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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白马王子与西瓜

2012-04-29崔琳

南风 2012年7期
关键词:莉亚爱情妈妈

崔琳

在爱情里,他只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不需要争取,只要想要,就会有人自动奉送的孩子。

他太年轻,太富有。也许等他老去之后,在某个暮然回首的瞬间,才会发现那个爱他的人依然站在过去某段时光里。

锦心早就预见了人的衰老,爱情的失去。可她无法预见爱情逝去得这么快,这么快。

宅女生涯

年轻的世界异彩纷呈,犹如夜空中绽放的烟花。林锦心无暇欣赏夜空的美景,只顾躲避那震耳的声音以及临空而降的灰屑。对于这个世界,她最大的感觉就是恐惧。

在这个纷繁的世界里,林锦心的角色是一个简单,保守,环保的女孩。

上学时虽然成绩不好她一如既往的努力,进入社会工作乏味她一样尽心尽责。她尊敬长辈,孝敬父母,洁身自爱。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她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大专毕业后,她在当地一家装潢公司做平面设计工作,这个工作不需要动脑子,只要动手就可以了,遇上今年生意冷清,大多数时间她都闲着无事。她把脑子都用在去淘宝选衣服上了。

下了班,她回到自己的小公寓,打扮得花枝招展,关起门在陋室里扮演公主。锦心是美丽的,所有美丽女孩应该有的特质她都沾一点边,难得的是不化妆的时候依然美丽。

她充满爱心。加湿器的湿气喷在窗户上,左一个右一个都是她用指头画出的爱心。瞬间就消散了。她人生的界限就是这三尺宽的窗户。她感到悲哀,生之悲哀,可是那悲哀也慢慢会消散。

电影里的角色启发了她人生的梦想,她梦想自己是与风浪搏斗的海盗,是见义勇为的侠女,是舞台上艳光四射的明星,是商界精英,是情场高手……她的梦想似乎越来越靠谱,一旦关上电视,她人生的梦想也就随之关闭了。

精彩很短暂,无聊最长久。

她的勇气需要一对想象的翅膀。她想象的自己站在人群中大声嘶吼:我要幸福,福,福……我要自由,由,由……我要爱,爱,爱……

那呐喊声仿佛来自地心,穿过大海,越过高山,直达云霄。就是传不到人的心里,人的心多难测。

算了,难测就不测了。快乐的代价是痛苦,纵情的代价是堕落,自由的代价是贫穷,恋爱的代价是分手。处处是诱惑,处处是陷阱。站在悲观主义者的角度看世界,这个世界太复杂,太出乎人的意料了。简单的只有锦心自己,连她心目中理想的爱情也是简单而纯粹的:她只希望她爱的男孩觉得自己为他下凡了。

妈妈莉亚嘲笑锦心,你以为自己是观音菩萨普度众生呢。锦心反唇相讥,至少比你用性征服男人安全一点。

妈妈莉亚原名马莉亚,与圣母同音不同字,为了不犯圣母的忌,锦心称她妈妈莉亚。她是与锦心风格迥异的女子,但却是与锦心交往最为密切的好友。

锦心,下午一起逛街吧。

你在哪呢?

呵呵,我在外地呢。想不到吧。

那你等着,我一会驾驶我的玛莎拉蒂去找你。

哈哈,真有你的,我的阿斯顿马丁今天出门了,要不然我去接你。

如果旁人听见,还以为这是两个神经病。林锦心是一个扮演淑女的疯子。她演得很成功,入戏很深。

妈妈莉亚的爱与性

二十三岁的妈妈莉亚,心潮澎湃的妈妈莉亚,失控的妈妈莉亚,伤心欲绝的妈妈莉亚,为分手而哀愁的妈妈莉亚,无法释怀的妈妈莉亚。

妈妈莉亚是一本精彩的无字书,这本书主要由她丰富的性阅历写成。换句话说是情感经历。

她是不会唱歌的lady gaga,她有lady gaga的狂野,没有lady gaga的实力。只好沦落到受男人欺骗,遭女人非议的地步。总之她是从那个西北小村庄走出的奇葩。给她一套明星的行头,她就是明星。在她身边放个大款,她就是富太太。在她身边立根钢管,只要有男观众,她就是钢管舞女郎。在她面前放碗拉面,她就是爱吃拉面的邻家女孩。人的天性很重要,道具同样重要。目前,她只拥有拉面,她天天去吃,百吃不厌。她对于拉面的执着,让锦心由衷地佩服。

妈妈莉亚做女人做得并不成功,不成功的学业直接导致了不成功的事业,不成功的感情,以及整个失败的人生。她告诉锦心,她在床上的表现相当出色。遗憾的是这样的成功并不能拿出来示人。

她唯一的成功注定离不开男人的陪衬,所以每个男友都是她生命中的真命天子,都让她心力交瘁。妈妈莉亚不禁感慨,都说男人绝情,她却尽遇痴情人。与她来往的男人,没有一个不爱她的,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她统统归类为她的追求者,但这些追求者往往缺乏追求她的勇气,所以她为了成全他们的爱,倒着追的情况经常发生。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失魂落魄的妈妈莉亚敲开了锦心家的门,一进门一句话也不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托住下巴,大眼晴眨巴眨巴一副要哭的样子。稍后,她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身体斜靠在沙发上,眼睛空洞而茫然的盯着前方。

“你被水煮了吗?”锦心问,她这样也不是头一次,锦心假装很不在意她的痛苦。

“I am happy.”

她一定是遭受了恋爱上的打击。她迷恋恋爱带来的痛苦,一次又一次,跌倒了很快就能爬起来。锦心故意晾着她,在一边一心一意的摆弄着一盆花,好像帮花梳头似的。

“我给他发的短信被他老婆发现了,她今天来宿舍找过我。”妈妈莉亚无精打采的说。

锦心诧异地把她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一切正常,并没有挂彩。“他老婆没带机关枪吗?“

“没有。他老婆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并且怀着孕,她问我咋回事,我说我和他开玩笑呢。她是个老师,把我教育了一番,大意就是玩笑不能这样开。我最郁闷的就是这一点,她骂我一顿也许我还会好过一点。”

“你要是有点良心就别和那男的交往了,他是个贱人。”锦心无奈地看着她,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不用我开口,他已经对我说了,以后和我断绝来往。”妈妈莉亚流出了伤心的眼泪,她哽咽道:“我爱他,他也爱我。他也是无奈的,我能理解。”

爱也许是真的,她真的爱他,他也真的爱她。可是为了他不太光明的前途,以及惨淡经营的婚姻,最主要为了他自己,他愿意放弃一切,包括她。

锦心预感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果然,不出两天,又传出了妈妈莉亚和一个厨师交往的消息。她的爱是一场打不完的比赛,只有替补上场,没有中场休息。

“你和厨师发展到什么程度了?”锦心问妈妈莉亚。

“我和他上床了。”妈妈莉亚毫不掩饰地说。

锦心无言,只觉得天雷滚滚。回过神后,锦心不可思议的问:“你和他才见了几次面?你了解他吗?”

“开玩笑,等彻底了解了也该分手了。再说了上床就是最直接,最深入的了解。”

锦心如同被五雷轰顶。

“锦心,你肯定想骂我。反正我们是不同类型的女人,现在社会哪有你想的那么单纯,这也是为什么你至今没有男朋友的原因。”

这话伤到了锦心的痛处,难道真是这样吗?非要以牺牲色相赢得爱情吗?男人只注重女人的相貌,背景,学历,不注重品质,灵魂吗?性真的在爱情中占主导地位吗?

白马王子

北方的冬天早晨十分寒冷,呵气成云。

锦心的父母住在乡下,锦心每个月都要回家探望。那天早晨天太冷了,锦心起得有点晚。错过了唯一一趟回城的早班车。考虑到必须回去上班,锦心只好耐着严寒在路边等。

光芒万丈的朝阳照在雪白晶莹的雾凇上,直晃得锦心睁不开眼睛,锦心的心却不在周围童话般的美景上。

柏油路蜿蜒的伸向远方,一眼望不到头。在这种偏僻的地方等车,等于是在大海边钓鱼。锦心感到一阵无法排遣的茫然与凄苦。等一个载自己一程的车都这么难,更何况等一个爱自己一生的人呢。

昨晚她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两个小孩在她家屋顶上掀瓦,掀着掀着估计是觉得烦了,于是便走了,她和爸爸到处找,最后在一片长势喜人的玉米地里找到两只歪脖子鸡。爸爸说,就让它们呆在这吧。她和爸爸打道回府。梦里的锦心为那两只鸡最终的归宿感到欣慰,那种欣慰一直延续到现实中,想起来锦心就想笑。

远处驶来的一辆白色轿车。车行驶到不远处锦心还没看清那是一辆路虎揽胜,锦心下意识地招了一下手,车驶到锦心面前停下了,车里的男子摇下车窗,问锦心你要去哪的时候,锦心正想着那两只歪脖子鸡微笑。

锦心被扑面而来的帅气怔住了。是个年轻男子,长相俊朗,衣着考究,戴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同样微笑着看她,锦心想他梦到什么了呢。

“我要去川城。”

“真不巧,我要去新街。”

“那我在前面岔路口下车好了。”真的很不巧。锦心有些无奈。

锦心是一个不善言辞的女孩,她总觉得对话像武戏里的过招,她有招架的能力,却没有发起进攻的勇气。人与人之间好像除了闲话家常几乎无话可说,互相交心的两人非要了解到一定程度,否则完全是鸡同鸭讲。所以她干脆就不爱说话。倒也为自己省了不少事,可是正遇到该说话的时候完全无话可说,像个坐在审判席上瞠目结舌的傻瓜。

对于不会说话的人,衣服是随身带着的袖珍戏剧。受这句话的启发,锦心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让自己的穿着优雅得体。她今天穿着一条红色短裙,黑色短款皮衣,搭配一条白色蕾丝方巾。黑色小皮包上的红花是她刻意为了呼应短裙而搭的。锦心在穿着上肯下功夫,所以对于初次见面的人,她看上去不算太傻。

锦心觉得有点不自在,在狭小的空间里,像是空气不够两人呼吸似的,她把目光投向车窗外,窗外本来是熟悉的风景,此时此刻她却发现了不同寻常的美。大概乘的车不同,窗外的风景看起来都不大一样。她感慨自己,真是势利眼。

时间太仓促了,即使是对于难得一遇的有好感的人,也只能说谢谢,不客气,再见,之类的废话。看来废话永远不会过时。

锦心正准备派这些礼貌用语上场时,眼前的帅男说:“我去新街只是取点东西,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取了东西就去川城。要不你别下车了,今天挺冷的。”

“如果没给你添麻烦,我倒也不着急赶时间。”

“没给我添麻烦,我的车要是通人性,我觉得它倒乐意为你效劳。”

“那也是我的荣幸。我要早点看清这么好的车,恐怕也没勇气搭。” 这倒是真话,也不是锦心觉得高攀不上,只是见车就搭总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要是一般的车她一定会主动的掏出路费。

“这倒没什么,我这车经常顺道载人的。”

看来还真是一个好心人。锦心心想。

“你是本地人吗。”走了很久他突然问,像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也许同一个陌生的异性说话更是如履薄冰,要格外小心的。种种问题都是禁忌,只能驾轻就熟,问一些显而易见的问题。

“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我看着不像,我倒觉得你更像南方的女孩子,有种清秀之美。”

“看来南方的女孩在你心里印象不错。”

“当然南方的女孩也并不都是美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每个地域的人都有每个地域的局限。但是在这里像你这样清秀的倒确实少见。”

“如果不听口音我倒是愿意相信你说的话。”锦心莞尔一笑。

“以前喜欢生活在别处,所以在南方生活过一段时间,但只要是生活,走在哪里都是现实的,这个世界并不符合我的理想。”

“如果真有梦幻的世界,幻想家的乐园,挥霍时光的人最受人尊敬,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要去。也许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人类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我没有资格这样说,因为我本人就是对生活最无能为力的人。”

“我看你就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他是在夸自己,但锦心知道他不是认真的,她怪自己刚才的话太多,好像逼着让人夸自己似的。但听他那么说,锦心还是很高兴。

车到了新街,他把车驶进一个崭新的小区,回家拿了一只蓝色的袋子放进后备箱,继续上路。

车行驶得越来越慢了,锦心注视着前方的风景,仿佛对眼前的景色着迷似的。她觉得莫名的紧张,除了紧张还有一种朦胧的迷醉的感觉。她今天失去了理智,落进了自己编织的情网。她觉得自己也许,真的,爱上了他。她的爱被茫茫的黑暗遮蔽,像不到期的蠢蠢欲动的胎。

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这种机会本来就千载难逢。只是爱是盲目的,锦心努力地睁大了眼睛。

“你很喜欢读书吧?”

锦心低头看到自己手袋里的《苏东坡传》,不知他有没有看到手袋里母亲为自己蒸的包子,锦心赶紧低头理了理手袋,说:“我也只是读点自己感兴趣的书。”

“你对苏东坡感兴趣吗?”

“喜欢他的诗。”其实锦心根本没读过那本书,就连苏东坡的诗,也是上学时在教科书里读过的。

“我喜欢他的‘人间有味是清欢。人们往往追求尽欢,狂欢。那样的人生境界,也只有苏东坡才有吧。我们这一代,离他越来越远了。”

“大概因为身在清福中觉得寂寞吧。”幸好这一句读过,锦心觉得自己可笑。此时的她不是真正的她。看来爱确实让人盲目,她盲目得有点找不着北。

“寂寞确实难耐。骚动却让人空虚,骚动中你看不清我,我看不清你。自己也看不清自己,我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人。”

“能认清自我的人恐怕离成佛都不远了。所以明心见性很难,我们往往被外界所迷惑,很少反察自己的内心吧。”

“我觉得自己的内心是万丈深渊,根本没有勇气面对。”

他是认真的,对于认真的谈话锦心一般招架无力,她莫名地哀愁起来。她不懂他说的话,对于自己她也没有认真考虑过,他这么说自己的同时倒也为她敲响了警钟。

“世上最难懂的人就是自己。恐怕没有人能真正懂得自己。”锦心这样说,算是对他的一点安慰。

“那你懂我吗?我总觉得你是一个懂得的人。”

“对我来说,你是一个谜。”锦心仔细看了看他,她听不懂他,试图去看懂他。他是个帅哥,这是最直观的印象。在我心里你是个帅哥,锦心心里这样想,如果这么说恐怕他会失望。

“我其实是个最简单,最直接的人。不知怎么今天见了你话就多起来。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锦心笑了笑,觉得他像一个可爱的王子。他能这样说,在锦心看来,简直是一种恩赐。

他告诉锦心,他叫林楚。一路上,他们不疾不缓的聊着。认真的谈话总是直抵内心。除了妈妈莉亚,锦心从来没有和一个人说过这么多话,她重新认识了一个侃侃而谈的自己。与此同时,林楚也认识了一个思想深邃,内心敏感的自己。只是锦心所认识的另一个自己,像一个朝思暮想的亲人,久别重逢后更加难舍难分。而林楚认识的另一个自己,更像一个偶然结识的朋友,短暂相聚后就各奔东西了。

他一直把锦心送到公司门口,没问锦心电话号码,可是第二天中午锦心下班,就看到林楚出现在她公司门口。

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

他们再没有像第一次见面时说过那么多话,以后林楚问他的话大多是想吃什么,去哪吃,去哪玩之类的话。林楚总是有接不完的电话,应酬不完的饭局。和他交往的人各式各样。有板着一张扑克脸的政客,有笑得像弥勒佛的煤老板,中规中矩的警察,妙趣横生的教师……他八面玲珑,应付得天衣无缝。

林楚在当地一家有名的企业工作,工作之外还有各种生意上的业务。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忙人。即使两人单独在一起,锦心也感觉林楚如同搭上了讲电话的特快列车,马不停蹄地周游着各地。自己只是孤独的等在站台。

锦心越来越觉得,初次见面时林楚说的话更像是他灵感乍现时导演的一出戏,自己只是个入戏的观众。但是想到初次见面的情景,锦心依然心怀希望。有耕耘也许会有收获,但有希望往往没有回报。因为希望是免费的,耕耘却是要付出努力的。

这个以煤炭闻名的西北小城,它以近乎野蛮的方式吞噬着青春,吞噬着灵魂。这一天风沙很大,几乎要将城市连根拔起。在肆意的沙尘里,城市成了旷野,旷野成了荒漠。林楚来电话的时候,锦心倚窗而立,望着昏黄的天空。岁月催人老,沙尘肆虐的岁月,春天都留不住,更何况青春。

“锦心,你赶紧收拾一下,我现在很忙,一会派个人去接你。”林楚不容反驳的说。

“你最好不要派人来,我已经厌倦了你的饭局,风这么大,我今天不出去。”

“理由好多,风再大我保证吹不走你,吹走你我还不愿意。我派的人马上就到,你赶紧收拾吧。”

“来了也徒劳。你是火星人吗,是不是听不懂地球话?我说了我不去。”

“我是火星人,就为你这个地球人,大老远造访地球。你给个面子吧,否则我可不和你讲道理。道理讲不通,到时候绑架你你可别哭。”

锦心挂断电话,啼笑皆非。既然躲在家里青春也没办法保鲜,那就浪费在无聊的饭局上好了。再说了,饭局也不是天天有,人人有。

锦心穿上自己几天前买的藏蓝色修身蕾丝裙,搭配羽绒纱白色蕾丝短上衣,虽然毫无个性,但优雅得体。这是锦心一贯的穿衣风格,她简直是个蕾丝控。新衣驾到,锦心穿着它孤芳自赏了好几日。美丽如果没有观众,真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刚打扮妥当,接她的人就等在楼下了。司机送她来到郊外的一座庄园。林楚等在门口,他耽于逸乐的脸上已经流露微醉的表情了。锦心像是冷不防灌了一口凉水,从胃里冷到心里。

“我看你倒真是但愿长醉不愿醒。”锦心冷冷的说,心却隐隐的疼。

“我是七分醉,三分醒。我认为像你这样事事认真,不懂享受的人才是沉醉迷梦不自醒。”

“反正你想醉,总有你的理,歪理也是理。谁能劝得了你。”

话说着,两人到了二楼的雅间。推开门,满屋喝彩的人,简直像一个结婚典礼的现场。一对金童玉女在众人的期待中款款落席。

满屋的红男绿女,看得锦心眼晕。笑得像弥勒佛一样喜庆的煤老板今天也在场,这是唯一一个锦心面熟的人。他看锦心的时候笑纹笑意齐上阵,简直像一种假意的奉承。

锦心刚坐定,席间的人就热情的挨个向她敬酒。前两杯都有林楚为她代酒,敬到第三杯,锦心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众人放箭,哪有不中的时候,她趁早溜之大吉。

林楚尾随而来。“锦心。”

锦心在大厅停下脚步。璀璨的灯光照在锦心身上,可是锦心心里的灯却暗了下去。

“你去哪?”

“我要回去。”

“再陪我一会,我不能说走就走。你得为我想想。”

“林楚,恕不奉陪。”

“你没办法回去,这里根本打不到车。”

“我留了刚才那个司机的电话,他会送我。”

“他听我的,没有我发话,他不敢送你回家。我劝你别给他打电话。”

“你这又是演的哪一出?我都被你弄糊涂了。”

“只想让你多陪我一会,你今晚别回去了,我一会送你去宾馆。”

“宾馆?你开什么玩笑。你怎么不为我想想呢?”

“锦心,你想哪了,宾馆就是上床的地方吗?”

“难道宾馆是聊天的地方吗?真新鲜。”锦心已经被激怒了。宾馆当然不是大问题,问题是锦心已经觉得自己彻底了解了林楚,再也对他不抱希望了。

锦心走出庄园,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风很大,像刀子一样割着她的脸,割着她的心。她恨这里的风,实际上她恨的很多,多得简直恨不过来,恨得渐渐连自己也麻木了。有些恨吹在人的耳朵里,是要恼的,可风却不恼,无论你恨与不恨,老这么没心没肺地刮着。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最恨刮风。

对于妈妈莉亚这个被正经女人所鄙视的女子,她反倒格外的爱怜。妈妈莉亚也只是想得到很多很多爱罢了,可是爱这么珍贵,哪有白送的。她只好牺牲色相来交换,仅管换来的也只是痛苦与背弃。

自己拿什么交换呢?年轻吗?过两年就老了。美貌吗?不久就褪色了。聪明吗?聪明是恋爱的大忌。聪明与美貌二者兼得与二者兼失,一样痛苦与不堪。

锦心走在黑暗里,像在大森林里迷了路。悲愤战胜了恐惧,今晚就是走回去,她也不会向林楚认输。

不远处的车灯照在锦心身上,她又被黑暗吐了出来。车越来越近,行到她面前停下,林楚这次开的是一辆崭新的悍马。

“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车里的音乐震耳欲聋,黑暗里操控台闪着五颜六色的灯。他的世界五彩斑斓,很快要与她告别了。

他有常人无法企及的财富,有众星捧月般簇拥在他周围的朋友,唯独没有锦心想要的爱情。也许在某个瞬间,他对自己也萌生过爱的念头。只是他的爱如同绽放在夜空的烟花,锦心无暇欣赏那短暂的灿烂,只顾躲避那震耳的声音和临空而降的灰屑。

车行到半路,突然停下来。林楚注视着她,欲言又止。他始终没说话,可是他却突然吻过来。锦心推开他,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你不必这样,我也只是喜欢你罢了。喜欢一个人应该没什么错吧。”林楚淡淡的说。

林楚的态度是淡漠的,那声音也像从很远的地方悠悠地飘来,飘到这里却飘不走。锦心原本想听的不是这种话。但除此之外林楚更没有别的话了。

他真的不懂得她,不懂她的爱。说到底,初次见面时他至少有一句话是真的,“我其实是个最简单,最直接的人。”

在爱情里,他只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不需要争取,只要想要,就会有人自动奉送的孩子。他太年轻,太富有。也许等他老去之后,在某个暮然回首的瞬间,才会发现那个爱他的人依然站在过去某段时光里。锦心早就预见了人的衰老,爱情的失去。可她无法预见爱情逝去的这么快,这么快。

也许曾经的心动只是一场幻觉。

原来谁也不曾爱过谁。

林楚送锦心到家,临下车时他说,他说他不喜欢不欢而散,他希望一段感情好聚好散,所以以后还是朋友。

世上的事,以友情开头,爱情收尾的倒是多得是,但以爱情开头,友情收尾的恐怕没有。有些事情,真的没有任何余地。

锦心只是谈谈说了句,再见。

锦心是个不爱哭的女孩,可是回到家之后,她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下来。第二天她病倒了。

爱情与西瓜

过了很久,锦心依然想着林楚,没办法忘记。当爱情到来时,她的七情六欲才开始苏醒,当爱情走过之后,她的七情六欲却失眠了。

锦心也不是三贞九烈的烈女,没把性看得很重要。问题是他不爱她。她把爱看得很重要,这注定了她的悲剧,殊不知爱是虚空,爱如捕风。

妈妈莉亚和厨师分手了,他们的感情在一颗西瓜上抛锚了。妈妈莉亚想吃西瓜,厨师不给她付钱,她为西瓜买了单,厨师却吃了大半。妈妈莉亚强调这不只是一颗西瓜的问题。

锦心调侃道,“看在现在西瓜很贵的份儿上,你就原谅他吧。”

妈妈莉亚态度很坚决,“不可能。我和他算完了,这段感情从头到尾都是个玩笑。我活在世上就是个笑话,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只是他们自己不知道罢了。”

是的,他们即使知道自己的悲哀,也不愿意承认,更乐意发掘他人的悲哀来装饰自己毫无价值的人生。

妈妈莉亚把话题转移到锦心身上,“你呢,还没有心仪的对象吗?我是破罐子破摔,你不像我,自己也别太挑剔了。”

锦心想到林楚,难过的事她不想再提,她含笑说:“我还一个人,看来我要孤独终老了。”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还是缘。”妈妈莉亚长发向后一甩,洒脱的说道。

无论怎样,起点一定要有情。这是锦心最初和最终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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