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在高原的“藏画”
2012-04-29土豆
土豆
所谓“藏画”,是指军旅画家臧跃军所绘制的一系列西藏题材的绘画,因其姓氏为臧,又热爱西藏题材,独创了融合了壁画、岩画和唐卡风格的绘画,作品浑然天成,散发着浓郁的西藏气息,故名藏画。
管子在《形势解》里说:“海不辞水,故能成其大;山不辞土,故能成其高;明主不厌人,故能成其众;士不厌学,故能成其圣。”这段话形象的说明了军旅画家臧跃军追求艺术的文化苦旅。
上个世纪80年的西藏是中国文化的一方热土,一批批热爱生活的文艺青年来到这里,寻找创作的灵感,到西藏去成为一股风潮。西藏有如一个博爱的母亲,哺育了一位又一位投入她怀里的孩子,毫不吝啬的给予,于是在这块牛奶滋润的大地上,不断萌生出新的文化元素。
古画新绘
意大利人图齐在《西藏画卷》提到西藏绘画的丰富,而在这些绘画作品中,许多同样的主题反反复复出现。鉴于这个原因,就很难消除人们心中的印象,即藏族画师缺乏独创性,也过于拘泥肖像画法的习惯。因此,他们根本不可能赋予自己的偏爱之物以独特的形式,他们因袭着一定数量的固定模式,因而无法展现其创造力。也许这也是目前很多当代画家从西藏绘画中汲取灵感,却难以实现创新的原因。
正如法国著名的东方学家、基梅博物馆馆长里奈?格鲁塞特所精辟论述的那样,西藏绘画是受了凝重,简洁之精神及热诚、自然之悲悯的影响。在这个过程中,藏族画师处理色彩的方式的确应该引起我们的关注,他们强调色彩的渐变和阴影,并使阴影呈现渐变过度,赋予整体一种彩虹色写生的效果。这种技巧和智慧是他们作品之价值所在,这种绘画方式的长处完全在于它质朴和对色彩的把握。当代的画家不应忽视其宗教启迪的质朴,这种质朴使得每一张画都赋予了神召的特质。
但重复宗教题材的绘画不是臧跃军创作的目的,要理解臧跃军的绘画创作过程,我们要重新回到西藏的绘画历史里去寻找蛛丝马迹。正如图齐在《西藏画卷》里所说到的,“藏民族长久以来一直生活在宗教的统治之下,在那个时代,这种绘画是对藏族灵魂宗教生活以及其历史全貌的一种展示。”出于这个原因,如果我们没能使这些肖像在他们所处的环境中形象化的话,就不能透彻地理解其含义。因此,我们至少需要熟悉其发展之宗教背景的大致轮廓。
在臧跃军画面中一再出现佛的形象,或者是手绘勾勒,或者是用玛尼石和擦擦拓印,佛的形象已经模糊,有如穿越千年的石窟,佛的造像都已经斑驳脱落,但恰恰是这种似是而非的韵味,不断重复的主题,带出了传统宗教画的气氛,又因创作手法的新颖,赋予时代的灵动。
西藏绘画最初是传达佛教思想的工具,但在一代又一代画师的努力下,我们看到这个民族从她的近邻印度、中国内地和中亚地区所汲取的艺术养分,经过他们主动性的创造,演化为自身民族的精神象征。在一幅又一幅的作品中,承载的是这个民族的历史和文化变迁。
而臧跃军的藏画借鉴了国画和西方绘画的技巧,传统的绘画材料,重新解构了西藏绘画。其藏画是多题材、多元素、多材料和多技法、多感觉的,从来没有一位画家敢如此大胆的运用材料,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大胆采用。藏画首先是画在藏纸上的,作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保护项目,藏纸是充满藏味的元素。臧跃军在藏纸上用复杂的材料做各种处理,会采用玛尼石拓,用擦擦印,用画笔勾绘和印染,使得画面出现多层次的效果和丰富的肌理,在这个过程中,他采用多种绘画颜料,传统唐卡的矿物质颜料、国画颜料、丙烯颜料、油画颜料,甚至藏香药材和酥油都会运用进去,然后再撒上金粉,营造一种佛光四射的视觉。
整个画面呈现出来的效果,既有唐卡的构图,又有岩画和壁画的质感,已经画了4到5遍的藏纸,有一种岩画的肌理,感觉就像牛皮一样的厚重。在展厅内,藏画会散发出浓郁的酥油味和藏香味,让人身临其境感受到画中的境界,带出视觉、味觉、嗅觉和触觉的多重体验。
藏画怒放
古往今来,画西藏题材者无数,但是跳出传统框子,找到自己独特表达方式者寥寥。虽言“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但臧跃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创作了60多幅“藏画”,开创一种新的画风,却是厚积薄发的结果。用他的自己的话说:“从小埋下的西藏情结,经过30多年绘画的沉淀,终于在入藏工作一年,在著名画家敬庭尧老师的点拨下戳破了最后一层纱窗纸,创作激情奔涌而发,成就藏画。”
臧跃军两岁时就跟随母亲作为随军家属,到了位于四川西北部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的红原县。在这片广袤的草原上,小跃军和藏族的孩子们玩耍嬉戏在一起,也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埋下深厚的童年记忆。
在之后30多年的军旅生涯里,从川北高原到大凉山,从七彩云南到西藏高原,臧跃军一直进行绘画创作和探索,并且以画会友,不断向艺术领域的各种人交流学习。画家敬庭尧也是因画和其结识的,两人常在一起交流绘画。一日,臧跃军看到敬庭尧一幅敦煌壁画风格的绘画,激发了藏画创作的灵感。之后他没日没夜的画,数日之后,敬庭尧再登门,眼前已经出现数张风格成熟的藏画。臧跃军的悟性之高,和绘画之勤勉,让敬庭尧感慨:“绘画有社会职业分工,但艺术没有职业门槛,艺术价值不会因为职业不同而有高低区别。”
也许正是因为没有经过学院派的刻板训练,使得臧跃军在进行绘画创作的时候,不会受学院派的教条所约束,无论是在构图还是用色上都极为大胆,敢于将纯色的大红大绿对比色直接往画布上涂抹。甚至只用一支笔就完成绘画,整个绘画过程一气呵成,画纸即是他的调色板,也是他的抹笔布,只要达到画面的协调和美感,形式不是最重要的。
提到西藏绘画的创新,上个世纪80年代由韩书力探索出的“布面重彩”,启发了许多画西藏题材的艺术家,余友心、李知宝、翟跃飞等画家都画过类似题材的绘画,其中也包括巴玛扎西、计美赤列、边巴以及德珍等一批藏族画家。艺术家们对传统和现代对话的思考,催生了西藏题材绘画的辉煌时期。更敦群培艺术空间的年轻画家们,则是将这种中西文化的交流和创作,推向另外一个极致。
从这个角度而言,藏画是让观众亲切而容易接受的,臧跃军用了西方当代艺术惯用的手法——涂鸦,来表达传统西藏绘画的主题。涂鸦,一个我们熟悉的绘画表达方式,拉近了作品和受众的距离。一日,我在和一位著名的建筑师谈中国建筑的时候,问道为何在这样一个时期,将有号称“建筑界诺贝尔奖”的普利兹克奖颁发给中国的建筑师王澍?答曰:“西方需要借助符号化的中国元素去理解中国的建筑,王澍做到了这一点。”反观藏画,画面中的佛已经符号化,整副绘画的创作充满了熟知的藏元素。站在一名观众的角度,如有西方人审视王澍的中国建筑一般,迅速被代入了。
站在画作面前,臧跃军又一次陷入沉思,他并不满足于此,还在思考突破藏画创作的各种可能性。眼前的藏画有如一朵生长的花朵,不知道下次再见的时候,又会绽放出怎样绚烂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