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奥克斯

白月

秋天的脚步又一次来临，奥克斯已经三岁了。借助于强壮的体格和锋利的牛角以及巨大的力量，奥克斯在特林巴斯的无尽牛群争斗中所向披靡。它性格暴躁，体内雄性荷尔蒙的大量分泌让它烦躁不安，异常好斗。

奥克斯是个孤独的国王，其他的公牛不敢轻易地靠近它。它总是独自漫步在秋天特林巴斯斑驳的草原上。在明媚的阳光下，它的皮毛油光闪闪。在特林巴斯，它绝对是个美男子。

奥克斯现在开始喜欢大海了，它常常跑到海边。跳下海，让海水没过它的肚子，让冰凉的海水冷静自己狂躁不安的心。

农场的牛仔吉姆·洛林维德已经将牛群的情况向他的老板杜特勃先生做了详细的汇报。杜特勃对奥克斯的表现非常满意。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妄想和计划，他要把奥克斯送到马德里，送到马德里最大的皇家斗牛场，让它同最出色的斗牛士一起表演，他要让国王都知道特林巴斯有西班牙最好的斗牛，也让他的每一头牛以后都能卖一个好的价钱。

吉姆·洛林维德和其他的两个牛仔，听从杜特勃的命令，他们打算捉住奥克斯，并且在它脊背光滑的黑毛中修剪出特林巴斯农场的标志来，以便让观看斗牛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奥克斯是特林巴斯的产物。他们骑着高大的马，拿着细长的竹竿，将奥克斯从牛群中分离了出来，并不停地追赶。他们不停地用竹竿捅它的屁股，这种行为让奥克斯异常难受，它拼命地奔跑。奥克斯被欺骗了，它误入了一个三角形的围栏，它被逼到围栏的顶角，等它刚要转身抵抗时，顶角的围栏被打开一个缺口，它进入了又一个更小三角形的围栏。就这样，奥克斯被捉住了。在一个与自己身体差不多大小的围栏中，吉姆·洛林维德用火红的铁条和剪刀在奥克斯的身上绘制了特林巴斯农场的标志。他还用小的锉刀把奥克斯的牛角磨得更尖、更锋利，然后把它放回牧场。

狂欢节前的一个早晨，天气晴朗寒冷。奥克斯将被再一次捉住。此后，奥克斯坐上宽敞的货车，向马德里，向所有人都认为是公牛最伟大、最自豪、最神圣的地方出发了。

到马德里，奥克斯被关在一间独立的房子里面，杜特勃自豪地将奥克斯的资料向人炫耀。

奥克斯被安排在狂欢节当天最重要的一场比赛出场，那天国王将亲自光临。

比赛正式开始，斗牛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一头公牛被赶入场。先由引斗士将公牛激怒。然后是长矛手上场，公牛冲向长矛手，长矛手用手中的长矛，刺入公牛的脊背，这让公牛愤怒不已。

随后斗牛士上场，他一手拿着红色的斗篷，一手拿长长的利剑，他用斗篷巧妙地引斗公牛。公牛一次次冲向斗篷，每一次斗牛士都能巧妙地避开牛角。公牛不停地冲撞，在铺满沙土的斗牛场四处奔跑，渐渐地它开始有些虚弱。然而此时，高潮才刚刚开始。

两位标枪手上场，他们每人拿四根标枪。标枪手面对着公牛，在离它十几步的地方停住，冲着公牛大喊一声。公牛向他冲来，标枪手站着不动，等到牛角即将碰到自己的时候，他跳起身子，随之向旁边一闪，同时以极快的速度，将两根标枪插入牛的后背。

掌声不断响起。八根标枪都插在了公牛的身上。牛背上血流如注，四处流淌。公牛在斗牛场中央喘着粗气，斗牛士迈着奇怪的步子，来到场中央。这是斗牛士的表演时刻，他用斗篷继续引斗公牛。有几次可怜的公牛都跪倒在地，又一次次地爬了起来。

在公牛体力虚弱的时候，体现一个斗牛士水平的一幕马上就要上演。斗牛士站在公牛的正面，右手将利剑高高举起，环视看台上的人们。突然，他大喊一声，用手对着公牛抖动斗篷，公牛用力地冲了上去，斗牛士用熟练的动作，将长长的利剑插入牛的身体，直到剑柄。剑准确地避过牛脊背上的骨骼，剑端刚好插入心房。

三、二、一，在极短的时间内公牛倒下了！全场的观众同时起立，为斗牛士的精彩表演喝彩。公牛的血不断地从伤口流出，染红了沙地。场面悲惨而热烈。

然而此时的奥克斯，对斗牛场上发生的一切一無所知。它被关在小小的房子里面。等待它的究竟是什么呢？也许只有人类知道，或许人类也不清楚。

狂欢节的前一天，吉姆·洛林维德打电话给他的主人，说：农场中的两头公牛，先是发疯一样的狂奔，后来死了。杜特勃感觉事态的严重性，向斗牛场报告了这一情况。最后的结论是特林巴斯的牛感染了疯牛病。

奥克斯参赛的资格随即被取消了，它被带到马德里市郊一个偏僻的地方，等待处决。

狂欢节的斗牛活动，并没有因为缺少奥克斯而暂停，另一头公牛壮烈的死在巨大圆形的角斗场。所有的人们都很高兴，他们为精彩的表演欢呼雀跃。

病情迅速地发展，使情况越发的糟糕，特林巴斯的农场中相继又有几头牛死亡，政府迅速地关闭了那里所有的农场。

此时的奥克斯仍然很健康，除了饥饿，它没有任何不适。它愤怒地想掀翻木棚，但都无济于事。它的这一举动被认为是发病的症状。

最后，决定由警察枪杀奥克斯。

在被关闭五天后的一个午后，一个浑身穿雪白衣服，戴头盔的警察打开了木棚。

可怜的警察还没有来得及开枪，奥克斯就冲了出来，将门口的警察撞翻在地，牛角插入他的胸膛，警察当场毙命。奥克斯沿着一条小路向前奔跑，无数的警车在后面嚎叫。

在路的尽头是一条河，奥克斯被迫停了下来。它站在河边，河水湛蓝清澈。微风掠过，水面泛起层层的波纹。它想起了在特林巴斯看到的大海的样子，海鸥飞翔的样子。它想去大海，但没有方向。

“啪——！”枪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