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过二还过三?

阙政

如果说，当年是因为看到那张颇具旧时庭院生活气息和古典美的海报，而被吸引去看《画皮1》，结果却被四不像的影像风格扫了兴的话，那么如今，对于《画皮2》，聪明的观众早就晓得不必拿它和《聊斋志异》扯上任何关系。

除了三位主演还在发挥品牌效应，导演已经从陈嘉上换成乌尔善，孙俪、甄子丹也被杨幂和冯绍峰代替，即使是故事，除了周迅还演那只九霄美狐，其他的早就“推倒灶臺另起锅”了。

放弃了古典情结、悬疑恐怖的卖点，《画皮2》走的完全是“中国式魔幻”路线，东方最炫的纳尼亚传奇。并且因为启用了日本籍的造型设计，许多形象布景还流露出一点东洋风味。

故事情节并不复杂：狐狸精一门心思想做人，可惜缺一颗心，一个毁容的女孩为了接近爱人，自愿用一颗心去换取狐狸精完美的皮囊——换心换皮的故事就这样展开了。本以为故事不同、导演不同，其产物早与《画皮1》没有半毛钱关系。不料看到结尾，完全诧异于两部《画皮》在影像风格、感情表达乃至价值观上的严丝合缝。

本来，《画皮2》中也并不是没有值得探讨的东西。比如狐妖低头却闻不到花香——什么体验都没有的人生，究竟值不值得经历？比如赵薇与周迅互换皮囊去博得陈坤的倾心——如果对方爱的是你身上的他人，这样的爱，究竟值不值得期待？又比如换心换皮以后，赵薇寄居在别人的皮相里，不得不违心去过他人的生活——这又是不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说到底，阿莫多瓦《吾栖之肤》的故事由头也不过如此，这些年来，什么创意没被人用过？只看你怎么表达罢了。

而《画皮2》的志向显然并不在此。这些可探究的命题，都被匆匆导向多角关系的陈述，并且仍是电视剧化的煽情。这样匆忙的原因是，电影最重头的卖点在于魔幻特效和武打——你看片头出现“武术指导：董玮”的字样就可以猜到——请了这样出色的武指，自然是有盘算的。另一方面，《画皮2》的特效可谓出色，与国际一流水平相比也并不逊色，可见是下了重本的，非物尽其用不可。有了这两位“联袂主演”的“超级巨星”，其他“配角”当然要靠边站，不得喧宾夺主。

你以为多角恋的感情线是主角么？不不不，特效和武打才是。所以尽管影片如果进行到“二人换皮、狐妖成人后满足地闻着花香”时就结束会显得更有力量，但最后那几场大战仍然是非打不可——为突出视觉效果，还用到了和当年以视效著称的《英雄》极为相似的场面：数千支火箭一齐射上夜空、划出一个精美的弧度，3D公映时想必更为炫目。然而拍妖戏却不能拍出森森妖气，大投入而产出不了独到的风致，总是一憾。

这时，我便想，怎么能怪剧中人都恋恋不舍那一张曼妙的人皮呢？连电影业本身，也是在乐此不疲地一遍遍描画那张皮呀。即使美，也是千篇一律的那种。

然而比起《画皮1》来，此剧还算略有进步。从新导演乌尔善来讲，能比老导演拍的第一部稍稍胜出一筹的，还在于他对男女这两个不同物种的现实态度：他让陈坤坦陈，即使心里再专一地记挂一个人，男人的眼睛仍然拒绝不了美色诱惑；他又让赵薇来表达，一个因为毁容而极度自卑的女人，是怎样对陈坤屡次三番“我想一生一世陪伴你”的真诚充耳不闻，而总是习惯于将感情往最坏的那方面去联想。

如果说影片大结局时那段唯美的MV是商业片不由自主向观众献媚之举（跟《鸿门宴》结尾不顾一切地要让虞姬霸王浪漫一把，何其相似啊），那么导演在影片进程中偶尔穿插的一些现实笔法，倒显得像是身陷商业囹圄中的一丝挣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