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生活陶艺的功能之美
2012-06-21蒋汐,蒋泓
艺术化的生活是人类生活的理想,是人们所向往的拥有完善的功能服务,同时又能超越其上美的生活以及理想化的生活形态或生活方式。作为一种理想,人们对这种生活的追求首先是从造物而开始的,它要求人们能将自由与美物化于我们生活中的物质产品和物态环境,让艺术化的造物带来的美的以及符合人的本性与生态要求的生活方式,并可以为使用者带来那种超越物质之美的自由的、美的、艺术化的精神享受。现代生活陶艺作为一种兼顾生活日用以及艺术理念的艺术形态,其目的就是以能引起诗意反应的物品作为桥梁,让人们进入艺术化的生活空间,实现生活的艺术化追求。在这里,现代生活陶艺必须与生活接近,知生活所需。它的创作不仅要满足生存、生活中各种实用要求,更重要的是,它还需完成“文化的、美学的乃至哲学上的价值目标”[1]。
现代生活陶艺是以物质之美和精神之美的统合为目的的。在实际创作中,由于创作者以艺术家为主,因而时常会有作者因为过于追求外观形式之美以及个人主观情感的表现,忽视了作品的使用功能和与之相关的造型规范,结果导致作品中看不中用,只能成为纯艺术的现代陶艺作品。这样的创作虽实现了现代生活陶艺的精神要求与审美目标,但却抽去了它所赖以生存的根基——实用性,丧失了功能的支撑,作品便无法进入生活,生活日用的美化只能是纸上谈兵。
“使用功能的实现乃以物品‘资生’和‘安适’的条件为前提”。[2]所谓“资生”就是为人所有,实现最基本的功能需求;所谓“安适”是指在使用物能够满足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对于安稳感和舒适感的需要,是建立在实用合目的性基础上的与人为善的美。现代生活陶艺作品由于要满足人们的实用要求,为人们生活带来便利,所以必须认真了解和体会人们在使用器物时的生理——心理感觉。比如呈色素朴的陶泥常被人们用来制成各种茶具,以合饮茶所追求的古雅、自然之情,但若将其制成凳椅之类,虽然其使用功能尤在,但恐怕不会为多少人喜爱了。因为若想完整的表现陶泥的颜色与质地,采用这类材质而创作的作品则不适合施釉,因为制物触觉滞涩,功能折扣大减,若是坐在这样的椅子上,肯定会觉得心情不悦,自然也无法提及艺术化的生活理想了。因此,现代生活陶艺的创作若要达到“宜用”的目的,实现功能的“与人为善”之美,则必须在使用及生理感觉上都以“资生”和“安适”为目的,忽略了任何一方都有可能给人们的实用带来不便。
基于“资生”、“宜用”、“安适”要求上的作品创作追求的是精神世界的善和美,是为满足人们对于怡情、怡性的环境需求而进行的精神层面的创作。为了达到这一目的,生活陶艺的创作应该注意到把使用时所得到的舒适感以及由此产生的美好印象和抒情价值加以理解运用,融功用与情感为一体,使功用中饱含人情,使诗意能够具象为用。这样的创作不仅让作品有了崭新的形式,而且还保证了作品功能不再是因为有着使用价值才具备其存在意义,而是由于功能、造型和审美情趣的完美结合,让使用者对功能的认识增添了一份美的感受。因此,功用的价值不再停留在物用层面而是跃居于超越物质之美的精神思想层面。陆羽在《茶经》中评到“瓯,越窑上,口唇不卷,底卷而成,受半生以下。越州瓷,越瓷皆青,青则宜茶,茶作红白之色”。如图中所示,这是一款唐大中二年的越窑茶盏,口唇外敞不卷,防止了口沿涎水,符合人们饮茶时的功能需要;整个茶盏大小合适,容量适中,考虑到了人们饮水量的多少。而设计者除了对茶盏的使用功能进行了全面而周详的考虑,也将人们在举杯品茗之时心中涌起的那份淡泊宁远之情加以抽离并将其在新的制作中转化为形式,茶盏才因此而色青如玉,外形清秀雅致,配以盏底的卷边荷叶,与饮茶时的心情更是相得益彰,使新的作品能与人们的实用感受互为托映,让作品具备更积极的实用功能,给人以物质和精神上的双重享受,使功能与审美情感得以完美结合。
唐大中二年越窑茶盏
实现功能与审美统一结合的现代生活陶艺作品必定是看起来眼顺心舒,用起来得心应手,在心理和生理上都使人感到轻松、愉快、自由的美的有用之物。就我们的创作而言,过分强调物品功能、追求实用功利的举措虽然满足了人们生理物质上的需要,但却忽视了人性的丰富及复杂性,使生活陶艺成为缺乏个性及人情味的工业品。人们在解决这个问题时,常常把一切责任都推到形式上,将各色图案无区别地与作品结合在一起。“其实这样的作法就只是‘生产加艺术’、‘实用加审美’,审美成为了一个外在的附属的成分,被依附在生产、技术、和实用产品之上”,[3]其实质仍是把实用品的审美完全归于形式。对现代生活陶艺而言,它显然有着外观形式美不美的问题,外部装饰当然能增加它的美感,但留于表面的装饰终究肤浅,深层的美还在于功能与审美情感的融合以及由此而生的艺术化的生活之中。“瓦雪里曾说建筑有三种:一种是哑巴,不能说话;二是会说话的;三是能唱歌的。”[4]这是一个很好的比喻,不能说话的现代生活陶艺只能成为大工业时代千篇一律的产品,让我们感到冷漠与疏离;只会说话的现代生活陶艺正如我们上面提到的那些具有外在“形式美”的装饰器物,淡而无味;为了实现美的生活,我们需要的是像“瓯瓷”这样会唱歌的陶艺品,它的使用以及由之带来的审美愉悦正是功能与审美的整体体现。
注释
[1]李砚祖.艺术设计概论.武汉:湖北美术出版社.2009年3月.第162页
[2]潘鲁生.民艺学概论.北京:北京工艺美术出版社.1998年4月.第78页
[3]叶朗.现代美学体系.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8月.第354页
[4]叶朗.现代美学体系.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8月.第362页
1、宗白华 《美学散步》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年4月
2、曹意强 《艺术与历史》 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 2001年1月
3、E·H·贡布里希著 范景中 曹意强 周书田译 《理想与偶像》 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96年8月
4、潘鲁生 《民艺学概论》 北京工艺美术出版社 1998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