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9点，中央音乐学院群雕访谈

马艾迪

中央音乐学院，在北京西边的复兴门附近，差不多在北京城九点钟的位置上。人们都觉得这个学校应该成天乐声悠扬。所以，8月9号早上9点将到之时，我已经来到了音乐学院，期待听到9点的歌声。为了赶赴这个9点的约会，我8点就从家出发了，结果到了之后却发现，这里的学校静悄悄——哦，我忘了！此刻正是暑假时间！

校园里没有一个学生，真的！原本我以为还会有留校的学生什么的，结果一个也没有！当然，学校也并非完全寂静——我们可以听到大楼装修工人“”的电钻声，还有“砰砰砰”的敲墙声，当然我们也可以把他们当做是一个电子乐队在暑假的特别工作坊。

为了解这个学校，我们就得跟待在这里有些年头了的，并且对学校还颇为熟悉的人交谈，当然，能和我们交谈的，只有仍在校园里的那些雕像。

聂耳

问：这学校多空旷啊，所有的学生都走了吗？

聂耳：哦，很多人回家了，要不就是去做暑期兼职了，他们大概9月初才回来。

问：那你怎么还在这里啊？你不想回你昆明的老家去吗？

聂耳：我想我已经够折腾的了，再说，我在这里还有很多事儿要做。我是个保守派，我还是做我的传统音乐，我可不会在牛奶盒和可乐罐里长大的周杰伦和郎朗折腾的那些玩意儿！

问：那你成天在这校园里待着吗？

聂耳：当然，我不是整个夏天都在这儿晃悠！我想组织一些学生成立新的“九九音乐社” （聂耳1927年考入云南第一师范，与友人组织“九九音乐社”，经常参加校内外的音乐、戏剧演出活动，并开始学习小提琴和钢琴）九月的时候可以在长安大街上一起表演。

问：9点对你来说重要吗？

聂耳：9这个数非常重要，你看大钟，这是你可以到达的左边最远的地方！

敲编钟者与舞者

问：哇哦，你敲的鼓好大呀！

敲编钟者：谢谢！不过这不是鼓，这是我的编钟。

问：啊，对不起，我以为鼓手总是会泡妞，虽然这已经是陈词滥调了。

舞者：不好意思，我可是个舞者（不是一般的妞儿！）舞蹈是集技巧、表达于一身的专业艺术形式。

问：对不起啊，好像我有点惹麻烦了……

敲编钟者：我想这是个误会。在这个学校我们学习所有音乐形式，我刚好学了个非常传统的。至于我的舞蹈搭档，她可是个很现代的女性，所以你得对她更尊重一点。

问：你们真是有意思的一对！顺便问下，你们在宿舍都练习什么曲子？

舞者：她想用他的编钟把学生们都敲回到学校来，中央音乐学院的派对是最棒的！

弹竖琴者

问：不好意思打扰啦，哦，好像你正在投入练琴中，呃，你经常不穿衣服练琴吗？

弹竖琴者：是的，我发现裸体可以让我处于一种非常有激情的状态。就人体本身的和谐之美而言，它是一首最美妙的音乐。我刚刚睡醒，我喜欢利用暑假睡个懒觉，在这些绿植和绿草围绕的自然中坐着倾听我天籁般的竖琴乐音，真是美啊！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咖啡，我们学校的Virtuoso咖啡馆暑假只在下午才开。

问：所以你期待9月同学们回来，这样你早上又能来杯卡布奇诺了？

弹竖琴者：说真的，我还是比较喜欢现在这样安静的时候，如果所有的学生都回来了，我反倒有些害羞，也不太说话。

问：这儿9点钟的时候很忙吗？

弹竖琴者：是的，这儿就没有闲着的时候：晚上9点，学生在吃完晚饭或运动之后都要练琴，早上9点的时候呢，大家都在冲往教室的路上。

问：你最喜欢什么音乐啊？

弹竖琴者：摇篮曲。

小提琴演奏家

问：嗨，怎么啦，为什么你看上去这么伤心哪？你正沉浸在你的乐器演奏出来的音乐之中吗？

小提琴演奏家：不是的。

问：那你正在用你的艺术表现人类的痛苦与创伤吗？

小提琴演奏家：不是的。

问：那你是不是为“文明”和“文化”有时候被当做统治工具去教化那些“不文明”和“没文化”的人的而伤心？

小提琴演奏家：不是的！

问：那你为什么看上去这么难过呀？

小提琴演奏家：我再也不能忍受这装修的噪音啦！整天都是锤子敲击声、搅拌沙子声、电锯声，这真不是我的调调！我是一个古典小提琴独奏家，这可不是我要的合奏团！我头痛！

问：你们都还在这里呢，为什么他们要把大楼重新装一遍？

小提琴演奏家：他们想提高这些设备的现代化标准吧。这些个噪音，加上外面大马路上的汽车声，我可受够了！

问：你再忍忍就好啦！你很快就有更好的练琴房了！

小提琴演奏家：那敢情好！不过现在，我需要一副耳塞和几片儿阿司匹林！

金花和阿鹏

问：嗨，你们是我在中央音乐学院见到的最有活力的一对儿！好像暑假时大家都情绪不高，就你们两个好像在搞音乐会庆祝暑假！

金花和阿鹏：是啊，其实我们在学校里也没上啥课，我们就是到处晃悠，如果有什么演出机会就混在同学们中间一块儿去呗。

问：你们怎么会有这么多自由时间？

金花和阿鹏：我们可不是从北京来的，在这儿工作和娱乐截然分开，现在是挣钱的时间，待会儿是表演时间，这会儿才是观众时间！这些时间都被精确到分钟，大城市的分工太精细了！

问：但是每个人都必须工作，不是吗？甚至是音乐家，他们通过空气的震动创造价值，他们也得工作。生活在现代社会，谁能不跟着市场的调调而生存呢？

金花和阿鹏：这不是工作不工作的问题，而是关于如何编织人生的另一面，比如说耕种，我们都知道歌曲和文化在自然和劳动中产生，劳动的节奏随着季节更替，而不是看着日历或大钟过日子。现在你看到成千上万辆车从复兴门经过，你可能已经忘了，在不久以前，这个地方就是一片农地，用跟现在完全 不同的时钟过日子。

问：那么你们现在更想种地而不是成天搞音乐咯？

金花和阿鹏：好吧，像我们说的，以前我们的田地， 现在是高速公路！

责任编辑：方丹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