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成了老师的“铁粉”吗
2012-04-29周羽
你知道什么是“铁粉”吧,就是铁杆粉丝么。如果我说我是周杰伦、刘翔的铁粉你肯定觉得不足为奇,但如果我说我是我们老师的铁粉,而且我们很多同学都已成为各科老师的粉丝,你相信吗?不不不,这绝对不是吹牛,也毫不夸张,起初我也不信,但现在,我自豪地说:我是杨铁!
初来乍到
初二开学,老爸终于帮我转学进了小有名气的A中。班主任杨老师把我领进八(3)班的教室时,大家正准备上早读课,他问我:“视力还好吧?”我点点头。他面无表情地指着第四排靠墙的空位说:“你就坐那吧。”然后扫视一眼全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
老天,都不让我自我介绍一下就把我丢这了?是不是名校的老师都这么小拽?没办法,众目睽睽之下我只能灰溜溜地走向那个陌生的位子。
同桌是一戴眼镜的胖男孩,他起身挪开椅子友好地冲我笑笑,把我让进自己的位子。
“我叫丁一。”他待我坐定后在草稿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说,“没有名字比我笔画更少的了吧。哈哈,所以小学罚抄名字一百遍时,每次都是我最先抄完。”
这时,铃声响了。
“今天是语文早读。待会儿我把课表借你抄。”
他的话音刚落,进来一个高中生模样的人,清汤挂面般的长发,眼镜大得像动画片里的人物,手里拿本语文书。“自己预习第一课。”她交代完站在讲台上气定神闲地翻看语文书。
“这是谁?”我小声问丁一。
“语文周老师。”
“啊?!我还以为是一高中生呢。”
“我们第一次见她都这么以为。她今年才21岁,去年刚华师大毕业。据说她4岁就读书了,厉害吧。”丁一一脸的骄傲。
突然,我感到一阵异样——果不其然,语文老师正瞪着她的大眼睛看着我俩。丁一冲我吐吐舌头。
“丁一,你的反应是不是迟钝了一点?你没感觉到你早被我的目光千刀万剐了?”她缓缓走到丁一桌旁,真诚地问丁一。
丁一很不好意思地合掌告饶。
“呦,大变活人么——你旁边不是没同座吗?”她依旧一脸的真诚,指着我问丁一。
“他是新转来的,我正向他介绍班里情况。”丁一满脸堆笑地解释。
“哦,看你长时间一人坐寂寞,杨老师赏你一同桌了?你的热心我一直很欣赏,只是要注意在适合的时间。”说完,她的嘴角微微上扬,踱回讲台继续看书。
后来我发现,用冷幽默批评人是她的强项,而且她当时表情绝对是真诚的。
那次大明上语文课趴在桌上睡着了,她不动声色地边讲课边靠近他,猛地一巴掌拍他肩上,然后真诚地对惊魂未定的大明轻声细语地说:“趴着睡对身体极其不利,也容易受凉。来,我把我寝室的钥匙给你,你去安心养精蓄锐一番以保证后面课的效果。”
吓得大明连忙摆手:“不睡了,不睡了。”
阿杰有次忘了写作文,只好在早自习上胆颤心惊一通狂草地赶完了作业。第二天,她拿着阿杰的作文本诚恳地说:“我把它当艺术品欣赏了半天——绝对的当代甲骨文啊。只是我才疏学浅,基本上看不懂。来,你帮我读一读。”
阿杰接过作文本,硬着头皮开始读,可怜他也有一大半字都认不出来了,只好告饶说:“老师,我今晚带回去认认真真重写。”
她点点头,得意地笑着走了。
大家一致认为,从本质上讲,她其实还是个大小孩,所以比较容易亲近。
期中考试的前一个多月,在一节语文课即将结束的前几分钟,她似乎犹豫了一番,然后很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从小学到大学,都没得过第一名——呵呵,有点丢人吧。我一直很想尝尝第一名是啥滋味,都没能如愿。去年我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学校期中期末考试各科平均分都要排名次的,我想,你们考第一不也相当于我得了第一名吗!结果四次考试,你们的平均分要么第二要么第三,就是没冲到第一。唉,也不知我的心愿是不是得靠下一届学生帮我完成了。”
她的表情有着孩子般的期盼与失落。
下课后,周铁们和班干部立即召开了紧急会议,制定了一个“为了老师的心愿”计划:每天中午利用45分钟全班进行语文提高学习,既有“一帮一结对子”,也有“同层次互助小组”。语文课代表还指定了“基础知识”负责人、“文言文”负责人、“现代文”负责人、“作文”负责人——这些负责人全是班上的语文精英。
我们这才发现,为别人完成心愿是件让人愉快的事,学习目的加入了新鲜元素也就自觉地有了动力。
好几次沫哥(私下大家都这样称呼班主任)中午来视察,看到全班如火如荼地学语文,诧异不已:“周老师施了啥魔法,让你们疯狂地爱上了语文?”
大家只是笑,不告诉他。我们有约定,这次行动得保密,我们要给周老师一个惊喜,我们期待期中考试排名出来后大声告诉她:“心愿实现啦!”她定会绽放出孩子般快乐的笑容,会不会还有激动的泪花?不知道,蛮让人期待哦!
终于,在我们的摩拳擦掌中盼来了期中考试,结果印证了那句“天道酬勤”,我们的语文平均分以0.8的微弱优势排名年级第一。这一好消息是周老师几乎冲上讲台向我们宣布的。
“耶——”
“心愿实现!”
“成——功——!”
班上一阵沸腾。她站在讲台上开心地笑着,然后示意我们安静下来,羞涩地说:“谢谢大家了。但,我想多得几次第一名,你们能帮忙么?”
“能——”我们豪情万丈地承诺。
也许,这是这个大小孩的小狡猾,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大家双赢么。不知不觉,喜欢往她办公室跑的人多起来,标榜自己是“周铁”的人亦多起来!
新换的外语老师
记得我转入这个班第一天的早自习课后,丁一就向我介绍,班里要换新外语老师。
“为什么要换呢?”我问。
“因为郑老师回去生宝宝了。”他的语气有些遗憾,“哎,你要是上学期来就能见到郑老师了,她暑假才回去的。”
“她很不错吧。”
“嗯。呵呵,她是绝对的美女老师,她在我们班的‘铁’最多,好家伙,每次上课来下课走都有四个人前后左右地护驾,顺便帮她拿备课本、录音机、水杯、椅子……伺候得跟慈禧似的。”
我扑哧一声笑了:“编小说呢,你。”
“嗨,我干嘛骗你,真的,骗你是这个。”他伸出小拇指很急地分辩。
“老师能坐着讲课?——你刚才说有人给她搬椅子?”我好奇地问。
“老师站着讲累了坐坐很正常啊,我们每天不都是坐着听课么。何况她是孕妇啊。”
哦,名校的老师果真待遇不同。我在心里想。不过后来我发现,每位老师的椅子都会有“铁粉”搬进教室,其实老师们几乎没坐着讲课的习惯,只是在测验或做题的间隙偶尔坐坐,而为老师搬椅子似乎是“铁粉”的一种习惯性行为,约等于表孝心吧。
新换的外语老师啥样呢?我和大家一样好奇。
预备铃响后,一位五十多岁胖胖的女老师笑眯眯地站在了教室门口。
“唉——”我听到班里有人在失望地叹气。
“Good morning,girls and boys!”她边说边轻快地踏上讲台。
班长连忙喊“起立”,师生互问好。
“怎么,美女郑老师换成我这个老太婆有人很失望对不对?如果你们真这样我可要吃醋了。”老太太噘起了嘴,佯装生气的样子。
“我们也会喜欢您的。”班里有人马上见风使舵,不知是不是为安慰她。
“是吧,我很高兴听到这话。其实,我是一个蛮讨人喜欢的老太婆,相处一段时间你们就会知道了。”
然后,她开始给我们上课。
她讲课很有热情,你似乎感觉不到她有五十多岁,动作、语言、表情略带夸张,很有美国人的范儿。
她规定每堂课的前五分钟为“轻松驿站”时间,由一个同学用英语讲一个小故事或小笑话活跃气氛,全班包括她在内轮流“值日”。每次有同学讲时,她总面带微笑地听着,时不时还用动作即兴表演配合故事内容,常逗得我们哈哈大笑。
第一个成为她的“铁粉”的是大牛。
大牛是班里英语最差的学生,个头却是最大的。那天上课,老师请他回答一道并不难的问题,他答出来了。
“Oh,my boy,you are very good ,very good!”她笑着张开双臂兴奋地拥抱了大牛。
哗,全班哄堂大笑,旋即掌声雷动。
大牛羞红了脸坐下去,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
“你能学好的,肯定能学好的。”老太太拍拍他的肩宣布似的说。
下课后,大牛立即殷勤地护送老太太回办公室,回来后宣布:我是汤铁了!——老太太姓汤。
元旦学校要举办文艺汇演,班上六个文艺积极分子“侦察”全校动态后得出结论——跳新疆舞最容易入选!可是,班里没人会跳。不久,有小道消息传来:汤老师可是舞林高手。大家将信将疑。不过,这点小事可难不倒我们班那几个猴精的女生,第二天外语课的“轻松驿站”时间,她们中的瑶瑶讲了一个小女孩学跳新疆舞的故事,还特地唱起了《达坂城的姑娘》,汤老师自然而然地跟着跳起来。
讲台上的空间并不开阔,有些限制她的舞姿,但我们仍看得呆住了——胖胖的老太太跳起舞来蛮像回事咧!
“怎么,跳得不好吗?”瑶瑶坐下后汤老师噘着嘴问——这是她的招牌式表情,我们称之为老小孩。
“好——”全班异口同声。
“那你们怎么不为我鼓掌呢?”
班里醒悟似的响起热烈的掌声。
她开心地笑了:“以后只要我表现得好你们就得给我鼓掌,哪怕是穿件漂漂(她从不说漂亮,只说漂漂)的衣服也可以掌声赞赏;你们表现得好呢,我就给你们热烈的拥抱,可不可以?”
“可——以——”我们的回答都快把屋顶掀了。
一下课,瑶瑶那六个女生就去甜言蜜语地求汤老师教她们跳舞,于是每天放学后,英语老师就成了舞蹈老师。
说来也怪,汤老师教她们跳舞的同时,把她们学英语的热情也点燃了。文艺汇演后,她们仍常腻着汤老师,成为新一批的汤铁,英语成绩也跟着突飞猛进。
成为杨铁
我没料到自己会成为杨铁。因为他第一次留给我的“酷印象”并不好。
一次数学课,他出了一道小有难度的几何证明题。让我们思索十五分钟,然后他开始讲解。他的思路给了我启发,我发现一种更简洁的解题方法,于是在他讲完后,我举手说:“杨老师,这题你做复杂了,我有更简单的方法。”于是我上黑板,在他的基础上再加一条辅助线,三下五除二地写下了证明过程。
我以为像他那样“酷”的人肯定是死要面子的,肯定会对我的方法轻描淡写一带而过的,甚至再为自己辩解几句找找托辞。但他没有,他赞赏地对我点点头,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拍着我的肩说:“小伙子,不错,有潜质!下课我请你喝绿茶。”下课后,他果真把一瓶绿茶送到我手上。
渐渐地我发现,他表面上看着酷,其实挺容易接近。
体育课时,他偶尔会过来与我们一起打篮球,与我们争抢碰撞并不在意;进了球会和队友击掌庆贺,没投中会笑骂一句“臭手哇”;打完球就慷慨地喊上一声:“去小卖部拿水喝,全算我的——只能拿矿泉水啊,莫把我喝穷了!”于是大家一窝蜂地冲进小卖部。
放学时,总会有人往他的电动车后座一坐,说:“杨老师,带我一截,顺路么。”其实,有些人只是顺一百米而已。
他会笑骂说:“兔崽子们,尽拿我开心,把我当车夫使。”却从未见他把后座的人赶下来。
从那堂课后,他经常关注我做题,鼓励我一题多解,开拓思路。我的数学热情也越来越高涨,经常顾不得吃中饭就去办公室找他请教。他从不厌烦,讲解完后,食堂盒饭都已卖完,我俩就出去炒花饭,常常是他请我吃,有时我也执意请他吃,每到这时他就激我说:“将来出息了请我吃更好的嘛,现在抢个啥!”
于是,我成了公认的杨铁,我也乐意当杨铁。
不久,他做了件让我震撼的事:
那天该我值日,放学后检查完班里清洁,锁好门,正碰上沫哥。
“走,我用电驴把你带到路口。”他对我说。
我们还没走到路口,就见五六个染着黄发的青年追打一个少年。少年很快被他们围住,他们强行把他往一条小巷里拖。少年挣扎着,惊恐地喊:“莫打我,我真的没钱!真的没钱!”路人们行色匆匆,冷冷地瞥一眼,没人驻足帮忙。
“来,马上打110报警,就说这里有人打劫——你就站这里等110,不要跟着我,不要靠近那边。”沫哥停下电动车,边说边掏出手机交给我,顺手把他的包也挎到我肩上。
“喂,搞么事你们!搞邪了吧!”沫哥大步流星地向小巷冲去,边跑边吼。平日他在学校说普通话声音挺有磁性,现在用纯正的武汉腔一吼还蛮有股杀气的。我赶忙报警。
很快,110来了。这是一起擂肥案件。协助完警察的调查,天已黑透了。
“来,我直接把你送回家。”沫哥说。他的手上有些皮外伤。
“你 ——当时不怕?”我问。
“呵呵,我练跆拳道有10年了,不至于怕这几个小混混吧。幸好,他们中间没人练过,都是一群野狐禅。”他得意地冲我笑笑。
我想,我当时看他的眼光肯定是无限敬仰的。
“莫这么崇拜地看着我,坐稳了。”他骑上电驴,豪迈地唱道,“路见不平一声吼哇——”
“该出手时就出手哇——”我也情不自禁地应和着,只觉得全身热血沸腾……
尾声
去办公室多了,我才发现,不仅我们老师,其他班里老师都有“铁”。课间休息时,总有“铁”会在办公室为老师端茶送水、捏肩捶背、说说笑笑……师生间一派其乐融融!
也许,这就是我们学校的一大特色吧。
发稿/庄眉舒 zmeishu@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