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作品《蛙》看莫言不懈的创新精神
2012-07-24陈晓明
文/陈晓明
本刊热烈祝贺中国作家莫言10月11日获得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这是中国籍作家首次问鼎这一奖项。莫言,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中国首位具国际影响力的当代作家、中国乃至亚洲文学的领军者。著有《红高粱》(张艺谋成名电影《红高粱》原著)、《檀香刑》、《生死疲劳》、《丰乳肥臀》、《透明的红萝卜》、《四十一炮》、《酒国》等。作品《蛙》荣获第八届茅盾文学奖。
《蛙》讲述了在公社医院从事助产士工作的姑姑的故事。莫言用人物的器官来给人物命名,这当然也是他给小说增添戏谑成分的手法。莫言的小说叙述从不枯燥,他时刻都在追求诙谐的情调。莫言写实功底原本就非常精当,那些故事过程被他刻画得细致而自然,那些生活的困苦和戏谑的欢乐始终洋溢于其中。
从总体上来看,莫言这部小说与他过去的汪洋恣肆的语言挥洒式的叙述大相径庭。显然,他用稚拙的书信体穿插其中,再以荒诞感十足的戏剧重新演绎一番姑姑的故事。原来压抑的激情和想象,以荒诞剧的形式表现出来,给人以难以名状的冲击。
书信、叙述和戏剧多文本的叙述方式使小说的结构富有变化,也给予莫言与历史、现实的对话更为自由的空间。在对现实的直接表现中,他要介入我的当下感受,我的当下性与现实对话。很显然,不管是以“蛙”来命名小说,还是在实际叙述中选择了蛙这样贴着大地的视角,或者他伪装成一个初学写作者给日本作家写信,这样的叙述为的是真正摆脱全知全能的自以为是的权威性。我只是一个初学写作的人,不会写的人。没有对历史的完整规划,只是我记忆的历史,而且,我最终只能把它戏剧化。
《蛙》以多种文本的缝合形式,重新建构当代史,它是重构历史叙事的一个启示性的文本。莫言的《蛙》通过多重文本表演,力图逃避强大的历史逻辑,我(蝌蚪)的经验,“我姑姑”的经验要凸显出来。莫言从“我爷爷”、“我奶奶”到“我姑姑”,这是一个深刻的变化,不只是叙述的角度,而且是小说叙事的基础也完全改变了。“我姑姑”的历史终究是虚空的,不再有家族史的意义。
《蛙》最后一部分的戏剧是对前面的叙事文体的重构,它如此大胆地把文本撕裂,让悲剧的历史荒诞化。《蛙》里的叙述人蝌蚪,那是很低很低的叙述,他作为一个偶然的生命,游走于历史的间隙。或者他只是一只蛙,趴在田地里,看世界与人,他充当了一个编剧者,只能是编织出荒诞杂乱的戏剧。如此低的视角,却胆大妄为地做出这样的戏剧。莫言在低处运气,像一只蛤蟆在低处运气,这就是老到的自信和胆略!从容而自由、机智且幽默,显示出莫言在小说叙事上的强大能力和不懈的创新精神。(本文作者为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