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外兼修——景德镇传统手工制瓷工艺探秘

徐艳丽 黄 蔚

（景德镇高等专科学校 江西 景德镇 333000）

1 修坯的原因

自古以来，中国景德镇的瓷器就以“薄如纸，明如镜，声如磬，白如玉”而闻名。之所以“薄如纸”（如图1），是由于景德镇传统的修坯工匠们有高超的内外修坯技术，它不仅弥补了景德镇瓷泥柔软不能拉制过薄器皿的缺陷，还通过内修技术控制器皿内部蓄泥厚度从而减少了烧成时的变形率。虽然现在日用陶瓷机械广泛应用提高了制瓷效率，但是传统精湛的手工修坯技术仍然在这个古老的制瓷名镇代代相传。

2 修坯的工具

熟练的修坯师傅一般早年都有为期数年的学徒经历，并且大多从事修坯工作多年，有的擅长修制大型的器皿，但最见工夫的还是修制精细轻薄的小件瓷坯，如直径20厘米以内的小碗，10厘米的小水罐等等。技术精湛的小件修坯师傅通常都受到很多经营高档仿古瓷的作坊的邀请，不过，绝大多数修坯工都没有固定的工作场所，哪里有活干就去哪里。

每个职业的修坯工都有完备的工具和设备，包括利头，坯刀（板刀和条刀），磨刀具（锤子，铁钻和锉刀）。

1）利头

利头一般用泥制成（如图2），利头的大小以能固定坯件为宜。它可以是一个整块，也可以由多个利头粘接而成。一般最底层的大且重，以保持陶车旋转时重心的稳定。利头堆接的高度以膝高为宜，便于工作时膝盖与手配合用力，使修坯刀稳定而准确。

2）修坯刀

修坯刀的形状是经过数百年来工匠们的精心改造而来的，因此，它们的每一个部位，每一个角度，把手的长度都有特殊的功能。如主要用来修坯件外部曲线的板刀（如图3），它的直柄刀头的外部尖角一般用来切削坯件底部多余的泥；曲柄刀头的外角和内角可以用于在坯件上挖出圈足的外部；而中间带有锋利刀刃的刀口既可以修平足底又可以修外曲线和器皿的口沿。刀柄的长度为一掌的距离，方便握持。此外，板刀的曲柄刀头并不是与水平面垂直的，而是与水平面形成60度的夹角，这个角度可以减少刀锋对坯件的阻力，防止坯件被刀锋掀起，损坏坯件。

图1

图2

图3

条刀主要用于内修，它比板刀更锋利，窄而容易弯曲。用钳子把条刀弯成与坯件内部曲线一致，伸入坯件内部修整。也可以从刀尖截取小于圈足半径的长度，弯曲成直角，刀口向内，修出圈足内部（如图4）。

量尺是必不可少的工具，因为所有的器皿必须大小一致，厚薄一致。然而修坯工只是用量尺量器皿最大腹径的大小，外部曲线的一致和器壁各处的厚薄全靠眼力和经验，有时他们仅凭声音就可以判断器壁的厚薄。

3 修坯的流程

在景德镇传统的修坯技术中，所有的圆器修坯，无论是开口型还是收口型都是从足到口，从外到内。首先，把坯件放在利头上归心，在用板刀铲平底足之后接着缓慢走刀修整坯件的外部曲线，待外部曲线达到要求之后用尖端弯成直角的条刀挖出圈足。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在利外部曲线时要用左手的拇指压住坯件底部使之不易移动，而坯件圈足也不易损坏。第二步，是把坯件翻转过来用板刀利口沿。第三步，就是弯曲条刀内修坯件了。内修时，条刀利下的坯粉完全把条刀刀刃掩盖住，这个时候修坯师傅就凭手感和经验来控制条刀的走刀速度，等到坯粉过多时才停下陶车倒出坯粉，同时察看坯壁厚度。一般来说，器物越大，条刀就越大；器物越薄，条刀越要锋利。收口型的器皿内部修起来比开口型的器皿难度更大，尤其是利到口沿内部的时候，刀锋是完全不可见的。一个小碗或者一个小水罐的修坯过程至少要耗时半小时以上，而且中途余师傅需要把坯件反复取下测量其尺寸，确保每个器皿尺寸一致。更有意思的是，当修整薄胎坯件时，精细处不仅手法要极为准确，连呼吸都要控制均匀（图5）。

图4

图5

4 工具的制备与维护

刀具均为铁制，铁的成本较低，容易获得，便于弯由打磨。但另一方面它又易生锈易磨损，为了提高利坯的质量，也为了不让刀具上的铁锈落入坯内，每天开始工作之前，修坯师傅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磨刀。为此，作坊主要为他准备好铁钻，铁锤，锉刀之类的磨刀具，在景德镇这是很平常的，因为这些磨刀具太重不方便随身携带。

无论是新刀还是用钝了的刀，也无论是条刀还是板刀，锉制时都依照固定的顺序。先将刀的外面磨平，再磨平刀锋，磨去缺口和突起，使刀口平直，尤其是板刀。之后锉制内面刀口。磨锉时，锉刀与刀具保持约45度角，锉出3-4毫米的刀刃，以使刀口更锋利而足够坚硬不易磨损。到手指触摸光滑无尖锐突起时，再用锉刀轻轻地在刀刃上留下锉齿痕，这个步骤行话叫“开齿”。

为了提高工具的强度和硬度，修坯师傅会在工具使用一段时间之后，把刀具放入炉火中烧红，这个过程叫“淬火”。淬过火后，条刀就不会因为经常弯曲而断裂。

5 结语

利坯是对技术经验要求很高的工序，需要很长时间的训练和实践，非职业的操作往往达不到技术要求。当利坯出现一些小缺陷时，一方面我们可以找到一些简便的工具来弥补，如男士用的刮胡刀可以用来使器皿表面更光滑；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利用某些缺陷来制造一些肌理，如跳刀的肌理。从创作的角度来看，刀具并非一定要遵循常规。条刀可以不是尖的，板刀也不一定要是方的，圆形的异形的都可以磨制，只要有需要。然而，景德镇传统的手工修坯技术却永远有着机器无法比拟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