涨租面前 画廊很无奈

“从去年年底到今年年初798艺术区的租金大幅上涨，是原来的2.5倍。”“9年前我刚入驻宋庄的时候，一个大院子一年也就1000多块钱，现在平均要2万元，贵了20倍。”近来画廊界频频发出这样的怨声，各地画廊面对“涨租潮”似乎显得很无奈，一时间艺术区房租问题再度被推上风口浪尖上。

哪里都在涨价

11月中旬，位于北京798艺术园区（以下简称798）核心区域的时态空间少了往日的喧哗，迎客的大门紧闭着。作为最早入驻798的艺术机构之一、也见证了798近10年发展的时态空间，日前被798物业封锁。执掌时态空间的艺术家徐勇向媒体披露，从去年年底到今年年初798的房租大幅上涨，新的租金标准是原来租金的2.5倍，时态空间因无法承受，撤离798恐成定局。

事实上，迫于房租压力而纷纷离开798的画廊近来也不少。像有“青年艺术家梦工厂”之称的著名画廊世纪翰墨，也是最早进驻798的画廊，因房租问题3个月前它选择了离开798。该画廊总经理林松告诉记者，他们是2004年入驻798的，当时的房租每天每平方米为1.2元，随后房价涨幅较快，七八年内涨了四五倍，“比北京CBD的租金涨得都快”。“数字中国”的创始人王泊乔，前不久也将工作室从798迁出。一位刚从798搬出的画廊负责人还告诉记者，这10年来798的房租一直成了园区艺术家最为关注的焦点。“最初每天每平方米的房租只有0.65元，但随着798声名大振，涨势就从未间断过。我的画廊也从每天每平方米2元涨至3.5元，一下子就涨了75%。”

租金上涨不仅限于798。被不少艺术家奉为“乌托邦“的北京宋庄近一时期也不断爆出房租上涨的讯息。画家王先生是3年前来到宋庄的，他很无奈地告诉记者：“我3年前租了一间100多平方米的画室，当时一年租金只要1.5万元，但现在至少要2万元。”据他介绍，10年前，这里300平方米面积大小的房子年租金也就一两千元，现在要2万元左右，“10年内涨了差不多20倍”。有意思的是，最近还流行这样一句玩笑——画还没创作出来，宋庄的房租就上涨了。

作为国内画廊业集聚的另一重地——上海，房租也同样让画廊经营者们苦不堪言。据一位上海最具规模的M50创意园区画廊经营者介绍：“2009年，这里的房租是每天每平方米3元，今年的租金就达到了5元。而10年前的房租只有三四角钱，涨了多少，可想而知。”广东深圳大芬村艺术区，一位画廊经营者告诉记者：“80多平方米的工作室，8年前，每月房租只有1300元，之后房租出现了小幅上涨，到了2007年出现猛涨，我的画廊每月租金涨到3000元。最近也面临到期，如果续签，房租至少要涨50%”。

生存的“拦路虎”

记者走访时发现，画廊经营者们大多都是谈“租”色变。“房租在画廊运营成本中一般占30%至50%的份额，这一比例自然会让我们对房租很敏感。”京城画廊从业者李女士给记者算了这样一笔账：如果一家画廊年运营资本是200万元的话，那么一年房租往往要六七十万元，此外还要有画家签约费、展览活动费、出版图录费、宣传费以及员工工资等，“显然这些花销要远高于房租。如果房租一味地上涨，接近画廊运营成本的一半时，这就会影响到画廊主营业务的正常运行。”

近年来，中国的画廊出现了“突飞猛进”，据一些业内人士保守估计，目前有2000家。而这其中，中小型画廊占了绝大多数。“资金不太雄厚的小画廊往往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从某种角度说，房租也成了他们生存的‘拦路虎’。”李女士这样介绍道。就拿798来说，这里无论知名度还是喧闹的程度都要高于其他艺术园区，因而不少重量级画廊都云集于此，他们所租用的面积也在300平方米以上。按照每天每平方米5元来计算，这些画廊每年的租金最少要五六十万元。李女士强调说：“市场好的时候，五六十万元算不上什么，但遇到市场低迷的时候，即便是20万元也会难倒不少经营者。”显然对小型画廊经营者而言，一年50万元的运营资金，4成都用在房租上，生存空间的确有限。

在798已驻扎3年的北京红墙艺术画廊，主要签约了年轻一代的艺术家，这些艺术家画作的市价最多不过10万元。不到100平方米的房子，是一间小型画廊，该画廊艺术总监古伟碧介绍，房租在其画廊运营成本中占50%，“房租与签约画家的费用是画廊的两个主要支出，今年运营成本就达到了70万元左右。”据介绍，算上正在举办的年轻画家黄戈作品展，今年该画廊一共运作了6个展览。此外画廊还需缴纳35%的税，换言之，如果今年盈利100万元，要先上缴35万元的税。“因此，房租上涨就意味着画廊在规划下一步的发展时必须缩减开支。”

其实，房租上涨并不是艺术园区的“专利”。据最新数据显示，10月，居住价格同比上涨了5.0%，住房租金上涨5.6%。北京、上海、广州的写字楼租金都在上涨。“虽然房租上涨是整个社会经济的大环境，无可厚非，但也应该讲求合理与适度。”林松坦言。据了解，与798前后脚起步的草场地，距离上只差3公里，那里的房租却是798的三分之一。“300多家画廊和艺术机构的入驻，并没有让这里的房租涨得那么迅猛。”一位业内人士认为，随着798的名声大噪，艺术家们却瞄上了更为安静和租金更为便宜的地方，于是798周边开发出大量的艺术区，如费家村、索家村、东营……

增强“造血能力”

采访中，一些参观者也有这样的感触。近年来，艺术品市场表现得很活跃，画廊经营的不少艺术家都成为市场上的香饽饽，随便一幅作品动辄就要几十万元，“你多卖几张不就有钱赚了，干嘛总跟房租过不去？”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认为，不少艺术区的管理者都存在这样的认识，“于是，房租也成了他们的摇钱树。”

福建省美协理论艺委会委员陈裕亮认为艺术区房租上涨是必然。“艺术区的商业价值一旦被开发出来，一些想在艺术市场上牟利的人就会蜂拥而至，造成市场需求过大，但供给有限，自然会一步一步地推高房价，不断给画廊经营者的运营成本加码。”

中国艺术品市场研究院副院长、博士生导师西沐日前公布了一组数据：2011年中国艺术品市场总成交额3600亿元，其中画廊业（包括网上画廊）市场成交额100亿元左右，占市场总额的2.78%。由此可见，在“量入而出”的经营法则下，“欠收”成为画廊面临的最棘手问题。一位画廊经营者告诉中国商报记者：“10年前，我们每个月营业额大概是80万元，当时的利润空间很大。随着到画廊业分羹的人暴涨，这个行业的竞争也越来越激烈，加上艺术品市场还不算太规范，营业额反而逐年递减。”这位人士还介绍，今年他们代理的作品，一个月能成交一两幅就算不错，买家大多嫌贵。“我们经营的画廊面积有300多平方米，房租就要60万元。在这种收支状况下，房租即便是小幅上涨，都会让我们在经营上出现亏本。”

有人指出，国内画廊的“造血能力”普遍偏弱。房租的上涨就是“雪上加霜”。“一家专业画廊三五年内都难以盈利，因为画廊经营的艺术家，其被市场认可和接受是需要时间的，其成长期甚至会超过10年。而在此期间，高房租会迫使画廊为谋生放弃长远投资。”据林松介绍，目前一些画廊就奉行“拿来主义”，期望投入后能快速得到回报，但画廊收益不是立竿见影的事儿。“过于急功近利也会挤压专业画廊的生存空间，长此以往就会造成艺术的荒芜局面。”

造成画廊生存的举步维艰，还有一个原因不得不提，那就是目前国内不少画廊经营者并不专业。在林松看来，“一位好的画廊经营者，不仅需要艺术方面的专业知识，更需要商业管理的经验，其不同于其他投资行业，专业性很强。”他还告诉记者，画廊从业者应该好好反思今天的业态，“艺术不等于时尚，要避免同质化，开设画廊没有必要扎堆。”

陈裕亮认为，这种同质化、画廊扎堆现象皆出自画廊主急功近利的心态，因此才会出现跟风似地运营画廊。西沐指出，国内画廊业到了必须突围的时候。“艺术区房租的上涨只是时代大潮的具体体现，如何提高自身造血能力，抵御外界冲击，这应是今日画廊业更值得深思的问题。”

微言微语

@ 祁志龙：这是个制度问题，也关乎人性：我在悉尼租的房子七年了只是在次年涨过一次价，涨价幅度是上一年的5%，与上一年的通货膨胀率相等——这是制度问题；以后至今，因为我是稳定租户，房东就没再涨过价——这又是个人性的问题！

@ 李象群：798是中国当代艺术和当代文化的区域，应该给它一个纯粹的环境。我希望管理不要罩着它，而是让其自由发展。798的未来发展不应该像秀水一条街，现在秀水街都变成秀水商场了，都是一个个规范的小屋子。798千万别变成王府井的工艺美术大楼，或者成为798工艺美术大院。

@ 鱼儿在云端：798一共6万多平方米的土地，现在真正被艺术家开发的只有2万平方米。随着798的发展，这里的租金从原来的每平方米每天0.6元一路涨到了2元，很多承租人租了地方并不开发，也不做文化事业，而是囤积起来等着涨价。

@ 往事惘逝：现在什么都在涨，房客正在承受的所有涨价压力房东也正在承受，管理成本上涨导致房租上涨太正常不过了。

@ 吴海：市场决定的，相信艺术家自己家的房子这几年如果对外租的话也应该一直在涨价。如果艺术市场好，艺术家的作品贵，那么房租涨价也无所谓。

麻辣评语

艺术区的兴衰往往与艺术家的主动或被动的聚散有关。无论是早期的北京798还是西安的纺织城、重庆的黄桷坪，还是昆明的创库……艺术家自发形成的早期艺术区形态——艺术聚落，往往带有理想主义色彩，在政府与商业资本介入并将其打造成“创意产业园区”之前，在这里他们形成的“趣味共同体”、“创意聚合体”才是艺术区真正的灵魂。 《上海证券报》

从历史上看，凡是刻意打造的艺术区都没有成功的先例，纽约SOH0区、伦敦费兹洛维亚都遭遇经营惨淡的困局。艺术家不可避免地要寻求租金低廉且宽松自由的创作空间，然而当艺术家“组团”将一片几乎没有商业价值的区域变成有创意的人文景观时，总是会吸引嗅觉敏锐的艺术商人，随之而来的便是商业开发，艺术区就会从艺术群落演变为市场化的商业区。 《AMRC艺术市场周报》

纵观全球，当代艺术正面临着走下坡路的严峻问题。西方重要的艺术区现状不容乐观：与之相对的却是中国众多艺术区的兴起。艺术区的可持续发展，往往需要决策者、管理者、经营者三者的共同努力，不断协调各方利益关系，合理利用自身的特色和优势，与文化创意产业接轨，最终形成可持续发展的产业链。 《羊城晚报》

不管是为了寻求更多的经济增长点，还是为了规划更多的文化地标，在未来的10年甚至几十年里，发展艺术区都是避免不了的趋势。但有两点值得思考：一是在商业投资的狂欢之下，艺术家该何去何从？因为文化产业在开发之初，必须要找到合适的文化艺术土壤。这意味着，艺术家就会像在798艺术区的情况那样，随时都会“被”搬走。二是文化艺术所带来的经济效益没有其他商业所创造得多的时候，相关部门如何抉择的问题。 《中国证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