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和虎”的英汉隐喻认知对比研究

戴聪腾，张聪义

（1.福建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7；2.厦门理工学院 外语系，福建 厦门 361024）

“狮和虎”的英汉隐喻认知对比研究

戴聪腾1，张聪义2

（1.福建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7；2.厦门理工学院 外语系，福建 厦门 361024）

根据莱考夫和约翰逊的概念隐喻理论和意象图式理论，运用英汉语中“狮子和老虎”的相关语义拓展语料，对其图式映射进行了分析和对比。研究结果表明：“许多抽象概念结构部分源起于意象图式结构，抽象思维在一定程度上是隐喻思维”。

“狮和虎”；概念隐喻；意象图式；图式映射

一、引言

根据莱考夫和约翰逊的观点，意象图式是人类在对事物间基本关系的认知基础上构建的认知结构，是在人类的经验和对事物的理解中形成的联系抽象关系和具体意象的组织结构，是人类理解和认知更复杂概念的另一种基本结构[1]。他们强调隐喻不仅是语言问题，而更应把它视为“隐喻概念”；同时还认为有些“结构隐喻”可以利用某一概念组织起一整套概念体系[2]。人类通过与世界相互作用并与其紧密相连，因为自身的生理构造用特殊的方法来感知世间万物，理解其间的各种关系，于是我们通过借助表示具体事物的词语来表达抽象概念，形成了不同概念之间相互关联的隐喻语言[3]。对于世界的认识是我们人类所共有的，这种认识也自然而然地会反映到各个民族不同的语言表达形式上[4]。语言中之所以存在隐喻表达，是因为我们的概念体系中存在概念隐喻。相关研究表明：“隐喻与隐喻之间的蕴含关系构建起一个协调一致的隐喻概念体系以及一个相应的协调一致的隐喻表达体系[5]。”认知语言学认为，一个概念隐喻包含两个部分：一个始源域和一个目标域，隐喻的认知力量就在于将始源域的图式结构映射到目标域之上。本文以莱考夫和约翰逊的概念隐喻和意象图式理论为依据，以英汉语中“狮和虎”作为隐喻认知实证对比研究对象，通过分析它们各自的隐喻路径，揭示其隐喻化的语义拓展方式。

二、“LION/狮子”的图式映射管窥

在“LION/狮”一族中，英文 lion指公狮，lioness与汉语中的母狮相对应，liger指狮虎（雄狮同雌虎所生的杂种），lionet指幼狮。在日常生活和语言思维中，“LION/狮”一族可被视为一个意象图式从一个熟悉的认知域投射到另一个陌生的未知域中，认知者因此便可达到认知周边世界的目的。

狮子的英文释义是：“A lion is a large wild member of the cat family with golden fur that is found in Africa”。 在 英 文 中 ， “Lion is used metaphorically to refer to someone who is powerful，impressive，or brave”，即Lion一词的隐喻化拓展义为“勇猛的人；慓悍的人；威严的人”（见例①和②）在汉语中，用虎比喻勇猛威武，如：虎将、虎虎有生气。Lion尚有下列若干隐喻化拓展义：“lion[=（社会）名人，红人，名士：a literary lion文学名流]（见例③和④）/lions[=（市内）名胜（源出旧时主人常陪同乡下来客参观驯养在伦敦塔内的狮子）：see the lions游览名胜（或：show sb.the lions带领某人游览名胜）]/a lion in the way（或：path）[=（尤指臆想出来作为借口的）可怕障碍，拦路虎]（见例⑤）/lion's mouth[=很危险的地方或场合；险境；狮口，虎口，虎穴]（见例⑥）/throw （或 feed）to the lions[=把…送入狮口；（遇危难时）丢下…不管]（见例⑦）/twist the lion's tail[=冒犯当局；藐视英国（政府或人民）；侮辱英国（政府或人民）]/lion-hearted[=勇敢（而慷慨）的]/lionhood或lionship[=社会地位]/lionhunter（或：lion-huntress）[=巴结社会名流的人（或：巴结社会名流的女人）]，（如：“included in her makeup some of the impulses of the lion-hunter and of the social climber”——构成她的性格的还有一些要巴结名流（攀龙附凤）和向上爬的欲望。）/lion's provider[=豺狼；（喻）走狗，爪牙]，汉语则用‘为虎作伥’和‘为虎傅翼’比喻做恶人的帮凶或助长恶人的声势等；beard the lion in his den[=在狮穴捋狮须，（对上司或有势力的对手等）亲自挑战，当面拒绝，太岁头上动土]，汉语则用‘虎颔捋须’或‘虎口捋须’形容对有势力者的挑战或冒犯，即在太岁头上动土 （=pluck or pull the tiger's whiskers——do something to offend the powerful）。 ”此外，汉语还用‘老虎屁股摸不得’来讥讽某些人自以为厉害，碰不得 （=like a tiger whose backside no one dares to touch——a person who cannot tolerate differing opinions； not to be provoked）；用‘虎口拔牙’来比做极危险的事（=pull a tooth from the tiger's mouth–dare to confront the greatest danger；beard the lion in his den； revoke sb.far superior in power）；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来比喻不冒危险，不经历最艰苦的实践，就不能取得重大的成就 （=The only way to catch tiger cubs is to go into a tiger's den——take necessary risks；How can you catch tiger cubs without entering the tiger's lair?）等。再如：“If a person， group， or project gets the lion's share of something，they get the largest（or the best）part of it， leaving very little for other people， i.e.you can refer to the largest or the best part of something as the lion's share[=（某事物的）最大（或最好） 的一份 ]，for example， get （grab）the lion's share of advantages from[=从…获取最多的好处]（见例⑧-⑩），而汉语则用“狮子大开口”（=open one's mouth wide； demand an exorbitant price） 比喻要大价钱或提出很高的物质要求。另外，英文lion还可加上后缀“-ize”构成“lionize”这一隐喻化动词[=（v.i）游览观光；（v.i）巴结名流；结交名流：如 this tendency of human nature to lionize人性中这种巴结名流的倾向；（v.t）把…视为（或捧为）名人或值得关注的对象；带领（某人）游览名胜；游览（名胜）（见例（11））]，汉语则无此隐喻。

例① He that trusts to you，where he should find you lions， finds you hares.（相信你们的人，以为你们是狮子，结果发现你们是兔子。）[6]

例② They tame the lions in the Army，not appease them.（在军队中，他们对凶暴如狮的人是驯服他们，而不是姑息他们。）

例③I'll have to beard the lion in his den when I go to ask my boss for a better job. （我要去求老板给我一份较好的工作，到时候将不得不当面同他理论一番。）

例④ They were fountains of interesting gossip，and the lions of the meals. （他们是有趣的闲话的取之不尽的源泉，是席上的红人。）

例⑤The indecisive man always sees a lion in the way.（拿不定主意的人老是前怕狼后怕虎。）

例⑥Test pilots fly constantly into the lion's mouth.（飞机试飞时飞行员经常碰到很大的危险。）

例⑦He felt that his boss would throw him to the lions if anything went wrong.（他觉得一旦出了什么岔子，自己就会被老板甩掉不管。）[7]

例⑧The lion's share of his money went to his grandchildren.（他的孙辈们得到了他最大的一份财产。）

例⑨The lion's share of the responsibility for getting things done fell on my shoulders.（把事情干完的大部分责任落在我的肩上。）

例（11）The opera-mad city lionized the new tenor.（那座歌剧狂的城市把这个新男高音歌手当名人对待。）

在汉语中，还会经常遇见与狮有关的少量隐喻化熟语，如：“狮子搏兔”比喻对小事情也全力以赴（=not stint the strength of a lion in wrestling with a rabbit；go all out even when fighting a small enemy or tackling a minor problem）；“人中狮子”比喻突出超群的人（=an outstanding person or figure=人中翘楚）；“河东狮吼”比喻嫉妒而泼悍的妻子发怒撒泼，嘲笑惧内的人 （=lioness's roar——describing the fear of a henpecked husband； have a shrewish wife；the outburst of a virago）；又如：“虎不与狮斗，兵不和匪争（意味不要与强悍的对手争斗）、吃人的狮子不露齿（意味真正厉害的人是不会露出真相的）、乡下狮子乡下舞（意味乡村的习俗只能在乡里通行）”等。

三、“TIGER/老虎”的图式映射说略

在“TIGER/虎”一族中，英文tiger指公虎或雄老虎，tigress（=she-tiger）与汉语中的母虎或雌老虎相对应，tigon指虎狮 （雄虎同雌狮所生的杂种），tigerkin指小老虎/小的老虎，tigerling和the cub of a tiger （a tiger cub）/tiger's cubs指幼小的虎/虎崽子。在日常生活和语言思维中，“TIGER/虎”被英、汉民族作为一个意象图式从始源域投射到目标域中，认知者因而达到认知周边复杂事物的目的，这种跨域间的图式映射便是人类赖以构建 “概念隐喻”的语言思维过程。老虎的英文释义是：“A tiger[=虎]is a large fierce animal belonging to the cat family.”。在英文中，“Tiger is used metaphorically to refer to someone who is fierce， cruel， powerful， or bloodthirsty （by nature）/bloodsucking.”，亦 即 tiger的隐喻语言拓展为“凶残的恶人；强横霸道的人，浪荡子；强悍的人；劲头十足的人；劲敌；虎将；嗜血成性的人；凶残本性”等意义，（见例（12））；英国人用tigress形容“雌老虎；凶恶（凶悍）的女人=母夜叉”，用tigerish表示“像虎的，虎一般的；残忍的（如：a tigerish fury暴怒）”。另还有一些与虎相关的常见隐喻，例如：a paper tiger[=纸老虎]/have a tiger by the tail[=遇到劲敌；处境比预料的困难]/put a tiger in sb's tank[=使某人劲道十足]/ride a （或the）tiger[=骑虎难下；处境岌岌可危]/work like a tiger[=生龙活虎地干活]（见例（13））[8]；另外，英文 tiger尚可名词动词化[=（v.t）用对比色彩给…画条纹（见例（14））]，汉语则无此隐喻。

例（12） arouse the tiger in sb's nature（激起某人凶残的本性）

例（13） He's a tiger for work. （他干起活来像头小老虎。）

例（14）The dog was tigered with wounds from head to tail.（这狗从头到尾都是条条伤痕。）

在汉语中，人们用“虎”比喻勇猛威武（=brave；vigorous），例如，虎劲（=dauntless drive； dash）：很有虎劲的小家伙=a little chap with a strong dash；有一股子虎劲=be full of drive and daring；have plenty of dash； 虎将 （=brave general）； 虎虎有生气（=vigorous and energetic； be full of vigour）；人们也用“虎”比喻露出凶相 （=show a tigerish or fierce face），如虎起脸，用“狼虎之徒”来比喻虎的凶残本性等。汉语中与虎相关的隐喻化概念表述众多，如：“虎口余生”比喻经历极大的危险，侥幸保存生命（=be saved from the tiger's mouth； escape from the tiger's jaws； be snatched from the jaws of death）；“虎头蛇尾”比喻做事前紧后松，有始无终（=come out at a small end of the horn；do things by halves；in like a lion， out like a lamb； The mountain has brought forth a mouse）；“虎尾春冰”比喻处境十分危险 （=like treading on the tiger's tail or on spring ice——very cautious；full of apprehension；very dangerous）；再如：“骑虎难下”（=He who has a tiger by the tail dare not let go；ride a/the tiger）；“狼虎虽恶，不食其子”，义同“虎毒不食子”（=Even a vicious tiger will not eat its cubs–No one is capable of hurting his own children）；“拉大旗作虎皮”（=use a great banner as a tiger-skin；drope oneself in a tiger-skin to intimidate people）；“虎门无犬种”，义同 “虎父无犬子”（=A tiger father will not beget a dog son–There will be no laggard among the children of a brave or talented men）；“老虎头上蹭痒”（=scratch oneself against a tiger's head——court disaster）；“ 老 虎 也 有 打 盹 时 ” （=There are times when even the tiger sleeps；Even the tiger has its naps.）；“虎负嵎，莫之敢撄”（=No one dares to challenge a tiger at bay）；“老虎推磨——不听那套”（=like a tiger working on a millstone——to refuse to be harnessed； reject the same old stuff）等。 另外还有大量与虎相关的隐喻表达蕴含于汉语成语、谚语、歇后语中，如“虎而冠者、虎颔捋须、虎窟狼窝、虎狼成性、虎落平阳、虎入樊笼、虎石蛇杯、虎视鹰瞵、虎兕出柙、虎啸风生、虎啸狼嗥、虎啸猿啼、虎穴除奸、虎穴追踪、虎穴龙潭、抱虎枕蛟、不免虎口、藏龙卧虎、调虎离山、饿虎扑羊、伏虎降龙、狐假虎威、狼吞虎咽、龙骧虎视、骑虎难下、如虎添翼、如狼似虎、乳狗噬虎、三人成虎、谈虎色变、投畀豺虎、握蛇骑虎、燕颔虎颈、养虎遗患、纵虎归山、照猫画虎、坐山观虎斗、虎瘦雄心在、拉到老虎当马骑、九牛二虎之力、初生牛犊不畏虎、好虎架不住群狼、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人有三分怕虎，虎有七分怕人、入山不怕伤人虎，就怕人情两面刀、人穷当街卖艺，虎瘦拦路伤人、虎伏深山，豹藏寸草、虎不离山，龙不离海、人不辞路，虎不辞山、虎生三子，必有一彪、人怕齐心，虎怕成群、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前门拒虎，后门进狼”等。

四、结语

从“狮和虎”的隐喻认知研究角度出发，笔者对英汉语中作为意象图式概念的“LION/狮和TIGER/虎”进行图式映射考究。狮子属哺乳纲真兽亚纲食肉目大型夜行性猫科动物，产于非洲和亚洲西南部空旷或多岩石的地区，素有‘兽王’之称。老虎亦属哺乳纲的猫科大型食肉兽类，主要产于亚洲，分布区域由伊朗横贯亚洲至马来半岛、苏门答腊和爪哇，北到西伯利亚南部和中国东北部（东北虎、华南虎和孟加拉虎），典型的体形比狮子略大，大都以大型哺乳动物（如家牛）为食，在某些情况下也食人，一般栖居于山间密林中，独享‘山中之王’美誉。通过上述分析和比较不难发现，由于狮子产于非洲和亚洲西南部地区，而老虎则产于亚洲较广泛的地域里，位于不同地理位置的两个民族对狮和虎的认知度当然也会有所差异，并且直接体现在与其相关的隐喻表述上。自古以来，英国人因其与非洲特殊的人文和地理关系而比较崇尚狮子的威严，因此在两侧扶持英国王室纹章的一对动物图案就是狮子和独角兽，即lion and unicorn，而且与狮相关的隐喻表述不仅会比老虎多，而且还体现出了兽王的风范；中国人则因其所处的生态环境和地理位置缘故而偏爱老虎的神威，因此与虎相关的熟语或歇后语纷呈活力，使得中华民族的语言文化魅力十足，动物典故丰富多彩，隐喻表述层出不穷。在狮和虎概念隐喻系统中，它们分别沿其隐喻路径从一个已知域被投射到另一个未知域之上，通过特殊的隐喻拓展路径，认知者因此达到认识其周边更加复杂的事物的目的。在英、汉语中，狮子和老虎两种猛兽在概念隐喻拓展上各循其道，其隐喻拓展路径和语义具有共同之处，也有相异之处。英国人比较崇尚狮子的威严，因此与狮相关的隐喻表述略比虎多，也能体现狮子的‘兽王’风范；中国人则偏爱老虎的威风，有关老虎的隐喻熟语或歇后语远比狮子多，体现出老虎非凡的‘山中王者’气度。研究结果表明：“许多抽象的概念结构部分源起于意象图式结构，抽象思维在一定程度上是隐喻思维”。人类对外界的最初认识就是通过天人之间的隐喻性比较而展开的，即“人是万物之尺度”也。

[1]张聪义.论“上”型方位词在科技英语中的图式映射[J].中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4）：192

[2]张沛.隐喻的生命[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203

[3]赵艳芳.认知语言学概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50

[4]齐沪扬.现代汉语空间问题研究[M].上海：学林出版社，1998

[5]Lakoff，G.&M.Johnson.Metaphors We Live By[M].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 Press，1980

[6]王同艺.英汉辞海（中册）[Z].北京：国防工业出版社，1991：3036-3037

[7]陆谷孙.英汉大词典（上卷）[Z].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9：1908

[8]《新英汉词典》编写组编.新英汉词典[Z].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78：1461

the lion's share of public funding.（军事研究和核研究得到了公共资助里最大的份额。）

A contrastive study of metaphors of lion/tiger between English and Chinese

DAI Cong-teng，ZHANG Cong-yi

Based upon the theory of conceptual metaphor and schema image by Lakoff&Johnson，a contrastive analysis of schema mappings concerning “lion/tiger” is made by selecting some relevant language materials from both English and Chinese.The research findings have proved the following cognitive viewpoints： “lots of abstract conceptual structures partially derive themselves from image-schematic structures， and abstract thought is， to some extent， metaphorical thought.”

“lion/tiger”； conceptual metaphor； schema image； schema mappings

H313.1

A

1009-9530（2012）02-0065-04

2012-02-07

戴聪腾（1958-），男，福建惠安人，福建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研究方向：应用语言学、认知语言学、翻译理论与实践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