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跃 开心也是“绿”

王与菡 刘荔

1999年，湖南人张跃成为首批登上《福布斯》排行榜的中国人；同年在上海举办《财富》论坛时，他驾驶自己的私人公务机出现在会场上空，令与会巨头们惊叹不已。 如今，他不再轻易开飞机，在他的办公区，随处可见张跃亲自拟定的“地球人的21个美德”，他立志成为一名科学环保主义者。“真正的企业家应在经商过程中，在保证自己不亏本的情况下能尽可能多地帮助别人，可能最后的结果也会实现利润的最大化。” 他不是傻子，但他更不屑做一个表里不如一的滑头。

舍得丢掉一大部分

记者：你心目中的绿公司应该是什么形象？

张跃：不要说全面的形象，如果说三个方面没做好，就一定不是绿公司。第一个是企业的经营层面，要防止贿赂，甚至杜绝贿赂。这是我们经常说的是政治层面、道德层面，或者是一般性的行为道德层面，因为经营活动总是有跟政府、经营对象打交道，如果这种交易中间夹杂了利益交易、私人交易，那么整个社会就都乱了。这第一条没做好就一定不是绿公司。

第二条是要环保，广泛地讲，包括节能和减少各种污染。不管什么产业，其实都有节能减排的空间，在环境保护方面和污染物的制止方面，企业如果没有尽力而为的话就一定不是绿公司。这点是比较直接，这是“绿”最基本的意思，绿是一把企业标尺。

第三点，再境界高一点，如果对客户、对员工、对供应商应该承担的基本责任没有做好的话，也不是绿公司。对客户要公平公开，不仅在交易过程中公平公开，交易结束以后也要长期负责。对员工也是一样，公司既要符合基本的法规，更要对员工的成长、安全、经济收益等等各个方面负责。企业员工是离企业最近的社会分子，对他们的不负责就是没有对社会尽起码的责任。

记者：落到现实层面，同时满足这三个方面是否是一种理想化状态？

张跃：不是理想化状态，这三点是企业应该要想，应该尽力而为，而且它比较精彩的地方是，把“绿”做好了，企业本身的效益也会比较持久，不仅现在好，而是持久好。所以“绿”不是替别人作嫁衣裳，事实上最终会有更多的利益回馈给公司。要有这个假设在，要相信这一点。绿公司就不是简简单单奉献于社会，而是一个有远见的公司，企业要相信因为它的奉献，才会得到更多的回报。

绿公司的三个方面简单概括就是三句话，防范腐败、杜绝污染、人文关怀。不是做给别人看，我坚信能够做得到，我就舍得丢掉一大部分，得到一小部分。每个企业家、每个做企业的人都希望自己更自由，希望自己心情更好。

文明的交易，商机会持久

记者：你被称为中国最具乔布斯气质的企业家，远大也是目前全球最大的直燃式空调生产企业。你一直在这种理想中坚持？

张跃：这么多年我一直坚持，坚持也是因为有个预期，我会丢掉60%到70%的机会，要丢得起。但如果没有这样的预期，就很难坚持，每天都会遇到同样的问题，丢是丢了，但丢的是不好的项目和机会，得到的机会就是你的朋友，最后的客户都是长期的朋友。遠大中央空调的业务，接近70%是老客户。大家进行的是非常文明的交易，所以商机很持久。很多人觉得不污染环境，很多生意都做不下去，甚至是不能做。选择更干净的产业，是不是势必会影响很多商机？是不是业务成本过高，又会失去很多机会？不是说什么生意都可以做，也不是见利益就上，要放得起。

记者：中国企业丧失了道德底线似乎已经成为一种共识。

张跃：有客观原因，有些企业它不搞核心竞争力，就没什么利润，它把自己的价格作为唯一竞争优势的时候，它就很难做人文关怀。所以说企业为什么要创新，要培养自己独特的竞争力。因为没有创新能力，也就谈不上竞争，只是随大流，人云亦云。而且往往踏在别人的下面。企业尽管做不出人文关怀的事情，做了很多腐败、污染的事情，最后它也能生存，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香花毒草总是并存，光明和阴暗并存，无需奇怪。但我相信，那样的企业家、那样的企业人不开心。并且说穿了，即使一度办得再大，长久也不会成功。

“装蒜，装清高，误解不误解的，我都不怕”

记者：开心也是绿的重要指标之一。

张跃：对，如果不开心，一切都没有意义。因为企业家不是为了吃饭，不是为了简单的物质利益和物质享受，才做企业。那样的话，办很小的企业就可以满足。既然已经不是以这个为主要目的，这个时候就应该关注更宏大的事。没有行业可分，没有大小可分，小企业不关心这些内容迟早会破产，大企业不关心这个事情迟早会变成小企业，可能最终也要破产，即使不破产，也会变得肮脏，这个时候办企业的意义何在？企业家的人生价值何在？

记者：你现在还开自己的飞吗？

张跃：很长时间不飞了。人的境界有个提升的过程，不断受到外部影响。我买飞机那个年代，社会上对环境问题关注得很少，我自己所知也很少，后面慢慢知道绿的含义。现在一个礼拜用一两次。在这个过程中我对自己很过分，我以前喜欢洗盆浴，现在一年洗不到一次，实在是背疼得厉害才用。我现在对自己的拘束很多，但时间长了并没有觉得这些拘束反而给我方便，让我觉得满足。当然偶然会有吃亏的感觉，这时就要跟自己做斗争，告诉自己不要有那样想法。中国越来越多企业家开始买飞机，我十几年前买飞机也想到了要买最节能最节油的飞机，现在气候问题都已经普及到每个人，而我们的企业家为什么开始拼命地买飞机呢？不是说他们的品德有问题，而是麻木了，集体麻木。我现在见到买飞机的同行，见一次说一次。我也不怕别人怎么说我，装蒜，装清高，误解不误解的，我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