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叔的快乐很简单
2012-04-29孔昭凤
郝叔是我们单位的收发员。他虽然是来自农村的打工者,却有涵养、有学问。每次逢年过节,我都会主动给郝叔发短信,首先是送去真诚的祝福,其次是为赢得郝叔的开心,继而换得郝叔那独一无二的带有古汉语韵味的回复。他天文地理知识都略知一二,并能吼一嗓子好秦腔。我们单位前后的花园就是他的宽广舞台,当学生做课间操或早操的时侯,就是郝叔表演的固定时段。他那原生态的歌声赢得了很多人的喜爱,我就是他的粉丝之一。
郝叔为人热情豪爽,行为举止儒雅大方,大家都很喜欢他。他也热爱身边的每一个人。我更是对郝叔崇拜得不得了。可郝叔却时时低调地称自己为“草根”。
郝叔特别关照我,每次看到我有稿费寄来,就会像小孩子一般欢呼雀跃,甚至比我本人还高兴。他说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代表我的一种学习能力。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特别爱学习的人,他说他之所以选择来我单位打工,为的就是能抽空利用馆藏书籍,不断增长知识。
2008年下半年,因为儿子的远行,我一度陷入迷茫思念的无所事事之中,荒芜了学习与写作。细心的郝叔发现了我的变化,就用一口浓重的家乡话婉转地对我说:“孔老师,儿子到外地上学了,你应该有更多空闲学习和写文章了吧?是不是在埋头写长篇啦?我最近咋没收到你的稿费单了。我想你是不会停止学习的。”我听出郝叔话里的督促。我当即向郝叔保证:我要迅速振作精神,继续学习。
上周我们接新书,因货运电梯坏了,领导只好发动全馆员工搬运。一人一摞书从一楼搬到二楼,既辛苦又效率低。后来还是聪明的郝叔想出一个金点子:每组三个人,一人在楼下把书装到木箱里,楼上两人合力用根带钩的粗绳,沿着二楼的阳台钢管往楼上传输,这样既方便又快捷。分组时,郝叔主动提出要与我一组,我俩负责到二楼拉传输的绳子。可真正干起活来时,郝叔只让我从箱子里往外搬书,根本不让我拉绳子,当我执意要合力拉绳子时,郝叔急得大叫:“你这女娃咋不听话,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不小心被绳子反拉到楼下可不得了。”平日里斯文的我,气得直跺脚:“你不让我动手,你一个人拉绳子不是更危险?”郝叔看我生气了,立刻降低了声调笑着说:“我干了一辈子力气活,这点儿活不算啥,我有能力控制好的,再说了,我是草根,命不值钱,你不同,你是金贵命。”
郝叔的一席话,让我又感动又生气。我感动于郝叔的无私,他不辞辛劳地把危险留给自己,而把我庇护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劳作中;我气愤郝叔对自己的忽视,他怎么可以如此轻视自己的生命?于是,我板着郝叔的肩正色说:“郝叔,人在他乡,不管别人怎样对你,你自己都不能轻视自己,在人格上你与所有人平等。生命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我的泪眼婆娑吓住了郝叔,他像哄孩子一样哄着我说:“好了,好了,不气、不伤心了嘛。你去拉绳尾,咱们合力拉可以了吧?”我破涕为笑,反过来,郝叔的眼里却噙满了泪水:“我们乡下人进城,不怕吃苦受累,就怕被人瞧不起。如果城里人都能像你这般尊重农民工就好了,他人的尊重和应得的收入,就是我们快乐的源泉。”我趁着拉绳子用力的当口,大喊了一声:“这个社会一定会越来越温暖,人与人之间也会越来越平等的……”喊出来后,我和郝叔都哈哈大笑起来。合着笑声干活也就显得格外轻松了。
类似的一些小事,不断递增着我和郝叔的友情,我尊重郝叔,郝叔关爱我,这样的一种关系温暖着我们彼此,触动着我们各自内心最柔软的部位。细想想,郝叔的快乐真的很简单,他只需要一个应有的尊重与收入,而别无他求。
我特别想,却又不知道是否有资格在此呼吁:不管是高官还是富豪,抑或是个普通市民,希望大家都能用真心与爱心,去尊重身边的农民工兄弟姐妹!“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会变成美好的人间!”
(广东省广州沙河军体院图书馆 孔昭凤 邮编:510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