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化语用失误及英语教材编写对策研究
2012-04-12左艳红姜占好
左艳红,姜占好
(西安外国语大学英文学院,陕西西安710061)
跨文化语用失误及英语教材编写对策研究
左艳红,姜占好
(西安外国语大学英文学院,陕西西安710061)
跨文化语用失误包括语用语言失误和社交语用失误,是造成交际障碍的主要原因之一。说话者的母语负迁移、语用知识及文化知识的缺乏都会造成跨文化语用失误。教材是英语学习者学习英语的主要渠道,但研究发现教材中存在语用知识的渗透不够、选材缺乏真实性等问题。文章认为教材编写应重视语言学习者语用能力的培养,因此将语用知识系统纳入不同层次的教材体系非常重要。
跨文化语用失误;语用知识;英语教学;教材编写
近年来,随着中西文化交流的不断发展,国内外外语教学界越来越认识到培养学生的交际能力在外语教学中的重要作用。因为人们发现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在用某种语言进行交际时,经常出现由于文化差异造成的误解甚至冲突。研究者发现这些问题的产生不仅与交际者的语言能力有关,更重要的是跟他们的语用能力有关。语言能力和语用能力共同构成了一个人的跨文化交际能力。其中语言能力是由说话者的语音、词汇和语法三个部分组成;语用能力是指在特定的情景下使用适当的语言。在我国的英语教学中,培养学生的语言能力一直是重中之重,单纯的语音、词汇和语法技能训练和机械的句型操练是主要的教学形式,但语用能力和语言能力的结合却未得到充分的体现。因此一些学生熟知语法规范及词的用法,但实际交际能力仍然很差,不能较好地运用所学语言进行跨文化交际。造成跨文化语用失误的原因有很多,英国语言学家J.Thomas(1983)认为不适当的教材是造成学生语用失误的主要原因之一。国内外许多学者也作了一些相关研究,发现了英语教材编写中存在的问题。以往的研究主要侧重于英语教材的编写模式研究,从语用学方面进行研究的较少。本文将分析跨文化语用失误的表现及对英语教材编写的启示。
一、跨文化语用失误的定义
Thomas(1983)把在跨文化交际中引起的失误称为跨文化语用失误。[1]继而我国学者何自然提出:“跨文化语用失误指的是在跨文化交际过程中,说话人不自觉地违反了交际规范、社会规约,或者不合时间、空间,不看对象,不顾交际双方的身份、地位、场合等,违背目的语特有的文化价值观念,使交际行为中断或失败,使语言交际遇到障碍,导致交际不能取得预期效果或达到完美的交际效果。”[2]135这种失误不是指语法或词汇错误,而是指由于说话方式不妥当,不符合英语的表达习惯,或不合时宜等,导致交际出现障碍。
Thomas进而把跨文化语用失误分为两类:语用语言失误(Pragmalinguistic failure)和社交语用失误(Sociopragmatic failure)。语用语言失误是指所使用的话语不符合目的语本族人的语言习惯,或不懂得目的语的正确表达方式,没有按目的语的习惯去生成话语。例如外国人表示感谢时说“Thanks a lot”,回答时很多学生会说“Never mind”,但是“Never mind”是用在别人说“Sorry”表示道歉时的用语,回应别人表示谢意应说“You are welcome”等。社交语用失误是指由于不了解或无意忽视会话双方的社会、文化背景差异而导致选用不适当的语言形式而出现的失误。跨文化语用失误主要表现为社交语用失误。社交语用失误又可细分为礼貌语、称谓语、招呼语等特殊语体及翻译语言中的语用失误。我国学者何自然指出这两种失误的区分不是绝对的。由于说话者所处的不同的语境及双方文化差异,有可能出现从某个角度看某一不合适的话语是语用语言的失误,而从另一角度看又可能是社交语用的失误。
二、跨文化语用失误的表现
(一)称呼用语的误用
在中国的英语课堂上,经常听到学生和教师之间这样的对话:“Good morning,teacher!”“Good morning,students!”这是中国师生已经演绎了几十年,还可能继续演绎下去的常见语用失误。“Teacher”这一称呼反映出了英汉文化的差异。在汉语中,用头衔或职位称呼别人是表示对被称呼者的尊敬,在英语中只有小部分词如professor,doctor,general,nurse等能直接用来表示称呼,teacher和student是不能用作称呼语的,更不会有Teacher Wang这样的称呼了。英语国家的人倾向于直接称呼对方的名字来表示关系亲密或地位平等。只有在比较正式的场合、陌生人或说话双方地位悬殊时才用Mr.或Mrs.加姓氏等称谓。
(二)道歉用语的误用
中国学生经常混淆“Excuse me”和“I’m sorry”的用法,因为在汉语中都翻译为对不起。其实这两个短语在语用上是有明确分工的。“Excuse me”可用于打断别人发言、请求让路、由于当众打喷嚏、咳嗽等情形下表示道歉。“Sorry”是用于做错事情了向他人道歉。因此如果有人挡住了路,应该说“Excuse me”而不是“I’m sorry”。
(三)赞扬用语的误用
中西方人在受到恭维或赞扬时的反应和回答不一样。中国人听到对方夸奖自己时,往往会使用否认或自贬的方式来回答,通常会说“哪里哪里”、“过奖”,继而再自贬一番。因为我们习惯遵循汉语习惯中的谦逊原则。而西方人会回答“Thank you”,采取迎合的方式,欣然接受对方的赞美或恭维,并向对方道谢。例如外国人说“I like your dress”,这是他们表达赞美、夸奖的方式,回答时应说“Thank you”,而不应说“I think it is just a normal one.”因而了解对方的语言习惯对于避免语用失误至关重要。
(四)邀请用语的误用
中国人在接受别人邀请时往往会客套一番,经常会先以“不好意思麻烦您”等类似的话语委婉地表达对对方的谢意,再半推半就地应承。这种态度往往会使西方人困惑,弄不清楚对方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因为他们习惯于明确表态接受或者不接受。再比如外国人问“Would you like some coffee?”中国人往往会说“It’s too troublesome.Please don’t bother.”来表示客气,但外国人听来就会不知所措,正确的回答应该是“Yes,please”或“No,thank you”。
三、跨文化语用失误的原因
在中国学生的中式英语中时常能找到跨文化语用失误的例子。但究其原因,到底是什么导致了跨文化语用失误呢?语言学家们进行了多方面的考察和分析。认知语言学家认为从认知的角度来看,人们在认知过程中经历的客观差异会导致语用失误。但更多的语言学家认为跨文化语用失误是由于文化差异引起的。
(一)文化差异造成母语负迁移
中西方文化差异表现在很多方面,如思维模式、价值观念、传统习俗等。外语学习者不仅要学习语言本身,还应学会用正确的文化意识指导自己的交际活动。由于文化差异的存在,一些学习者学习英语的过程中出现了母语负迁移现象。在第二语言学习过程中,当母语与目的语在结构、文化、逻辑思维等方面具有不同点时,母语的知识及策略会不自觉地向目的语迁移,当两种语言结构相似时,这种迁移就会促进目的语的学习,称为正迁移;反之当结构不同时会干扰目的语的学习称为负迁移。这种负迁移是跨文化交际中产生语用失误的一个常见原因。因为文化差异的干扰,学习者的惯有思维方式和行为准则成为学习第二语言的障碍。戴炜栋、张红玲在《外语交际中的文化迁移及其对外语教改的启示》一文中提到,“文化迁移是文化差异引起的文化干扰,它表现为在跨文化交际中,或外语学习时,人们下意识地用自己的文化准则和价值观来指导自己的言行和思想,并以此为标准来评判他人的言行和思想”。[3]王得杏也介绍了语用失误产生的原因,他指出:“语用失误与文化和语言传统有着重要的联系,因此,文化差异是导致语用失误的根本原因。”所以在教授第二语言过程中,要注意培养学生的文化意识,把语言放到特定的文化背景当中学习而不是孤立地学习词或短语的用法。
(二)语用知识的缺乏
我国的外语教学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一直受到结构主义的影响。这种教学模式注重语言形式的学习而忽视语言的交际功能。外语教材在编写上只重视语言形式,忽视了文化内涵。像“How old are you?”、“Are you married?”等此类问题仍出现在一些课本里。学生一味地记单词、背语法,语言学习脱离真实使用环境,教师在课堂上对文化因素的导入较少,外语教学成为单纯的语言形式训练,对于用知识的输入和语用能力的培养重视不够。中西文化的差异及语言和文化的差异被完全忽视。对于学生来说,学习英语更多的意味着通过高考、四六级等重要考试,而这些考试仍然着重词汇及语法知识的考察。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尽管很多中国学生擅长考试,但一旦遇到真实环境用英语进行交际就会出现问题甚至闹出笑话。
(三)社会、文化背景知识缺乏
中国和西方各国有着不同的文化渊源和风俗习惯。因此中西方人们在文化信息、模式、价值观念和行为规范等方面存在很大的差异。这些差异会构成信息误导和沟通障碍。如上文中提到的赞扬用语的误用就是由于汉英文化对谦虚的不同态度造成的。再比如,在不同文化中隐私的内容不同。比如对西方人来讲,年龄、收入、家庭、婚姻状况等话题都属于他们的隐私,打听别人的隐私被认为是不礼貌甚至是对个人权利的干涉,会遭到别人的反感。而中国文化中人们之间的隐私较少,人们相信“朋友之间无秘密”,人们为了表达对朋友的信任或关心,会在交谈中告诉别人自己的私事或打听对方的私事。如果将诸如此类的汉文化模式用于跨文化交际中无疑会出现问题。因此在跨文化交际中,说话人应该遵循所使用语言的语用规则和文化规范,避免跨文化语用失误。
四、英语教材编写对策
英语教材是大多数中国的英语学习者学习英语的主要渠道。英语教材的编写应结合英语课的培养目标和教学大纲并符合学习者的需求,兼顾语言知识和语用知识。
(一)现有教材的问题
目前国内对教材语用知识的研究很少。吴格奇(2004)从最近二十年国内外出版的教材中收集了三十六个英语会话,其中十四个对话由操英语本族语人士编写,二十二个有中国人编写。经过会话结构分析发现中国人编写的对话常由交际一方控制着话题与话轮,交际一方不停地主动问问题,另一方只是被动地回答问题。整个对话显得机械,话轮转换不够灵活自然,与闲聊会话活动类型不协调。话轮转换较固定,交际一方在对话中很少作出评价或回应,对话缺乏交际性。[4]
安昌光(2009)也从语用角度对英语教材编写中出现的不足进行了研究,发现很多英语教材完全是按照中国人的思维习惯编写的,忽视了东西方文化的差异。例如很多英语教材的内容都涉及年龄、身高、体重、家庭情况等对话。在一些英语口语教材中,语言显得过于直白,与英语本族语使用的日常语言有很大的不同。[5]例如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一本口语教材中有这样一段对话:
A:How tall is Mr.Scott?
B:He is six feet tall.
C:How much does he weigh?
D:He weighs 175 pounds.
这是典型的拷问式对话,编书者目的在于让学生练习此类句型,但这段对话只是句型的简单罗列,学生只知道背诵这些句子却不知道在何种语境下说这些话是合适的。类似这样的对话在其他口语教材中也屡见不鲜。
庄智象(2006)也撰文讨论了我国外语教材编写和评价体系面临的问题与挑战,他认为我国现有外语教材鱼龙混杂,质量参差不齐,主要原因有三点。一是重实践、轻理论。编者不重视教材编写理论方面的总结和提炼,很多编者仿照同类教材的编写体系和方法,甚至照抄照搬别人的内容和模式。二是盲目照搬、照抄国外的模式和方法,缺乏国情研究。编者对中国学生学习外语的需求、过程、方法、特点,及语言环境、年龄特点、知识结构和层次方面缺乏足够的研究和认识。三是缺乏科学的、完整的、系统的、实用的、可操作的教材评估体系。这些都对外语教材建设的健康发展,对外语教学质量的提高以及教材的选用都带来了很多隐患。[6]总之,现有教材选材缺乏真实性,语用知识的渗透不够已经成为亟待解决的问题。
(二)对教材编写的建议
语用知识融入教学内容,任何言语行为功能的呈现都应有语境为依据。何兆雄(1999)认为,排除了语境因素,把某种形式看作是实现某种功能的固定手段是站不住脚的。[7]76教材中所选取的对话都应设置在具体的会话背景中,尤其是应能够反映人们在交往中必须遵循的言谈规则及制约人们思想行为的汉英民族不同的价值观、思维模式等因素,这样学习者能够明白这一对话中学到的句子应如何在适当场合中正确使用,最终实现自己的交际意图。
教材中语言材料的选择以文化为背景,把英美国家的风俗习惯、风土人情、价值观、历史等信息融入语言学习中。在教学过程中教师不但要让学生理解文章的主旨内容、学习语言知识,还要使学生在学习语言的同时潜移默化地了解文化知识,拓宽文化视野。但应当注意的是文化知识和语言知识应联系在一起,避免单纯地介绍文化知识,而应把不同年龄、性别、职业、民族、知识层次的人们所参与的真实对话作为范例,使英语学习者对英语言文化的理解更加具体化,也能提高学习者对文化差异的敏感性和宽容性。
在教材中可适当加入一些明确的语用解释或描述。比如可以举例中国学生的语用失误,并解释为什么这样说是不恰当的,应该怎么说符合该场景。现有的外语教材中几乎没有对目的语交际行为恰当与否的充分描述。在外语教学过程中,真实语言模式或语用描述是学生学习目的语会话规则的主要渠道,有助于培养学生有意识地区分礼貌与不礼貌言语行为的能力。因此,如果教材中能够增加对所选特定对话的礼貌程度、得体性及使用场合进行语用提示和描述,学习者就能更好地把握所学对话,在真实语境中恰当地使用这些书上的句子。
在课后练习中可以适当增加一些语用对比的翻译练习。语言的翻译不仅仅是两种不同的语言符号的转换,更是两种文化的交融与碰撞。不同的文化背景下的人们对同一句话的理解也会出现差异。比如中西方人们对狗的态度截然不同。狗在中国文化里是一种低微的动物,跟狗有关的习语也常常用来表达一种贬义。例如:“狗仔队”、“狗仗人势”等,而在西方国家,人们认为狗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英语中You are a lucky dog;Love me love my dog等例句中狗却表达了褒义。学生如果不明白这一差异,在翻译过程中就可能会出现失误。因此增加这种语用对比翻译练习能够让学生明白语言是文化背景下特定的语言,学习语言不仅是语法、句法的死记硬背,还应尊重文化背景,调整翻译方法,减少跨文化语用失误。
五、结语
英语教学的主要目的是培养学习者用所学语言进行跨文化交际的能力。而作为语言学习的重要渠道,教材编写是否有助于提高学习者的跨文化语用能力至关重要。我国的教材编写近年来已经开始以培养使用者语言交际能力为基本目标,逐步开始重视语言学习者语用能力的培养,但大多数教材中语用知识的渗透很大程度上还远远不够。因此,将语用知识系统地纳入不同层次的教材体系非常重要。只有做到这一点,教材才能够更好地为英语学习者提高语言能力和语用能力服务。
[1] Thomas J,“Cross-Cultural Pragmatic Failure”,Applied Linguistics,vol.4,No.2,1983.
[2] 何自然.语用学与英语学习[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7.
[3] 戴炜栋,张红玲.外语交际中的文化迁移及其对外语教改的启示[J].外语届,2002,(2).
[4] 吴格奇.英语教材中的跨文化语用失误[J].外语研究,2004,(2).
[5] 安昌光.从语用角度看英语教材的编写[J].中国石油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5).
[6] 庄智象.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外语教材编写和评价体系[J].外语届,2006,(6).
[7] 何兆雄.新编语用学概要[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9.
H319.9
A
1672-0040(2012)01-0106-04
2011-11-08
本文系陕西省教育厅科研计划资助项目“过渡语语用学视阈下的外语教材编写研究”(11JK0408)的研究成果。
左艳红(1979—),女,河南正阳人,西安外国语大学英文学院讲师、文学硕士,主要从事教学法、美国历史与文化研究;姜占好(1971—),男,安徽毫州人,西安外国语大学英文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过渡语语用学博士后,主要从事二语习得、语用学、测试学研究。
(责任编辑 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