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下乡
2012-04-29烸铂
烸铂
简而言之,上山下乡运动指的是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在文化大革命运动期间,毛主席发出“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到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指示,中国政府组织大量城市“知识青年”离开城市,在农村定居和劳动的政治运动。
2000万学生的就业带来了巨大压力
文化大革命进行两年后,中国各个领域一片大乱,政府机构瘫痪了,工厂停工了,学校停课了,领导成了敌人,人与人之间充满了对立,派别之间的分歧发展成了武斗,用上了真枪实弹。文化大革命是从学校发动起来的,学生相对单纯,在被作为发动文革的工具后,无所事事的红卫兵已经成了被利用的破坏力量。当权者必须尽快对红卫兵做出处理。文革对我国经济造成了极大的破坏,很多工厂处于停顿状态,城市已经无法安置连续三届2000来万毕业生就业。如果让他们仍然滞留在城市,又无法继续学业,后果肯定是严重的。从当时的现实情况考虑,上山下乡在客观上应该是最好的选择。把这些学生分散到农村的“广阔天地”之中,也就消除了红卫兵的破坏力;上山下乡虽然国家要给予一些补贴,但是那也比在城市就业的成本低得多,因为大多数知青是不拿工资的。至于“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屯垦戍边”,都是施加在学生身上的政治压力。试想学生真需要再教育,城市的无产阶级是先进生产力的代表,不是更好的老师吗?农村本来就劳动力过剩,让农村青年去屯垦戍边,即有利于解放农村劳动力,也有利于农垦事业。上山下乡的动机就是为了解决2000万学生的就业。
稍往远看,苏联在1954年大规模垦荒运动中,改变了过去移民开荒的办法,而以城市青年为垦荒主体,两年里一共动员了27万城市青年移民垦荒。此举既解决了粮食短缺,又解决了城市青年就业问题。而在1955年4月,团中央代表团访苏时了解到了苏联的城市青年移民垦荒运动,回来后就向党中央汇报了苏联的做法,认为“从城市中动员年轻力壮、有文化的青年去参加垦荒工作是有好处的,也是今后解决城市中不能升学和无职业青年就业问题的一个办法”。这个意见得到毛泽东的首肯。
上山下乡运动的早期形式
上山下乡运动最早可以追溯到1955年,以杨华为首的六十名北京青年组成了青年志愿垦荒队,远赴黑龙江省去垦荒。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中央于8月30日为他们举行了盛大的欢送会。团中央书记胡耀邦在欢送会上把“北京市青年志愿垦荒队”的队旗授予这批青年。中共政府鼓励当时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自愿到条件艰苦的农村去锻炼自己”,把邢燕子等人做为典型模范在青年人中大为宣传。在黑龙江省萝北县(现今黑龙江农垦共青农场)开垦出1200亩荒地,第二年生产了13.5万公斤粮食、30万公斤蔬菜,还盖起了宿舍和食堂。
随后北京第二批、第三批青年志愿垦荒队以及河北、山东的2000多名青年,也以志愿垦荒队员的身份来到黑龙江垦区。上海青年则要求去淮北开荒种粮。在北京、上海的影响下,1955年、1956年,浙江青年去开发新疆、广州青年去开发海南、江苏和四川的青年去开发青海,从而奏响了城市青年上山下乡的序幕。1958年,美术家朱宣咸创作的作品《知识青年出工去》,就非常典型生动的记录了在那个特定时代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画面。
上山下乡在文革狂潮中如箭在弦
1966年夏季,随着“文化大革命”的开始,文化教育、工农业生产和其他各行各业,都受到猛烈冲击。8月在各大中城市掀起的“红卫兵运动”和尾随其后的“大串联”,将“造反”的狂潮迅速推向全国。
“文革”中的上山下乡活动,最初并不是政府动员组织的结果,而是由首都北京的一些“老三届”中学生自发倡首的。
“文革”十年,与“老三届”中学生息息相关的有两场运动,即“红卫兵运动”和上山下乡运动。“红卫兵运动”曾如摧枯拉朽的飓风扫荡全国,震惊世界。它将一批年轻气盛、富于革命激情的青年学生推上政治舞台。1967年9月发轫于北京的上山下乡活动,就是由雄心勃勃的“造反派红卫兵”头头率先组织起来的。他们天真地认为,自己在发动一场“继续革命”的新长征。
在再度掀起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中充当了开路先锋的北京二十五中学生曲折等人,实际上就是上述那些热情、单纯的探索者中的一部分。他们也曾想创办“红卫兵”大学,进行有关教育革命的尝试,后来学习了毛泽东有关青年运动的论述后,认为,学生的阶级属性是没有进行彻底思想改造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所以必须实现思想革命化,而要做到这一点,必须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于是申请到条件艰苦的内蒙古牧区插队。为此,当时的《红卫兵报》把他们誉为“飞向草原的雄鹰”。
在选择“与工农相结合”的具体方式上,曲折等人深受60年代初期树立的上山下乡先进人物的影响。而广大农村缺乏知识,农民养活了知识分子而又迫切需要知识青年的现状,也促使他们作出走上山下乡道路的决定。此外,1967年初官方旨在动员返城老知青重新回到农村而开展的有关上山下乡伟大意义的宣传,对曲折等人的选择也产生了直接影响。
1967年下半年,北京乃至全国各大中城市已经普遍感到66、67届中学毕业生大批滞留学校造成的压力,所以,官方急切地希望曲折等人的行动,能够带动更多的毕业生到农村和边疆去。
在北京市召开的座谈会上,有的负责人希望知青把毛泽东思想带到牧区去,把所在之处办成毛泽东思想大学校,改造落后的东西,并强调向牧民灌输集体经济思想的必要性。他们将这次行动比喻为一次新的长征,勉励知青像革命前辈那样,经受住长征的考验,成为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不做可耻的逃兵。将上山下乡比作又一次长征,增强了青年学生上山下乡的自豪感和使命感,坚定了他们经受艰苦环境考验的决心和必胜的信念,使他们有理由相信,这是继“红卫兵运动”之后,又一场声势浩大的革命。
10月9日,曲折和9名同伴启程离京。临行前,他们曾列队来到天安门广场,在上千人的欢送队伍前,向着天安门城楼上的巨幅毛泽东像庄严宣誓。曲折10人在掀开上山下乡历史崭新一页的同时,还创造了这种独特的政治仪式。如果不是有过亲身经历的知识青年,未必能够理解在一篇由颂誉之辞和豪言壮语编织的誓文中,会凝聚着那么多虔诚、真挚、圣洁的情感,那么强的自信与盲从。从此,一批又一批北京知青在奔赴农村和边疆以前,都必须到天安门广场上举行这样一场仪式。
上山下乡高潮来临
早在1967年底1968年春,一些较早成立“革命委员会”的省市已开始组织应届毕业生上山下乡。1967年12月12日,山东省青岛市举行欢送大会,欢送“文革”以来首批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第二年1月4日,该省革命委员会召开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工作会议,要求一切可以到农村去的城市知识青年,要做好充分思想准备,积极到农村去。会后,全省迅速掀起上山下乡的热潮。黑龙江省从这年3月1日开始动员知青上山下乡。省“革命委员会”在《关于中、小学毕业、招生和安置工作的通知》中明确提出上山下乡是安置毕业生的主要方向。截至6月,已有2万名城镇青年安置到农村、边疆。山东、黑龙江都是“文革”较早恢复上山下乡工作的省份。由于当时尚无中央统一部署,所以选些省份的上山下乡活动仍带有局部的性质。
从一开始,上山下乡活动就呈现来势猛、规模大的特点。问题是真正心甘情愿到农村安家落户的毕业生为数较少,如果单凭少数学生骨干自发地动员组织,无异于杯水车薪,远不足以缓解毕业生就业的巨大压力。
1968年4月4日,中共中央批转了黑龙江省“革命委员会”《关于大专院校毕业生分配工作的报告》。报告提到:在分配工作中坚决贯彻了面向农村、面向工厂、面向基层的原则,分配重点放在县以下的农村。关于毕业生的分配方针,虽然名义上是“四个面向”(即面向农村、边疆、工矿、基层),实际上由于国民经济连续两年衰退,许多城市的工矿企业生产秩序还没有恢复,更谈不上招收新工人。在这种情况下,只有“面向农村”、“面向边疆”才是切实可行的。所以,在中央文件下达后,在具备条件的省、市,都相继开始了有组织、有步骤的动员中学毕业生上山下乡工作。
4月21日,北京市“革命委员会”发出《关于分配中学毕业生的通知》。通知说,去冬已组织一批中学毕业生到农村、边疆和工厂,参加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和工农业生产建设,他们已在那里开始发挥了良好的作用。
除了宣传工具的推波助澜,毛泽东于1968年7月发出的那段最高指示:“大学还是要办的,我这里主要说的是理工科大学还要办,但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要从有实践经验的工人农民中间选拔学生,到学校学几年以后,又回到生产实践中去”,也推动了上山下乡活动的开展。这段指示向全国的中学毕业生传递了一个明确信息:大学还是要办的,但生源只能来自“有实践经验”的工人、农民。它不但重新燃起毕业生对升入大学的希望,还促使他们下定“受摔打”的决心。他们意识到,与其继续留在城市里徘徊观望,不如先到农村熬几年,再争取以农民的身份进大学。
东北三省大张旗鼓地组织毕业生上山下乡是从9月份开始的。沈阳市有17.6万名初、高中毕业生,在9月14日至25日短短10天里,就有14.4万人下乡,堪称雷厉风行。9月19日,黑龙江省会哈尔滨市“革委会”召开各级“革委会”负责人紧急会议,传达省“革委会”的指示,部署毕业生上山下乡安置工作。10月8日,10万多名职工群众和学生,欢送2万余名毕业生下乡。
11月15日《人民日报》报道说,到10月,贵州省下乡知青已达6000余人,河南省有22万人(这一数字应是对回乡知青和下乡知青的合计),江苏省有5万多人。北京、上海、天津、武汉等大城市,都是知青下乡的热点。这股热潮从内地迅速波及边远省区。除贵州省外,云南、甘肃、内蒙古等省区,也都有数量不等的中学毕业生上山下乡。到12月中旬,仅甘肃省兰州市就有1800多名毕业生到农村安家落户。
席卷全国的狂澜
1968年12月22日,《人民日报》传达毛主席的“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最新指示,立即在全国引起一片沸腾。12月23日《人民日报》以“革命知识青年斗志昂扬奔赴社会主义农村,广大贫下中农热情欢迎细心做好安置工作”为通栏大标题,报道了24小时以来的空前盛况:毛主席的这一光辉指示,正在化为亿万革命群众的自觉行动。许多地区出动了大批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深入基层宣传毛主席最新指示。不少地区举办了知识青年、街道居民、革命家长的毛泽东思想学习班,认真学习毛主席的最新指示。他们说,我们的路走对了!我们到农村,不是来“镀金”的,而是来扎根的。我们要永远走毛主席指引的路,一走到底!
于是,人们从报刊广播中得知:在最新指示鼓舞下,天津、吉林、浙江等许多地区又有一批知识青年奔赴农村、边疆。还有更多的知识青年,写申请,表决心,要求到农业生产第一线去。红色的电波,在人烟稀少的西藏高原搅起串串涟漪。拉萨中学的许多学生纷纷表示要尽快到广阔的农村、牧区安家落户。
总之,不论是在内地的城市,还是在偏远的乡村,成千上万的人们被调动起来贯彻落实这一指示。这一指示在上山下乡运动史中是极其重要的一页。
1968年12月22日以后,仅北京一市,每天就要开出运送知青的专车3列。大批知青分赴山西、陕西和东北、内蒙古等地安家落户。1969年2月7日,国务院决定由10省(区)接收京、津、沪、浙下乡知青110万人。远距离安置知青的活动加紧展开。途经辽宁北上的就有20万人之多。在当时一浪高过一浪的上山下乡热潮中,全国影响最大的有两个省。一是北方的辽宁,一是南方的江西。
到1969年5月初,《人民日报》已经可以用一种沾沾自喜的口吻夸耀说,北京、上海、天津、沈阳、哈尔滨、南京、郑州、南昌、长春、杭州、合肥、西安、长沙、武汉、广州、成都等大中城市,到农村去的知识青年都超过“文化大革命”前10年下乡知识青年的几倍、几十倍。全国在近半年时间,共有数百万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生,奔赴祖国内地和边疆的广大农村。如今,我国每一个农村公社,每一个农场、牧场、林场,都有了在那里安家落户的知识分子。这是我国历史上破天荒的伟大创举。
随着全国第一次知识青年工作会议落下帷幕,对于会议制定的一系列新政策,开始了自上而下的全面落实。此举标志着运动进入了一个新阶段,由此又带动起上山下乡的第二次高潮。1974—1976年,全国下乡的城镇知识青年累计约600万人。强大的国家机器虽然可以调动起各方面的力量使这场运动重整旗鼓,却无法化解其内部盘根错节的固有矛盾。极左路线影响的变本加厉,更使它严重偏离既定的轨道。因此,上山下乡运动在向前推进的同时,也在一步步走向它的反面。
七十年代的知青回城大潮
1978年春,各地响应国务院批转公安部《关于处理户口迁移的规定的通知》,相继放松了下乡知青病、困退的限制。有些大城市还进一步简化了办理病、困退手续。如天津市革命委员会知青办和天津市公安局向接收安置过本市知青的各省、区发出了关于商洽“病返”、“困退”简化手续函,提出今后办理本市知青“病返”、“困退”,公安机关不再签发准迁证,只凭市知青办发出的病、困退通知书即可办理有关手续。这样,集中地、成批地办理病退返城,很快在知青中引进连锁反应。
在上山下乡的年代里,为数可观的知青陆续上调到当地的工矿企业、商业财贸、政府机关,捧起了旱涝保收的“铁饭碗”。未能回到父母身边,这当然是个很大的缺憾,但是与众多依旧“头枕黄土背朝天”,为着每天几角钱的收入,在田间胼手胝足、流汗受累的“插友”们比,何尝不感到庆幸?不过,人们心中衡量得失的天平,总是随着世事流迁而移动的,当大返城悄然兴起时,一些在职、在学的青年眼瞅着昔日的同伴蜂拥回城市,心理上的失衡也在加剧。于是,他们迫不及待地向有关部门提出退职、退学、恢复知青身份的申请。他们这样做当然不是为了重操锄把当农民,而是为获取返城资格预作铺垫。
1978年,全国已婚知青已达85万人,以女性居多,而且多是与农民结婚。这部分知青拖家带口,生活困难大,最难安置。他们自知已落到社会底层,前景黯淡,也就不再存什么顾忌,往往带头请愿、闹事。1979年春,各地已婚知青纷纷要求返城,与农民结婚的青年也离心似箭。有的地方对跨省插队的已婚青年未及时作出安排,加剧了他们的不满。有的知青干脆离婚,或者弃家返城不归。有的农民写信给知青办,要求“还我老婆”。还有的地方为此发生自杀、凶杀案件。
就这样,进入70年代以后,开始允许知识青年以各种各样名目繁多的名义逐步返回城市。到70年代后期,出现了大规模的抗争,知青们通过请愿、罢工、卧轨、甚至绝食等方式的抗争强烈要求回城,其中以西双版纳抗争最为出名。1978年10月,全国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工作会议决定停止上山下乡运动并妥善安置知青的回城和就业问题。1979年后,绝大部分知青陆续返回了城市,也有部分人在农村结婚“落户”,永远地留在了农村。有人因为害怕不被政府允许返回城市,所以即使和人同居并有了孩子也不登记结婚。
据统计由于各种原因滞留农村边疆的知青约有数十万人。
城镇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经济因素
中国城镇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起因,是缘于50年代中期困扰政府的城镇就业问题,倡导者的初衷是想通过动员城镇青年参加农业生产,减轻城镇的就业压力。
所谓就业问题,说到底是一个经济问题。50年代初,刚刚从旧中国废墟上建立起来的中国,千疮百孔,百废待兴,特别是旧社会遗留下来的庞大失业群众,亟须得到安置。但是,由于政府的财力、物力所限,不可能把失业人员都安置在城镇。因此,当时政府在解决就业问题时,采取多种渠道、多种办法安排就业。动员农村有家的失业人员回乡参加农业生产就是其中一项重要措施,并且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从而给国家领导人一个很大的启示:农村是解决城镇多余劳动力的广阔天地。
1953年,在国民经济得到恢复的基础上,开始了新中国的第一个五年计划。从此,我国的国民经济走上了计划经济体制的轨道,劳动就业制度也开始实行统一分配。城镇能够容纳的就业人数,取决于执行计划经济所需要的劳动人数。计划内不能安置的人员,则号召他们上山下乡。
在“文化大革命”中,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的起伏,又注入了政治因素,但仍然与经济因素紧密相关。“文化大革命”的初期,由于“红卫兵运动”的冲击,上山下乡一度停止。到1968年,积压了三届初、高中毕业生等待分配。而当时国民经济受到“文化大革命”的严重破坏,经过1962年至1965年三年调整后,国民经济本已经出现恢复和发展的好形势,却再度转变为停滞和倒退。许多企业停产、停工,在职人员尚且无所事事,自然不再需要增加新人。这就面临着一个三届毕业生如何分配的大难题。正如当时毛泽东指出的:“毕业生分配是个普遍问题,不仅有大学,且有中小学。”分配原则,政府设想是面向农村,面向边疆,面向工矿,面向基层。而那个时候能够面向工矿的只是很少一部分人。大部分人要面向农村和边疆。这就是1968、1969年形成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高潮的经济原因。
至1970年,“老三届”毕业生基本安排完毕,其中绝大部分是上山下乡。从而使得城镇就业压力有所减轻,上山下乡人数也就相应减少。同年12月,政府提出了第四个五年计划纲要,在“左”的思想影响下,这个纲要规定的指标是比较高的。相应地城里招工人数逐年增加,下乡人数逐年减少。再次呈现出经济发展速度高峰同动员上山下乡低谷之间的反向运行。
1971年12月,全国计划会议指出,国民经济发展中的基本建设战线过长,导致“三个突破”,带来财力、物力供应紧张,必须压缩基本建设规模,减少甚至暂停招收职工。于是,又引发了1972、1973年的新一轮上山下乡高潮。
知青上山下乡走入偏差的政治原因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离不开起伏跌宕的经济背景,也同样离不开变化莫测的政治背景。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政治运动,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也打上了政治烙印,及至十年动乱期间竟然变成一场政治运动。
(一)把组织和动员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同培养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联系起来,开始给上山下乡注入了政治内容。
为了反修、防修,中央特别强调要培养千百万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应当说这是可以理解的。问题是如何培养,到什么地方培养。当时突出了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去与工农群众相结合,低估了学校教育的作用。
1965年6月,高等教育部根据毛泽东关于培养革命接班人的指示精神,向中共中央提出了《关于分配一批高等文科毕业生到县以下基层单位工作的请示报告》。中共中央在批转这个报告时指出:“分配一批大学生到农村,是实现知识分子同工农群众相结合,培养革命事业接班人的有效途径之一。”可以说,从这个时候起,就给城镇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意义加进了反修、防修的因素,并且预示着城镇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将要长期进行下去。
(二)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在“文化大革命”中发展成为一场政治运动,完全偏离了试图解决就业问题的初衷。
1968年12月,毛泽东发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号召以后,立即在全国掀起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高潮。一年多时间里,积压在城里的三届初高中毕业生大都走向农村。至此,一场震撼全国、轰动世界的“红卫兵运动”,终于为上山下乡运动所替代。从某种意义上说,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教育,是“红卫兵运动”的一种继续,是“文化大革命”酿成的苦果,也是所谓“教育革命”的一种表现形式。
毛泽东发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号召之后,这时候的上山下乡,已经完全是一种政治运动,它与“红卫兵运动”的本质一脉相通。不同的是“红卫兵”要造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的反,要横扫一切“牛鬼蛇神”;而上山下乡是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改造自己的世界观,是造自己头脑里那种轻视劳动、轻视劳动人民的资产阶级的反。
“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同“上山下乡参加农业生产、在农村安家立业”,显然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前者属于政治思想范畴,而后者属于社会经济范畴。两个目的、两个范畴,原本应该有两种不同的做法。但在实际执行中,却是难解难分,这就形成理论上的混乱与执行过程中的矛盾。
接受“再教育”既然是作为学校教育的继续,就应该有个期限,一二年,二三年,总该有个结束,教育好了,允许他们回城就业或继续升学。如果是这样,青年本人及其家长还是能够接受的,但是,“文化大革命”一革就是10年,“左”的错误一直统治着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等各个方面,使我国的国民经济迟迟不能走上正常发展的轨道。城镇不能为青年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也就很难做到所有下乡青年都回城。于是就出现了一部分下乡青年能够回城,而多数青年只能长期留在农村。加上“走后门”不正之风盛行,特别是有些权势人物的子女回城了,引起群众的强烈不满,加剧了社会矛盾。福建一名小学教师李庆霖为此向毛主席上书“告御状”。经毛主席指示后,虽然对不正之风进行了查处,但“走后门”之类的事终难禁绝。
根本矛盾没有解决,就很难消除群众的不满情绪。这种情绪,蓄之既久,发之必猛。终于在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宣布实行改革开放政策后,出现了席卷全国的知青请愿、闹事,最后以“大返城”收场。这场延续多年的上山下乡运动,也就很快宣告结束。
上山下乡带来的深远影响
“文化大革命”中的知青上山下乡运动给我国历史发展带来了影响深远的不幸后果
第一,加重了“文化大革命”造成的“人才深谷”的现象。据有关部门统计,“文化大革命”中,我国少培养一百多万名大专毕业生和二百万名以上的中专毕业生,在现代化建设中出现了人才奇缺的问题,形成了“人才深谷”。出现这一问题的原因,首先在于“文化大革命”中断教育,摧残知识和知识分子等作法,但是,知青上山下乡运动加剧了教育中断,造成的严重后果也是应该看到的。当然,在知青上山下乡运动的头两年,仍有一小部分青年得到了升学机会,但是,随着上山下乡运动形成高潮,这一小部分在校青年不久也中断了学业。《教育年鉴》记载:“有的地区因初中毕业生全部上山下乡,停办了高中。一些地方,大批在校的初、高小一、二年级学生,也随毕业生到农村去安家落户。”这样,从1968至1978年,全国上山下乡的知青共达一千六百二十三万人。一些年后,知青中的一部分人即使又获得学习机会,因大多数人文化基础很差,只有相当于初小甚至还不到初中的文化程度,同时,由于“读书无用”、“读书吃亏”等思想的影响,许多人丧失了学习积极性。这是一个时期教育质量下降的主要原因之一。事实证明,知青上山下乡运动完全不是如“文化大革命”中所宣传的有利于缩小三大差别,加速向共产主义过渡,而是拉大了我国与世界发达国家的差距,使我国人才整体在一个时期内严重不足,成为进行现代化建设不易跨越的障碍,增加了现代化建设的复杂性和艰巨性。
第二、造成了国家在经济上的严重损失,加深了知青就业问题的复杂性和严重性。“文化大革命”期间,国家和企、事业单位为安置知识青年,财政支出共达一百多亿元,虽然,这些钱有一半支援了农垦事业,但是,经济效益很差,并没有真正解决知识青年的就业问题。到了1979年,大批知识青年返城的时候,因为不少青年已经结婚生育,返城人数大大增加,形成了建国后就业问题突出的一个高峰,给百废待兴的国民经济增加了压力。
第三、给部分地区的农民在经济上带来损失,给大部分知青家长造成负担,成为影响社会安定的一个因素。对于大批知青下乡,各地农民是当作一项政治任务来接受的。在那些人多地少的地区,由于安置人数过多,增加了农民负担,形成与农民争土地、争工分、争口粮的状况,损害了农民的利益。多数插队知青由于在生活上不能自给,要靠家庭补贴,一般每人每月至少要补助五元,而有多子女上山下乡的家庭,负担尤其严重,给许多知青家长在经济上和思想上造成很大负担。知青家长的不满情绪,以及后来在知青升学、返城等问题上出现的不正之风,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成为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
第四、给知识青年在思想、文化、个人生活等方面带来许多不幸。“文化大革命”中知青上山下乡运动的开展,使数以千万计的青年学生提前步入社会生活。上山下乡的实践固然给他们带来一些有益的锻炼,使他们开始体会到人生的甘苦,学到一定的生产劳动技能,增加了对农村和农民的了解,对我国民族勤劳、纯朴的传统美德有了切身感受。但是,这种收获对于正处在人生黄金时代的青年来说,是远远不够的。他们丧失了接受正规教育的机会,成为在文化学识上准备不足的一代人。事实证明,脱离文化教育,离开文化素养的提高,孤立地谈论改造世界观,“接受再教育”,不仅不利于青年在思想、精神、个性上的全面发展,反而易受各种落后思想的影响。知识青年在若干年后返回城市的生活中,一切都需要重新开始。他们中固然有不少人在困境中重新奋起,不断地拼搏,开拓,但是,一切需要重新开始的状况,也使一些人过早地丧失了生活热情,这不能不说是在一个时期里一部分人对于共产党的领导和社会主义道路发生“信仰危机”的重要原因。
谈到“文化大革命”中的知青上山下乡运动,也许有人会引用别林斯基关于“悲剧是一所最好的大学”的话,说上山下乡对于青年是一种难得的磨炼,进而,肯定知青上山下乡运动的合理性。在对知青上山下乡运动的评价上,应该注意的是,如果脱离开伤害去谈磨炼,就将弄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性质的磨炼,是积极的,需要坚持和发扬的?还是消极的,必须反对和避免的?至于说到悲剧与“大学”的关系,我们不应忽视这样一点:如果脱离一定的条件,悲剧只能是深渊,永远成不了“大学”。今天,当我们谈论“文化大革命”中的知青上山下乡运动时,是在肯定其悲剧性质的前提下,认为这对于青年是一种难得的磨炼。但是,决不等于承认这种磨炼,就否定其悲剧的性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