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作家我的城
2012-04-29王朔
作家之于城市,是一个永远都说不尽的话题。每一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源于血脉与情感皈依的需要,都乐意找到令他们引以为傲的文学代言人。文学评论界有一种观点认为,张欣是与王朔齐名的新市民小说代表性作家。王朔带着痞子气的京腔京味十足的小说,张欣作品中的平民精神和勇气一直为人津津乐道。而在网友看来,他们更是当之无愧的各自所属城市的文学代言人。
我的城——北京大院
王朔,我国著名作家、编剧。他的早期文学作品都是以自己在部队“大杂院”的成长经历为素材,后来的小说则形成特有风格,对白通俗化又充满活力,叙述语言则以戏谑、反讽为主。
王朔的母亲是一名医生,父亲为解放军政治学院教员,虽非书香门第,但家境小康。他的家庭,正是北京典型的市民家庭,这种出身对于他以后在作品中轻车熟路地描写北京市井生活有极大补益。
我是你爸爸(节选)
马锐托着洗净的毛巾从外面的阳光中走进来,经过他的身旁,尽管他俩一个逆光一个迎光,面部感光不一,但还是可以清楚地辨认出这父子俩相像的地方。他俩同时进了屋,脸一下都阴了下来。整个房间都处于昏暗的、朦朦胧胧的光线之中,人的面部线条也显得模糊,只有那块门帘明亮、透明,飘飘拂拂,图案生动。
院里其他住户开始走动、说话,妇女们陆续出来洗菜、淘米,准备晚饭。水龙头始终开着,“哗哗”的水声不绝于耳,落进空盆声音清脆,浇在物体上响动闷浊。
马锐在墙上挂着的一面方镜前,仰着头把乱糟糟的头发压平,走到桌旁对称放置的另一把藤椅边坐上去,顺手从桌上拉过一张马林生看完的报纸,打开举起来无声无息地看。
外面的水声时大时小,忽而奔泻如瀑,忽而淅沥如雨。马林生终于按捺不住,放下报纸匆匆出屋。
马锐一动不动,依然故我,一张报纸完全遮住小脸,两只小手紧紧捏着报纸两边。
“晚饭咱吃什么?”马林生在挂着的毛巾上久久地擦着手,若有所思地问。
“随便。”报纸后面传来马锐的回答。马锐放下报纸。父子二人对视了片刻。马锐目不转睛地看着父亲,再次明确地答复:“我无所谓,您想吃什么?怎么吃?”
马林生移开视线,走回自己的座位,摊手摊脚坐下,腆起肚子:“我也无所谓,怎么都成。”“那就还吃面条吧。”马锐重新举起报纸看。
“老吃面条你营养够么?”
“不懂。”马锐专注地看着报纸摇头,少顷,自言自语道,“这两年肚子里倒是没长过蛔虫。”
马林生乜眼看看儿子。马锐把报纸翻过一版,仰着脖聚精会神地看,目不斜视。“咱们一起做吧?”马林生开口道。
马锐把报纸一合,“啪”地拍在桌上,率先“噔噔”走向屋外的小厨房。
旁述:
1991年,王朔的长篇小说《我是你爸爸》发表在了《收获》第3期上。小说讲述了一个生活在北京大院里的单亲爸爸和儿子一起生活的故事。这部分是故事的一开始,爸爸下班回家,俩人洗完澡,讨论吃饭的话题,生活感极强。
而从王朔的叙述中,我们能极真切地感受到父亲和儿子之间那种微妙的关系——跟普通家庭的父子关系不同。这种不同,通过人物的动作、语言等曲折而又真实地传达了出来,值得我们细细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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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朔小说格言
我们都是这样的人:面对压力,我们本能地选择顺从,因为我们没有被说服过,也懒得说服别人;人,都是骄傲和自以为是的,相安无事的唯一办法是欺骗。
——王朔《顽主》
我感激所处的那个年代,在那个年代学生获得了空前的解放,不必学习那些后来注定要忘掉的无用知识。我很同情现在的学生,他们即便认识到他们是在浪费青春也无计可施。我至今坚持认为人们之所以强迫年轻人读书并以光明的前途诱惑他们,仅仅是为了不让他们到街头闹事。
——王朔《动物凶猛》
我羡慕那些来自乡村的人,在他们的记忆里总有一个回味无穷的故乡。尽管这故乡其实可能是个贫困凋敝毫无诗意的僻壤,但只要他们乐意,便可以尽情地遐想自己丢失殆尽的某些东西仍可靠地寄存在那个一无所知的故乡,从而自我原宥和自我慰藉。
——王朔《动物凶猛》
这世界到处都一样,他无处可去,我相信他只不过是换了个环境和一些人,但肯定还过着和这儿同样的生活。
——王朔《给我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