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作品

黑夜，原名马贵龙，青海人，穆斯林，1990年生，现就读于济南大学08级中文系。

孤儿

我的一生都将在玻璃般的锋刃

——黑夜

黄昏的班车能偷运些什么？

当生命垂暮如信卷般潦草

并且呈现死亡。

当面对镜子审视肉体的门扇

一次呼吸构成一枚音符，

回忆或者幻想全部朝向火烈的诗歌。

（我有幸成为词语的一部分，词语——

潜在爆炸物

借由此沉默的渡船创造出另一个自己。）

像夜晚的篝火那样，爱情

像两个盲人弹一把手风琴

在燃烧。

我因曾穿过偌大的广场

彩色和无色风筝的翅翼便孤独起来

而不愿降落。

也曾拥抱过灰暗的时刻：钨丝灯下

马家川的稞麦酿制的酒水

这隐藏着贫穷的劳动带来更多不安，

继而逼迫我不孝的心投靠旋转的风

像秋天叶子

被大地遗弃。

我已经无法回到胎盘开启另一种人生

当灵魂的脖颈

触及了社会学。

橘子

这些还未呈现出成熟金黄的橘子

躺在浓雾压迫的担架上，

夜晚的众目睽睽之中我悲伤的血液和它如此相似。

如此相似，接近可靠、真实、以至真理。

避免一种荒谬的思想陷得更远——

我迅速地拉低帽檐遮住眼睛

我已经没有勇气想像——

深厚的土地是怎样的将事物壮大

转而又使灵魂在瞬间溺死？

生与死

介于玻璃杯、水，欢爱，边缘灰红色的

风暴。“我停止整个活着的身体，垂垂老矣。”

“你曾坐在伊斯兰的城墙上彻夜长谈，

星星映着亡魂的镜子。”

“我垂垂老矣，快挨近死神的湖泊，

密闭的水底可永葆青春？”

“像一具被剥去激情花园的雕塑？

欲望无异于弯曲的钉书针。”

“然而我已察觉到另一扇门敞开怀抱，

没有赞歌，思想的玫瑰却照耀腐朽的时空。”

声音

真正美丽的声音来自夜晚深邃的花园——

现实与梦境的边缘地带，

时间因断裂而撕心之痛。

我还活在被岁月锁住的空间。

光点的移动构成一个盲者全部的感觉，

他一无所知，

钉在土地上。手握血泪浇注的诗篇，

再高远的星星和距离无关。一千种勇敢

朝向死亡，被时光幽禁。

世界：——

唯一流动的、喧嚣的沉默

像些游鱼烙进海水的抓痕

语言：声音之外

语言：——指示器——声音藏匿于反面

从喉咙伸出的已经是发旧的

照片，只留下片段、变色素和犹可辨别

而一切都将面对命运的审判——

语言本身的律条,

而一切也将因此指向极端荒谬的

凝滞点！我热爱两条相悖的‘路，两种

炭火：语言和声音。

我体内充斥的战争迫使灵魂的荒芜

乘坐完美之船！

楼梯

一座宫殿置身于空旷的郊外，什么

也没有。适合我如此贫穷的人冒险。

大门是孤独的哨兵卡，看守

四野之风、流星、蚂蚁的不期而至。

一楼堆满碎片，脚印和血迹。

二楼像敞开的女人。拐弯

我喜爱三楼的空酒瓶吸食破旧的木屑。

好了，现在是四楼

我决定居住在靠近边缘的房间，阅读

书籍，享受裸露的自由。

六七八九十……楼，压着我的呼吸

而作为报复，我从不拜访它们。

感谢五楼不堪折磨炸掉了自己的手臂。

一首诗的完成

一种会鸣叫的翅膀砸碎了我的沉默。

而这之前，寂寞

甚至包围了炉火的热烈。

我走动，朝声音的居所——

纸盒内跳跃的绝望

一只彩色蝴蝶。“救我！

停滞的时光禁锢了我的美丽

我的使命：与风抗衡。”

她会被自己的声音烧成干枯的形象

如果无人发觉

转述我们

生活过的土地的呐喊

等人老了故乡更像你们自己的目击者——

比母亲更熟悉、更哀恸、更孤绝。

它从未由一个呆立的点移动。

而这个点：嘴唇（包括舌尖甜蜜之吻），

它的过往像风中那把耄耋的胡须的垂落，

它是万寿无依之人——

而这张脸：你们不停地挖、向谁灵魂深处？

在它星月镶嵌下粉嫩的毛羽上

你们石油色的心肠比黑夜更黑。

它不曾辩解什么，苦难有河流的深沉。

而每一种折翼断翅的自我毁灭：

——心上一处旧伤的嚎叫

光与艺术

黑云压得很低，没有一束光能活下来；

而此刻你正好情绪失落想起死亡。

那么风暴迫在眉睫——

风光是孪生、是无限；你急需敲碎愉悦之门。

在光的物理状态中：反射与折射

与艺术最相似。

反射是一面镜子，连同你见过

镜中毛发、眼睑、嘴唇，洗浴时的私处，

或者你俯身窥见交欢的纽扣

却不曾听见羊水破裂的声音；

它毫无美感，甚至丑陋。而

折射

是一把刀——

如同这破折号刺穿痛苦的骨头

可你从未察觉；它是精神的、粗暴的：——

有别于皮肤灼伤，是直抵心灵的药剂。

在所有艺术中，诗歌与反射、折射最为接近。

你可以耽溺于俗套的比喻，比如露珠

像一滴泪：你有权避开它坠落进泥土的幸福；

而它是不完美的——

和玻璃滑过头颅的纯粹，和生命的孕育无关。

如果要探取它的本质——就像了解镜子

必须打碎它，感受海必须浸淫在海的内部，

就像我的每一首诗都呈现辉映千秋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