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儒家思想看中国传统消费文化
2012-04-12武慧俊
武慧俊
(山西农业大学 思政部,山西 太谷030801)
儒家思想,也称为儒教或儒学,是中国最为重要的传统文化。儒家思想包括: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其中以“仁为核心”。儒家思想虽是封建产物,但作为一种精神思想,在不同朝代的应变、发展中表现出极大的生命力。因而儒家学派对中国、东亚乃至全世界都产生过深远的影响。从儒家思想中看中国传统消费文化对了解消费文化的历史与现状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黜奢崇俭
(一)以孔孟为代表的儒家“崇俭”思想
在古代,奢与俭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重大问题,因而历代思想家们都给予极大关注。儒家学派创始人孔子虽然没有系统地论述过节俭问题,但是他主张节俭消费的思想是一贯的。当时奴隶制礼节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奢侈豪华的生活方式,而孔子却提倡朴素的礼乐制度和道德风尚。在 《论语·述而》中提到:“奢者不孙 (逊),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宁固。”在儒家看来,人君能否守礼制,节欲而崇尚节俭,直接关系到国家社稷的盛衰存亡。但孔子并不是一味地节俭而不懂得生活,他对穿着及饮食都有着独到的见解。孔子很讲究穿着,即使是家居生活也应衣冠整洁,斯文有礼,在 《述而》篇中,他谈到:“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在 《乡党》篇中,孔子更是论述了穿衣、饮食方面的礼节。因此,在孔子这里虽主张崇俭,但并不违礼,也就是说,符合礼的消费才是最佳的消费。
孟子也沿袭了儒家“崇俭”的思想,但他认为节俭也是有度的。孟子在 《孟子·梁惠王上》中提出了最低消费标准:“是故明君制民之产,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蓄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岁免于死亡。”即,发展生产,保证生产者本人及其家属所必需的生活资料。孟子强烈抨击那种不顾民生、贪图享乐之人及政府。孟子的消费思想与孔子的思想一脉相承,都充分体现了儒家“以民为本”、“仁政”和“崇俭”的思想。
(二)“黜奢崇俭”思想的社会效应
儒家对“黜奢崇俭”思想的推崇,可以达到两方面的社会效应:
一是从个人主体来讲,节俭能对各种自发的物质欲望进行节制,从而奠定道德自律的基础,稳固道德人格,还可以使人集中心力追求高尚的精神境界。[1]这种传统的节约和俭朴观念在延安时期的中国共产党人身上得到了最突出的表现。这一方面是由于战争和国民党的封锁所带来的极端贫乏的经济条件使然;另一方面则符合了传统的消费文化观念。毛泽东的“节约闹革命”、“节约每一个铜板”、“艰苦朴素”、“勤俭建国”、“反对铺张浪费”等口号也曾教育了整整一代的革命干部。毛泽东自己就深受传统消费文化观念的熏陶,始终保持着简朴的生活方式。同样,许多出生贫寒、后来在海外奋斗的资本家,如陈家庚,虽然家财万贯,倾其所有资助教育,创办了厦门大学,但自己却过着十分简朴的生活。从经济学角度看,一个人的消费水平上去以后,不大容易降下来,但一旦他的收入水平提高以后,他的消费水平就会马上跟着同步提高。但现实情况并非完全如此。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就在于他们原有的消费价值文化观念还支配着他们的行为。
二是从社会主体来讲,节俭能造就社会良好的道德风尚,使社会稳定且具有凝聚力,国家能长治久安。改革开放30多年来,伴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人民的物质消费水平也有了很大程度的提高,但是,传统的崇俭节约的消费观念深入老百姓心中。一方面,客观上这种消费价值观同大部分人的收入水平还不是很高的状况相适应;另一方面,随着改革的深入,对未来风险预期和支出预期的加大,也构成这种传统的消费价值观继续存在和发挥作用的社会条件。可见崇俭构成了中华美德的重要内容,同时也构成了消费文化的重要内容。
二、精神至上
(一)以孔孟为代表的“精神至上”思想
印度诗人泰戈尔曾说过:“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比中国文化的美丽精神更值得宝贵的?中国文化使人民喜爱现实世界,爱护备至,却又不致陷于现实得不近情理!他们已本能地找到了事物旋律的秘密。不是科学权力的秘密,而是表现方法的秘密。这是极其伟大的一种天赋。因为只有上帝知道这种秘密。我实妒忌他们有此天赋,并愿我们的同胞亦能共享此秘密。”[2]可见中国人历来重视对于精神生活的追求,把理想置于至高无上的地位。
就知识分子来说,追求精神生活主要集中表现在执著于读书做学问上。孔子的许多言行成为中国知识分子守住贫寒、追求知识、追求真理的精神支柱。在 《论语·雍也》中孔子的弟子颜回,非常好学,虽苦犹乐,孔子鼓励他说:“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论语·子罕》中提到:“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君子之居,何陋之有。”这实际上是以精神的至上性来抑制人的欲望和种种诱惑。《论语·宪问》中以“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见利思义”、“见得思义”等精神追求来解决人们在义与利之间的二难困境,也使人在选择时能减少顾虑和忧患,集中心力追求崇高的理想。孟子在 《孟子·告子上》中提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这同样是一种主张精神至上的人生境界。在 《孟子·告子上》中,孟子说:“一箪食,一豆羹,得之则生,弗得则死,呼尔而行之,行道之人弗受;蹴尔而与之,乞人不屑也。”可见,“所欲有甚于生者”是人格的尊严;“所恶有甚于死者”是人格的屈辱。孟子把人格看得比生命还重要,这是很精湛的思想,这种精神境界为许多仁人志士所追求。诗人哲学家陶渊明就是其中一位,从他的 《桃花源记》到他的诗中,我们可以深切地体会到他的乐观与豁达以及他对精神层面的追求。他将田园视为家园,将田园和尘世完全分隔开来。在这种境界里的生活,是多么的充实与满足,诗人在自己与精神的家园中,感受着天人合一的审美情趣。
(二)“精神至上”思想的社会效应
从孔孟为代表的儒家思想中可以看到在中国人眼中,节俭已不再仅仅是经济行为,同时也是一种文化风范。“简约其行,高尚其志”,不仅是仁人志士的人生追求,也是寻常百姓的道德训律。这是一种生存的智慧,中国文化博大深邃的内涵所支撑的这种人生价值,直到今日仍是有志之士追求的理想境界,这种境界使古人认为,人类的幸福不仅仅从物质财富的满足中得到,同时也应从人与自然的和谐、从构建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得到。
精神消费文化是一种客观存在,它反映了人们对精神文明的追求,是精神境界提高的反映。“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精神消费文化是有规律可循的。通常,社会生产力水平越高,精神消费的总量也越大,内容也就越丰富,反之则越低。因此精神消费在一个国家消费结构中所占比重的高低,能够说明该国生产力发展水平、人民生活水平、国民素质及消费层次和消费质量的高低。由此精神消费文化是时代精神的集中体现和反映。每一个社会在其不同历史时期所生产的文化产品的风格、艺术水平、审美情趣等,都会有很大差别,这往往是受制于特定的社会人文环境。[3]就现代人来看,当前为了满足不断增长变化的消费欲望,人们把尽可能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生产和工作,生活节奏加快,精神也变得相当紧张。生活和工作夺去了他们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致使他们在闲暇之余不要崇高,不要理想,高雅文化在这时无法满足大众的消费欲求。大众文化的危机实质上是人文精神危机的体现。人文精神的中心是寻找人生的意义,从而使人生变得更丰富、更美好,而“快餐文化”则以“潇洒走一回”,“玩的就是心跳”的心态,避开对意义的追寻。我们要从孔孟传统思想中吸取重视精神的思想,因为只有高层次的精神消费文化才能使人的需要得到真正的满足。我们也相信,随着生产力的发展,消费者个人和社会的全面发展,我国的精神消费必将逐渐增多,消费层次也将进一步上升。
三、知足闲适
(一)以孔子为代表的“知足闲适”思想
知足常乐是中国人自古以来形成的一种生存智慧,也可以说是古代哲人教给人们在有限的条件下尽情享受生活的快乐哲学。知足使中国人在贫穷的年代里仍然对生活充满乐趣,并寻找到许多快乐生活的方法与途径。他们或流连于山水之间,或纵情于诗词歌赋,或穿梭于市井民俗,或得意于美酒美食,总之,他们在知足地活着。只要不是苦难过于深重,这种快乐的生存智慧都始终伴随着中国人的生活,成为中国人牢不可破的文化性格。
林语堂先生说过:“下决心从生活中获取尽可能多的东西,并且渴望享受已有的一切。万一得不到也不感到遗憾:这就是中国人知足常乐这种天才的奥秘。”[4]人生要能做到知足需要有宽广的心胸,凡事需要乐观向上。古人云:“知足者,身贫而心富;贪得者,身富而心贫。”宋代大文学家苏东坡便是这样一位“身贫而心富”的知足者。他一生宦海沉浮,生活清苦,但仍能达观地笑对人生。刘禹锡的 《陋室铭》也表达了中国知识分子虽贫却不改其道德乐观态度,同时也体现了一种高尚的精神境界。
孔子 《论语·宪问》也曾主张“不怨天,不尤人。”当自己所希望的事情达不到时,要知足平和,忠恕宽容,随遇而安,这种思想被历代儒家所推崇。
(二)“知足闲适”思想的社会效应
在中国古代的消费艺术中,知足闲适、寄情山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在这种境界中,古人达到了对世俗凡事的超脱,达到了心灵的宁静,从丰富的精神世界中找到了自我。在客观上也使人们通过对精神生活的追求达到对物质生活的节俭。
休闲消费是当代生活方式的一部分,是消费生活的高级形态,而一个国家的消费生活的变化,既从一个侧面反映了经济、社会和文化的变迁,又对该国的经济产生重要影响。就中国来说,随着人民生活达到“小康”水平这一目标的实现,许多城镇家庭已将休闲消费列到家庭消费预算之中,城镇居民已经有了明确的休闲消费需求。休闲消费是体现消费文化的一部分,预示着中国部分城镇居民消费领域的扩大和消费层次的提升,构成新的经济增长点和投资机会,是中国经济高速增长的必然结果。[5]
黜奢崇俭、精神至上和知足闲适构成了博大精深的中国消费文化之底蕴,也因此区别于西方消费文化中贪婪、扩张与自然对立的本性,使中国文化经久不衰,至今仍有强大的生命力,为解决人类困境提供着宝贵的智慧源泉。
[1]周笑冰.消费文化及其当代重构 [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0:118.
[2]宗白华.艺境 [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6:179.
[3]孙占国主编.当代中国大众化文化研究 [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9:222.
[4]林语堂著,郝志东,沈益洪译.中国人 [M].上海:学林出版社,1994:76.
[5]王宁.消费社会学 (第二版)[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7,1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