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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源整合”与“资源重构”两大构念比较——基于资源观视角

2012-07-24

外国经济与管理 2012年8期
关键词:构念资源整合学者

周 丹

(浙江大学 管理学院,浙江 杭州310058)

一、引 言

资源观作为战略研究的一个重要视角(Wernerfelt,1984)引起了越来越多学者的关注。但随着资源观研究的不断深入,涌现出许多内涵相近的构念,如资源获取(resource acquisition)、资源汲取(resource accession)、资源整合(resource integration)、资源组合(resource combination)、资源重组(resource recombination)、资源重构 (resource reconfiguration)、资源使用(resource utilization),等等。其中一些内涵比较接近的构念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学者的关注,如资源(知识)获取与资源(知识)汲取。Grant和Baden-Fuller(2004)以及Buckley等(2009)研究发现,知识汲取与知识获取是两个不同的构念,知识汲取并不涉及组织学习,在汲取过程中发生较低的转移成本;而知识获取涉及组织学习,在获取过程中更容易建立信任关系。此类内涵较为接近的构念的异同比较分析已经成为资源观研究的一个重要发展趋势,同时也成了推动资源观进一步良性发展的基本前提。

近年来,资源整合和资源重构作为中介变量在研究中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但这两个构念经常被混用。中介变量是事物之间因果关系的媒介,用于解释A事物如何影响B事物的过程机制。因此,若不能对这些作为中介变量的相关构念进行比较和解构,而仅仅使用含糊、宽泛的概念来解释中介效应,那么就很难切实解决实际问题,也难以体现中介变量的真正作用。综观现有研究不难发现,鲜有学者专门对资源整合与资源重构进行全面、系统的比较与鉴别。为了比较与分析这两个重要构念,本文在对现有文献中出现的相关构念进行分析与梳理后发现,资源管理研究者与动态能力研究者对资源整合与资源重构之间的关系持不同的见解。在资源管理领域,有些学者(以国内学者为主①)倾向于将资源重构作为资源整合过程的一个环节来分析,而另外一些学者(以国外学者为主②)则倾向于把资源整合与资源重构分开来单独使用,他们用“re”(重)来对两者进行区别;在动态能力研究中,国内外学者对资源整合、资源重构的使用则较为统一,通常都把资源整合与资源重构作为两个不同的构念来使用,并且把它们作为动态能力的两个不同构成维度。那么,这两个构念之间究竟存在怎样的关系?为什么不同领域的学者会产生不同的见解?它们究竟是简单的同义反复还是泾渭分明的两个不同构念?为了回答这些问题,推动资源观研究的深入发展,并试图为对资源整合和资源重构这两个重要构念感兴趣的学者提供更为清晰的鉴别方法,本文将主要围绕这两个构念的起源、内涵与构成维度、分析层次、测量方法等四个方面进行比较分析,并在此基础上对这两个构念进行明确的界定,以期为资源观视角下的后续研究奠定扎实的概念基础。

二、起源比较

中文文献有的把“configuration”译成“配置”,有的则翻成“架构”。为了与英语“reconfiguration”的翻译保持一致,本文统一把“configuration”译成“架构”,而把“allocation”译为“配置”。同时,为了避免中文文献由翻译造成的理解混乱,本文主要梳理相关英文文献,并统一把“resource integration”译为“资源整合”,而把“resource reconfiguration”译作“资源重构”。另外,由于资源整合和资源重构与另一些构念有着非常相近的内涵,现实中普遍存在交叉使用的现象,如资源整合通常与资源组合(resource combination)、资源捆绑(resource bundle)、资源部署(resource deployment)、资源架构(resouce configuration)、资源配置(resource allocation)等交叉使用(Sirmon和 Hitt,2003;Sirmon等,2007;Wiklund和Shepherd,2009),而资源重构则通常与资源重组织(resource reorganization)、资源重组(resource recombination)、资源重部署(resouce redeployment)、资源结构再造(resource restructuration)、资源重新配置(resource reallocation)等交叉使用(Karim,2006和2009)。因此,本文主要对以英文“integration”、“combination”、“bundle”、“deployment”、“configuration”、“allocation”以 及“reconfiguration”、“recombination”、“reorganization”、“redeployment”、“restructuration”、“reallocation”为关键词检索到的相关文献进行系统的梳理③。

我们在对检索到的相关文献进行系统梳理以后发现,使用“整合”(integration)这个术语的时间较晚,大约是在Grant(1996)首次提出知识整合这一构念后的几年里才开始比较频繁地出现,而之前学者们大多是使用“架构”(configuration)(Henderson和 Clark,1990)、“组合”(combination)(Kogut和Zander,1992)等术语来表征“整合”的意思并进行相关研究。从时间上推算,整合来源于 Henderson和Clark(1990)提出的架构(configuration),而非架构创新(architectural innovation)。正如Sirmon和 Hitt(2003)后来指出的那样,资源架构(resource configuration)是一个持续的过程,涉及组织内部多个单元资源的整合(Sirmon和 Hitt,2003)。De Boer等(1999)认为,Kogut和 Zander(1992)提出的组合(combination)、Grant(1996)提出的整合(integration)以及Henderson和 Clark(1990)提出的架构(configuration)意思相近,共同形成了整合的最初定义,可视为资源整合的起源。

资源重构与资源整合拥有较为相似的起源,但是,两者的侧重点却并不相同。资源重构源自于架构创新(architectural innovation),架构创新本质上是对已有系统进行重新组合(recombination),以新的方式把已有资源(或部件)连接起来(Henderson和Clark,1990)。因此,资源整合与资源重构虽都被认为起源于Henderson和Clark(1990)那篇题为《架构创新:现有产品技术的重构与在位企业的失败》的论文,但实际上,资源整合强调如何对资源进行架构,而资源重构则强调如何对资源进行再架构,进而实现架构创新。这两个构念的起源具有差异性,但却常常被许多学者误认为两者均起源于Henderson和Clark(1990)提出的架构创新,因而导致很多后续研究对资源整合与资源重构进行混用。

三、内涵与构成维度比较

(一)内涵比较

造成资源整合与资源重构内涵差异的主要原因是“整合”与“重构”这两个词的意思不同。整合是一个过程。通过整合过程,企业能够协调(coordinate)与部署(deploy)不同的资源,进而建构为取得成功所必需的能力,整合强调在能力允许的范围内部署(deployment)与使用(use)不同的内外部资源(Zahra和 Nielsen,2002);而重构则强调创造开放式结构,以便用柔性方式来重新界定角色体系(role system)与关系类型(relational pattern),使企业能更加容易地通过不断重组资源来创造新产品(Verona和Ravasi,2003)。具体深入到资源整合与资源重构的内涵比较,就可以发现,在资源管理和动态能力这两个不同的研究领域,学者们对资源整合与资源重构的关系持两种不同的观点:一种观点认为资源重构属于资源整合的一部分;而另一种观点则认为资源整合与资源重构是两个相对独立的不同构念。

1.观点1:资源重构是资源整合的一个构成维度。资源管理研究者通常把资源重构作为资源整合过程中的一个环节。例如,Chirico和Salvato(2008)认为在资源(知识)整合过程中,组织必须对不同个体所拥有的各类专业化资源(知识)进行重组(recombine)。董保宝等(2011)认为,资源整合是指企业对不同来源、层次、结构、内容的资源进行选择、汲取、配置、激活和有机融合,并对原有的资源体系进行重构以形成新的核心资源体系的过程。由此可见,在资源管理研究领域,资源重构往往被视为资源整合过程的一个子过程。这一方面可归因于资源管理研究者对资源整合内涵理解的扩大,另一方面也说明资源重构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资源整合。Law等(1998)曾经指出,根据构念与维度的不同关系,可以把不同的构念分为三类:一是潜因子型多维构念,即构念与维度不在同一层次上,维度是果,构念是因,因此,构念是维度的共同变异部分;二是合并型多维构念,即构念与维度在同一层次上,维度是因,构念是果,构念是所有维度的总和;三是组合型多维构念,虽然构念与维度在同一层次上,但构念则是通过多个维度的不同状态组合来表征,构念并不是由维度简单加总构成的。结合资源管理研究者对资源整合的界定可以发现,大多数学者解析资源整合过程的逻辑主要是按照资源整合的顺序来划分维度,所以才会把资源重构作为资源整合的一个环节来考虑。借鉴Law等(1998)提出的构念划分思路,我们可以认为,资源管理研究者们总体上把“资源整合”这个构念视为合并型多维构念,即所有构成维度的总和表征整个资源整合过程。由此可见,一方面,他们扩大了资源整合的内涵,甚至把“资源重构”也包括在了“资源整合”中;另一方面,维度在合并型多维构念中往往表现为原因,而构念则表现为结果,因而可以认为资源重构对资源整合产生一定的影响。

2.观点2:资源整合与资源重构是动态能力这个构念的两个独立维度。在动态能力研究领域,资源整合与资源重构被视为动态能力的两个重要且不同的维度④。例如,Teece等(1997)把动态能力界定为企业为应对快速变化的环境而整合(integrate)、构建(build)和重构(reconfigure)内部和外部资源的能力。Bowman和Ambrosini(2003)基于资源观与动态能力观详细阐述了企业的动态能力可通过六种方式对企业层面的资源创造产生影响。这六种方式可以概括为四大类,即重构(reconfiguration)、杠杆化利用(leverage)、学习(learning)和整合(integration)。Wu(2010)就曾在一项关于动荡环境下动态能力如何对企业竞争优势产生影响的实证研究中采用资源整合能力(resource integration capability)、学习能力(learning capability)、资源重构能力(resource reconfiguration capability)来衡量动态能力。

总体而言,在动态能力研究领域,学者们通常认为资源整合与资源重构是两种本质、程度、内容不同,但又相互影响的资源活动。第一,从本质方面看,资源整合与资源重构虽然是两类同时进行的活动,但其本质不同。资源整合有融合、汇聚的意思,而资源重构则意味着打破重来。例如,Prieto等(2009)在比较分析知识重构与知识整合时指出,产品开发领域的动态能力依赖于知识过程,知识整合与知识重构是组织为了构建自己的动态能力而同时进行的两种本质不同的知识过程:整合强调合并,而重构则更注重改变。知识整合是指评估现有知识并对其进行整合(integrate)以构建新的知识与能力,因此是一种对新的知识与组织深度积累的知识进行合并(merge)的能力;而知识重构则指改变组合知识(combined knowledge)的类型,这些组合知识在过程、产品与战略刚性形成之前就决定了过程、产品与战略的本质,在快速变化的环境中,知识重构包括企业感知到了重组知识的重要性,并在竞争来临之前完成了必要的变革与重构活动。第二,从程度方面看,资源重构要强于资源整合。资源重构强调变革性,是高程度的(组织)学习,而资源整合则相对静态,是低程度的(组织)学习。例如,Teece和Pisano(1994)以及Teece等(1997)在分析动态能力研究框架时指出,企业的组织过程包括三方面的作用,即协调/整合(coordination/integration)、学习(learning)、重构(reconfiguration)。其中,协调/整合是静态概念,更接近于组织惯例,但不同于组织文化;而学习是一个动态概念,其重要性超过整合,因为学习能够帮助企业识别不正常的惯例(dysfunctional routine),并能防止战略盲点(strategic blind spot)的出现;重构是一个具有变革性的概念,强调组织在快速变化的环境中感知到重构资产结构(asset structure)的必要性,并完成必要的内、外部资源的转换(transformation)。因此,重构更能体现学习型组织的技能,是更高程度的学习。第三,从内容方面看,资源整合表征的是资源的组合(combination),同时强调资源之间的合并(merge);而资源重构则除了表征资源重组(recombination)之外,还强调资源之间的重新配置(reallocation)。例如,Eisenhardt和 Martin(2000)认为,动态能力观一方面强调企业内部资源的重构(reconfiguration of resources),另一方面则关注整合资源(integrate resource)。资源重构指管理者通过复制(replication)与协调(brokering)的方式来模仿、转移与重新组合(recombine)资源。如管理者在产品初始设计阶段通过知识中介(knowledge brokering)从客户以及多个行业的各种早期设计项目中获取资源来创造新产品,或者根据资源配置惯例在各业务中心之间配置(allocate)资金、制造设备等稀缺资源;而资源整合则是指管理者通过组合(combine)各种技能与职能背景来创造能够获利的产品与服务。第四,从相互影响的角度看,资源整合与资源重构之间能够相互促进,资源重构会影响资源的有效整合,而资源整合则会反过来促进资源重构。例如,Ravasi和Verona(2001)认为,有效的知识整合不但取决于组织接触与开发个体知识的水平、组织的专业知识宽度,而且还要依赖组织能够接触到的额外知识与重构(reconfigure)现有知识的水平。Chirico和Salvato(2008)在分析了家族企业知识整合与动态组织适应性之间的关系以后发现,通过知识整合,家族企业成员的专业化知识会得到重组(recombined)。因此,家族企业成员之间的知识整合能够促进成员之间的知识重组,进而提升企业的动态能力。

资源管理研究者与动态能力研究者对资源整合与资源重构内涵的理解,从表面上看似乎相互矛盾,实则是内在统一的。资源管理研究者对资源整合内涵的理解较为宽泛,因此,他们认为资源整合包含资源重构,而动态能力研究者则从狭义上来理解资源整合与资源重构的内涵,因此认为这两个构念泾渭分明、相互独立。另外,至于这两个构念是否相互影响,两大研究领域的学者观点基本一致。相对而言,本文更倾向于认同动态能力研究者的观点,只有严格、清晰地界定这两个构念的内涵,才能为资源观研究的良性发展奠定坚实的概念基础。

(二)构成维度比较

1.资源整合的维度划分。不同学者出于不同的研究目的对资源整合进行了不同的维度划分(参见表1)。本文将“combination”(组合)、“bundle”(捆绑)、“configuration”(架构)、“allocation”(配置)、“deployment”(部署)与“integration”(整合)等意思相近的词用于表征整合,据此将这些相关构念的构成维度综合作为资源整合的构成维度来分析,具体展开阐述。

有些学者把资源整合分为两个维度。Kogut和Zander(1992)通过审视企业存在的原因认为资源整合(用“combinative capabilities”来表征)可以分为两个维度:一是基于现有知识来开拓(现有知识的)新用途;二是基于能力组合来识别与开发潜在的技术(知识)。Iansiti和Clark(1994)以产品开发为背景分析了企业的能力构建过程,认为资源整合(用“technology integration capability”来表征)关系到两大主要因素,一是能够产生并获取(generate and capture)企业现有体系与新技术之间互动的具体知识的能力,二是能够使用具体知识来选择新的可能性与适应现有资产从而支持未来产品与生产系统的能力。Cheng和Kesner(1997)把资源整合(用“resource allocation”表征)分为可增强外部市场有效性的资源配置与增强内部效率的资源配置两种,并且指出:无论企业强调开发外部市场机会还是强调提高内部运行效率,两者均可以成为其参与竞争的基础。Zhang等(2011)基于过程视角把资源整合(用“resource allocation”表征)分为资源选择(resource selection)与资源排序(resource sequencing),并且认为通过多目标决策进行的资源配置旨在把合适的资源配置于供应链的子任务(subtask)上,因而要相继或同时解决分别选择备选资源来完成供应链子任务以及按资源排序来制定资源配置计划这两个子问题。

有些学者把资源整合分成三个或更多的维度。例如,Kraaijenbrink等(2007)在研究知识整合问题时把知识整合分为知识识别、知识获取和知识使用三个维度。Wiklund和Shepherd(2009)认为资源组合(resource combination)活动包括资源获取(acquisition)、开发(development)、积累(accumulation)和使用(usage),企业越注重资源组合活动,就越能够增强资源整合能力,从而有可能实现越大的资源协同效应。

2.资源重构的维度划分。本文将“reorganization”(重组织)、“recombination”(重组)、“redeployment”(重部署)、“restructuration”(结构再造)与“reconfiguration”(重构)等意思相近的词用于表征重构,据此将这些相关构念的构成维度作为资源重构的构成维度来分析(参见表1)。

有些学者(如Galunic和Rodan,1998;Karim和 Mitchell,2000;Bowman和 Ambrosini,2003;Ambrosini等,2011)认为,资源重构可以分为两大维度。从重组(recombination)的角度看,资源重构可以分为基于合成(synthesis-based)的重组和基于重构(reconfiguration-based)的重组,前者要求在相对独立的能力域(competence area)之间创造出与现有能力相关的知识流(knowledge flow),而后者则要求在稳定互动的条件下用新信息与新见解来改变邻近能力(neighboring competency)之间的联结关系(Galunic和 Rodan,1998)。Karim和 Mitchell(2000)认为,重构是指组织内部资源变化。为了研究收购企业如何进行重构,他们用资源保留(resource retention)来说明重构,并且把资源保留进一步分为资源深化(resource deepening)与资源拓展(resource extension)。资源深化是指保留与现有产品线(product line)重叠的产品线,而资源拓展则指保留那些与现有产品线截然不同的产品线。资源深化具有路径依赖性,而资源拓展则需要突破既有路径。在Bowman和Ambrosini(2003)看来,重构就是转移和重组,资源重构就是对资源进行转移和重组。根据重构对组织流程的不同要求,Bowman和Ambrosini(2003)把重构分为核心流程重构与辅助流程重构。Ambrosini等(2011)则指出,重构与杠杆化利用(leverage)可以被视为企业创造价值的两种战略,重构意为转移与重组资源(或资产),主要指收购企业对被收购企业的业务进行组合与合理化处置。因此,根据重构内容可以把重构分为职能型重构与管理型重构两大维度。

有些学者(如Karim,2006和2009)认为资源重构由三个维度构成。Karim(2009)重点分析了业务单元重组织(reorganization)问题,认为业务单元重组织是指在企业内部增加、减少与重组业务单元。Karim早在2006年就指出,企业主要通过内部开发、获取、重组来达到增加业务单元的目的,而通过剥离或者分解的方式来减少业务单元。业务单元重组是指剥离业务单元并把它们融入其他既有单元,或者剥离既有业务单元并创立新的业务单元。至于资源增加(或减少),概念就更为宽泛,是指为业务单元增加(或减少)资源,而不管相关资源是来自企业内部还是外部,也不论是不是分解后形成的资源。

由上可见,资源整合维度划分研究比较成熟,学者们更倾向于从如何解构“整合”的视角来分析资源整合的构成维度。因此,资源整合的维度划分能够深入其内涵本质。而资源重构维度划分研究则相对滞后,学者们更倾向于把“重构”作为黑箱来处理,在此基础上从如何解构“资源”的视角来分析资源重构的构成维度。因此,现有的资源重构维度划分研究有隔靴搔痒之嫌。

表1 现有资源整合与资源重构维度划分研究比较

四、分析层次比较

资源整合多用于组织(企业)层面,如Grant(1996)认为企业本质上是一种知识整合机构;Bannert和Tschirky(2004)把组织结构看作是一种整合机制。不过,也有学者研究供应链层面的资源整合和企业内部人力资源整合等问题⑤。

资源重构则适用于多个分析层次。重构与重组织、重组、重部署、结构再造等在内涵上有一定的重叠之处。由于这些构念适用于不同的分析层次,同时资源又可被宽泛地界定为(有形与无形)资产,如品牌、技术知识、技术人员、交易合同、设备、有效程序(efficient procedure)、资金等(Wernerfelt,1984),也包括那些企业特有的难以模仿的资产,如商业秘密、专业生产设备、工程经验等(Teece等,1997),因此,资源重构可依据其在具体情境中的释义(重组织、重组、重部署、结构再造等)而适用于多个分析层次。重组织适用于任何层次,包括资源、部门、业务等(Karim,2009),因此,重组织被广泛用于强调各种不同的因素,包括物质资产、权力结构、内部形式、场景等(Karim,2006);重组与重部署用于资源层面,包括为创新而进行的资源重组,以及在目标企业与收购企业之间重新部署资源以创造价值(Karim,2009)。结构再造可用于部门与业务层面,涉及部门或业务种类的增加或减少(Karim,2009)。战略研究阐述了各种形式的业务重构(business reconfiguration),早期的相关战略研究关注通过业务转让或收购对企业进行结构再造,而后期的相关研究则强调旨在在不同业务之间重新部署资源的业务重构⑥,这表明结构再造和重部署(redeployment)都可以用于业务层面。

总体而言,资源重构研究可以在资源、部门、业务层面展开,因而比资源整合有更多的分析层次。另外,资源重构应用领域更加广泛,在资源管理、联盟、并购、动态能力、母子公司关系等方面的研究中都得到了大量的采用,而资源整合则主要集中在分析资源管理、企业能力方面的研究中。因此,资源重构研究呈现出横向发展的趋势,而资源整合则主要向纵深发展。

五、测量方法比较

资源整合和资源重构是两个内涵和构成维度不同的构念,因此,两者的测量方法也不尽相同。资源重构通常采用单题项测量法,即直接测量重构程度,只有个别学者进一步把重构划分为子维度来测量,如Capron和 Mitchell(1998)、Capron和 Hulland(1999)认为资源重构(用“resource redeyployment”表征)可以从两方面来测量,一是企业使用收购业务的资源协助(assist)企业既有业务的程度,二是企业转移既有业务的资源以协助收购业务的程度。Karim(2006)采用特定时间段发生的业务单元增加、减少或/和重组事件的数量来测量重构。其中,重组包括把某一或某些单元融入其他现存单元,二是把某一或某些单元融入其他单元以创建新的单元。

资源整合往往采用多题项测量法。例如,Tsai和Ghoshal(1998)认为可通过考察信息、产品、人员、支持等四种资源在业务单元运营过程中交换与组合的程度来测量资源整合。Zahra和Nielsen(2002)认为可以从正式整合与非正式整合两方面来对整合进行测量,具体包括企业协调研发、生产与市场部门业务,生产和市场部门涉入新产品(技术)开发的程度,鼓励运营和财务信息自由交流的程度,维护正式沟通渠道的程度,重视为完成某项任务而构建非正式关系的程度,维持运营过程中开放式沟通渠道的程度等六个题项。蔡莉和尹苗苗(2009)把资源整合方式分为稳定调整的资源整合方式和开拓创造的资源整合方式两种类型,采用“对现有资源组合进行微调”、“增加企业资源”、“保持现有人员、技术、管理流程等基础性资源不发生显著变化”、“把新的资源组合在一起”、“用有创意的新方法对资源进行组合”、“创造性地对新资源与现有资源进行组合”等六个题项来测量两种不同的资源整合方式。

如上所述,资源整合与资源重构测量方法成熟度不一。总体而言,资源整合的测量方法要比资源重构的测量方法成熟。不过,资源整合测量方法仍处在完善阶段,在理顺各构成维度之间的关系以及增加各构成维度的可操作性方面仍亟待改善。而现行资源重构测量方法仍然存在很大的缺陷,为相关定量研究带来了诸多不便,因此,亟须加大资源重构测量方法研究的力度,以推进资源重构的定量研究。

六、结论与展望

通过前文对资源整合和资源重构起源、内涵与构成维度、分析层次、测量方法的比较,本研究认为资源重构有别于资源整合,它们是两个既有一定联系但又各不相同的构念。具体而言,在起源方面,资源整合起源于资源架构,而资源重构则起源于资源架构创新;在内涵方面,资源管理研究者从较为广义的角度,指出资源整合包含资源重构,而动态能力研究者则从狭义的角度认为,资源整合与资源重构是本质、程度、内容不同,但相互影响的两个构念(或资源活动)。构念内涵的扩大化理解不利于资源观研究的良性深入发展,也正是目前资源(知识)管理领域对多种构念内涵的扩大化理解,使得这些相关构念之间混用的现象变得越来越严重。因此,本文更加赞同动态能力研究者关于资源整合与资源重构的观点,即资源整合强调资源的合并,体现着融合、汇聚的意思,而资源重构则强调资源的改变,意味着打破重来;资源整合表征的是资源的组合(combination),而资源重构则表征资源的重组(recombination)。除了重组之外,资源重构还强调资源之间的重新配置(reallocation),而资源整合则在蕴含组合的基础上,更强调资源之间的合并(merge);在构成维度方面,资源整合研究倾向于基于如何解构“整合”的角度来划分资源整合的构成维度,而资源重构研究目前则更将“重构”视为黑箱,基于如何解构资源的角度来划分资源重构的构成维度;在分析层次方面,资源重构比资源整合的适用层次更多,可应用于资源、部门、活动、业务等层面,相对而言,资源整合的分析层次比较单一,主要集中在组织(企业)层次;在测量方法方面,资源重构仍存在很大不足,而资源整合的测量则相对成熟,不过仍需要在可操作性方面加以完善。另外,结合内涵与构成维度、分析层次、测量方法三方面的比较,可以认为资源重构研究有朝着横向多领域发展的趋势,而资源整合研究则正朝着纵向深入发展。

总体而言,资源重构研究相对滞后于资源整合研究,仍没有真正得到相关理论研究者的重视,也还没有完全进入实证研究的范畴。尤其是在资源管理领域,学者们对资源重构的理解仍主要局限于认为其是资源整合构念下的一个构成维度,或者是资源整合过程中的一个环节。因此,后续资源重构研究应该从“重构”的角度,基于概念(理论)层面剖析资源重构的维度,进而开发出科学的测量量表。

本文关于资源整合与资源重构的系统对比分析思路,可以为资源(知识)管理领域其他相似构念的对比分析提供值得借鉴的思路,理清这些构念的起源、内涵、构成维度、分析层次、测量方法等问题能够为资源观视角下的相关研究奠定良好的概念基础,也能够启发与激活其他学者对辨析资源(知识)相关构念的内涵、外延等的研究兴趣与思路。

从本文的分析可以发现,资源整合与资源重构是两个不同的构念,因此,它们在作为中介变量时理应起到不同的解释作用。但是,现有部分研究却将所有与资源相关的活动(如资源获取、资源重构、资源使用等)都统一纳入资源整合,这不但不利于提高科学研究的精确性,而且也不能切实解决实际研究问题,更无法有针对性地提供实践指导。基于本文对资源整合与资源重构异同点的分析,未来研究可以在明晰两者内涵的基础上,更加准确地选择变量来解释中介效应(或前置效应),以进一步深化资源观视角下的相关研究。

最后,本文的文献梳理以英文文献为主,因此,在某种程度上忽略了对国内丰富的相关研究成果的整理,后续研究可以在本研究的基础上,以精准的中英文翻译为起点,以国内外研究情境为参考点,更加细致、深入地对比国内外(中英文)研究成果,进而能够有选择地借鉴国外的成熟研究成果(观点),以此来提高国内相关研究的规范性,摒弃宽泛使用这两个构念的不足。

注释:

①如鲁若愚和陈力(2003)、赵修卫(2003)、Chirico和Salvato(2008)、董保宝等(2011)。

②如 Capron和 Mitchell(1998)、Galunic和 Rodan(1998)、Zahra和 Nielsen(2002)、Karim 和 Mitchell(2004)、Karim(2006和2009)等。

③英语词组“resource integration”、“resource combination”、“resource bundle”、“resource deployment”、“resource configuration”、“resource allocation”等均属于资源整合的范畴,统一翻译为资源整合;英语词组“resource reconfiguration”、“resource recombination”、“resource reorganization”、“resource redeployment”、“resource restructuration”、“resource reallocation”等均属于资源重构的范畴,统一翻译为资源重构。

④动态能力研究的代表性学者有Teece等(1997)、Eisenhardt和 Martin(2000)、Bowman 和 Ambrosini(2003)、Teece(2007)、Wu(2010)。

⑤分析供应链的资源整合研究者有Cousineau等(2004)、Sezen(2008),分析企业内人力资源整合的学者有Cieri等(2007)、Menon和 Kotze(2007)、Brandl等(2008)。

⑥早期在阐述业务重构时关注通过业务转让或收购对企业进行结构再造的战略研究学者有Porter(1987)、Hoskisson和Johnson(1992)、Burgelman(1993)等;后期在阐述业务重构时关注不同业务之间重新部署资源的学者有Capron、Dussauge和Mitchell(1998)、Capron和 Mitchell(1998)、Ambrosini等(2011),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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