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情

东方江

1

上海姑娘怎么跑到陕西的这个小地方做服装生意呢？

陕西一个叫大海的小镇上，新开了一家“红红服装店”，老板是个相貌秀美的上海姑娘。

当地人就奇怪了，一个年轻漂亮的上海姑娘，独自一人来这个外地小镇谋生，是不是碰上什么要避开的事？比如犯了罪，是个逃犯；比如和家里人闹矛盾，要躲避家人；或者想独自创业……后来时间长了，这个叫汤蓉的上海姑娘为避免大家的无端猜疑，说出了自己的真实遭遇——在家里和男朋友闹翻了，为逃婚，才躲到这里。

汤蓉身份证上的年龄是22岁，但看起来不止22岁。倒不是她长相老气，而是大家觉得她老练持重，待人接物十分到位。

祁军是镇书记的儿子，大学毕业，25岁，在县民政局工作。祁军英俊帅气，镇上看上他的姑娘不少，但是他都没有心动，却一眼看上了红红服装店的汤蓉。祁军的父母都不同意，说，我们家在当地是有名望的，那么多条件好的姑娘你不要，偏偏看上一个独身闯世界的上海姑娘，她的底细又不了解。不管怎么说，祁军的父母不同意。但是，祁军是祁家的独子，儿子有自己的主张，父母也拿他没办法。

再说汤蓉，她也不接受祁军的求爱，她说自己是有男朋友的，万一男朋友找上门来，怎么办？祁军说，你们只是谈朋友，又没结婚，找上门来怕什么？汤蓉还是不答应。祁军是大学生，知道求爱是个浪漫的过程，他也不急，他想只要自己是真心的，不怕汤蓉不动心。

2

县城离家远，不能每天回家，为了追求汤蓉，祁军调到镇上工作。

每天下班后，祁军就到汤蓉的服装店帮忙。

汤蓉是住在店里的，所以她的服装店没有开门关门时间。要进货或者有事出去了，她就在门口挂个告示牌；平时就是夜里，有人要买衣服，把她叫起来就是。因为她的服务方便灵活，加上店里的服装新式又便宜，虽然赚钱不多，但生意也还不错。

“我会帮你赚很多钱的。”祁军在店里帮忙时见汤蓉忙里忙外，关心地说。

“别吹牛了，看你笨手笨脚的，你有多大的本事？”汤蓉其实是喜欢祁军的，但她就是不肯打开爱的心扉。

在祁军“吹牛”以后的几天里，红红服装店真的红火起来。每天有不少有钱的男男女女来红红服装店，买起衣服来几件几件买，并且不还价，有离谱的人还在付款时多付款，说女老板服务态度好，多给些服务费……

每天祁军还是下班后来服装店帮忙，进门见到汤蓉就笑着问：“今天生意好不好？”几天下来，汤蓉知道这些大款男男女女都是祁军“吹牛”吹出来的，就不满地对祁军说：“你关心我，这我是知道的，但是我开服装店是正正当当的生意，你这样做，和开黑店有什么区别？再说这样做会长久吗？你这样做了，我的那些老客户都吓跑了，你这不是在砸我的牌子吗？”

“哦，对不起，我总想着帮你，没想到反而坏你的生意，真不好意思。”祁军解释说。

“小祁，我知道你对我好，我很感激你，但我俩是不会有结果的。你还是找一个适合你的姑娘吧。”汤蓉诚心诚意地说。

“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肯接受我。也许你认为我是一个依靠父母过好日子的人。我会好好工作，靠自己的能力开创自己的生活和事业。我会证明给你看的。”祁军也是诚心诚意说。

……

这天，汤蓉突然对祁军说，她要回上海几天。

“你回上海？”祁军担心了，他怕汤蓉回去见那个男朋友。

“我不是回家。我有个朋友叫红霞，她刚结婚，丈夫吴民和她因为受贿双双出事了，她因为怀孕而取保候审，她就乘机逃走了，现在警方正通缉她。她逃走前要我经常去监狱探望她丈夫吴民，我想我离开上海后还没有去监狱探望过她丈夫。我不能辜负红霞的委托。”汤蓉真诚地说。

祁军心里虽然有疑惑，但也无法阻止汤蓉的行为：“我陪你去上海。”祁军还是不放心。

“没事的，我去几天就回来，你放心吧。”

3

当汤蓉走进上海的一个关押吴民的监狱时，她的心里是忐忑不安的。

在会客室，当吴民隔着玻璃看到汤蓉时，他失声叫道：“红霞！”

汤蓉原来紧锁的眉头施展开来了：“你是吴民吗？我是汤蓉，是红霞的朋友。红霞曾经关照我，让我代她来看望你的。”

“哦，你是红霞的朋友，和红霞长得太像了。不过红霞是单眼皮，你是双眼皮，再细细看，你们还是长得不一样的。”吴民失望地说。

“我们两人的声音是有点像的，平时打电话，别人总是要把我们两人搞混。”汤蓉没话找话说。

“声音像，声音像……”吴民又被提起了精神。

说了几句话，汤蓉说带了些吃的用的东西来，希望吴民收下，也算为朋友尽点心了。

吴民说了声“谢谢”，两人再也没什么话说了。

汤蓉第二次到上海的监狱探望吴民是半年后。

“你是上海人，怎么跑到外地去了？”当吴民得知汤蓉是从外地赶来探望他后，提出了疑问。

“我和红霞一样，也是苦命人……”

当汤蓉说出了自己的遭遇后，吴民感叹道：“你们都是苦命人。红霞是因为和我一起犯罪而流浪到外地，你是因为逃婚流浪到外地……红霞现在杳无音讯，她和你联系过吗？”

“没有，警方在通缉她，她不可能和我联系的。不过我想，她会过得好的。”

“我们的孩子不知道怎么样了？”吴民怀着一丝希望说。

“你们的孩子？哦，我好像记得红霞走时在电话里告诉我，她已经把孩子打掉了。”

汤蓉说时，也好像十分的惋惜，眼睛里流露出悲凉的目光。

“也好，她把孩子打掉，就无牵挂了。”吴民似乎有所解脱。

“吴民，你真是这么想的？”汤蓉突然发问。

吴民一愣，看了汤蓉好久，才说：“是的。她把孩子打掉了，无牵挂了，我也放心了。我俩都犯了罪，但我是主犯，是我连累了红霞，我对不起她。我更对不起她的是，我不应该教她怀孕后逃跑。我被判刑后，因为我在监狱认真改造，表现好，我被减了刑，很快就能出狱了。红霞如果和我一样认罪并且好好改造，她本来犯的罪就比我轻，进监狱后也应该能减刑的。都是我不好，害得她到处流浪，现在是死是活也不知道。你知道红霞的下落吗？”

“我？不知道。她逃走后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

这次以后，汤蓉每隔两个月就去上海探望吴民一次，每次都给他带了许多吃用的东西，还鼓励他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狱……这引起了祁军的怀疑……

4

这次汤蓉又要到上海探望吴民，祁军坚持要和她一起去。汤蓉没有理由拒绝，就同意了。

在上海监狱的会客室，祁军见到了吴民。

在祁军看来，吴民比汤蓉年纪大多了，问他年龄，说是35岁，但是看起来有40岁的样子，这可能是坐牢的原因，人容易老。但是吴民虽然是个罪犯，男人气质还是有一些，这使得祁军又有了些担心。难道汤蓉看上了吴民这个劳改犯？如果没有这个原因，汤蓉为什么经常来探望他？就是自己小姐妹红霞的拜托，也不至于探望得这么勤，如果红霞知道了也会嫉妒的……带着疑问，祁军回到了大海镇的家里……

转眼祁军和汤蓉认识也有三年了，当初追求汤蓉时才25岁，现在已经28岁。祁军家里人为他的婚姻操心，但是汤蓉就是不松口。现在祁军对汤蓉有了疑问，他通过关系，找到了上海监狱里的狱警，拿到了吴民和红霞的有关犯罪资料，其中包括两人的照片。

照片上的红霞和汤蓉十分相像。

“难道汤蓉就是红霞？”祁军胡思乱想着。

仔细分辨，汤蓉和红霞还是有区别的——明显的区别是汤蓉是双眼皮，而红霞是单眼皮，脸型也有点不同，但是脸的轮廓是差不多的。“汤蓉的双眼皮好像是开刀开出来的。”祁军突然心里一激灵，“整容，红霞整容后变成了汤蓉。还有，她开的红红服装店，就是以红霞的名字命名的。”

就在祁军调查汤蓉的时候，汤蓉不辞而别了。这天祁军下班后来到汤蓉的红红服装店，门虚掩着。祁军进门后，见柜台上有一封汤蓉给祁军的信：“祁军，我走了，非常感谢你对我的恋情，也非常感谢在我人生最孤寂的时光，带给我的温暖，但我知道我不配做你的爱人，请原谅我。我走了，红红服装店留给你了……”

祁军知道汤蓉去上海找吴民去了……

祁军赶到上海吴民服刑的监狱，吴民已经因为经过两次减刑而刑满出狱了。

汤蓉肯定在吴民的家里……而汤蓉是不是红霞则需要让警方证实。

祁军来到公安机关检举吴民和汤蓉……很快公安机关将祁军的检举材料转到检察机关……原来吴民是一个区房产管理部门的科长，而红霞是吴民手下的科员，两人都是国家工作人员，共同收受了房产公司的贿赂一百多万元，案发时两人是新婚夫妻……

检察机关马上对吴民和红霞以及汤蓉进行调查……

经调查取证，证明了汤蓉就是红霞——红霞姓李，在案发后因为李红霞已经有了身孕，就被取保候审，在取保候审期间，她打掉胎儿潜逃了，并到私人整容所进行了整容。然后办了一张假身份证，改名为汤蓉，年龄减小了6岁……

本想从此换种人生，但潜逃后红霞发现自己还是深深地爱着自己的丈夫，就假借自己是红霞的朋友，代红霞探望在监狱服刑的丈夫吴民……当得知吴民因为表现好而减了刑并且提前释放后，她决定回到吴民身边。

吴民在刚刚开始第一次见到汤蓉时，在汤蓉的解释下他相信她是红霞的朋友汤蓉，因为在会客室是用电话对话的，隔着玻璃看人也不是很仔细。但是以后次数多了吴民对汤蓉有了怀疑，直到吴民被提前释放回家后汤蓉马上找来，说要嫁给自己，这时候吴民确信汤蓉就是红霞。吴民就劝汤蓉去自首。

在检察机关的调查人员来吴民的住处时，吴民已陪着汤蓉在去检察机关自首的路上了……

（责编/方红艳插图/陆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