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摭谈《孔乙己》中对比法的运用

2012-04-29计建平

语文教学之友 2012年12期
关键词:咸亨短衣长衫

计建平

《孔乙己》中艺术形象的成功塑造,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作者巧妙地运用了对比的艺术手法。

一、社会环境描写的对比

(一)咸亨酒店两类酒客贫富的对比

在咸亨酒店,贫富悬殊非常明显。短衣帮是做工的贫苦劳动者,他们要不起荤菜,“靠柜外站着,热热的喝了休息”;阔绰的长衫主顾则是有钱人,养尊处优、悠闲自在,则“踱进店面隔壁的房子里,要酒要菜,慢慢地坐喝”。这“短”与“长”,“外”与“里”,“站”与“坐”的对比,不仅深刻地揭示了贫富悬殊、阶级对立的社会现实,而且为下文不伦不类的孔乙己这个“站着喝酒而且穿长衫的唯一的人”的出场作好了铺垫。咸亨酒店的掌柜对长衫主顾“怕侍候不了”,对短衣帮喝的酒羼水,对店里的小伙计“一副凶脸孔”的三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也形成了鲜明对比,把当时社会的欺贫媚富、唯利是图、尔虞我诈、冷酷无情的人际关系作了深刻的解剖。

(二)咸亨酒店气氛的对比

咸亨酒店是当时社会的一个缩影,病态社会的冷酷无情,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掌柜是一副凶脸孔,主顾也没有好生气,教人活泼不得”。人与人之间冷漠到了极点,这种压抑的气氛令人窒息。可是孔乙己到店就不同了,文章两次用“(引得)众人(也)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来描写,众人拿孔乙己的不幸和痛苦来取乐,这种笑是麻木的笑,笑声中折射出当时世态的炎凉和人情的冷暖。譬如接榫句“孔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含蓄地表明孔乙己不过是供人们取笑逗乐的工具。又如“一群孩子都在笑声里走散了。”“不一会,他喝完酒,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坐着用这手慢慢走去了”前后异常鲜明的对比,反衬出这笑声的悲凉可怖,透视出欢笑背后的悲凉,既造成悬念,引发出下文,又预示了孔乙己的悲剧性结局,给全文笼罩了一层令人窒息的悲凉意味。

二、人物描写的对比

人物描写的对比有两个方面,一是孔乙己自身形象的对比。

(一)肖像的对比。首次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孔乙己,他还是一个能够谋生的人。“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穿一件长衫,虽然又脏又破,可毕竟还能象征其读书人的身份。被丁举人打折了腿以后,“他脸上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穿一件破夹袄,盘着两腿,下面垫一个蒲包,用草绳在肩上挂住。”此时的孔乙己已是身残气微、不复聊生了。前后判若两人的描写,深刻地揭示了孔乙己在精神上遭受打击,经济上穷困潦倒,肉体上备受摧残的悲惨命运,形象地展示了孔乙己悲苦的人生之路,无情地控诉了封建社会制度的腐朽。

(二)语言的对比。孔乙己在咸亨酒店与人的四次简短对话,句句是人物的灵魂的自白。向所有喝酒的人争辩窃书不能算偷:“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窃书不能算偷……窃书……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与小伙计对话:“你读过书吗?”;“读过书,……我便考你一考。茴香豆的‘茴字怎么写的?”;“不能写吧?……我教给你,记着!这些字应该记着。将来做掌柜的时候,写账要用”。对贪吃的小孩子说:“不多了,我已经不多了”;“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与掌柜的对话:“温一碗酒”;“这……下回还清罢。这一回是现钱,酒要好”;“不要取笑!”;“跌断,跌、跌……” 这十一句话里有孔乙己的自矜与辛酸,卑微与善良,有他的性格与神情和他每况愈下的沉沦。

语言的对比,揭示了孔乙己垂死挣扎的悲剧嬗变过程。初出场时,酒店看客无所顾忌地宣扬孔乙己的“偷盗”丑闻,迫于生计而被逼无奈的孔乙己故作深奥地以卖弄文字应对,企图以半懂不懂的文言词句“窃书”来搪塞、抵赖,显示自己有“学问”。这改“偷”换“窃”的伎俩正暴露了他迂腐清高,麻木可笑的悲剧性格,可见他受封建科举制度的毒害之深;最后一次出场时,别人取笑他因偷窃丁举人家的东西,被打折了腿,他宁肯用谎言辩称自己跌断的,也不肯承认事实,并恳求掌柜不要再提,死要面子。封建制度无情地摧残了他的肉体和灵魂,他却麻木迂腐,至死不悟。

(三)动作的对比。当别人拿他的伤疤来取笑,他不屑回答,“便排出九文大钱”,“温两碗酒,要一碟茴香豆”。“排”带有自赏高傲,表现出他在短衣帮前刻意显阔绰的那种得意、炫耀的神情。一方面,对酒店表示分文不少,自己是规矩人,让短衣帮之流去笑吧,对短衣帮的耻笑置若罔闻;另一方面,表现出他对这几文钱的珍惜,一枚枚数着排放下来。最后露面时,“他从破衣袋里摸出四文大钱”。“摸”则显得沮丧悲苦,穷愁潦倒,说明钱少且动作瑟缩。前后两次动作对比,十分鲜明地表现了孔乙己每况愈下的悲惨境地。

(四)神态的对比。别人取笑他偷东西被吊打,“孔乙己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反映了他内心羞耻,情绪激动,又渴望别人相信的心理动机。众人嘲笑他“连半个秀才也捞不到”时,“孔乙己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不屑置辩”的高傲神态已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无法掩饰的痛苦。如果说被“何家吊打”是对他肉体上的残害,那么科举失利则是对他心灵的残酷打击。对比之中,可见他受封建科举制度的毒害之深。

(五)服饰的对比。初出场时“穿的虽然是长衫,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又脏又破,长期不补不洗,既说明他很穷困,又说明他懒惰。不肯脱下这件长衫,揭示了追求功名的思想。断腿后,孔乙己“穿一件破夹袄,盘着两腿,下面垫一个蒲包,用草绳在肩上挂住”。此时他已身残气微、苟延残喘地煎熬度日,黑暗的社会迫使他脱下“长衫”,穿上“破夹袄”,这对热衷于功名的孔乙己来说,该是多么痛苦的抉择!服饰的对比,有力地抨击了封建科举制度的罪恶和封建社会的腐朽。

(六)自身品性的对比。在封建教育的长期熏陶中,孔乙己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恶习;他自命清高,说话满口的“之乎者也”,叫人半懂不懂的;喜欢卖弄无用的学问,迂腐不堪;还偶尔偷窃,把“偷书”说成“窃书”,自欺欺人,迂腐麻木的坏品性。但是,他也有“从不拖欠”酒钱、热情教“我”写字、慷慨分茴香豆给孩子们吃的善良心地。这一体两面的对比,看似矛盾,实则相反相成,深刻地暴露了封建思想教育对他的严重毒害,又含蓄地表达出作者对孔乙己悲剧的哀怜之情和酿成他悲剧的封建腐朽制度的强烈憎恨。

三、喜剧气氛与悲剧命运的对比

孔乙己的悲剧命运,是在“笑”的气氛中出场和谢幕,“笑”在文中出现了大约十四次,它犹如悲剧主旋律,设定了孔乙己的出场与缺场,伴随着“笑”的眼泪想到了孔乙己的悲哀与酸苦。孔乙己的满口“之乎者也”人们便看着他笑;因“多乎哉?不多也”而一群孩子在笑声里走散;因盗窃脸上新添了伤疤而引得众人哄笑;因读了半辈子书,连半个秀才也捞不到而众人也都耻笑;最后被丁举人打折了双腿,用双手替代双腿爬来爬去,更给人们增添了茶余饭后的笑料。这笑与被笑之间,一面是灾难、痛苦与不幸,另一面却是开心、乐趣与兴奋,就是在这一串串笑声中孔乙己渡过了其悲惨辛酸的一生。这“喜”与“悲”构成的强烈反差,令人反思!

四、正面描写与侧面衬托的对比

文中正面描写的地方比较多,如孔乙己外貌和绰号来历的描写,面对众人嘲弄时孔乙己的语言、表情和动作的描写等。第五段和第十段从侧面由别人之口叙述了孔乙己的经历和“比别人都好的品行”,丰富了人物性格。正侧面描写是和孔乙己的出场与缺场互相映衬演绎了孔乙己悲剧的一生。孔乙己的出场,“使人快活”:“孔乙己,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你怎的连半个秀才也捞不到呢?”就这样,人们在“笑”中可以肆无忌惮地揭穿孔乙己的躯体与精神之创痛,以制造“快活的空气”,慰藉精神的无聊。孔乙己的缺场,“别人也便这么过”,若不是掌柜反复唠叨“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便记不起他,酒客们也还是在闲谈中消遣着无聊:“他怎么会来?……他打折了腿了。”“打折了怎样呢?”“怎样?……谁晓得?许是死了”。似乎孔乙己的生死有无就是一块笑料,其生命的价值还不如“十九个钱”,世事竟是如此的残酷!这里,孔乙己的出场之“热”与缺场之“冷”形成反差,孔乙己的悲惨命运与人们的阵阵迥异“笑声”构成对立,从而形成了反讽的艺术效果。

总之,鲁迅先生运用对比法,以辛辣的笔调、冷峻的风格极其深刻地反映了孔乙己一生的悲剧,精辟地揭示了封建科举制度和旧社会制度的腐朽黑暗,成功塑造了一个文学艺术典型——孔乙己。

(作者单位:肃南县马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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