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位有限

秦德龙

老莫的文章写得美，美文像种子撒遍了大江南北。可有一件事，让老莫很郁闷。省里在本市召开研讨会，竟未邀请老莫。老莫打电话问牛公众：能不能发个函来，让自己赴会？

牛公众在电话里笑道：老莫啊，床位有限，吃住安排不过来呀。又说：这次就算了吧，以后还有机会。

老莫不是傻子，明白牛公众的锅里没下他的米。

难道非在一棵树上吊死吗？

老莫决定不再写文章了，不在圈里混了。

总得干点什么吧？不然的话，岂不白混日子？老莫想到股市里闯一闯。他相信，凭着自己聪明的脑袋，肯定能发点小财。

老莫开始炒股了，竟一发不可收拾。老莫买的股票，头一个月就赚了一对汽车轱辘，半年下来就赚了一辆小轿车。当然，炒股有风险，投资需谨慎。老莫炒股也不是只赚不赔，只是他有心理准备，有炒股的底线。因此，从总体上说，老莫炒股是发了财的。

人一发财，腰杆就奘，说话声音就粗。老莫不止在一个场合宣称：文场、商场我都赚，没办法，智商就是高！

有人笑道：你骄傲什么？北京又开研讨会了，怎么没请你去？

老莫一愣，这才想起来电视上播过，北京这两天正在开一个什么研讨会，一伙子人在电视里摇头晃脑，阐述写文章的无穷奥妙。可是，也没在电视里见到牛公众的影子啊。

这真是个事。

老莫就打通了牛公众的手机，问牛公众现在哪里？

牛公众尖着嗓子说：这里、这里、这里啊。

老莫笑了，知道牛公众模仿的是电视广告。老莫直截了当地问：北京开会你没去吗？

牛公众还原了嗓子说：什么破会？我为什么要去？我去了，只会提高他们的档次！不是我不能去，而是我不愿意去！

老莫心里笑了，真是煮熟的鸭子不倒架啊。一定是北京的床位有限，不让牛公众去。

转天，老莫去看望牛公众，话题又扯到了北京的会议上。

牛公众说：北京的会议，上报的名单是有我的。省里的郭主席打电话来，求我把名额让出来。省里的几个老头子想进京参加会议。让就让吧，谁让他们是我敬重的老前辈呢。

老莫故意说：您真是高风亮节啊！此时无声胜有声嘛！您虽然没参加北京的会议，但与会的同志一定会更想念您！

牛公众哈哈大笑：理解理解，床位有限嘛！

老莫也跟着笑了起来。心说，你不让我开会，说是床位有限；现在是人家不让你开会，也是床位有限！

牛公众压低嗓门说：老莫，你来得正好，我正在策划一个大型的全国性会议，你帮我出出点子。凡是进京赴会和没进京赴会的重量级人物，这次，我都要请过来！

老莫连声说：好，好，您真是大手笔!

牛公众又说：听说你炒股发财了，赞助五万元怎么样？

老莫连连摆手说：小本生意，小本生意！

牛公众笑道：给你十个名额，你说让谁来开会就让谁来开会，名单由你定！

老莫眼睛一亮：真的吗？

牛公众说：当然是真的，十个名额，不就占十张床吗？

老莫两眼放光，心里有了主意。他准备把十个名额分出去，找十个愿意掏钱开会的人。很快，老莫的心里就拟定了一份名单。这份名单多于十个人，连替补队员都考虑到了。

不久，牛公众策划的全国性研讨会在本市隆重召开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会议代表们，挂着牌子、戴着胸花，喜气洋洋，满面红光。

可是，会务组怎么算，都多出来一个人。

查来查去，问题出在老莫这里。原来，他没把自己算进去，会议代表多出他一个。

经过紧急磋商，牛公众同意增加一个代表名额。考虑到老莫拉来了五万元赞助，他的会务费可以免单。

老莫却未在宾馆睡觉，他的床位，一直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