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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方电影片名的翻译谈“创造性叛逆”

2012-08-15吕亮球,赵玲

电影评介 2012年2期
关键词:创造性译者文化

“创造性叛逆”(Creative Treason)这一术语是1961年法国文学社会学家埃斯卡皮(Robert Escarpit)在其著作《文学社会学》中首次提出的。埃斯卡皮指出:“翻译总是一种创造性叛逆。”就译者而言,恐怕谁也不愿承担“反逆”或“叛逆”的罪名。因为“翻译者即反逆者”、“翻译即叛逆”这些说法往往被认为是翻译学的悖论。究其根本,我们可以将它放置到翻译的“忠实性”原则进行讨论。忠实性原则自古以来被中西方翻译家一致认为是翻译的首要原则。那么究竟何为“忠实”?如何才能做到真正的“忠实”?我们从一些电影片名的翻译中来略窥一二。

随着世界政治、经济、文化交往的日益密切,人们了解外部世界,了解异域文化和价值的渴求越来越高。电影,这一大众媒体便成为传播文化、促进思想交流的重要手段。近几十年来,我国已经引进了大量国外优秀的电影作品,而翻译这些电影片名也颇费周折。因为电影实际上是一件特殊的文化产品或者我们可以称之为商品。一件商品是否畅销,除了其本身质量的优劣外,还得看它的商标名是否对大众有吸引力,是否能为大众所接受。而电影的片名就有如商品的商标名。可见,一部成功的西方电影引进到中国市场,想要在中国观众中引起强烈的反响,其片名的翻译尤为重要。

由于东西方文化的差异以及人们的思维方式和审美情趣等方面的不同,中西方电影片名的给定也有着很大的差别。一般说来,西方电影的片名大多平铺直叙、简单直白。这与英语语言所具有的客观性特征以及西方人的思维习惯是密切相关的。他们通常将电影中主人公的名字或电影所发生的背景、地点、名称作为影片的片名。相比而言,中国影片的片名大多是对影片整个故事情节的高度概括,讲究语言的精练和美感,喜欢采用古诗词典故或听起来铿锵有力的四字成语作为片名。这也是与中文富于描绘性的特征以及人们的审美情趣等相关联的。在翻译西方影片的片名时,译者不得不考虑这些因素而创造性地采取一些看似有悖于原片名的做法。

20世纪40年代的经典影片Waterloo Bridge的片名翻译,按字面意思我们可以直译为《滑铁卢桥》。然而这种译法很容易让任何一个学过西方历史的中国人联想到拿破仑,那是他被威灵顿打败的地方。因此,中国观众会误以为这是一部讲拿破仑军事战争失利经过的影片。稍加探究我们会发现,此滑铁卢非彼“滑铁卢”。与拿破仑有关的“滑铁卢”象征着失败,其地理位置处在比利时的布鲁塞尔附近。影片中的滑铁卢桥在伦敦,是男女主人公初次相遇,也是女主人公最终丧生的地方。可见,这并非一部战争片,而是一部催人泪下,让人荡气回肠的凄美爱情片。当时,国内的发行商对该影片非常重视,片名的翻译也是权衡再三。编译组后来在全国范围内征集译文。据说,一位女士寄去了“魂断蓝桥”的译名,编译组成员眼前一亮。此译借用了中国民间“蓝桥相会”的典故,表明这是一部与爱情有关的影片;“魂断”二字又非常贴切地揭示了影片让人肝肠寸断的悲剧内涵,从而让中国观众仅从片名就能体会到这部经典爱情之作的凄美基调。无可争议,片名最终确定为《魂断蓝桥》,这也不愧是片名翻译史上的佳译。试想,如果译者不能跳出原片名的限制,深刻把握整部影片的情节和内容,照顾中国观众的审美和接受心理,大胆地作出“创造性叛逆”,而是亦步亦趋地按原文行事,何来佳译之谈!

此外,中西方宗教文化的不同也是在电影片名翻译中不得不考虑的又一个重要因素。如美国有一部极具宗教色彩,反映圣经中七宗罪过的影片,片名为Seven。因为在西方社会,数字“7”对人们来说本身就有着特殊的意义,具有规范人们的道德行为和宗教礼仪的文化内涵,用此作片名,人们很容易联想到影片所要讲述的内容。可是,对中国观众来讲,几乎都不具备这一宗教背景,自然也不会有相关的联想,若直译为“七”,便会让人不知所云。即便看完影片,对其所要阐述的宗教内涵恐怕也不会有深刻的理解。于是,译者用看似有悖于原名的翻译方法大胆地作出了“创造性叛逆”,将影片的宗教内涵直接在片名中反映出来,译为《七宗罪》。这样中国观众对影片的类型有一个大致的认识,可能会产生探寻哪“七宗罪”的观看欲望,从而了解到西方的宗教文化。

可见,我们所说的“信”、“忠实”,是指译者不仅是要忠实于作者,也要忠实于读者,考虑目标语的接受者和接受环境,这就需要译者的“创造性叛逆”。我们可以将“创造性叛逆”拆分为“创造性”和“叛逆” 两部分。创造性体现了译者的主观能动性,涉及到译者的主体地位。杨武能先生认为文学翻译的主体是作者、译者和读者,其中,译者处于中心枢纽的地位,发挥着最为积极的作用。因此,电影作为一种特殊的文化艺术形式,其翻译的主体当然也应是作者、译者和目标语接受者(或者说受众)。既然译者处于中心的地位,承担着对作者和目标语接受者双方的责任,那么他便不得不兼顾原语和译入语文化,考虑受众以及接受环境,发挥自己的积极性和创造性,而不能简单地停留在字面的语言转换层面。

正如埃斯卡皮当年在讨论文学翻译中的创造性和叛逆问题时指出:“如果愿意承认翻译始终是一种创造性的叛逆,那么,那个使人大为恼火的翻译问题也许就可以解决了。说翻译是叛逆,那是因为它把作品放到了一个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参考系,即语言参考系中;说翻译是创作性的,那是因为它赋予了作品一个崭新的面貌,使之有可能与更广泛的读者进行新的文学交流,还因为它使作品日益充实,使作品不仅得以继续存在,而且有了第二次生命。”后来,随着翻译研究译介学的提出,“创造性叛逆”被纳入译介学的研究范畴。

如果说“忠实”与“叛逆”一直是翻译的两个极端,那么“创造性叛逆”的提出恰是为翻译的两极寻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契合点。“忠实”在实践中常常令译者顾此失彼,而“叛逆”在理智上又往往让译者难以接受。翻译,作为人类一项特殊的实践活动,有着与生俱来的客观局限性。根据这些局限提供给译者的空间,对原文语言的“背叛”在新的文化语境和接受空间里以另一种语言使原文的意义获得再生,以看似不忠来达到另一层次的忠实,这就是“创造性叛逆”的手段。

可见,前文所提到的一些成功的西方电影片名的翻译正是在“创造性叛逆”这一理论的支撑下译者做出的积极的、创造性的“叛逆”活动。这一看似与“忠实”完全相对的“叛逆”是以译者对影片的高度把握以及兼顾受众和接受环境的创造性为前提的。没有译者的创造性,翻译只可能是一潭死水,所谓的文化传播、文化交流也时不时会陷于尴尬为难的境地。如果说“翻译者即反逆者”或“翻译即叛逆”的说法在视觉上和心理上难免会造成译者的“天马行空”、“反其道而行之”,引起“不忠”的嫌疑,那么“创造性叛逆”却是能够为大众所接受的、可行的和必要的。

当然,翻译本身是一项极其复杂的活动。电影片名翻译的优劣好坏也是见仁见智。好的译名能将看似对立的两面统一起来,让“叛逆”最终为忠诚服务。如影片First Blood的汉译《第一滴血》尽管已为很多人所熟悉和接受,但随着人们对西方文化更深入的了解,对此翻译也产生了质疑,因为“the first blood”实际上是一句英语习语,有“首战告捷”的意思,译为《第一滴血》显然是译者缺少对英语文化的深层了解,从而导致停留在语言文字表层的貌似“忠实”的翻译。而另一些英文影片名的创造性翻译却毫无争议地为人们所乐于接受,如早期的经典影片Gone With The Wind译为《乱世佳人》,儿童剧Home Alone译为《小鬼当家》,Catch Me If You Can译为《逍遥法外》等。

综上所述,“创造性叛逆”无论是在理论上还是在翻译实践中都是可行的也是必要的,但这也并不是说译者因此就可以违背翻译的忠实性原则,“天马行空”地随意发挥。比如说,一些影片的发行商在票房收入的驱使下,一味地为了吸引观众的眼球而对影片名的翻译采取一些不切实际的做法,虚张声势,大肆渲染,这也是不可取的,是经不起大众评判的。例如,大家所熟悉的影片Tristan﹠Isolde,中文译名为《王者之心》。笔者初看时,为寻找谁是影片中真正的“王者”而煞费苦心。后查资料才得知《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是在西方流传了近1000年的古老传说,是与《罗密欧和朱丽叶》齐名的爱情经典。片名译为《王者之心》,固然更能吸引中国观众的注意,却没有起到介绍西方文化的作用,也容易给人造成费解,不如忠实于原名直接音译,只需对故事背景稍加宣传即可。总之,无论是译者的“创造性”也好,“叛逆”也罢,都有一个“度”的问题。古人云:“过犹不及”,凡事都讲求一个度,翻译实践也不例外。我们所说的“创造性叛逆”的“度”,便是不脱离原文本的精神要义。“创造性叛逆”也是译者在充分尊重原作者的前提下,为更好地服务于读者和受众,达到促进文化交流和沟通的目的所作出的不懈努力。

[1]胡东平,魏娟. 翻译“创造性叛逆”:一种深度忠实. 湖南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第Ⅱ卷第一期

[2]曹丽娟. 翻译的创造性,《翻译与跨文化交流:转向与拓展》.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7.

[3]许钧.《翻译概论》.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9.

[4]张旭.《跨越边界:从比较文学到翻译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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