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黎贡山之战
2012-04-29陆安
陆安
高黎贡山,滇西名山,海拔近4000米,因见证过一段极其惨烈的血战而永载史册。1944年中国远征军与盘踞此山的日本侵略军厮杀40多天,被称为“第二次世界大战在海拔最高处的一场战斗”,条件之苦、战况之惨、伤亡之重,在世界战争史上都是极为罕见的……
迟来的反攻命令
日军侵占马来西亚后,毗邻云南的缅甸成了日军进攻的目标。1942年初,开始入侵缅甸,统治缅甸多年的英国殖民者不堪一击。1月30日,日军攻克缅甸东部重镇,随后分两路继续前进,3月8日,日军占领缅甸首都仰光。3月到4月间,日军进攻重镇曼德勒,企图切断滇缅公路。面对日军的疯狂进攻,英军仓皇败退,导致日军长驱直入,维系中国抗战的生命线——滇缅公路危在旦夕。
这时,英国向中国政府求助,蒋介石组建中国远征军入缅作战。中国方面以杜聿明为代理司令长官,集合中国精锐力量的中国远征军约10万人向缅甸进发。鉴于缅甸首都仰光已被日本攻占,率先入缅的远征军第二○○师在戴安澜师长的指挥下,与日军在缅甸同古展开激战。然而日军在饭田祥二郎指挥下集中优势兵力包围了同古,迫使中国远征军突围。另一路入缅作战的远征军由孙立人指挥,在缅甸曾多次击败日军的进攻,拖住了日本的力量。不久,中英两国军队预定在曼德勒筹划会战,但日军在此时夺取了英军控制的仁安羌,并领兵迂回至中国军队背后。英军开始向印度方向逃避,令中国远征军右翼暴露,结果联合作战失利,远征军被迫后退。
中国远征军出师不利,功败垂成,在付出重大伤亡之后,分两路撤退:一路退入印度,后来成为中国驻印军的基础;另一路狂奔退入云南境内。日军就是紧紧尾追这后一路中国远征军攻入云南,攻克芒市、龙陵、腾冲等地,翻越高黎贡山,来到怒江边,幸亏驻守怒江天险的国民党工兵炸毁了江上的惠通桥,总算将日军挡在了怒江西岸。此后两年时间里,怒江西岸陷落敌手,成了中国大西南的肘腋之患。
在缅甸吃了大亏败退回国的中国远征军,从来没有放弃报这一箭之仇的念头,屯兵云南边陲,卧薪尝胆,摩拳擦掌,与远在印度加紧训练的友军互通声气,遥相呼应,随时等待战略反攻的机会。1943年底,中国驻印军展开缅北攻势,与日军在缅甸交火。盟军强烈要求中国远征军进行策应,渡过怒江,向西攻击高黎贡山,进而横扫滇缅边界的日军。蒋介石答应了,却迟迟不动手,名义上是“准备尚不充分,需要秣马厉兵,粮草先行”。实质上,他的脑子里有着诸多的盘算与顾虑:保存实力、与史迪威不和、待价而沽、索要高价……谁也说不清楚。
举棋不定,犹疑再三,反攻时间拖了又拖。本来最适宜作战的旱季转瞬即逝,雨季即将到来。日本人坐不住了,滇缅边界日军主力第五十六师团驻地芒市一片忙乱,师团长松山祐三中将召集高级军官连续开会,分析中国军方的动向。美国人沉不住气了,1944年4月4日,美国总统罗斯福亲自致电蒋介石:“当激战正在缅甸西部和阿拉干海岸进行时,萨尔温江(怒江流入缅甸后的名称,西方人泛指整个怒江)前线仍然平静无事,结果是日军得以转用第五十六师团的一部分来对付史迪威向孟拱河谷的突击。我不能想象阁下获得美国装备的Y部队不能前进以抗击实力业已空虚的日军第五十六师团。在我看来,阁下的军队不再延迟,立即进军占领腾冲、龙陵地区的时机已经成熟。在萨尔温江上与阁下对峙的只是一个装备不全的师团。阁下向西进军必然成功。为了利用这样一个机会,在过去的一年里,我们曾经装备并训练阁下的Y部队。如果不使用他们于共同事业,我们空运装备并提供教练人员的最勤奋和最广泛的努力就没有道理了。我希望阁下立刻采取行动。”用词委婉、用意明确,潜台词无异于“最后通牒”,蒋介石岂能置之不理!4月17日,中国远征军开始实施渡河作战计划,以霍揆彰指挥的第二十集团军作为攻击军,渡河作战,以宋希濂指挥的第十一集团军为防守军,防守怒江天险,以做后援。同日,《中美怒江战役协议书》签字,美军顾问团介入战斗,作为联络官,引导飞机作战,并提供战术指导。
4月25日,蒋介石下达“手令”给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卫立煌及霍揆彰、宋希濂等将领,强调作战意义,“不仅关乎我国军之荣辱,且为我国抗战全局成败之所系”,要求出战必胜。5月5日,保山县马王屯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部,卫立煌向两大集团军总司令及所属各军、师长和美军联络组组长多恩准将及手下重要军官宣读了何应钦签发的攻击命令:“务必在5月11日向怒江以西攻击,不得再延宕!”“延宕”一词,寓意深刻,既可以推诿迟迟不战的责任,更有警告各部奋力作战之隐意。
滇西大反攻的序幕徐徐拉开。自全面抗战爆发以后,中国在各战场基本采取守势,奉行“以空间换时间”的消耗战略,此番作战,一反常态,将是抗战以来中国军队第一次对占领我国领土的日军主动发起大规模进攻。
钻进敌人的圈套
5月11日,夜幕降临,中国远征军第二十集团军开始横渡怒江。当时正值阴冷的雨季,战士们穿着粗布单衣,没有御寒衣物,甚至没有雨具,脚上大多穿着自制的草鞋,他们奋力划着美国人提供的充气帆布舟依次过江,而对岸的日军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踪影,想象中的那场抢滩登陆的血腥战斗没有出现。除了1名士兵溺水身亡之外,成千上万的中国军人成建制而且从容不迫地出现在沦陷已经两年的怒江西岸。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素来精明的日军此时此刻到哪里去了呢?葫芦里又是卖着什么药?
日军其实对中国军队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事先,不仅知道中国远征军第二十集团军的主攻目标是高黎贡山背后的战略重镇腾冲,而且对渡江的时间也掌握得分毫不差。针对第二十集团军的行动方案,日军有的放矢地制定了应对部署,将驻防腾冲的日军第五十六师团一四八联队部分主力调防至高黎贡山险要位置,以已经经营了两年、坚固灵巧的坑道火力点及双层式地堡为依托,布下口袋,只等中国军人往里边钻。
日军在悄然增兵,高黎贡山各据点的兵力陡然增至4000多人,而中国军队却完全蒙在鼓里,远征军指挥官得到的情报是,日军不过区区2000人,甚至更少,不足为虑。更不可思议的是,枪声还没响,日本人早已掌握了中国军队的全部作战方案,以逸待劳,目标明确地静候中国士兵来到其枪口之下送死。
中国军方对机密、对情报的漫不经心和低效懈怠使高黎贡山之战,从开始就蒙上了一层悲剧的色彩。
你死我活的较量
高黎贡山横亘在腾冲西面,天然屏障,易守难攻。山上悬崖绝壁,道路崎岖,空气稀薄,异常寒冷,即使初夏季节,山顶也常常大雪覆盖,冷雨淋漓,专吸人血的旱蚂蝗虎视眈眈,伺机攻击活人。活人一旦变成死人,那就会立即滋生出白蛆横行无忌,其恐怖之状,令人闻之色变。
中国远征军将领方诚在其回忆录《收复滇西之役》中写道:“山顶终日降雨,云雾弥漫,最高峰长年积雪,飓风怒号,气候奇寒,烧水不沸,煮饭不熟。山上古树甚多,尽属原始森林,干茎数抱,青苔丛生,枝叶茂密,遮蔽天日,偶入其间,阴寒砭骨。其形势之险恶,实滇西天然之屏障。当我军仰攻高黎贡山敌之各据点时,适降霰雹,给养运输困难,火不能燃。夏季服装单薄,攻击部队因冻饥而死者,在二十集团军已有五百以上,担任运输之部队及民众,亦有数百僵卧不起。”
高黎贡山有3条通往腾冲的羊肠小道,从北到南依次为北斋公房、南斋公房和红木树道,均为马帮从无到有走出来的古道。这3条古道上,日军层层设防,火力交错,成犄角之势。
5月12日,渡过江的第二十集团军兵力已近2万人。当他们抬起头来时,高深莫测的高黎贡山猛然压迫在眼前。他们尚不知,日军第五十六师团的4000精锐部队正以邀击态势,扼守着各个山头和隘口。
一旦进山,死亡的阴影便铺天盖地袭来。很多中国官兵还没反应过来,半山腰隐蔽伪装得很好的日军暗堡突然喷出火蛇,顷刻之间便索去了那些年轻的生命。
灰坡,是夺命之地。为了夺取这块阵地,第二十集团军一九八师反复冲锋,尸积累累,天降大雨,雨水和着血水遍地流淌,一时间,这里几成地狱。章东磐所著《父亲的战场——中国远征军滇西抗战田野调查笔记》中这样描述:“想想吧,那半尺多厚的浮土全部变成了胶泥,穿着草鞋的中国军人们要怎么仰攻这个要命的灰坡。在半尺深的稀乎乎的胶泥里走过路吗?踩下去像油一样滑,拔脚起来却比胶还粘。陡坡上,顶着泼水一样的弹雨,还要顾着脚下,一不留神,只要跌倒,几百米一路跌撞着滑下去,必死无疑。所有的参战者,只要听过、看过他们的回忆,无一例外都在诅咒那个该死的灰坡。”一九八师师长叶佩高亲临前线指挥作战,立下军令状:“攻不下灰坡,这里便是本人的成仁之地。”叶佩高平常都穿普通衣服,那天穿上了他的毛呢军服,很是威风。进攻时,整营整营的官兵往上冲,退回来的人数越来越少,一退下来,看到师长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不容置疑地命令他们打回去,那些官兵转身又冲,死了很多人,打了3天3夜,炸了敌人的碉堡,才把灰坡拿下来。美国教官夏伯尔,就在这场战斗中阵亡。章东磐感慨地写道:“年轻的美国陆军中尉夏伯尔,就与几百位中国军人一起献身灰坡。仅仅21岁,那个年轻的帅小伙,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拉过,就战死异国。60年之后,在美国陆军的档案里,他登记的两位联络人只有他的父母,他的双亲辞世之后,再没有一位美国人能给我们讲述他短暂而光荣的生命了。”
惨烈的战斗进行了将近10天,5月20日,中国远征军在付出惨重伤亡之后,攻占红木树隘口。从硝烟弥漫的敌军碉堡中,缴获了一份珍贵的文件,改变了战争的格局。
据远征军司令长官部参谋陈宝文回忆:“三十九师占领红木树之后,他们拿到了日本人的一个作战命令,上面写的是我们统帅部全部的兵力部署、怎样反攻、反攻的步骤怎样。这肯定是统帅部有汉奸出卖我们,因为之前统帅部下达命令的时候,全部是口头传达,不让我们作笔记。宋希濂急了,对卫立煌说,请卫总调查清楚。”
卫立煌怒不可遏,大发雷霆。当时在场的情报处长林逸时回忆:“卫长官看完情报,脸色铁青,一拳砸翻了桌上的作战沙盘……我从来没有见过长官发这么大的脾气。”
泄密事件在远征军高级将领中引起极大震动,卫立煌甚至怀疑重庆统帅部被日本高级间谍渗透进去了。那么,究竟是谁,又是怎样将机密泄露给日本人的呢?这一直是个谜。
多少年之后,锲而不舍追踪这条线索的历史学者终于从日军当年的《公刊战史》中发现了蛛丝马迹:“在中国军队反攻前夕,一架盟军飞机因大雾在腾冲附近迫降,机上的一名远征军高级参谋,连同他所带的所有文件一同被日军俘获,其中就包括整个滇西反攻战役的作战部署与部队的无线电密码本。”日本防卫厅战史室编撰的《缅甸作战》一书对此记载得更为详细具体:“1944年2月中旬,中国一架军用飞机因浓雾迷航,在腾冲迫降。当时捕获中国少校军官一名,并缴获了新密码本和中国远征军的人员编制表。此后,破译密码颇为容易,对作战指导亦大有裨益。收报范围已远达昆明、重庆。第五十六师团之所以能出色地进行内线作战,固然与师团官兵对战场地形了如指掌有关,但从破译密码上亦获益匪浅。”
中国军情的泄露,令日军第五十六师团师团长松山祐三喜出望外,直呼“真乃天助!”,有针对性地制定了防御反击方案,甚至不惜将驻滇西日军主力的六分之五投放到高黎贡山一线,中国军队焉能不吃大亏!
好在计划全盘泄露的危急关头,卫立煌当机立断,作出调整,并速报蒋介石批准,重新部署兵力,以第二十集团军为右翼攻击军,目标不变,仍是腾冲,以第十一集团军为左翼攻击军,前出攻击,目标为龙陵、芒市,遥相呼应,致敌首尾不能相顾,分割歼灭,各个击破。从此,高黎贡山之役,开始出现转机。
胜利曙光的到来
一棋走对,全盘皆活。作战方案迅速调整,日军目瞪口呆,战场形势急转直下,日本侵略者的末日来临了。
大雨滂沱之中,美军飞机飞临高黎贡山战区,向中国远征军空投了7000件胶布雨衣。在那种恶劣的气候条件下,雨衣不仅可以防雨更可以御寒,每一件雨衣都代表着一条人命。
当地各族百姓赶着骡马,在雨雾迷蒙中穿行,为奋勇杀敌的远征军将士输送弹药和粮食,尽管在那种缺氧的条件下,粮食很难做成熟饭,但远征军总可以半生不熟地果腹充饥,不必饥肠辘辘地冲锋陷阵了。
不过,代价也极其高昂。时任中国远征军美军最高顾问的弗兰克·多恩将军在回忆录《当国旗降下之后》中写道:“大量的骡马和劳工滑下了冰冻的隘道,坠下几千英尺的深沟死去。战斗是在云层覆盖海拔一万一千英尺高的冰天雪地之中进行的,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海拔最高的陆上作战,成为云端上的战斗。”
士气大振的中国远征军,分路突击。5月27日,一一六师向南斋公房发起攻击,几乎同时,5月29日,一九八师向北斋公房发起攻击,战斗异常激烈。日军工事苦心经营了两年,异常坚固,地堡一般都是上下两层,飞机投弹,大炮轰击,击毁了上层,下层仍安然无恙,依然可以负隅顽抗。远征军每前进一步,不知要牺牲多少士兵的生命,那可真是寸土寸血、寸土必争啊!
后来到了台湾的霍揆彰将军在其所撰《第二十集团军腾冲会战概要》中有这样的记述:“敌既死守,我亦猛攻,血战9日,敌不支溃退,我即分别攻占各该据点后,乘势追击至南、北斋公房附近。该两地为高黎贡山之顶点……出生入死,冻饥致毙人马,日以数百计……幸我士气旺盛,锐不可当,歼彼顽寇将达半数。敌遗尸遍野,抱头鼠窜。”
中国官兵的英勇顽强,载入了众多的史籍之中。《腾冲县志》就记载:“5月28日,一一六师搜索连300多人到江苴徐家寨堵截南斋公房增援的敌人。一连3天,进行了几次肉搏,打退了敌人的3次进攻,大尖山上尸横遍野,加上敌机轰炸和倾盆大雨,真是血肉横飞,血流成河。战斗结束时,搜索连只剩下13人,连长高玉功抱着弟兄们的尸体哭得死去活来,最后用手枪击碎头颅壮烈牺牲。”
困兽犹斗的日军,弹尽援绝,给养困难,吃完了干粮之后,竟然开始吃自己人的人肉,至此,侵略者丧尽天良的疯狂暴露无遗,书写了世界战争史上最无耻、最黑暗的一页。
远征军一九八师五九二团团长陶达纲,1988年在台湾出版了根据当时自己的“阵中日记”写就的《滇西抗日血战写实》,披露:“5月30日,打下冷水沟,只见两个坑中有水泡着的十几具日军尸体,细看他们的大腿肉、屁股肉都有刀痕,有的还见骨头,真是惨啊。又随部队到了北斋公房,房屋四周有一小堆、一小堆的黑色屎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日本人吃他们自己人的肉,因为纯吃肉的屎便是黑色的。显然五六天以来,日本人后方补给断了。”
穷途末路的日军吃人肉,绝非危言耸听的孤证,很多史料可以佐证。战时驻昆明的美国新闻处编纂出版的《最高海拔的战斗》记载:“那里的日本人被包围,最糟糕的供应问题出现了,当应征入伍的中国农民小伙子在炸毁日军最后的工事时,他们搞不懂为什么原估计至少还有300名日军,现在只剩下75人?他们在厨房找到了答案,原来日本人吃完了干粮,就把自己人一个个吃掉。”
多恩将军在《当国旗降下之后》中也明确提及此事:“我们和中国的一个营在高黎贡山西坡一个叫江苴的地方奇袭成功,当我们冲到了日本军的一个指挥部食堂时,美国的联络军官碰见了一个令人惊讶的吃人肉的例子:准备好的不同阶段的尸体,像堆柴一样地在地上堆着,有一些尸体的部分位置被剥了皮,长条的人肉是从另外一些人身上割下来的。有几人仅留下了骨架,显然是从手臂和腿部割下来的,正挂在树枝和绳子上晒干,有些还需要被割成适当长条以便在两口大锅里炖煮。”
仗打到这个地步,就不仅是罪行了,而是整个人类的耻辱。靠“武士道精神”支撑起来的日本侵略者,走向毁灭之前,上演的往往是令人瞠目结舌的丑行。
1944年6月21日,高黎贡山最后一处日军据点被攻破。在40天的漫长时光中,中国远征军以伤亡近万人的代价,终于赢得了这场云端之战的胜利。
滇西的屏障被突破,又是一场血战。9月14日,中国远征军全歼日本守军3000多人,收复已经是一片废墟的腾冲,这是抗战爆发后中国军队收复的第一座日军设防县城。11月3日,收复龙陵,歼敌13200多人。11月20日,收复日军第五十六师团指挥部所在地芒市。
1945年1月27日,中国远征军与中国驻印军在缅北小镇芒友会师,艰苦卓绝的滇西反攻战取得了完全的胜利。正如历史学者章东磐在《父亲的战场——中国远征军滇西抗战田野调查笔记》中,给我们留下的令人难忘的文字:“我还希望在我们小学的地理教科书上在介绍高黎贡山的那一课加上这样一句:在这座山上,我们中华民族取得了100年屈辱之后海拔最高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