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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不只是摄影,而是对生活的关注

2012-04-29金宁

中国摄影家 2012年10期
关键词:摄影家摄影

金宁

“不是为着改革世界,而是为着了解世界”(萨考斯基语),这句话大致可以看做是几乎一切视觉艺术家的行为依据。尽管对许多现代主义之后的艺术家来说,改变甚至颠覆比了解更靠谱,但至少在从事摄影职业的人看来,这句话还算是真理,无论是绝对认同还是随口说出的托词,面对世界,相机后面的大脑首先要考虑的的确就是“了解”。

我个人是这样来看待《中国摄影家》杂志近年来力推的“摄影家大PK”活动的:首先,摄影家可以在一个被限定的时空内切磋入思的角度、发现的眼光和表现的手法;其次,从对创作个案(过程和结果)的分析、比较和探讨中,引导理论批评展开有效的具有针对性的阐发;最后,作为一本创作、理论兼重的刊物,可以从活动中获得严肃意义上的关注和讨论,既作用于实践和学术的增益,也直接指向当代摄影史的写作积累。从特定的角度说,摄影家在了解现实的同时,我们也需要了解摄影家本人及其创作过程。

在东莞长安镇的摄影“PK”作品中,我着重阅读的是吴鹏和王苗两位摄影家的作品,因为这两位都是我早已闻名也确实想进一步了解的重要人物。前者,我从与其接触中获益颇多;而后者,遗憾的是至今尚未谋面。

在名为《永远的四月》(中国书局,1999年版)一书的开篇,吴鹏叙述了“四五运动”前后他的经历,语气出奇平静,文字近乎白描。唯一充满激情的段落,竟还是大段引用了当年画册《人民的悼念》的前言。而这本画册,正是吴鹏参与编辑的。用李晓斌的话说,在多位同道因种种原因纷纷离开后,“只有吴鹏一人从头到尾一直兢兢业业、认认真真地干到天安门事件平反、画册出版”。李晓斌接下来写到:“平心而论,不管对《人民的悼念》画册的责任心,工作中的任劳任怨,还是所拍摄的‘四五照片数量之多,‘四五那天所拍作品力度之强等方面,我个人认为吴鹏是‘四五摄影人中的杰出代表……在我亲身经历了那一天的一切后,我对吴鹏冒着生命危险在四月五日那一天所拍摄的那么多高质量的珍贵画面感到由衷的佩服……吴鹏当时只是一个铁路工人,一个业余摄影爱好者,竟有如此高强的胆识。”

同样,王苗也出现在《永远的四月》这本书中。就我的阅读了解,她是在1972年就开始了“职业摄影”的训练。从她早期的作品中可以看出某种对唯美摄影一脉的接续。吴伯寅、庞熏琹,包括东山魁夷,这些奠定她视觉基础和美学格局的人物,其影响是显在而且持续的。她当年展出的几幅作品,即便在那个已经开始渐渐解冻的年代依旧遭到某些人的著文批判,这在今天看来,依旧令我们唏嘘,感叹的是这一代人走过来竟是如此不易。我猜测王苗一定是很乐观的人,加上她后来所从事的职业记者的工作,她可以更充分具体地感受到社会的进步。她在1999年写到:“这种进步更使我时时怀念二十年前的四月,那一伙朋友们为了今天的到来而进行过的探索与追求。艺术不能脱离自我,否则就不会有其独特的艺术个性。摄影家必须用自己的眼睛和心灵去拍照,事实上只有感动自己的东西才能去感动别人。”

摄影的确可以使我们了解这个世界,并把个体的了解,进而是观察与判断凝结成记忆(画面是记忆的载体)存留下来。而了解的前提,首先是“相遇”—与事与人的相遇。直截了当地说,就是在历史发生的时候,摄影家恰好在场,同时,对刚刚展开的事物有足够的敏感和果断的出击。

从这个意义上说,吴鹏和王苗都是优秀的“在场者”,他们当年的拍摄,不仅成就了个人意义上的“代表作”,同时,作品中场景和情绪的真实也凸显了摄影的文献价值和感动人心的力量。在我看来,他们了不起的地方就在于,恰恰在中国当代最剧烈的转型和变迁过程中的若干关节点上,他们以他们拍摄的影像完成了自身的使命。那一代人的经历因为影像而有了结实的存在,因存在而有福,这是那些曾经过往的时刻的幸运,是历史的幸运。

说到“相遇”,我一直以为这里存在着某种机缘。仅就一般意义上的纪实摄影而言,尽管具体到每一帧画面的拍摄就是在瞬间完成,但寻找这一瞬间,寻找与这一瞬间的机缘,却可能是一个不短的过程。即便成熟如本文所说的两位摄影家,也不大可能每一出场便必然产生佳作。从另一个角度讲,个人影像成果的积累更是需要一过程,往往需要经过一个时间段后再来重新筛选、编辑。

坦率地说,此次两位前辈的拍摄终究归于“平淡”,我以为,这是一种顺其自然的平淡。这里有两个原因。首先,缺乏所谓“出片”的戏剧性事件,而即便面对事件,那种高强度的拍摄在两位大约也已经不再可能。其次,在平常中找寻百姓生活的意味是他们秉持的拍摄方式,而不大情愿刻意地进行观念的凸显和寻求怪异的表现。也正是在这一点上,他们的影像是诚实的,而这种诚实也就使这些呈现出来的画面具备了摄影在“原教旨”意义上的记录生活的本质性特征。

其实麻烦是出在当下。当吴鹏带着他的老“旁轴”和新“微单”出现在街头的时候,当王苗作为前辈更多的精力是在致力提携后进的时候,当代的摄影生态发生了变化。数码相机的普及,使“在场”成为普遍的可能,机缘与遭遇可以为每一位手上拿着记录工具的人捕获;同时,对影像效果的过度迷恋,使影像记录的有效性大打折扣;此外,相机在很多人那里变成了观念的载体而不仅仅是客观描述的工具,产生了一大批“使用摄影方式生成作品的风格各异的艺术家”。更重要的是,当用来“扫街”的相机比扫帚还多的时候,众多摄影人一方面迷失在庸常的世俗生活中,一方面又要千方百计地试图找寻甚至要刻意制造某种差异化的图像和视觉奇观。

所有这些,都使摄影重新面对各种可能,也陷入多重迷局。

可贵的是,吴鹏和王苗,乃至参加过“大PK”的众多中国摄影家,都保持着一份难得的淡定与从容。他们是“在地化”的摄影家,很难做到如外来摄影人那样的旁观与疏离。但也正是这个原因,吴鹏和王苗此次的拍摄似乎不能满足我们对视觉新鲜感的欲求,在大致划定的拍摄路径里,他们平实的手法可能没有带来足够的观赏性。这里的确有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就是在摄影被日常化、技术被模式化的当下,作为一种职业或者专业的纪实性拍摄如何可能。这样的问题应该由实践者和研究者共同面对、共同思考。

吴鹏和王苗是确立了各自在摄影史上地位的摄影家,但他们不仅仅属于过往,他们对拍摄依旧兴趣盎然,他们仍旧保持着了解的兴趣和观察的热情,我们完全可以期待他们下一步的工作。因为重要的不只是摄影,而是对生活的关注。

吴鹏作品评论

组照:长安镇图书馆儿童阅览室

安安静静的阅览室,孩子们的好去处。人物有些重复,以组照的角度,要多抓拍些形象,似乎应该避免同一人物的多次出现。第一幅“办证处”,孩子旁的大人以一本大书遮脸,是对拍摄的抵触?现场光线不太理想,或许适合阅读,却于摄影来说有些平淡,缺少亮点。男孩儿在读《非常男生》的那幅,用了1/125秒的快门速度,想必光圈一定很大(看来是通过镜头接环在使用“老头”,所以光圈没有记载),极浅的景深,焦点落在书上,这样做是否得当?值得推敲。

组照:欣赏弦乐四重奏的孩子们

孩子和家长的诸种神情和小动作抓拍到位,不可能都那么专著地在听,但只要坐下来在这样的氛围中,就是一种熏陶,也看得出当地文化生活的多样态与教育者的良苦用心。问题有二。一,我没有看到一幅从观众席望见乐手的角度(或者从乐手望见观众席)的作品,这样的在一个画面中观演同在的场景还是不可或缺的,它是组照主题的有机关联体。二,可能还是通过接环使用“老头”(吴老师可用的是徕卡镜头?)的缘故,手动对焦的不便,加上快门速度过低,导致有些作品结像松动不实,很可惜。另外,最后“一曲终了”那幅似无必要,要有呼应,恰恰应该补上我前面提到的那个角度。可能是因为现场色温杂乱,所以作者在最后进行了去色处理,可以,但毕竟针对这样的题材,少了一层温暖清新的感觉。

单幅

多幅作品,再加上作者撰写的记述性文字,从不同的侧面反映了摄影家对当地生活的细致观察。看得出来,尽管时间有限,但拍摄依然从容不迫,有耐心。挑剔地说,“新手”打乒乓和一对夫妻这两幅,构图上还应再进一步讲究;文体局工作人员小李那幅,肖像的特性不太明显,拍摄似乎有些匆忙。从莲花山眺望社区一幅,以黑白处理,尽管灰阶丰富,但仍不见其必要性。

王苗作品评论:

王苗的拍摄看似轻松随意,却生动体现了纪实摄影的本质特征。以平实的手法记录日常的百姓情态,还透出些许幽默。她的关注点偏于时尚符号与年代信息的捕捉,而正是这些符号与信息里有着丰富的时代特征与社会变迁的意味。我一直认为职业纪实摄影师的拍摄特点之一,就是对图像文献性的自觉追求,其作品在相当程度上可以不为今天的展示却要为留给历史立此存证。

我看到的王苗在长安镇的作品有些凌乱,严格说我并不清楚最终的编辑结果。就我所见,画面有些重复,拍摄角度有些单一。基本在使用广角,虽然这有助于扩展画面的信息量并还原现场的气氛,但连续看下来,还是有些缺少变化。但话说回来,我一直反对在纪实摄影中用长焦压缩空间透视并以大光圈突出人物,好的纪实作品应该运用类似全景深式的手法凸显环境信息,而不是一味主观地切割画面。即便是为了某一点的突出,也应更多从拍摄者的站位(与对象的相互关系)、构图角度的谋划去加以考虑,不可忽视掉背景和环境的信息。在这一点上,王苗的广角运用是非常讲究的,有时她在巧妙地利用广角的变形特征形成汇聚线,将观看的视线导向画面信息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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