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一个“纯”字了得
2012-05-08陈宏嘉
陈宏嘉
纯子原名曾竹花,丹阳人,生于1974年。自云“来自农村,籍贯泥土”。迄今已在全国著名报刊发表400多首诗歌,入选多种大型诗歌选集和诗歌范本,并走红网络,现为江苏作协会员。
那么,纯子之诗究竟魅力何在呢?
纯朴的语言
纯子的诗句,返璞归真,洗尽铅华,很多诗句保留了生活中口语的原汁原味,但又不乏触动人心的力量。她这样描述夏天做小工的母亲:“清晨,你喝一碗大麦粥/出门,那一碗稀粥的热量/你要骑车到城里,十公里的行程/你要骑一个多小时,然后/扛水泥,挑砖头,扳钢筋,筛黄沙/你忙的像头牛一样/热了用草帽扇一扇/累了在墙角坐一坐/渴了喝一口自来水/饿了,还是喝一口自来水/你一天拿十五元工钱,却开心的/像个孩子……”没有刻意修饰,没有着力煽情,简直就是几句原版的口语,却让一位吃得大苦、耐得大劳、易于满足的母亲形象跃然纸上。
然而,通俗绝不等于媚俗,更不等于庸俗、缺少文采。一些普普通通的词语,经诗人重新排列组合,再辅之以恰当的修辞方法,便风生水起,摇曳生姿。至于传统文化中的成语典故、诗文佳句、名人轶事乃至戏剧俗套,一旦被作者信手拈来,进行语义再造,便妙趣横生,光彩照人。即使一些陈词滥调,只要融入作者创设的语境,也会化腐朽为神奇,产生不同凡响的艺术效果。来看《一个人群中行走的人》第二节:“允许他和大众合拍,也允许他/和时代背道而驰。允许他/一帆风顺,也允许他误入歧途。/允许他刚才还健步如飞,走着走着/就步履蹒跚。允许他把人生/走得潦草,也允许他/把步履走得工整。允许他对走过的路/后悔,一步三回首;/也允许他绝情,从不走回头路,/就像好马,从不吃回头草。”诗人以她惯用的排比手法,一连串采用了七个我们熟知的成语,从不同侧面形象而幽默地展示了人生的多样性,启示人们不要求全责备,要宽容,要尊重人的个性发展。
纯净的格式
出道以来,纯子一直没有停止过对诗歌艺术形式的追求,她在《如果,把诗歌做成外衣》中说:“许多年了,我一直四处打听,一件/可以人生足够御寒的外衣/它必须是得体大方的/可以接近灵魂的/又能恰到好处表达美的/它还应该是纯洁的/没有一点藏垢纳污的皱痕”她是否找到了这样一件“外衣”了呢?回答是肯定的。
阅读纯子的诗,目光在一行行收放自如的长短句中穿行,我们会自然地想起古代的“长短句”——词。词始于唐,定型于五代,盛于宋。我很愿意把纯子的诗当作处于鼎盛时期的宋词来读,这一点并非是我首创,给纯子《在江南》作序的刘艾居先生就说过“我是把她的诗歌当做元曲宋词来吟诵的”。从格式上看,二者确有许多相似之处,但纯子的诗比宋词更简约、更纯净、更口语化,因而也更易于被当今的读者所接受。
拿纯子的诗与古人的词相比照,从篇幅角度看,短的类似小令,中等的类似中调,长的类似长调;从调式上看,她的独节诗相当于单调,两节及其以上的诗则分别相当于双调、三叠、四叠,就像一首曲谱配着几段歌词。这些纯净而又多变的格式,为我们揭开了《一个人的花园》的神秘面纱,打开了《在江南》的壮丽画卷。纯子的万顷诗情和诗歌誓言在山重水复、柳暗花明的格式框架中斗折蛇行波光瀲滟,有时如涓涓细流蜿蜒林间,有时如清清泉水奔流原野,有时如滔滔江河惊涛拍岸……或步清照婉约遗风,或显东坡豪放气度,既能儿女情长,又能慷慨啸吟,显露出不主故常的风范。
纯粹的真实
纯子在《和自己的对话》中说:“如果文字真的不能表达真实,/不能展示美好,不能负载心灵的声音,/反倒是让灵魂藏垢纳污,给颓废提供机会,/给病菌提供滋生和蔓延的温床。/我情愿就此,就此休掉她,/休掉文字中,一个无病呻吟的诗人,/休掉人群里,一个矫情虚伪的女人。”她的两本诗集,是她实践自己诗歌誓言的最好明证。
“展示美好”,是纯子诗歌的主流。读她的诗,我们会一次又一次被醇厚的亲情、爱情、人情、乡情和“大爱”情怀所感动。对于“像个独裁的君主”,但却“优秀,要我也优秀”的大她二十七岁的父亲,纯子“爱他的白发苍苍。陪他散步、聊天、看电视/”,“拔取他头上,每一根/冒昧到访的白发,严阵以待他体内,任何/一个唐突闯入的,有关疾病的不速之客。”;对于“没有一个漂亮的头花,没有一件崭新的衣服”,但却“把一双儿女,一个低落的家/爱得,和那个夏天一样高涨”的母亲,纯子更是一往情深,赞赏有加。纯子对待爱情的态度是执着的,夜晚单独散步“碰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即便心生喜欢,最多也只能交换/一个深情的眼神,然后迅速/返回,各自的生活”。纯子写爱情,不以辞藻华丽的海誓山盟见长,而以缠绵悱恻的平白铺叙取胜,她在《假如我们老了》中描绘了世外桃源般的生死不渝的爱情生活图景:“我们共同耕种、担水、除草。/我们共同劈柴、生火、沏茶。/我们享受清晨的阳光、/晚上的星星,我们临窗听雨,/听风、听鸟鸣、看花开花落。/……让所有的植物记录我们的墓志铭:/来过、爱过。今生、来世。/平凡人的爱情国。”纯子的诗作充满了人情味,她心怀百姓情结,热情关爱社会底层人群,如农民工、卖花的女孩、卖唱的盲人、卖茶叶的表哥……尽管只是“像一粒尘埃,牵挂另一粒尘埃”,但是诗人人道主义的悲悯情怀是崇高的,值得尊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