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或哑(外一章)
2012-04-29夏强
夏强
光线软了。一个圆圈像句号,草丛似蝴蝶在翕动。你走动,一些词语从喉咙塌方。腹语:水流白露,房子向大雾倾斜,它的骨头幽幽地抽丝,肿胀得厉害。一套蝉蜕被空气、半勺秋水、少女的忧目搅拌。蝉复活,腹部蠕动,它渴。
自行车轮和桥身挤成九十度,只一秒,骑车人半身被桥影吸附。一片枯叶被车轮吸进又吐出,枫树的香气超度了。你听到,十里外郊野,群山吐气。你哑,比划的手势像抽象画,一幅一幅溅落在脚底。枫树的根明亮,抓住越来越黑暗的大地,像彩光灯。你舞。
恢复了,一切。现在阳光正常。雾和梦在叠加。世界是坏的,你哑,手势像舌苔。你抚摸着唯一的发音器,雾水被皮肤切割,朵朵鱼鳞浪。只有我知道,那是雾和口水的私生子。你烦,只有雾能虚构一切,你这唯一的上帝使者,却缺少一张人间的嘴。
散句
散句,我的大枫镇。为什么每次训练散句时,总要堆垒成一个中心?自然的大枫镇是农田交错的,房舍乱堆的,后来的交通、通讯、镇政府那是小妾,时间将把它碾为一叠碎瓦片。不尽奔跑的土地、蛇样游动的浅浅绿水、无味稻香的自然,是大枫镇的本源,是它的散句。“诗人的天职是返乡”,我试着用散句建构精神的大枫镇,我真能回到那个故乡吗?
半辈子装腔作势地抒情,灌注哲理的假抒情。散句,散句就是世界。散是自然,象征、抒情、叙事等,在其中显身又不能分辨,像风无形又有迹可寻。
“那些与生带来的语言需要还原成雾,你要溶化在雾中,像一只狗,直视到裸露的大地,之上的蒸腾和之下的黑暗。一枚尾骨是你和大地的纽带,被文明、岁月、劳作等进化。你要把它粘在尾部,灵敏地感觉自然的脉息。你是语言迷雾中的狗。
“雾是世界,或者世界如雾,需要散句来辨析。但散句是雾,雾需要雾来清洗,洗出一头雾水。”饶舌的话语不是文字游戏,是散句。它是真实的,否则可以摸摸我此刻的心跳,它在呼吸。
“风吹叶落,像伟大的王朝顷刻倒塌”,这是比喻,也让风中人陶醉在比喻中,忘记了风的速度、强度、力度以及热度,更不说被风冲击的感觉了。浅显的比喻是对存在的遮蔽。而真正的比喻是延展存在,煅打一圈圈同心光柱。存在如风,一般追寻存在的人,关注风以外的事物,忘记了是风在吹,而非别的。
“要用引文写成一部伟大的作品。”王家新视本雅明为跨世代的精神知音,他们也曾经是我的知交,在那些无助,但思绪如黑暗不断叠加的夜晚。但散句离引文有多远?它们相遇后,能把谁淘空?谁将成为化石?我不知道。这也是散句。 (责任编辑 阿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