社会主义同盟”的盟员[3](P2)。他曾在《台湾青年》发表讨论社会主义的文章——《社会主义之概说》,在留日的台湾学生中广泛宣传社会主义思想。在日本社会主义思潮冲击下,东京台湾青年会中台湾留学生许乃昌、杨云萍、杨贵、高天成、商满生、林朝宗和林聪等人逐渐倾向共产主义。1926年1月,他们在东京台湾青年会下另行组建台湾新文化社,宣传共产主义。1927年4月底,在许乃昌的倡导下,这批人在东京台湾青年会下秘密成立了“社会科学研究部”,采取类似共产党的活动方式,每周举行一次秘密会议,研究和讨论有关共产主义的书籍和文献。一方面,他们接受东京大学研究马克思主义的团体——“新人会”和“无产青年同盟”的指导,并与日本共产党建立联系;另一方面,他们又与台湾岛内的进步组织文化协会、农民组合取得联系,利用假期返回台湾,组织演讲会,宣传马克思主义[3](P3)。东京台湾青年会的一些成员如林兑、林添进、陈来旺、萧来福等后来都成为台共的领导骨干。在日本众多从事共产主义活动的台湾知识青年中,苏新是其中突出的一位。1924年苏新在日本大成中学就读时,即因阅读进步书籍而与日共学生运动干部藤田勇和广濑氏结成好友,并在他们的影响下加入日本共产党外围组织“学生联合会”。1928年初,他因表现突出,被日共吸收入党,并参加了台湾共产党的筹建工作,成为台共最早的党员之一[4](P363)。

(二)台湾先进分子在台湾岛内的共产主义活动

20世纪20年代,台湾文化协会成立后,在日本从事共产主义活动的台湾留学生经常与这个组织保持联系,这批学生通过文化协会把马克思主义传回台湾。社会主义思潮刺激着文化协会的激进干部,使得当时台湾岛内的先进分子开始学习和研究马克思主义,台湾的共产主义活动开始高涨起来。

1921年底,文化协会干部连温卿参加在东京举行的世界语活动时,认识了激进的日本社会主义者山川均。在山川均的指导和影响下,连温卿成为一名坚定的共产主义者。返台后,他召集文化协会指导下的台北和彰化“无产青年”,极力分发日共支持的刊物《无产者新闻》和《前进》,宣传马克思主义[5](P244-245)。1923年7月,连温卿、蒋渭水、石焕长、谢文达等人发起成立“社会问题研究会”,研究苏联革命和劳工、农民问题,特别是“研究无产阶级解放运动之理论及战术,以此对其领导下的青年加以宣传、煽动”[5](P244)。1924年11月和1925年1月,“台北无产青年”先后两次举办“打破陋习大演讲会”,宣传反帝反封建和社会主义思想,翁泽生、洪朝宗因抗拒日本警察入场,以“妨碍执行公务罪”而遭日本警察逮捕,拘留3个月[5](P253)。因此,台湾总督府称其“对于当时的民族主义统一运动战线,逐渐的酿成了无产阶级运动抬头的机运”[5](P244)。

台湾文化协会成立之初,原本是保持完整统一的反日民族运动战线,后来由于文化协会内部在民族运动发展方针路线上有所分歧,就逐渐分化成三派:以林献堂、蔡培火为中心的所谓“改良主义派”,受日本国内民主运动的影响,主张通过文化启蒙来合法地实现民族自决;以蒋渭水为中心的所谓“民族主义派”,受孙中山民族主义思想的影响,主张结合工农大众来达成民族自决;以连温卿为中心的所谓“社会主义派”,主要受日本共产主义运动的影响,主张阶级斗争,以期争取台湾的民族解放,最后达到阶级解放[4](P101)。到了1926年~1927年间,随着加入台湾文化协会无产青年的日益增加,文化协会内部结构的天平开始偏向激进派的一边,文化协会的宗旨成了争论的问题。文化协会的“社会主义派”都主张台湾文化协会的“方向转换”,把“文化协会的主要任务,从改良主义或民族主义的启蒙运动转为社会主义的政治斗争,即台湾文化协会不仅是文化团体,而且是一个政治团体。”[4](P101)连温卿公开提出,“如欲解放台湾人民,必须主张阶级斗争”。1926年10月,王万得等人面见林献堂,直截了当地申明:“台湾议会设置请愿运动为不可能实现的妄动,假使实现,也不能增进台湾人的幸福。这项运动是承认资本主义、帝国主义,为之唱高调,我们无产阶级政党反对这种不彻底的妄动,宜予以中止。”[6](P269)在1927年1月3日召开的文化协会临时总会上,以连温卿为代表的“社会主义派”掌握了文化协会的领导权,林献堂、蔡培火等人退出文化协会。这标志着文化协会已转变成为社会主义团体,此后文化协会在台湾大力推动共产主义活动。因此,台湾总督府说:“由连温卿领导的台北、彰化无产青年派,在山川均(日本共产党创始人之一,1880-1958)指导下,夺去了文化协会主导权。其主张遂被岛内社会运动战线所采纳,以致共产主义之影响逐步扩大。”[3](P1)

二、在日共外围团体(日本农民组合和劳农党)的影响下,台湾的农民运动日益高涨,为台共的成立奠定了阶级基础

在日本侵占台湾前,台湾是一个农业社会,农产品商品化的程度相对较高;土地租佃关系发达,但租佃契约以口头契约为主,且租期较短。在日本侵占台湾后,日本殖民者颁布所谓的土地调查和林野调查条例,规定无确据证明所有权归属的土地均收归国有。这样,大批台湾农民世代耕作的土地便成了所谓“无主地”而被日本殖民者强制地无偿剥夺。与此同时,日本资本家还在警察的帮助下,以强迫的手段收买民间土地。于是,日本殖民政府和制糖会社成了台湾最大的地主。日本殖民者还将大批公有地以所谓“官有地拂下”名义优惠发放给日本退休官吏或日资会社。据统计,日据末期日本人拥有的耕地面积占台湾耕地总面积的21%[7](P51)。日本殖民者对土地的巧取豪夺和对台湾农民的压迫,激起了他们的强烈反抗。台湾农民运动正是围绕着反抗日本殖民者的土地收夺和经济剥削而展开的。

从1923年起,台湾农民反抗活动日益频繁,打击了在台的日本资本家和部分土著地主阶级的利益,引起了日本殖民者的强力镇压。分散的、自发的农民运动形式已经不能适应台湾农民运动日益发展的需求。在这一背景下,1926年6月,台湾农民组合正式成立,简吉任农民组合中央委员长。1927年2月,因日本退职官吏侵占台湾农民土地,农组中央委员长简吉与争议部长赵港为“土地拂下”和“竹林争议”问题前往东京帝国议会请愿,简、赵的日本之行,虽然最后以“未经审议”成为悬案[8],对解决土地及竹林争议的问题未获得具体的成果,但他俩滞留日本期间,不仅目睹了当时正如火如荼的日本农民运动,同时拜访了日共外围团体——日本农民组合和劳动农民党,并和日本农民组合、劳农党建立了联系。为推动台湾农民运动的发展,布施辰治、古屋贞雄等13名日本社会运动健将允诺担任台湾农民组合的顾问[9]。简吉、赵港向他们提出请求,由他们向台湾派驻指导员,指导台湾农民组合运动,以借鉴日本农民运动的革命经验。日本劳农党骨干古屋贞雄即是为此一度驻留台湾,并向台湾农民组合介绍日本劳农党之意识形态、战略及战术。在日本劳农党的指导和影响下,台湾农民组合领导人的思想进一步向马列主义和革命路线倾斜,简吉在《台湾民报》上发表文章指出:日本资本主义“对于台湾露骨地进行着更强度的榨取”,为了要完成榨取,“于是用尽一切欺瞒政策、阴谋政策……等直接的行动”。该文一针见血地指出台湾农村濒于破产是源于日本资本主义的高度剥削。为了从“一切压迫解放出来”,所以“被否定的阶级呀!我们须正确地认识一切事物,不可看见片面的现象,而没却了事物的本质”,不可只“看见树木,而忘了森林”。“我们须提高我们的阶级意识,而结成广大的坚固的团结,而进攻呀!大家赶快起来斗争而获得我们的生存权。”[10]不仅如此,台湾农民组合还在《台湾农民组合的过去,现在与未来》的文章中指出:“为了完成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必须以“马克思主义的变革理论为探照灯,引领我们前进。”[11]

1927年12月4日~5日,台湾农民组合在台中召开第一次全岛代表大会,日本农组中央委员长山上武雄、劳农党骨干古屋贞雄出席并指导了这次大会。大会决议“支持无产阶级政治斗争的日本劳动农民党”和“促进工农联合”,确立了以“依照马克思主义指导支持无产阶级之方法,宜待之于解决农民问题之方针。”[12](P84)这次大会确定了台湾农民运动将追随马克思主义革命路线。从1927年起,台湾农民组合在日本农民组合和劳农党指导下,队伍日益发展壮大,到1927年底,参加会员达24000多名,成立支部23个,成为全岛农民的坚强战斗堡垒。简吉、赵港、陈德兴、杨春松等很多农民组合干部后来都成为台共的骨干分子。1927年~1928年间,在日本劳农党指导下,台湾农组领导农民反对日本殖民掠夺和地主剥削的斗争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不仅农民抗争达420多件[12](P86)①包括第一、二次中坜事件、辜显荣所有地争议、台湾拓殖制茶会社所有地争议、大湖庄所有地抗争。,而且抗争的手段也趋于多元化及激烈化,台湾农民逐渐排除使用陈情请愿的方式,而采取直接与地主交涉、谈判、不缴租金、隐匿已收刈的稻作、窃取被扣押的物品等斗争手段。1928年12月的第二次台湾农民组合全岛大会发表的大会宣言号召:“全岛工农大众团结起来,拥护工农苏维埃,支持中国工农革命,打倒国际帝国主义,全世界无产阶级解放万岁”[12](P146),表现出强烈的革命和战斗色彩。

三、在台共成立前夕,日本共产党帮助和指导台湾共产主义者筹建台湾共产党

俄国十月革命取得胜利后,列宁及其领导的共产国际十分关注东方各国民族解放运动。为了摧毁帝国主义的殖民体系,组成国际反帝统一战线,列宁站在世界无产阶级革命的战略高度,提出了殖民地民族解放运动是世界无产阶级革命的同盟军,共产国际和无产阶级政党应当支持殖民地人民的民族解放运动等重要内容的民族殖民地理论。共产国际就是运用这一理论来指导东方被压迫民族的革命运动。

1920年7月,共产国际第二次大会通过了《关于共产国际第二次代表大会的基本任务的提纲》,决定将被压迫民族与殖民地的解放运动作为共产国际的一项重要任务。大会不仅要求“各国共产党必须直接帮助附属的或没有平等权利的民族和殖民地的革命运动”[13](P163),而且还要求各殖民宗主国的共产党“都必须无情地揭露‘本国的’帝国主义者在殖民地所干的勾当,不是在口头上而是在行动上支持殖民地的一切解放运动,要求把本国的帝国主义者从这些殖民地赶出去,教育本国工人真心实意地以兄弟般的态度来对待殖民地和被压迫民族的劳动人民,不断地鼓励本国军队反对对殖民地人民的任何压迫。”[13](P201)1922年7月,在日共建党大会上讨论通过了《日本共产党纲领草案》,其中明文规定:“把日本军队从朝鲜、中国、台湾及库页岛撤退。”[2](P16)1922年11月,在共产国际第四次大会上通过了《东方问题纲领》,要求“殖民地母国的各国共产党必须担负起殖民地无产阶级革命运动,在组织上、精神上、物质上给予各种援助的任务。”[14](P451)1927年7月,共产国际通过了由布哈林起草的《关于日本问题的纲领》,该任务纲领共13项,其中一项是“推动殖民地的完全独立”,并且要求“(日本)共产党必须与日本的殖民地的解放运动建立紧密的联系,并给予他们一切思想上和组织上的支持”[15](P24)。根据这一纲领,日本共产党负有指导台湾共产主义运动的使命。1927年10月,共产国际指示日本共产党组织“台湾民族支部”。日本共产党接受这个命令,担负起了组建、指导台湾共产党的责任。

1927年12月,日共中央就台共成立之事,专门召集台共建党骨干谢雪红和林木顺前往东京,对台共各项建党工作进行指导。1928年1月,日共领导人渡边政之辅、德田球一以谢雪红、林木顺提供的资料为基础,撰写了经日共中央通过的台共“政治大纲”与“组织大纲”。与此同时,在日共中央委员井口氏帮助下,林木顺与台籍日共党员苏新取得联系,向他了解台籍留日学生的情况,商量成立“马克思主义小组”,准备为台共的成立输送人才。1928年1月中旬,林木顺与在东京的部分台湾共产主义者苏新、陈来旺、何火炎、林添进组成马克思主义小组,积极筹备台共建党工作[4](P141)。1928年1月底,谢雪红、林木顺在日本的各项工作完成后,日共派台籍日共党员陈来旺与谢雪红、林木顺一起返回上海参与台共的建党工作。

1928年2月初,谢雪红和林木顺自东京返回上海后,日共中央也非常重视台共的建党工作,并派日共中央委员锅山贞亲前往上海准备指导台共的成立大会。然而,因此时日共正全力准备1928年国内的大选而没有时间和精力指导台共建党大会,所以日共委托中共援助及指导台共成立的一切事宜。当事人谢雪红讲:“在我们回上海的第三天,锅山贞亲也来到上海,他是代表日共中央准备来领导台共的成立大会。又过了三、四天,国领同志也从日本来上海。他的任务是要立即赴苏联,顺道来向锅山传达日共中央的决定,要锅山把台共成立大会的领导任务委托给中共中央,然后即时回日本去,因为,日共正要全部投入日本第一次普选的政治斗争。当时,锅山了解台共党的具体纲领需要做很多修正,建党的筹备也还需相当长的时间,因此,他把这些情形告诉中共中央,并把成立大会的任务委托给中共中央后,于1928年2月15日左右回国了。”[16](P243)为此,日共中央专门交待谢雪红、林木顺:“台湾共产党暂时以‘日本共产党台湾民族支部’之名义组党;日本共产党目前因为选举斗争而忙碌,有关组党事宜应请求中国共产党的援助及指导”[3](P9)。1928年2月下旬,中共受日共之托,派出代表彭荣对台共的各项建党工作积极地进行指导[16](P224)。

四、在日警的镇压下,日共对台共的工作指导非常有限

1928年4月15日,在中共、朝鲜共产党的指导和帮助下,台湾共产党在上海正式成立。然而,1928年4月25日,在上海的日本警察发现了在沪的台共党员秘密活动,立即采取了对主要由台共党员组成的“上海读书会”的抓捕行动,搜缴了台共建党的各种秘密文件,逮捕了谢雪红等5名台共骨干,史称“上海读书会事件”。“上海读书会事件”对新生的台共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不仅打乱了台共“一大”原定的工作部署,而且使得日本警察发现了台共的存在。日本殖民者为了防范台共在岛内的活动,加大了对岛内各种政治活动的监视,蔡孝乾、洪朝宗、潘钦信、谢玉叶四名台共重要干部因惧怕被捕,放弃了在台湾的工作而潜往大陆,使得台共在岛内的活动陷于停顿状态。1928年6月,谢雪红在台湾无罪获释后,立即着手在台湾重建党中央的工作。经过谢雪红不懈的努力,1928年底,台共中央在岛内又重新建立起来,这时台共中央的实际领导权已掌握在谢雪红手中。

虽然台共作为日共的一个下属支部,在组织上应接受日共的领导,但在日警的高压下,日共从一开始对台共的指导就不充分。在台共建党前夕,当谢雪红和林木顺抵达东京,想从日共那里听取有关台共成立的建议时,日共正为即将于1928年2月举行的议会选举工作而忙碌,他们只取回台共建党的两项大纲草案。不久,日共又遭到日警大规模的逮捕,史称“三·一五”事件①1928年3月15日,日本政府在全国范围内对日共发动了一次大规模逮捕,逮捕日共党员及支持者达1600多人,使日共遭到了严重的破坏。。“三·一五”事件后,日共中央干部多遭逮捕,组织陷于瓦解,以致台共与日共的联络暂时中断。1928年10月,日共中央委员长渡边政之辅带着资金和指令,秘密抵达基隆港,准备与台共取得联系。然而,由于行李箱上的姓名与买船票的姓名不同,在码头引起日警的注意及盘查,日警要求他到水上警察署接受调查,渡边政之辅试图逃跑,射杀了一名警察,因无法突围,为了保守党的秘密,最后被迫举枪自尽[5](P108-109)。渡边政之辅的牺牲,不仅是日本共产党的一大损失,而且使得刚刚成立即遭重创的台共组织失去了一次重要的接受日共中央指导的机会。

台共在上海建党时,曾经做出“要建立由陈来旺负责的台共东京特别支部”的决定,以加强台共与日共的联系。1928年4月23日,陈来旺返回东京后,立即同在东京的台湾共产主义者联系,为建立台共东京特别支部作准备。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备,1928年9月23日,由陈来旺、林添进、林兑三人组成的台共东京特别支部正式成立,陈来旺任该组织负责人。当台共东京特别支部成立后,日共通过陈来旺对台共的指导就变得具体而明确。一方面,陈来旺与台湾岛内的台共党员保持联系,将收到的关于台共的各种报告与消息呈递给日共中央;另一方面,日共中央则通过他向台共下达指示,并交给他关于台共的各种重要文件和日共中央机关报纸《赤旗》,然后,再把其转交给岛内台共党员[5](P102)。

1928年11月,当日共中央得知台共处于涣散无力状态时,为了推动台共工作的开展,立刻对台共作了相应的重要指示:第一,将谢雪红增补为中央委员;第二,开除机会主义的逃跑者蔡孝乾、潘钦信、谢玉叶、洪朝宗四人的台共党籍;第三,将农民组合干部杨春松、杨克培吸收为党员;第四,对台共中央委员的工作进行了分工:林日高任书记长兼组织部长,庄春火任劳动运动部长兼宣传部长,谢雪红负责林日高、庄春火以外的工作[5](P109)。

这样,日共通过台共东京特别支部对台共中央进行了短暂而有效的指导。然而,1929年4月16日,日本政府对日共再次进行全国大逮捕,以市川正一、高桥贞树、锅山贞亲为首的几乎全体日共中央委员都遭逮捕,被捕的日共党员及日共支持者达一千多人,史称“四·一六”事件[2](P39-42)。“四·一六”事件使得日共组织再次遭到毁灭性打击。更为糟糕的是日警在搜查到的日共党员名单上发现了3名台湾人,即发动对由台湾人组成的左翼团体“东京台湾学术研究会”的搜查,逮捕会员43人,从中查出并逮捕了3名台共党员(即台共东京特别支部成员陈来旺、林添进、林兑),刚成立六个月的“台共东京特别支部”遭到日警彻底摧毁。1929年6月16日,日共驻共产国际东方局代表佐野学在上海也遭逮捕。这样,对于台湾共产党比较熟悉的日共干部均已被捕,台共与日共的联系完全中断。这种状况迫使台共转而寻求共产国际东方局和中共的指导与支持。

“四·一六”事件后,因为台共恢复与日共的联系非常困难,所以台共转而通过在上海的联络员翁泽生来寻求共产国际东方局和中共的指导。1930年6月,台共与共产国际东方局取得联系后,就一直在共产国际东方局和中共的指导下开展工作,直到败亡。1931年6月,根据共产国际东方局的指示,台共二大作出重要决定:将台共由日共台湾民族支部改为共产国际的一个直属支部,直接受共产国际东方局领导。然而,在共产国际东方局错误指导下,台共内部围绕着是否执行共产国际“左”倾进攻的指示而展开了激烈的斗争,结果在共产国际东方局的支持下,以王万得为首的改革同盟取得了台共的领导权,而将不接受共产国际“左”倾进攻指示的谢雪红等台共领导人开除出党。

遭到除名的谢雪红不甘示弱,于1931年6月初派刘缵周前往日本,托他带去报告书给重建后的日共中央,并请求日共中央对台共工作进行指导。该报告书具体内容如下:“一、报告改革同盟一派的阴谋真相,请求日共中央的批判及指令。二、为实行党的全面整理,要求日共中央派遣代表。若不可能,则由台湾派遣正式代表。三、台共原以日共的民族支部成立,联络断绝以后乃缺少明显的关系。因此,请明示其关系。四、共产国际东方局是否知悉改革同盟的阴谋,请日共中央予以调查。五、改革同盟一派宣传共产国际东方局曾致送台共三千圆,有无此项事实,倘若确有此事,请照会受领者的姓名、交付场所及时间。六、请批判对文化协会解消论的是非。”[3](P198-199)

1931年6月26日,刘缵周抵达日本神户后,立即与日共中央联络员中村某、白川某取得联系,并将谢雪红的报告书交给他们。7月上旬,日共中央针对谢雪红提出的问题做了相应答复:“一、对改革同盟一派的批判。改革同盟一派未通过党的正式机关向党员策动而另行结成改革同盟,实是重大的错误。如干部犯了机会主义的谬误应召集大会解决。二、对台湾文化协会的意见。台湾文化协会只要不反动就不必要解消,现在台湾如尚未有反帝同盟、救援会等团体,则有续存的必要。三、改革同盟一派的行动与国际的态度。此次分派斗争,对于台湾党是重大问题,所以无法即刻回答,向国际东方局照会获致回答后再通告。国际东方局没有理由做如此错误的指导。”[3](P199)

然而,此时日警对台共已采取了大搜捕行动,大多数台共党员已遭逮捕。尚未被捕的台共党员杨克煌立即写信,将台共党组织遭破坏的消息告诉刘缵周,请日共指导台共下一步的工作。于是,刘缵周将这一发生的新情况向日共中央委员山本悬藏报告,山本悬藏马上向刘缵周下达了重建台共的指示。他说:“既然大部分党员被捕了,党组织分裂的问题暂搁下来,待以后有机会再解决;当前台共党的紧急任务是党组织的重建。”[17](P132)1931年8月16日,刘缵周返台后,立即联系廖瑞发、张栏梅等尚未被捕的同志,展开了艰苦的台共党组织的重建工作。然而,在敌人的疯狂镇压中,刘缵周也在同年底和其他同志一起被捕了,台共再建工作终告失败[17](P161)。

总之,台共在成立之初,在组织上属于日共,日共也想给台共各种帮助和指导,然而,由于日共屡遭日警的破坏,日共党组织长期处于瘫痪状态,使得日共对台共的各项革命活动难以进行有效的帮助和指导。实际上,日共遭破坏后,台共更多地是在共产国际东方局和中共的指导下开展工作。

[1]蓝博洲.日据时期台湾学生运动[M].台北:时报文化出版企业有限公司,1993.

[2][日]日本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日本共产党六十年(上册)[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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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苏 新.未归的台共斗魂[M].台北:时报文化出版企业有限公司,1993.

[5]台湾总督府警务局.台湾社会运动史——文化运动[M].台北:创造出版社,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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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简 吉.台湾议会请愿审议未了[N].台湾民报第151号,1927-04-03.

[9]简 吉.台湾农民组合的顾问[N].台湾民报第151号,1927-04-03.

[10]简 吉.大同团结而奋斗[N].台湾民报第166号,1927-07-22.

[11]台湾农民组合.台湾农民组合的过去,现在与未来[N].台湾民报第190号,1928-01-08.

[12]台湾总督府警务局.台湾社会运动史——农民运动[M].台北:创造出版社,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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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谢雪红口述,杨克煌笔录.我的半生记[M].台北:杨翠华出版,1997.

[17]杨克煌遗稿,杨翠华整理.我的回忆[M].台北:杨翠华出版,2005.

责任编辑:陈文杰

D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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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410X(2012)06-0091-06

2012-07-05

宋帮强(1975-),男,江西九江人,中南财经政法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南京大学历史学系博士后流动站工作人员;武汉 430073

*本文为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日据时期台湾共产党研究”(批准号11YJC770050)和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青年教师资助项目“光复初期台湾的中共地下党研究”(批准号2012003)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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