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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

2012-04-29蔡其康

安徽文学 2012年3期
关键词:老外快件同桌

蔡其康

郝可形象很酷,在一家大卖场当管理员,他利用业余时间进修英语。郝可上夜校英语班时骑着一辆时尚的山地车,车把直楞楞的像擀面杖那样,车座升得很高,骑车时臀部高高撅起,如同赛车一般。两个轮子钢圈很脏,锈迹斑斑。郝可并不是懒惰的小年轻,他有心不擦的,车收拾得新容易被偷车贼青睐。上海的马路上有好多小青年骑着脏兮兮的旧自行车,它们和各档次的轿车和谐相处,灵活地穿行在轿车和公交车之间,成为大城市一道独特的风景线。穿着时尚的郝可骑着锈迹斑斑的车,一点也不感到寒酸。

他的同桌陶豪可是很不一般,陶豪上夜校总骑着一辆崭新的保时捷摩托,一身名牌,形象跟香港艺人王力宏有点像,但比王力宏更壮实。他的出现常常会赢得不少女生的注目。这天课后,邻桌的一位女生想让陶豪用摩托送她回家,陶豪诡秘地挤挤眼:“哇,摩托上驮着漂亮女生不要忒爽啊!可真不巧,今晚我的同桌自行车坏了,我已经答应送他回去了。”郝可忙着申明,是自己怕今晚有雨,有心不骑车来的。陶豪扯住同桌往教室外走,从车棚里推出保时捷,把另一个头盔给了同桌。同桌推让着:“我坐公交车回去,方便的。”陶豪捶了同桌一拳,命令:“不要娘娘腔,上车!”摩托一溜烟似的快速开走了。

陶豪驾着摩托像在赛车,郝可让他慢点儿,他说自己是送快件的,送快件就得快。郝可认为送快件的收入一般,不可能骑这样高档的摩托,还一身名牌。陶豪大咧咧地说,他老爸是快件公司老板,他是小开。抵达郝可居住的宿舍时,郝可让他上去坐一会。陶豪屁股不离车座,说男生宿舍肯定乱七八糟,臭鞋烂袜的,他不想上去,他把郝可摘下的头盔挂在车把上,启动油门疾驰而去。

以后夜读放学后,陶豪常用摩托送同桌回宿舍,同桌过意不去不想坐,陶豪生气似的,说是顺路,多坐一个人又不费油,再往后同桌间就更热络了,周六课后常一起去吃夜点心、喝啤酒,大多是快件公司小开买单。大卖场服装部有啥时尚服装,郝可看准了总买两件,一件自己穿,一件送给同桌。同桌和他穿同样的衣服,课后又常同行。同学们说他们是“哥俩好”。他们是同龄人,都是23岁,郝可12月出生,陶豪生日是3月16日,就下个周六。郝可说:“那你该是我哥,豪哥,下周六找个地方,给你庆贺生日。”

郝可从西安财经学院毕业后,来上海寻职,好不容易才被一家大卖场录用。大卖场有时也有老外光临,领导花钱让工作踏实、勤奋、外表很阳光的郝可去某高校办的英语会话班学习,以后他就身兼管理员和外宾导购两个职务。英语班每周二四六晚间上课,他下班后赶到夜校,很忙乎,但也感到生活很充实。现在有了一个相濡以沫的同桌,增加了他的学习兴味。

陶豪生日这天晚上照常去英语班上课,郝可却没来,一旁的座位空着,陶豪心里空落落的。他打郝可手机,发短信,均无回音。

原来,今天清晨大卖场在开门营业前临时进行酒类柜和调味品柜调整,郝可在搬动两米高的柜架时被送货车撞了一下,货架倒下来,压住了他半个身子。他被同事们背到医院。诊断为左腿肌腱拉伤,表皮擦伤55公分,右胳膊骨裂。经过清洁创面和敷药后按照医生要求在家静养。因为是工伤,场领导为他专门派了护工。

英语班下课已21点了,陶豪骑摩托来到郝可宿舍,见到同桌伤兵那样躺在那里,立时一阵心酸,了解实情后,关心地数落他:“你就不会找一个人一起搬么,这么卖力,想给老板当招女婿?”郝可见到陶豪到来,很高兴。同宿舍同事给陶豪沏了杯热茶,郝可让陶豪在他床边坐下,尴尬地笑笑:“快件公司老板是你老爸,你吊儿郎当不要紧,咱们不卖力会被老板炒鱿鱼的。”陶豪语气很冲地说:“你逞能,可眼下动弹不了了吧,吃喝‘办公都得让人伺候着,不招人麻烦!”……

22点了,邻床的员工拉开被子,准备休息了,陶豪只得告辞。郝可让他把今晚的学习笔记拿出来给他抄一下,陶豪又冲他:“你右手胳膊都骨裂了,怎么抄?养伤就老老实实躺着,别瞎用功啦!”临别,他豪爽地表示,明天早晨他就过来,白天由他担任男护工,还给他补习英语,让大卖场的员工不必来了。郝可打心里欢迎豪哥来照顾和陪伴自己,但又有些不好意思,问他快件公司的工作怎么办?陶豪摆谱:“回去给老头子打个招呼就行了,老子还会炒儿子鱿鱼吗?”

别看陶豪表面上大大咧咧,当男护工还真盡心,早起牛奶、鸡蛋、面包片抹奶酪,中午晚上两荤三素不重样,还准备了点心、水果。郝可要给他钱,陶豪说:“到时候一起核算,你准备好,我这高级护工工资不低的。”郝可知道豪哥在开玩笑,他也说:“你不要搞错,医院里的护工工作12小时只要几十块钱,你也不是正宗的,能要多少?”午睡醒来,陶豪认真地给他补习英语。原来郝可认为同桌上课时心不在焉的样子,是混学历来的,没想到老师在台上讲的他都记得很清,用词和语法都讲得很详细。

躺在床上不活动,吃得又不少,“下达”有些不畅,陶豪去买了一大串香蕉,让郝可多吃些,有利“下达”。果然,没过两小时,快憋不住了。一条腿包扎得像棒槌,没法下床,这又要麻烦男护工。……护工伺候完了,掀开被子时闻着郝可身上有一股难闻的气味,问他这两天擦身子没有?他笑笑:“手脚不方便,马虎点算了。”陶豪算着明天是郝可受伤的第四天,要去医院换药,得弄干净,便端来一大盆热水,要给他擦洗,他有些不好意思。陶豪强行扒了他的衣服,耐心地替他擦洗,水脏了,又换了一盆。郝可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这……太麻烦你了!”陶豪说笑时脸上不带笑:“谁让我给你当护工,护理不周到,怎么跟你要工钱啊?”擦洗净后,帮他换上干净衣服,又去卫生间利索地把脏衣服洗净了,在阳台上晾晒了两竹竿。

翌日,陶豪很早就来到郝可宿舍。郝可刚醒,问陶豪怎么这样早?陶豪反问道:“你今天不是要去医院换药吗,你忘了?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郝可一条腿肌腱拉伤,创面包扎后不能弯曲,下床后只能单脚跳。陶豪只得把他背上,又把他抱进的士。郝可躺在的士后车座,说:“这去医院换一次药,把豪哥麻烦很了。”陶豪“哼”了一声:“你要是在大卖场再逞能,砸死了我也不管,吃饱了撑的。”

有陶豪每天陪伴护理,郝可也不寂寞,他在陶豪的训斥和数落声中得到了宽慰。郝可虽偏瘦,但体质很好,恢复得很快,半月后,胳膊骨裂和腿上创面全长好了,可以上班了,也恢复了二四六夜读。这天周六放学后,郝可给同桌一只厚厚的信袋,说自己这次伤病半月,多亏同桌照料,还为他花了不少钱。同桌笑时带有诡秘神态:“这是伙食费吧,可还有护工费呢?”让郝可一时很窘,他从西服口袋里取出一叠百元票,说:“今天刚发工资,公伤不扣钱的,我都给你,够吗?”同桌哈哈大笑:“我怎么会要你钱呢?再怎么说,当小开的条件比你好得多。”郝可也笑着讥讽同桌:“你吹牛不怕牛皮吹破了?你送快件能挣多少钱,还不是张口跟你老爸多要些零花钱。”同桌从双肩包里取出一叠外币:“哎,我想调出两千块英镑,给你按银行收购价。”郝可有些惊讶,他哪儿来的英镑,在炒外汇吗?

陶豪脸上带些神秘:“我有个老外朋友,是英国伦敦一家大公司的老板,他回国前给我的。”郝可认为陶豪又在吹牛,就算他给老外送快件,外国老板钱多也不会如此大方。郝可上月在大卖场给老外当了两次导购,拿到的小费都只有十美元,陶豪这两千英镑肯定是另有来路。郝可表示自己不想要,豪哥要是真想把英镑换掉,他可以去问大卖场的同事要不要。陶豪把英镑装进口袋,说自己不等钱用,算了。陶豪还说那位英国老外朋友很关心他,鼓励他读好英语,那保时捷摩托就是老外给买的。郝可觉得陶豪在编故事,很可笑。

说着笑着两人都有些饥了,他们便去夜校附近的一家餐厅吃夜点心。先要了些冷盘,两人喝了些啤酒,而后吃了两碗现炒的浇头面。出了店门,陶豪把头盔给郝可,说:“今天周六,你同宿舍的同事都回家了吗?”郝可说他们昨天晚上就回老家了,周一早晨才回来,大卖场每天早晨九点才开始营业。陶豪想今晚去郝可宿舍睡,他家里正准备搬迁新居,这几天家里弄得乱七八糟。郝可应诺:“好啊。”

到了宿舍,陶豪给家里去了个电话,说今晚住在同学宿舍。两人在卫生间冲完淋浴,郝可让陶豪睡在他上铺,说上铺的那位同事被褥很干净,和郝可处得也不错,即使知道有人曾在上铺睡过一夜也不碍事。陶豪边脱衣边嘟哝:“这像乘火车睡卧铺了。”睡下后,他让郝可不要关灯。郝可笑他这么大个子还跟娃娃似的胆细。

郝可刚要入睡时,陶豪从上铺爬下来了,郝可让他小便用角落里的痰盂,不必去门外的卫生间。陶豪下来想和郝可挤一个铺,他一个人睡在上边有些冷。郝可纳闷,今天最高气温有十三度,还会冷?不管郝可同意否,陶豪就钻进他被子来了。还好这被子是大尺码的,两个大小伙挤一堆勉强盖住了。贴近身子,郝可感到豪哥的体温热乎乎的,问他是否感冒发烧了?陶豪说:“血液循环好,皮肤就热,健康人皮肤夏凉冬热,我给你暖暖身子不好吗?”他一侧身把郝可搂住了。郝可觉得陶豪有点怪,但不是零距离接触,这单人床是挤不下两个人的,搂就搂吧。陶豪又抚摸着郝可的胸腹,说他是贼膘。郝可一时没听清,还问:“你说我啥?”陶豪的手仍不安稳:“你外边看着偏瘦,可摸着肌肉还是很结实的,小腹还有不少‘鸡蛋哩。”郝可说自己每天锻炼的,大卖场有啥出力活总少不了他的。陶豪搡搡他身子,又数落他:“就你能,要不你怎么会被货架压伤呢?!”郝可笑得身子颤动着,说被豪哥弄得痒痒得很。

就这样,两个年轻人在一张小床上又笑又闹,一直闹腾到午夜才安静下来。今天周六郝可在卖场加班,很累,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正熟睡之际又被陶豪闹醒了,陶豪竟睡到自己身上来了。他在朦胧中清醒过来,让陶豪下去,陶豪仍一动不动地躺在他身上。郝可推搡他,不料用力太猛,“咚”地一声,陶豪从床上重重摔了下去。郝可忙下床来把陶豪扶起来,问他摔痛了没有?说自己是无意中把他推下床的。陶豪大咧咧地说:“没事,我又不是豆腐做的,这床太小,我还是睡上铺吧。”郝可把身子缩在床里边,说:“豪哥,你不是怕冷吗?还是挤一挤吧。”陶豪又高兴了:“我就是喜欢和你挤一堆。”他上床后又一下把郝可搂住了。眼下郝可任他怎样折腾,再不抗拒了,反正不要把床弄塌了就行……

翌日清晨醒来时,郝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也不想去细致回忆昨夜情景,可陶豪像是个没事人似的,就好像昨夜啥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洗漱完后郝可要去买早点,陶豪说一起出去吃吧。这时陶豪的手机响了,是他老爸打来的,让他早点回家整理东西,明天上午就要搬往新居的。郝可想明天请假帮豪哥搬家。陶豪却让他今天周日上午就一起去他家帮忙,主要是把零碎东西打包,搬走时方便。明天都由搬家公司操劳,不需要郝可特地请假去帮忙的。郝可说:“那好,咱们吃了早点就去。”

今天两人都特能吃,吃完后,郝可坐上了陶豪的车,但刚开出几十米,郝可就“哎哎”叫唤:“豪哥,你是吃傻了吧,怎么往西开啊?”陶豪自己家的方向还会搞错?原来这以前陶豪为了夜读后送郝可回家,说是顺路,其实不是。郝可得知实情后着实激动了好一阵子,他感觉只身在上海,豪哥是最关心爱护他的人,他即使回想起陶豪昨夜对他的过激行为,也不在意了。

春去秋来,新学年又开始了。

双休日,陶豪常去郝可宿舍留宿,有时郝可也去陶豪的新居,但去得很少,陶豪的父母在家,他总感到有点拘束,尽管陶豪的父母对儿子的同学很热情。这个周六夜读后,陶豪让郝可去他家。郝可认为还是去他宿舍随意些,怕陶豪有啥激情行为让陶豪的父母发觉。陶豪说这些日子快件公司业务多,他老爸住在公司里,老妈跟着他姨去“新马泰”旅游了。

摩托刚到家门,陶豪手机响了,老爸让他立即去快件公司,有一份重要的快件,让别人送不放心。陶豪让郝可在他家看电视,他去去就回。

陶豪走后不久,陶豪的手机响了,郝可发现里边有一条英文短信,说陶豪的朋友从英国到上海来办事,让他明天午后去某宾馆某室会见。郝可立即联想起陶豪曾说起过,有一个老外朋友,他琢磨会不会也是超越朋友感情的朋友。他心底立即滋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后悔去看那条短信。但过了一会他的心情就平静了,他认为豪哥有一个关心爱护他的老外朋友也是好的,人家鼓励他学习英语,给他买了摩托,还赞助英镑。

不一会,陶豪回来了,和郝可吃了点东西,吃完后,陶豪把空调打开了,让郝可先去冲浴,说他把卫生间里的水温已调好了,暖灯也打开了,既亮堂又暖和。卫生间设施不错,这以前郝可来过几回,陶豪让他冲浴,人家父母在,他不好意思太随便,总说下班后冲过浴了。“你把暖灯关了吧,”郝可从卫生间里伸出湿漉漉的脑袋,“暖灯开着太亮堂、刺眼,冲浴不必那么看得清楚的。”陶豪也进来了,嘻笑地说:“让我看清楚些,欣赏一下人体,看看你精瘦的肌肉是二等肉不是三等,你们宿舍里的照明不好,看不清……”郝可也说笑:“那一会儿你冲浴时自我鉴定一下是几等肉,盖上章,就能上菜场卖肉柜台哩!”哥们又互相调侃了好一阵子。

两人冲完浴,郝可提醒他,方才有他一条手机短信。他猜想陶豪看了一定会很高兴的,没想到陶豪合上手机盖,呆了好一会儿,一声不吭。郝可有些弄不懂,便说:“方才我看了那条短信,既然是你老外朋友来了,你就明天午后去会会,人家从国外飞来,相聚不易,不像咱哥们三天两头夜读总能相聚。”陶豪又沉默了一会,喃喃地说:“我快走了,这一回老外朋友来就是帮助我办出国手续的。”郝可听了一愣,手里的一块点心掉落在茶几上,他将信将疑,老外在这之前来上海与陶豪是初识,第二次来就会帮他办理出国手续,难道同性感情真是那样……

陶豪少年时代就朦胧地感觉自己有男男取向。中学毕业后就在他老爸的快递公司工作,一天上午他送一份特快去某五星级宾馆,收件人是一位中年老外,形象与美国前总统克林顿有些相仿,老外请他进房间坐一会,说还得请他送走另外一份快件,现在正在楼下打印室打印,打完了就会送上来。在等候快件的时间,中年老外与他随意交谈。这些年,中小学都设有英语课,陶豪结结巴巴,用不太熟练的英语对话。老外问他年龄、学历、爱好以及家庭情况,又用咖啡、巧克力和水果招待他。老外手机响了,去卧室里接听手机,是个马拉松电话。陶豪坐着闲得慌,便翻阅茶几上一叠国外杂志。其中有一册男男专刊,图片印得很精致,内容都是男男方面的,国外对这方面更开放。他正阅览着,老外从卧室里走来,带笑地问他,对男男感兴趣吗?陶豪一时有些害臊,不知怎么回答,只是沉默。老外又说:“我送给你吧,你要是喜欢这本杂志。”陶豪局促地答道:“我……不要,我只是随意看看。”陶豪坐了快一个小时,说假如快件还打印不出来,他就告辞了。他双手递给他一张名片,让老外需要服务时打名片上的电话。老外请陶豪去楼下餐厅一起用午餐,时已中午。陶豪约了几个中学同学午后一起打桌球的,便谢绝了。老外说很对不起,让他等候了一个小时,随即把小费装进他西服上口袋。陶豪出了宾馆,看到西服口袋里装的是二百美元。他拿到过多次老外的小费,都是只有十美元、二十美元,从没拿到这么多,他觉得这个中年老外很富有也很大方。

第二天下午,陶豪接到老外电话,让他送一份快件去浦東张江工业园区,并要他把回执送回宾馆。陶豪快去快回,回到宾馆时,老外正在洗澡,洗了很长时间,陶豪在外厅等候了很长时间。等他洗完澡,已经18点过了,老外收好回执,执意要陶豪一起去楼下用晚餐。陶豪正饥肠辘辘,就随着老外下楼了。吃饭时,老外说陶豪体格一定很健壮,吃饭速度快的人大多消化能力强,体质很好。陶豪听老外这么一说,便放慢了刀叉速度。临走,老外又给他二百美元小费,并问他是否愿意明天午后过来陪同他去上海市区的几个景点游览?陶豪欣然同意,说OK。

翌日中午,陶豪去宾馆时,张江某公司来了一辆奔驰车供这位老外专用。老外不想去很远的地方,就在市区游览,陶豪就陪同他去东方明珠、南京路步行街、外滩和城隍庙转转,还一起在九曲桥畔的湖心亭茶楼品茶。老外倚着湖靠,看着九曲桥畔人山人海的游客,问陶豪今天是什么节日,还是什么集会?陶豪告诉他,这市中心的城隍庙景点几乎天天都是这样热闹的。下了茶楼已近傍晚,便在城隍庙用了些特色小吃,老外吃着感到很新鲜,说从来没有吃过这些美味的特色小吃。

回到宾馆时天已全黑了。游览了市区四个景点,身上都有些汗味。坐下小歇了不多一会,老外让陶豪在这里冲浴,这是五星级宾馆,老外入住的又是豪华包房,浴室很大,有冲浪大浴缸和两个淋浴头。两人一起冲淋,浴室里的香水味很好闻。陶豪下意识地打量老外,他并不像有些中年老外那样肥胖,体态很匀称,也很壮实,金黄的卷发,胸间至下腹有一长条金黄色的茸毛,像画家画上去的。冲完浴,老外递给陶豪一条大浴巾,他夸陶豪很健美,用拳头轻打了几下陶豪结实的胸肌。陶豪却久久注视着不多见的西方人的人体,下意识地伸出一个食指轻轻划动老外胸前一道细长的茸毛,觉得这老外既不过于粗犷又很阳刚,老外却一下握住陶豪的手,然后把陶豪的手贴在自己胸上,问陶豪是否有男男取向?陶豪立时脸颊发热,心跳加速,他侧脸垂下眼帘,沉默不答。沉默就是默认,老外便试探性地谨慎地拥抱陶豪,陶豪一动不动……

时近午夜,陶豪告别时,老外把一千美元放进他的西服口袋,陶豪像被什么蜇了一下,脸色“刷”地沉了下来,把钱掏出来摔在茶几上。老外一惊,方才在浴室里陶豪表现很平和的,怎么一下就翻脸了。老外说:“你嫌钱少,我可以再给你一千美元。”陶豪按住老外的手,说:“今晚这钱我不能收的,我们是互相爱慕,我要是收了你的钱,我就成为‘MB,成为性服务工作者了。”老外幡然醒悟,忙向陶豪道歉,说自己把陶豪看轻了。又说自己这以前来过上海数次,接触的男男大多是要钱的。他在伦敦的公司有上亿家财,花掉几千美元根本不当回事。他觉得陶豪和自己以前接触的上海男男不同,很有品位和自尊,是一个素质很高的年轻人,他很想和陶豪保持长久联系。陶豪也感到方才摔钱的举止有些不礼貌,他也说对不起。

以后,陶豪和老外又接触过两次,一次是老外打陶豪手机邀他去,一次是陶豪主动去宾馆的。老外再没有那么多快递,他们的会见纯粹是为了情感交流。老外在上海办完公务即将回国,他和陶豪在宾馆作了一次促膝长谈,想让陶豪日后去伦敦他的公司工作,要求陶豪抓紧学习英语,尽快提高英语水平。陶豪现在的英语水平是不行的,与老外交谈比结巴嘴还结巴,用词贫乏也不尽准确。他和老外能用英语交流,主要是双方都心有灵犀,说不明白便能意会。老外问陶豪能否找到一个教学质量好的学校?陶豪考虑了一下,想去外国语学院的夜间成人英语班学习,只是离家远一些,眼下他白天还是要帮助老爸的快件公司工作的。老外给了陶豪三千英镑,让他去买一辆优质摩托车作为夜读交通工具,说陶豪送快件时骑的助动车该淘汰了。三千英镑相当于三万多人民币,都可以买一辆二手的轿车了。太多了,陶豪不想要。老外认为,这钱是支援他学习用的,也是他的公司进行人才投资。老外准备有步骤地培养他,但当务之急要他尽快提高英语水平。

老外登机回国那天,陶豪去机场送别。老外的秘书也在他身后,老外让陶豪不必避讳,还互相介绍了一下。临别之际,陶豪真有些依依不舍。

郝可听了陶豪讲述了自己的故事,也很感动,感到男男情是那么真切、无私和坦诚,他也打心底里珍惜和陶豪的兄弟情谊。但想到陶豪不久即将出国,心里不免有些惆怅。

这个周六,陶豪还来夜读,郝可问他:“这些日子不是忙着出国吗,怎么还来啊?”陶豪说:“我周二周四没来上课,今天想来会会你。”上完课,陶豪说想去郝可宿舍住宿。郝可认为他即将出国,该在家陪伴老爸老妈,不回家住宿不好吧。陶豪说这是自己出国前最后一次去郝可宿舍留宿了,以后重聚还不知道哪一年哩。出了校门,郝可问他今晚怎么没骑摩托?陶豪说:“我上周跟你说了不知多少回,把摩托送给你,你硬是不要,再好的摩托二手货也只能卖一半价,我就留给老爸骑了。”郝可又解释:“商厦离宿舍很近,公交车半小时就到校了。”实际上,郝可怕天天看到那辆保时捷,更会加深他对豪哥的思念,搞不好还会弄出啥精神方面的病来。

两人先去一家夜宵店吃夜宵,喝了些啤酒。郝可问豪哥哪一天飞走?陶豪似乎不太情愿说出来:“嗯,……明天吧。”郝可心往下一沉,他没想到豪哥明天就要走了,就好似眼前的人顷刻之间就会消失。

“就这么着急走吗?”郝可问。

“老外擅自把机票买好了。”陶豪说,“我本想多呆几天,可是……”

郝可认为陶豪早晚要走的,陶豪多呆几天,也会让自己多几天离愁。郝可笑得有些别扭:“好,好,那我今晚就给你饯行,碰,干了!”郝可碰杯的劲儿很大,差点儿把杯子碰碎了。郝可又去要了两个冷盆:白斩鸡和酱鸭。他和陶豪频频举杯,尽挑高兴的话说。俩人喝了五瓶啤酒,陶豪还要喝,郝可挡住了,让陶豪再吃点菜,鸡和烤鸭味儿都不错。陶豪把一杯酒一饮而尽,又长长地叹息一声,他内心对自己孤身一人飞往异国他乡也充满惆怅。他只得依靠老外朋友,国外对这方面很开放,要是那老外朋友往后有了新朋友,不管他了,他怎么办啊?郝可安慰说,既然老外朋友能把你带出去,就说明对你很有好感的;让他不要顾虑太多,再说他自身各方面条件不错,夜读这么多日子英语口语也过得去,只要在国外找到工作,就可以自力更生,怕啥?趁现在年轻出去见见世面也好,郝可说自己还真碰不上这样的机遇哩……他俩说话时,前边两位顾客不时回头看看,郝可便说,快十一点了,咱们走吧。

周末,同宿舍的人都外出了,很清静,郝可收拾得很整洁。陶豪来到这里,很随意,他打开空调,除去外衣,想和郝可作情感交流临别纪念。陶豪即将飞去,郝可内心充满离愁,离愁冲淡了激情。他让豪哥今夜好好休息,虽说飞机时速快,但远渡重洋,也得飞好多小时,旅途总是劳顿的。“不怕的,真困了,就在飞机上打一会盹。”陶豪说着便快速地脱光衣服,郝可便让豪哥一起去冲浴,没想到淋浴器坏了,这午夜时刻让谁来修啊?哪怎么办?宿舍里又没浴盆。陶豪擅自拿过一个脸盆,从暖瓶里倒了些热水,又掺了些凉水,两人就这样相互洗了洗。

陶豪踢去运动鞋,他壮实的身子一下倒在床上时,床就“吱吱咯咯”叫唤。郝可坐在床沿,问陶豪:“你今晚不回家,跟你爸妈说了吗?”陶豪说:“明天下午就要飞走,我跟爸妈说了,还得坚持最后一次夜读,今夜在你这里留宿。我是一头拴不住的鹰。”

鹰就要飞走了,远隔重洋,再相见真是猴年马月了。郝可躺下后就拥抱着陶豪……尽管紧密相拥,此时只有离愁没有激情,什么都没有做成,可就这样相亲相拥感觉也很好。

翌日清晨,手机铃声响了,陶豪母亲来电,让陶豪尽早回家,说今天上午陶豪的外婆、舅舅,还有大伯都要来送别。郝可也忙下床,讓豪哥先洗漱,他去买早点。陶豪说他回家吃算了,要是亲戚们来得早,见他昨夜还在外边住宿,会瞎猜想的。

郝可送陶豪出了楼梯,问豪哥下午几点起飞?陶豪让郝可不必去机场送行,兴许老外朋友见到陶豪另有男友,会有想法的。只有爸妈,陶豪谁也没让去机场送行。郝可无可奈何,只能说:“好的,那我就不送你了,一路顺风。”……

的士一溜烟地消失了。

是夜,郝可失眠,身体健壮的郝可是极少失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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