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起搏器失灵,中年女教师愤而起诉讨要“性福权”

因患冠心病及房颤，她时常感到胸闷心慌，病情严重时甚至无法进行正常的夫妻生活。为减轻痛苦，更为了能够享受甜蜜的性爱，她不惜举债安装了心脏起搏器。没想到，仅仅过了两个月，花6万多元安装的心脏起搏器就失灵了。一个偶然的机会她意外得知，医生给她推荐的产品很可能是过期的——

追求“性福”，举债安装心脏起搏器

今年刚过30岁的关海妮，是江西省鹰潭市一所中学的老师，患有冠心病及房颤。自2009年下半年开始，她感觉病情逐渐加重，有时正上着课就会发病，胸闷难忍，心慌头晕。早几年因为家庭经济条件不太好，她一直吃药应付。可随着病情的发展，她觉得吃药越来越不管用了。更让她难以启齿的是，和丈夫每周一次的性生活，她也感到越来越力不从心。2010年5月的一个周末，就在夫妻俩尽享鱼水之欢时，关海妮突然发病，胸闷气喘，脸色煞白，大汗淋漓。丈夫仲伟业吓得不轻，急忙把她送进了鹰潭市第一人民医院。

医生给关海妮全面检查后告诉仲伟业，关海妮的冠心病和房颤已经很严重，如不尽快治疗，很有可能失去行走能力。仲伟业一听十分担心，咨询医生如何治疗。医生建议他给妻子安装一个心脏起搏器，并告诉他南昌市某医院能做这种手术。

几天后，根据医生的建议，关海妮转院到南昌某医院准备安装心脏起搏器。一位姓宗的医生看了她的病历说：“根据你的病情，我建议你安装三腔起搏器，这样你的心房和左右心室才能更好地协同工作。起搏器加手术费用，约6.2万元。”关海妮惊叫起来：“这么贵呀！”宗医生无奈地说：“现在都是这个价，你们商量一下。”仲伟业当即表态：“只要能治病，我们装！”宗医生一听，夸奖道：“这才是个合格的丈夫！”顿了一下他又说，“因为三腔起搏器平时用得不多，所以医院没有备货，如果你们决定安装，我帮你们联系一家销售三腔起搏器的公司，你们直接去那儿拿货，质量有保证，价钱也公道。”仲伟业表示同意。

当天下午，仲伟业安顿好妻子后返回鹰潭筹钱，他把家里的存款归拢后，总共只有3.6万元。已经退休的父母得知儿媳要做手术，送来了1万元。仲伟业又跟姐姐和一个朋友各借了8000元，总算把费用筹齐了。

根据宗医生的介绍，仲伟业与一家专门销售医疗器械的“心通公司”的销售负责人鲁某取得了联系。两人见面后，鲁某看了宗医生给仲伟业写的字条，然后带仲伟业来到公司的一间小仓库，取了一台三腔心脏起搏器给他。整个交易过程，基本是在仲伟业与鲁某两人之间完成的，尽管仲伟业觉得不太正常，但因为有宗医生的介绍，他也没有多想。

回到医院，仲伟业把心脏起搏器交给了宗医生。宗医生告诉他，两天后做手术，还对关海妮说：“你装了这个三腔起搏器，绝对不会再发病了！”夫妻俩一听，都十分高兴。

仪器失灵，耗资数万买的竟是过期产品

2010年7月21日上午9点30分，关海妮被推进了手术室。宗医生将起搏器的三根导管分别植入关海妮的右心房和左、右心室，再把手表大小的起搏器与导管连上，放置在关海妮的右上胸部，手术切口约5厘米。

妻子手术过程中，仲伟业等在手术室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不停地走来走去。直到下午2点20分，手术才结束。当宗医生汗流浃背地走出手术室时，仲伟业赶忙迎了上去，急切地问：“医生，怎么样？”宗医生胸有成竹地说：“起搏器装好了。你就放心吧，没问题！”仲伟业由衷地感激道：“那太感谢您啦！”恰好关海妮被推出手术室，仲伟业冲到妻子跟前，一边给妻子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关切地问：“疼吗？”关海妮如实回答：“虽然打过麻药，但还是隐隐有些疼。”仲伟业安慰道：“这下好了，以后不用再受罪了。”

8月5日，关海妮出院了。她发现，心脏起搏器果然很有效，她的病情得到了极大缓解，原有的心悸、乏力、胸闷等症状完全消失，经检查还发现，曾经泵血功能下降的现象也消失了，基础心率由过去的40多次上升到了60多次。

身体恢复了健康，不但关海妮高兴，仲伟业也欣喜不已，他不止一次兴奋地跟妻子开玩笑，说她身体里装的那个玩意儿就是他们的“爱情起搏器”。关海妮听着，嘴上嗔怪丈夫不知羞，心里却偷着乐，因为甜蜜的性爱也是她所企盼的。

然而，10月初的一天夜里，就在夫妻俩尽享甜蜜时，关海妮突然感觉胸部绞痛，仲伟业不敢大意，立即停止了动作。当时正值国庆长假，此后一连几天夫妻俩多次尝试过夫妻生活，但都因关海妮胸部疼痛而作罢。她满怀歉疚地告诉丈夫，安装起搏器的位置好像针扎一般疼痛，她怀疑起搏器出了问题。

仲伟业慌了神，说：“那我们赶快去医院找宗医生，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2010年10月8日，国庆长假一结束，夫妻俩便来到南昌找到宗医生。宗医生让关海妮做了心电图，又拍了胸片，发现竟是三腔起搏器的一根导管脱落了。问题严重！宗医生建议关海妮赶紧手术把脱位的导管接起来。

无奈，关海妮只得按宗医生的建议于2010年10月11日做了第二次手术。这次手术，是在原来的伤口上再开一刀，关海妮疼得撕心裂肺，差一点休克。

手术足足折腾了三个多小时，等在手术室外的仲伟业比第一次还紧张。手术一结束，他就拉住宗医生询问情况。宗医生告诉他，由于起搏器出了故障，最后只能将第三腔电极和导管全部取出，这样一来，关海妮体内的起搏器就变成了两腔。仲伟业对这个结果很不满，说：“我们花那么多钱买的三腔起搏器，刚用了两个月就变成了两腔，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关海妮也觉得无法接受，可宗医生却说：“三腔起搏器是最新型产品，难免有不成熟的地方，过去人们一般都是使用两腔的，之所以让你们安装三腔的，也是为了患者好，虽然现在三腔的变成了两腔的，效果也不会差很多。”听医生这么一说，仲伟业也不懂行，只好自认倒霉。一周后，关海妮出院，夫妻俩回到鹰潭。

2010年12月初，关海妮再次感觉心脏部位不舒服，尤其是跟丈夫亲热时，胸部总是隐隐作痛，她不禁怀疑起搏器又出了问题。

一天，夫妻俩在公园散步，偶遇关海妮的高中同学潘某。得知关海妮安装心脏起搏器的经历后，潘某提醒道：“我表妹也装了三腔起搏器，好像就是你说的这个牌子，情况也跟你差不多。后来我表妹听一位知情人说，卖给她起搏器的公司经销的产品有些是过期的。”关海妮和仲伟业当场惊呆了：“还有这种事？这家公司可是主治医生亲自写字条给我们介绍的，医生还会害病人？”潘某说：“我表妹起初也是不敢相信，后来证实她安装的起搏器确实是过期产品。你们最好还是想办法检验一下吧！”

关海妮和仲伟业的心被彻底搅乱了。经过商量后他们决定，找宗医生问个明白。

愤而起诉，女教师费尽周折讨还“性福权”

第三天一大早，关海妮和仲伟业再次来到南昌，找到宗医生询问情况。宗医生的回答是：“我怎么会给你装过期的心脏起搏器？再说，产品是你丈夫自己去买的，当时怎么没听你们说产品过期的问题？”仲伟业说：“您推荐的产品我当然不会怀疑，所以也就没有仔细看有效期。”宗医生推脱道：“我哪是给你推荐产品呢，只是给你介绍一下，你怎么能不看有效期呢？我们买瓶饮料，还看看生产日期呢！这样吧，你们要是怀疑心脏起搏器有问题，请尽快去找心通公司，跟他们交涉。我是医生，只负责手术，其他的事我管不了！”

关海妮只好跟丈夫坐车去心通公司找鲁某，向他讨说法。

鲁某一听仲伟业说从他那里购买的三腔心脏起搏器是过期产品，当即矢口否认：“不可能！我们公司不可能进不合格产品，更不会卖过期的东西！”仲伟业提出质疑：“可我妻子装了你们公司出售的产品才两个月，产品就出了故障，能说你们的货没问题？”鲁某辩驳道：“当初购买时你可是验过货的，两个月后才出故障，说不准是你们保管或使用过程中人为造成的呢！”仲伟业十分生气，提出去他们仓库看看：“让我看看你们仓库里那种牌子的心脏起搏器，要是没问题，我们就走。”鲁某却一口回绝：“公司仓库可不是随便就能进的！”仲伟业理直气壮：“我们是客户，就想证实一下这个产品的有效期！”可不管仲伟业夫妇如何软磨硬泡，鲁某就是不让他俩进仓库。这更加引起了他们的怀疑！

宗医生和鲁某都不承认自己有责任，仲伟业夫妇又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无奈，两人只好沮丧地离开了南昌。

就在两人无计可施时，关海妮的表哥不知从哪儿得知了她安装心脏起搏器的事，前来看望。表哥懂得一些法律知识，给两人提建议，要他们通过法律途径讨说法。关海妮有些担心：“我们也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卖过期的产品给我们啊！”表哥却说：“我们可以找律师介入进行调查，相信总会找到证据的！”关海妮和仲伟业觉得表哥说得在理，便通过表哥联系了南昌市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傅律师进行调查。

傅律师经过初步调查后，并未发现心通公司出售过期心脏起搏器。然而他从侧面了解情况后，怀疑心通公司很可能在销售合格产品的同时销售过期产品，而且过期产品放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只卖给特定的对象。怎样才能找到有说服力的证据呢？傅律师颇费了一番周折，最终从心通公司内部打开了缺口。原来，该公司有名员工跟傅律师的一位朋友关系很铁，就私下里把公司的一些“内幕”告诉了傅律师。傅律师喜出望外，想说服这名员工出庭作证，可对方却担心失去工作，拒绝了。

尽管如此，掌握了公司黑幕的傅律师还是对这场官司充满了信心，因为他相信，既然对方做了亏心事，就会留下破绽！

2011年4月15日，傅律师以关海妮的名义正式向法院起诉心通公司和宗医生所在的医院侵犯原告“知情权”及“性福权”，要求被告赔偿精神损失费20万元。

6月22日，法院开庭审理这起特殊的医疗纠纷案。法庭上，控辩双方各自陈述了自己的观点，并进行了激烈辩论，辩论的焦点就集中在关海妮体内的“三腔心脏起搏器”是否是过期产品。傅律师大胆地向法官提出，对关海妮开刀取样，进行鉴定。他的这个提议让关海妮和仲伟业都大吃一惊。法官当即征求关海妮的意见，并短暂休庭让她考虑。

傅律师告诉关海妮，他这一招只是敲山震虎，只要她同意开刀取样检验，就能从对方的态度判断她体内的产品是否合格——如果对方不为所动，就说明她体内的产品很可能没有问题；反之，则说明对方心里有鬼，对方就会提出和解以阻止她开刀检验。关海妮觉得律师说得有理，她也很想揭开真相，便咬牙同意了开刀检验。

重新开庭后，法官宣布接受原告律师的请求，决定在指定医院对关海妮进行手术获取证据。

果然不出傅律师所料，一看原告要动真格的，鲁某慌了，不仅当庭交代了出售过期产品的事实，还曝光了宗医生收回扣的内幕。原来，植入关海妮体内的三腔起搏器，序号为LBN000367V的电极有效期到2010年1月18日，序号为LET006783R的7685接口有效期至2010年1月11日。而关海妮接受手术的日期是2010年7月21日，就是说，在关海妮做第一次手术时，这两个配件均已过期半年多。鲁某透露，这些过期配件大都是通过走私渠道从海外进的货，根本没有经过出入境检验检疫局的检查。鲁某还交代，他与宗医生有口头协议，宗医生每介绍一名客户，可以得到成交价格20%的回扣。

我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等有关部门明文规定，对特殊商品必须实施法定检验，未经检验的不准销售和使用。据此，法官认定：被告心通公司和宗某所在医院通过不正当手段购进医疗器械，并隐瞒事实销售给原告，侵犯了原告的“知情权”；同时，因为使用了过期产品，原告的夫妻性生活受到极大影响，依据《侵权责任法》中有关夫妻双方的一项基本权益“性福权”的相关条文，可以认定原告的“性福权”同时受到了侵害。因此，法官当庭宣判：两被告共同赔偿原告精神损失费合计15.9万元。

官司胜诉了，仲伟业仍然为妻子体内过期的心脏起搏器担忧。2011年9月中旬，一拿到法院判决的赔偿款，仲伟业便到上海一家资质好的医疗器械专营部购买了一台心脏起搏器。2011年9月19日，关海妮进行了第三次手术，更换了心脏起搏器，手术非常成功。

接受采访时，关海妮夫妇难掩喜悦，说自从装上合格的心脏起搏器后，夫妇俩的工作、生活都完全步入了正常轨道。

（文中当事人为化名）

〔编辑：冯士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