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工开越野车“僭越”了什么

文/茅家梁

清洁工开越野车“僭越”了什么

文/茅家梁

广东东莞的一家塑胶皮具厂的清洁工吴建国，这位自称“奋斗一辈子就想拥有一辆车”的男人最近非常憋屈。因为，当他开着拿3万多元买来的二手越野车，准备进入工厂大门时，却被保安拦住，下达“不让进”禁令的行政主管赵某，认为“清洁工没必要买车”，“工资还不够油费呢”。

风让进，雨让进，大大小小的“公仆”让进，偏偏名义上的“主人”不让进。

在等级森严的“金字塔”中，尚未处于“最基础”的阶层，往往踌躇满志。对于维护“秩序”，尤为热情，对于自己一向俯视的小人物，刚开口便是结束语，方下手便是狠辣招，倒颇有“赵老爷”的遗风，只不过“吴师傅”们已经不是阿Q了。

“一叶落而知秋至”。放眼看改革以后的中国大地，即使远在新疆兵团的农场里，农工开着轿车去种地，去参加各种会议或活动，已经是一种时尚。这是思想观念改变、生活方式改变、经济发展的结果。譬如农二师的29团，去年11月份的统计已表明，农工购买新车近2000辆。在那里，农工的“身份”好像根本没有什么“固化”，没有哪个“主管”发布“禁令”，划定“限量版”，更没有人表现出阴险的“政治关爱”。华山可与天比高，不怕没人去登攀。“农工的轿车越好，我们越高兴！”当我得知当地很多团场的领导都这样说，突然会从“赵主管”联想到鲁迅在《突然想到》一文里的“咒骂”——“真不知是生着怎样的心肝”！

以前，中国的“等级森严”，确实首先体现在交通工具上。据明朝余继登的《皇明典故纪闻》（卷五）记载，有个阶段，官员到任多无马，或假借于人，或乘驴。朱皇帝认为官员上班骑毛驴有失朝廷威严，于是，跟有关长官说，“礼莫大于别贵贱、明等威”，要“令官为市马”。当然，如何“市马”，不是“财政出血”，便肯定是直截了当往老百姓头上摊派了。

“别贵贱，明等威”，活在这个世上，一眼就能瞧得彻底，谁是几品，谁是庶民。这该有多方便？免得“有关人员”浪费感情和表情，让草民沾了被尊敬的便宜。宋朝曾经有一位官员上奏说：“如庶民之家不得乘轿，仅东城内暖轿非命官至富民娼妓下贱遂以为常”，建议皇帝严禁此事，下文如何？不得而知。

在现代社会中，企图把老百姓使用什么交通工具这种细枝末节纳入“管理框架”，更会受到强烈的挑战，最后在有些地方，也有可能会强制实行下去，然而没有多少舆论会赞扬这是“符合人性”的。

庄子有句名言“夫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最悲哀的确实莫过于一个人没有思想或者失去自由的思想，这比肉体消逝还悲哀。在东莞那个厂的森严壁垒前，吴师傅是孤单的。我们向他传递新疆兵团成千上万的农工兄弟愉快地驾车驰骋的信息，目的无非是不让有理想的清洁工情绪低落，以至于“心死”。看来，主要还是这样的“吴师傅”在那边太少了，一旦多了起来，局面一定会有相当大的改观。

清洁工的二手越野车“僭越”了什么呢？什么也没有。“公仆”的“公车”不管什么时候，总是“领导时代新潮流”的。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赵主管”的“禁令”或许正坏了长官的“好事”——“清洁工都开上了越野车，我的‘坐骑’还不应该更新换代了？”本来是一个挺美妙的铺垫或衬托，却拒之门外，岂不傻哉？

图：季平 编辑：董晓菊 dxj502@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