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在九寨冬天(八选四)
2012-07-12上海
上海
王迎高
等你,在九寨冬天
这里的每一滴水都睁着眼睛,每一片雪都储满阳光,每一块冰都守着诺言,每一朵云都驮着袈裟、梨花和松软丝棉。
等你,红桦脱去树衣,箭竹吹出炊烟,池中的倒影浣洗出锅庄舞的“悠颤跨腿”和“龙摆尾”。
一股山泉鞠躬、敬香、摇轮、对歌,流经磨房和绿肥红瘦,流成静谧、栈桥、一见钟情,流成同济的力量,恩德的释然,流成梵音古乐和童话大千。
一棵连香穿上玻璃鞋,一对鸳鸯洒落水晶花,一株死去的冷杉在与水为伴的交融中,让钙质掩映成横骸和斜躺的胡杨。
十二峰的回声里传来第一响鸡鸣,一百十四个海子浓烈岸芷汀兰,五处钙华滩流相聚斑驳陆离,四十七个泉眼溢出泉涌相报和静水流深。
瀑,凝结成白纱帷幕和静态牵挂,雪,用千万羽蝉翼覆盖视觉的扉页和屏障,暖,在零度以下吹旺内心的炭燃,煮开一壶酥油茶和糍粑饼。
等你,用千的次方,万的公顷,光的片羽,冰的羔羊,色的藻类,水的全息和冷水群鱼。
等你,一句说过的话卧成一道冈岭和沟壑,屹立成一排峰峦和九个村寨。
盆景滩
冷的底下,是根与根的缠绕、支撑和跺脚。
只有亲人,才在一棵树的水里站成一双或一簇;只有诗歌,才在一张潜的纸上写出坚韧和灌木葳蕤。
只有在一个地方,山桃可以桩在湍中,蔷薇在水的沙砾上婀娜多姿,云杉和槭刺举着截干蓄枝,忍冬和辽东栎联手奇正相生。
只有在这片水里,世外桃源才有梦境之约,去芜存真才完善天作之合,曲枝残身才成其为立体的画和无声的诗。
生活的空洼处,确实有改变命运的曲直、疏密、妙笔生花和不用修剪的苍劲。
这是怎样的一种体验和随世沉浮,一粒种子在一处水域扎根后长出坦然和淡定,一棵树因委身一处山水而放弃陆地与滩涂为伍,与波涛同韵。
这又是怎样的一种选择和心态,一些根茎情愿裸脐露丫,把土地留给更需要的岸,一些枝桠情愿捂住伤口,放慢长大,将另一片天空彰显和荟萃。
是的,爱惜土地的人,总是把山坡削成梯,把流水捧为命脉。
芦苇海
成为风景的,不是一束的我,一丛的你,而是一群的我们,一望无际、连绵起伏、弄出潮声的我们。
我们在泥泞湿地倔强直立,聚众而长,共生共繁,在寒冷的风中,用枯萎和褴褛结盟振臂,叩击心扉和相随相依。
我们,每一棵是雌雄同株,每一节是莲藕胸怀和竹的高洁,每一簇是荻的火焰和披针,每一茬是团队的白驹过隙和伸向根系的搀扶。
我们不是五谷和芳草,所以我们必须用根横走成匍匐和局限版图,用网状编织生活的缝纹和帘席,用平凡和脆弱拧成一股韧性,用亲密无间和众志成城入闱存在的面积和“禾草森林”。
热爱沼泽和废墟是我们一生的青纱帐和蒹葭苍苍,也是我们对水的尊重和跪乳,对岸的以身相许和捍卫。
即使我们遭遇刈割或经历整个冬的凛冽,但来年初春,又有褐绒绒的笋尖排成队列,又有温驯的挺拔蓬勃成祥云和绸缎,又有兵马俑的战士立场在撕开的大地浅处。
虽然,我们长得比平地的伙伴矮了半截,可我们脚下是海拔二千一百四十米的山肩;虽然,我们拥挤和蜗居,但我们却在水中央留出一条蜿蜒空行,让时光无阻地流成诗歌玉带和句读隧道,让荏苒重新命名文字的轻重、快慢、守望和掀起博览。
岸说:留得住水声和水位的人,把一辈子的事业浓缩到每一年。
相思瀑
竖着的河,立着的纸,披着哈达的蝶恋和拜。
因为有落差,溪千折万折成瀑;因为有爱,思念才挂成川,流出方向。
一个人,一处最小的风景,一个人用粉身碎骨和坠镂刻爱你的酝酿和幔。
一个人,在悬崖的肩上把盼琼花成固状的惦,在经幡的飘中,祝愿你远方的归帆,在怀春的水里,让忠贞涟漪出想你的曲线效颦和豌豆丹青。
一个人将阳光折射出初昭和翠黛,用心底的晶莹将融雪裁剪成新娘的嫁衣。
这何不是一次情的行走,从记忆深渊,从二千多米海拔时空,从梦醒的云海、日出和天光,从“水在树间流,树在水中长”,从“九寨归来不看水”,从沉着乳汁的湖底、湖堤和湖畔,从蓝色妖姬的孔雀开屏、玉液蠕动和盈盈一碧。
这何不是一句走近的告白,一滴水用澄澈、量化,水滴石穿走出高山仰止和银河九天,一群水用智慧、积蓄、背与背叠层和恰到好处的一尘不染又层层尽染,汇成血浓于水和扎如马道。
生活说:走过那道坎,前面是一平如镜的深闺人未识和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