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从网上来的办案线索

张海林 赵峰 刘仁照 张强

张文安的办公室不大，墙上除了一张反贪工作守则外没有其他的装饰，茶几上和办公桌上都放着一大摞文件，一个四方的玻璃烟缸里堆满了烟头，旁边还有一板清火的药片……

1985年，18岁的张文安通过招干，走进了西安市莲湖区检察院的大门，这一干就是27年。其间，他曾经干过批捕起诉工作、办公室工作、政工工作，从一个法律门外汉逐步成长为一名反贪局长。在他的带领下，该院反贪局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共立办贪污贿赂案件48件48人，其中大案28件28人，为国家挽回经济损失1300万元。

找线索要主动出击

《方圆》：作为基层检察院反贪部门，能在短时间内破获这么多案件，是不是在获取案件线索方面有什么独到之处？

张文安：我们这些年的确在拓展反贪线索来源方面下了些功夫。针对当前反贪举报线索逐年下降，且举报线索可查性不强、成案率低的现实特点，我们一改过去单靠群众举报的线索来源机制，安排专人负责反贪线索、情报的发掘、管理工作，变过去的“等米下锅”为“找米下锅”，主动出击，通过日常交往和大众媒体等途径挖掘线索。

《方圆》：能否举个案例？

张文安：比如2010年我们查处的西安树脂厂厂长杨某受贿案。2007年，西安树脂厂与西安利坤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签订了兼并协议，西安树脂厂厂长杨某以其在选择兼并方过程中为利坤公司提供帮助为由，先后向其董事长裴某索贿6.5万元。

我们的侦查人员在浏览报纸时，无意中看到了关于西安树脂厂厂长杨某向利坤公司相关人员借款纠纷的报道，尽管报道中没有明确提及行、受贿问题，但职业敏感促使侦查人员高度重视这一报道，马上从别的媒体、网络上收集相关的报道。最后在网络上看到利坤公司负责人隐讳地表达了杨某向其索贿的情况，使此案进入了反贪局的侦查视线。

《方圆》：当时为什么会对这样一条线索如此敏感呢？

张文安：其实灵感来源于某些行业的“潜规则”。比如这件案子中，杨某作为树脂厂厂长有利用职务便利向利坤公司相关人员索要钱财的条件和可能性。

小线索也能办成大案

《方圆》：这件案子虽然不大，但对你们日后查案的启发很大？

张文安：是的，没错。线索大小不是成案的关键，小线索也能办成大案。

《方圆》：能不能给举个比较典型的案例？

张文安：2011年4月，我们收到一份匿名举报材料，反映的是西安绝缘制品厂厂长张某在管理企业过程中贪污公款，但没有提及任何细节。从以往的经验看，这个举报线索涉及的是一个小集体工厂，反映了问题，却没有具体指向，当时并没有引起侦查人员的足够重视。后来我们在对一个阶段的办案线索进行评估和梳理的时候，这个线索引起了我的关注。

《方圆》：哪些因素引起了你的注意？

张文安：其实是一种思维定势的转变。这条线索表面上好像成案性不强，但反过来想想，一个来自基层小集体企业的举报，内部争斗、诬告陷害的可能性反而小，空穴不会来风。况且小企业领导的犯罪更影响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对这种案件的犯罪更要严厉打击，因此这个小线索更要下大气力去查。

后来的事实印证了我们的推断，经过办案人员的认真摸查，终于发现了张某利用职务之便，虚列工资表套现13万余元的犯罪事实。与此同时，我们就此案顺藤摸瓜，还挖出了11人的窝、串案件。

《方圆》：后来的窝、串案是如何查出来的？

张文安：当时我们发现虚列的工资表套出的现金除部分被张某贪污外，其余款项不知去向。经询问张某，其对该问题表现得非常不配合，要么拒绝回答，要么干脆把所有款项都揽在自己头上。

张某的这一反常举动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既然他已承认犯罪事实，为何要隐瞒余款去向？这其中极可能牵扯到别人更大的犯罪问题。联系到该厂是一个生产性企业，在商业贿赂已成为潜规则的社会现实下，这部分余款是否会送给该厂相关业务单位的人员？后来经过几番周折，侦查取证，我们在短短7天时间，成功侦破了这起涉及4家公司，11人的窝、串案。

案件价值不取决于涉案金额

《方圆》：反贪工作的意义就是多办案、办大案吗？

张文安：反贪工作从表面上看，就是查案办案，但它背后的意义却不仅仅于此。在实际办案过程中，我们注重办案的法律效果和社会效果的统一。

比如我们曾经查办的一个城中村改造的案子，因举报人对案件查办有疑虑，称如不能秉公办理将要组织村民上访。针对这样的情况，我们一方面要做好举报人的思想安抚工作，告诉他们我们一定不包庇腐败分子，另一方面我们加班加点迅速立案侦查，稳定了村民情绪，避免了群体事件的发生。

《方圆》：目前莲湖区的反贪工作重心放在哪一类案件上？

张文安：主要是国家机关、国有企业的贪腐案件以及老百姓反映强烈的职务犯罪案件，无论大小，决不手软。

一个案件的社会价值，不仅仅在于涉案金额的大小和涉案人员职位的高低，更在于其对社会风气的影响是否正面以及是否赢得民心民愿。这些案件中，有些涉及机关处级以上干部、国有大中型企业的领导，有些只是集体小企业的厂长、学校的校长，无论哪一个都是侵蚀党和国家利益的“蛀虫”，必须坚决予以查处。查办这类案件不仅为国家挽回了经济损失，促进了党风廉政建设，更重要的是赢得了老百姓的支持。

办案最重要的是责任心

《方圆》：这些年你在反贪工作中积累了哪些成功的经验？

张文安：一是在拓展、挖掘线索方面，我们成立了一支专门的情报队伍，同时建立线索复查制度，定期将缓查和查结的线索重新梳理。前面提到的几个案子的成功突破，就源自这样的方式。

二是在办案过程中严格规范办案程序，充分保障人权。我认为，不能一味强调快立、快捕、快诉、快判，要严格按照《办案工作流程》。在反贪侦查中，既要收集犯罪嫌疑人有罪的证据，也要收集其罪轻、无罪的证据，做到不枉不纵，维护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权利。

三是加强反贪科技能力。伴随着科技迅猛发展，过去那种一张纸、一支笔、一张嘴的粗放型办案方式显然已经不能适应，反贪侦查工作必须要紧跟时代步伐，提高自身科技含量。

《方圆》：那你是如何加强反贪科技能力的？

张文安：首先要实现侦查设备现代化。近年来，莲湖检察院结合反贪工作实际，先后配备了数码相机、数码摄像机、录音笔、对讲机、测谎仪、监听器等设备，大大提升了反贪工作的科技含量。其次是加强侦查人员素质的现代化。有了先进的设备，必须要熟练掌握运用才行。我们先后组织反贪侦查人员进行了专门的培训，系统学习了相关设备的基本操作，提升了运用高科技装备的水平和能力，使这些高科技设备有效转化为我们的反贪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