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市场心存敬畏 抛弃投机心理 仔细管控风险——对铜企业防范市场风险的几点思考

□文/周 燕

作者系中国银行山东省分行私人银行家团队主管，国际金融理财师（CFP）

在MBA的课程里，对市场风险这个词是这样定义的：所谓的风险是指未来市场价格(利率、汇率、股票价格和商品价格)的不确定性对企业实现其既定目标的影响。市场风险可以分为利率风险、汇率风险、股票价格风险和商品价格风险，这些市场因素可能直接对企业产生影响，也可能是通过对其竞争者、供应商或者消费者间接对企业产生影响。

自从2003年基金进入商品市场以后，铜除了其重要的基础材料特性之外，他不仅具有商品属性还被赋予了金融属性，其价格逐渐远离成本区，并随着世界金融市场的动荡而剧烈波动。作为规模较大的铜生产企业，如何面对市场风险，控制市场风险是企业生存和发展必须面对的现实问题，推不掉，绕不开。市场，更是企业生存、发展、壮大的土壤。因此，企业自身必须建立有效的市场风险控制体系，具备管理风险的能力。

所以在市场风险面前，我们首先要有正确的观念，要以愚者之心，敬畏市场，研究市场，应对市场变化，顺势而为。具体到整个行业有可能遇到的风险，以下几个方面需要每个铜贸易生产企业引进足够的重视。

一、价格波动带来的市场风险

随着中国经济在近15年的高速发展，中国铜消费已经占世界铜消费的比例超过40%，并且连续10年世界第一。中国作为全球最大的铜生产和消费国，一直是全球铜行业最关注的市场。中国的铜工业发展也得益于巨大的市场消费量和消费潜力，但由于铜资源的短缺，自产的铜原料无法满足国内消费需求的矛盾也日益突出。因此每年需要大量进口铜原料才能满足强劲的消费需求。而铜价的剧烈波动不仅受到国际市场供需关系所趋，而且与全球金融环境，经济发展、甚至汇率、利率、基金投资需求等因素的影响越来越大，与国际政治经济形势息息相关。

决定价格的最重要的因素之一是供求关系。从去年开始，中国对铜的需求量由于经济的变化已经开始逐步放缓，相关数据显示，2011年1～12月期间我国铜加工材产量月均增速仅为3.24%，而2010年我国铜加工材产量的月均增速却高达17.59%。另外一组数据，中国10月精炼铜进口量下滑至15个月的低点，受节假日及使用铜作为抵押品需求下滑影响。海关总署在网站上公布的数据显示，精炼铜、合金以及成品铜进口总量为321，879吨。据彭博社计算，这是自2011年7月以来额度最低值，较9月的39.48吨万吨下滑18%。进口下滑有助于控制国内高涨的库存，机构预计，中国今年用于铜管和铜线缆的铜消费将增加4.8%，为亚洲金融危机以来的最低增速。

从供给来看，在2012年稍早些时候，智利及秘鲁的政府高官曾经提出:未来几年加大对铜矿产出的投资，未来智利的铜产量将比现在增加50%。最近哈萨克斯坦公布数据显示，其今年1～10月铜产量较去年同期增长8.6%，而其未来产量也将大幅提升；无独有偶，新近俄罗斯联邦海关公布的数据显示，该国1～9月铜出口量为20.65万吨，同比增加95.9%，出口额达15.57亿美元。

所以，未来一方面是中国经济增速放缓带来的真实需求的放缓，另一方面是世界上产铜大国产量的不断提升。如果没有特殊性因素的影响，例如2008年的4万亿等，对铜价带来的影响显而易见。

二、“融资铜”给行业发展带来的潜在风险

据称，目前中国保税仓库铜库存攀升至创纪录的70万吨，而其中90%为融资铜。该数据反映了下游企业减库存、国内铜加工厂开工率回升以及与铜融资相关的持续性的过度进口。以前，中国铜进口代表中国需求，一直是影响铜价走势的一个重要指标。但从2011年开始，“融资铜”现象使这种联系弱化了。目前铜融资的规模在银行方面并没有独立的统计口径，但如果用已知港口库存和交易所库存来进行不完全测算的话，国内铜融资规模已在1000亿元的级别以上；但这一数字并不包括民间私下的融资口径。国内铜价相对便宜，今年以来，沪铜和伦铜之间的比价一度创下历史新低，这是不少资金在期货市场看多做多国内铜价的原因，虽然今年以来进口铜每吨相比国内铜价要高出1500～2000元人民币，中国铜进口量还是在持续增长。

在铜融资活动中，许多贸易商其实扮演一个融资中介的角色，“融资客”中包括一些钢材贸易商、房地产开发商。这里面，大量的进口铜并不用于消费，而是用于融资。铜质押融资，主要是指铜材的仓单/信用证质押业务。简单来说，企业敲定进口铜后，通过交付进口铜总额20%～30%的保证金，就可以开出信用证；可以凭信用证向银行申请质押融资，拿到铜仓单后可以快速卖出，这相当于获得一笔低廉的贷款；这样的融资操作也同样适用于仓单。这意味着一笔进口铜贸易往往可以带来两次不同期限的融资机会。而国内铜价如果上涨，对铜融资则意味着可以在融资中获取更多的资金。在这种融资操作模式中，一般而言需要在国内铜期货市场上进行卖空套期保值。“货到手质押或出售，售出就平仓期货。资金最多可用半年，融资成本仅为5%，目前除了进口融资以外，由于人民币升值和内外货币利差的存在，有不少企业还可以从中进行套利交易。中金公司最近发布的一份报告坦承，将重点关注中国铜融资需求的变化，并认为这是眼下铜市场的风险点。由于背后通过质押、杠杆等关系牵涉到银行、贸易商等诸多方面，如果后市铜价大跌，遭遇重大风险的显然不仅仅是期货市场。假设铜价大幅下跌，相应的仓单自然不值那么多钱，银行显然就会对质押贷款要求追加相应的抵押金。假如大量铜库存投放市场，就会造成行业“崩溃”。

因此，越来越积聚的铜库存实际酝酿着巨大的风险，钢铁贸易链条发生的融资事件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在铜融资上，因为虽然是两种不同的品种，但在本质上是一样的，而此事发生的后果就是银行压缩对铜质押的规模，拟或干脆停止对铜企融资，当整个资金面收紧的时候，对资金链紧张，现金流不充分的企业来说这就是灭顶之灾。

当然，对于为满足生产经营的有“融资”需求的铜加工和生产企业则要区别开来。

三、力避企业掉进“互保联贷”漩涡

许多中小企业为了从银行获得贷款，采取三、五家企业之间互相担保的方式。这不仅能够解决缺乏抵押物的中小企业贷款难题，而且保证了银行贷款的安全，曾被认为是银行为企业融资服务的创新和行之有效的风险防控模式。在较好的经济形势下，企业整体发展势头良好，互保、联保能做到有效的风险防控。而当经济面临下行压力的时候，税收、原材料价格、劳动力成本等等，都有可能成为压跨企业的最后一根稻草，一家企业暴露资金链断裂就会引出一连串的债务黑洞。银行为了自保，自然就会要求企业提前还贷，那么信贷链条上的所有企业就都会被勒紧脖子。“互保”、“联保”所形成的担保链条，环环相扣，一旦发生断裂，就会引发多米诺骨牌式的连锁反应，原本只是一家企业的风险就可能蔓延至数家甚至数十家。今年杭州发生的互保危机，600多家企业被不同程度地拖入债务深渊。

“互保”、“联保”贷款虽存在很大风险，但依然不失为当前广大小微企业解决贷款缺乏抵押物难题的一种办法。既要发挥其作用，又要防控其风险，也需要对“互保”这一形式进行创新。金融机构和银行面对“互保”、“联保”带来的危机，不要一味全面收贷，应全面分析贷款企业的具体情况，对经营基本正常的企业尤其是有较大影响的优质企业，不要把它逼上绝路，尽力帮助他们渡过难关。这样，挽救的可能不只是一家企业，很可能是某一个行业或一个地区的经济发展。

四、谨防期货套保演变成投机

套期保值主要是为了避免现货市场上的价格风险而在期货市场上采取与现货市场上方向相反的买卖行为，即对同一种商品在现货市场上卖出，同时在期货市场上买进；或者相反。它有两种形式，空头套期保值跟多头套期保值。许多企业做套保的初衷是为了对冲风险，但是在实际操作中违反相关规定或者步入投机的队列，结果引致发生巨大的风险。中信泰富以及之前著名的国储油事件都给了我们深刻的教训，而新近发生的三普药业铜期货巨亏3.7亿元亦是如此。其公司电缆产业的主要原材料为铜、铝，而铜铝的现货价格受国际期货价格影响较大，为此公司进行套期保值。究其亏损原因，据其自己表述是由于相关人员未完全按照套保业务内控制度的有关规定执行，违反了公司套保业务内部控制制度中“选择合适的时机买入公司规定的品种”的规定，越权卖出了期铜。

总之，企业套期保值犹如一把双刃剑，能化解市场风险，本身也能产生风险，关键是要看企业如何使用这把利剑。

五、利用汇率杠杆但要谨防汇率风险

对商品市场来说，汇率风险是特别需要关注的风险之一。在人民币升值的情况下，进口企业通过开立美元证，可以降低融资成本。不过近期的人民币升值更多的是重大事件驱动影响。一方面在美国大选之前，全球投资者对人民币的风险偏好增加，人民币从8月开始持续升值，另一方面央行主动对中间价进行引导， “维稳”的目标已经实现，近日继续高涨的私人部门结汇热情更多的是一种滞后反应，预计此轮升值在年底前结束。之后人民币走势将更多的体现出市场的风险偏好，人民币回复中长期贬值的道路是大概率事件。总之，持续关注汇率风险，尤其在企业年初签订相关合同之前，进行一个相对长期趋势的判断，可以在结算货币、结算方式的选择上未雨绸缪，占尽先机。

巴菲特的老师，华尔街的一代宗师格雷厄姆曾经在其绝望的时候写过一首很著名的小诗：

静静的，软软的，一如轻丝般的飞雪；

死神亲吻着孤独的人心；

它的触摸冷如冰霜，但总比无尽的忧伤好；

它的长夜一片漆黑，但总比不绝的悲痛强；

那灵魂不得安宁的人啊，何处才是你安息之地；

那可怜的雄鹿啊，你又怎能逃避丛林中的追捕；

烦恼缠绕着它的大脑，大地是它安息的枕头；

绝望笼罩着它的心情，泥土是它解脱的良药。

格雷厄姆可以称得上是华尔街的宗师，在上个世纪30年代他曾经将管理的资产在3年内从40万美元上升到260万美元，涨了6倍多。踌躇满志的他就在这时候遭遇了1929年的股市崩盘。由于判断失误，他几乎濒临破产，好在后来他意志坚强，改变了投资策略，将控制风险放在第一位，重新站了起来，并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在投资理论方面，其金融分析学说至今还被奉为投资者的圣经，他本人也被奉为华尔街的教父。但即使投资水平高深如他，也再没有小觑过市场，他告诉大家，要敬畏市场，任何人不要妄想驾驭市场。

随着金融市场的发展，商品市场的价格不简单是供求关系的决定，更多的时候，体现为金融资本的运作，每一轮危机的产生都是一个去杠杆、去库存的过程。蝴蝶效应告诉我们，初始条件下微小的变化能带动整个系统的长期的巨大的连锁反应。

所以，不求驾驭市场，但求能顺应市场，做好风险管理，实现持续稳健经营的目标理应成为每一个企业最根本的要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