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古董车 沐浴薰风里

杨圣捷

四月北京，杨絮乱舞，人们皱紧眉头满腹怨气。可在周勇看来，这样的场景无比浪漫，充满异国情调，适合叫上几个好友，驾驶自己的几辆劳斯莱斯古董车，或敞篷，或开窗，来一次奢华放风……他的古董车，已然成为北京国际汽车展上的一道别样风景。

周勇 环球古典收藏有限公司主席；亚太地区（中国）古董车收藏俱乐部中国区主席；北京欧陆新缘古董车文化有限公司总经理。

公司分别位于北京国家体育馆内以及新西兰奥克兰市。

外国人开古董车，追求的是由内而外的复古感觉，男的要戴上防风镜和飞行员帽子，穿上复古皮衣，女的要把头巾裹上，戴上蛤蟆镜。与影视作品中打扮入时的精致男女相比，古董车主周勇的一身打扮，显得随便许多。他皮肤黝黑，身形瘦弱，可开起古董车，劲头却不是一般人能比上的。“老车子，轮儿大，转向很吃力，哪怕是冬天，移个库也得出一身汗。”他一边说，一边从国家体育馆的一扇门边奋力移动着1927年的幻影一代，以便配合劳斯莱斯在北京国际汽车展的展示。从“鸟巢”如此现代化的建筑中，笃悠悠开出一辆纯正英国贵族血统的老古董来，这一幕，很穿越。

古董车的中国遭遇

周勇打扮朴素，平易近人，聊起汽车，话题滔滔不绝。打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起，还在乐团担任指挥的他，就已经抽惯了万宝路。这位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如今50岁，拥有十辆劳斯莱斯、七八辆宾利，以及更多其他多数人叫不上名字的稀奇古怪古董车。但他看古董车的工业美感和历史感，高于其价格，“能把这么珍贵的古董车保护得如此完好，非常不容易”。

若是论豪华，如今的新车市场，价格已是“上不封顶”。去年的上海汽车展，星客特汽车推出了镀金劳斯莱斯幻影加长版，1.5亿的天价令人咋舌，刷新了人们对豪车价值的概念。对此周勇却不屑一顾。“越来越贵的价格，的确可以买到更新更好的车，可我这辆，即使有钱也买不到。”此刻他得意地驾驶着那辆1927年出产的劳斯莱斯第一代幻影敞篷车，说话的声音大过马路上的嘈杂和发动机的轰鸣。“你买到了也养不起，而且它还在不断升值。”有知情者透露，不少国外俱乐部托人正求购周勇的这件“藏品”，开价已经飙高到一千万美金。

宾利汽车在上海思南公馆做过巡展，品牌的中国区市场总监Richard Leopold，指着远道而来的最古老的宾利EXP-2骄傲地说，“在英国，驾驶这样的豪华古董车，跨越英吉利海峡，到法国南部地中海沿岸度假，一直就是欧洲贵族风尚。”同样的场景也被意大利圣培露业务总监Fabio Degli Esposti先生所描述过：“过去，欧洲贵族常常乘坐马车巡游野营，寻找干净的水源地作为休息地，如果觉得水质不错，就带走一些。今天，在圣培露水源地附近，依然可以看到驾驶着敞篷古董车前来度假歇息的人们。”驾驶老爷车出行，不仅是风尚，也是传统。

可是在中国，在古董车上“歇息”反而是不可思议的事。“白天只要一开出去，看热闹的立马会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七嘴八舌，问这问那。开到高速路上，那不得了，大拥堵吧！人家都不往前开了，在你身边跟着看。”周勇的“惨痛经历”不一而足，哪怕停车休息解小手的一会儿功夫，也会被旅游大巴上涌下的乘客“围观”，见着车主周勇，争相拍照留影，仿佛熊猫现身。对围观群众的常规问题，周勇已是烂熟：第一，这车多少钱？第二，这车什么牌子的？“用钱衡量一切的社会，我对谁都说不通，说了也没任何意义。”

上流社会的敲门砖

周勇更愿意说的，是古董车背后的故事。第一辆古董车的收藏过程，他至今历历在目。十多年前，在新西兰从事房地产交易的周勇，要去一个庄园参加活动。朋友开着辆英国Alves古董车来接，周勇已经觉得很稀奇，到了目的地，才见到六七十辆古董车一字排开，劳斯莱斯、宾利等等，气派十足。周勇惊呆了，就此爱上。正好手里有点闲钱，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在新西兰南岛基督城找到一老头儿，有意出售自己用了一辈子的古董车。周勇乐坏了，不由分说立马赶到。

“老头很有趣，开着车来机场接我。他一边和我喝咖啡，一边告诉我车哪儿不太好，要去整修一下。”一聊之下，发现这老先生原是英国某世袭男爵后代，到基督城买下大片农庄养老，而老伴去世后，年事已高的他无心打理农庄，准备去养老院安度晚年，于是才想为这辆爷爷传下来的车觅个新主人。“纯白色的Silver Cloud，里边铺着几十年前米兰生产的地毯，保养得很好。”周勇爽快开出支票，成交后老先生却有点依依不舍—车子易主了，专为这辆车打造的车库可咋办呢？如此，周勇拥有了第一台古董车。

“买这辆车确实是冲着生意去的。我想有了这车，起码可以很快进入这个圈子，作为敲门砖吧。”他成了当地第一个驾驶古董车的中国人，而这台车成了他事业的拐点。“开古董车的都是上流社会的人，名流和富豪经常会碰到分家、购置物业和换房子之类的问题。他们的置业行为，在高端房产交易业内，是利润最高的。”周勇开着“新车”，加入了诸多古董车俱乐部，与这群富豪吃喝玩乐。“信息口口相传—换房子？找那个中国人！”此后，周勇的业绩也越来越好，让同行眼红不已。而周勇本身，却渐渐为古董車疯狂。

好在，再怪的玩法，也会有志同道合的人，做媒体运营的李京几年前加入了这支队伍，并与周勇共同成立了“欧陆新缘”公司，主推古董车文化。此前进入国内的五辆劳斯莱斯古董车，也被安置在他们在“鸟巢”的办公室里。

古董车文化推手们

想做古董车俱乐部？那可不简单。拦在周勇和李京面前的屏障不少，关税是其一。李京介绍说，“外国二手车是不让进中国的，顶多让进近几年的款。如果要报批收藏品，对不起，百分之二百的关税啊！”此外，在汽车成为富裕程度标志的今天，国人对古董车文化的理解和接受程度，又是一道关卡。“大家看到我们开古董车，都以为在拍婚纱呢！”再者，古董车的养护，困难程度超出常人想象，“毕竟是机器，放着看是不行的。每隔两三个礼拜就要把这五辆车轮流跑一次，现在这些车的状态还是非常好的。”除了加油，几乎所有的检测和保养，都是他们亲力亲为，车身上任何一个部件都是进口，“有时候网上订购，有时候出国参加活动顺便带点回来”。

北京目前能开动的古董车少之又少，当他们第一次做出开到青岛的计划时，更是让人匪夷所思。“劳斯莱斯没问题，宾利也没问题，到了捷豹就出问题，噗噗噗地停路中间了。在国外，路人会帮你推到路边。在我们这儿，那就影响社会正常秩序了。”吃一堑长一智，如今，参加奢侈品展或汽车文化展需要挪车的时候，周勇和李京常常是“摸黑”进行，以免各种麻烦。

于是，带着朋友参加国外的古董车巡游活动，成了古董车爱好者们“过把瘾”的盛事。李京最喜欢一年一度的美国加州卵石滩全球豪华车和顶级老爷车展，“展示、交易、拍卖、零配件洽谈，历时一周到十天。那几天，大家的车可以参加赛车或者巡游活动，有的人住酒店，有的人就在草地上搭个帐篷，车往那儿一停，同好间图个热闹。”周勇每年都把自己的车带去，不少爱好者会过来聊聊，这里的氛围让他觉得安全而自由，“不像在北京，到哪儿都不让，都设卡，加个油还得自己偷偷地，生怕引起围观，或者人把你车给蹭了。”

然而，碰到各种“盛事”时，他们这代表着某种“风尚”的古董车免不了要登台亮相。比如刚结束的北京车展上，年龄比周勇大一截的劳斯莱斯“幻影一代”安静地停在展台上，与全球首发的全新幻影加长版，一同向国人展示过去与当下的汽车设计，以及汽车文化的曼妙变迁。在车展已被戏谑为“北京国际硅胶展”的今天，周勇和他的同好正企图向人们彰显汽车的另一种韵味—经典的工业艺术价值。周勇说，“中国富豪阶层已经把该玩的豪华车款都玩遍了，他们应该向其他发达国家的富豪靠拢，该开始收藏古董车，或者那些值得收藏的、有可能变为古董车的好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