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五四”新文化启蒙:历史与价值的二元张力

2012-04-12贺衡艳

湖北社会科学 2012年11期
关键词:五四新文化运动陈独秀

贺衡艳

(广州铁路职业技术学院 思政教学部,广东 广州 510430)

新文化运动为20世纪早期中国文化界中,由一群受过西方教育的人发起的一次革新运动。1919年5月4日前夕,陈独秀在其主编的《新青年》刊载文章,提倡民主与科学(德先生与赛先生),批判传统纯正的中国文化,并传播马克思主义思想。以胡适为代表的温和派,则反对马克思主义,支持白话文运动,主张以实用主义代替儒家学说,即为新文化运动滥觞。

数十年来,围绕着如何对待五四新文化运动的问题,一直存在着争论。有人提出,对五四新文化运动,应当在继承的基础上超越。这无疑是一个很不错的提法,但问题是在于如何继承,如何超越。

一、“五四”启蒙的特定语境:历史与价值之间的徘徊

新文化运动作为中国现代化进程的一个特定阶段,是对辛亥共和制度失败的历史回应。辛亥革命废除了帝制却社会腐败,积弱依旧,而神圣的共和旗帜成为袁世凯窃国工具的严酷现实,打破了戊戌以来制度万能的迷信。民初甚嚣尘上的尊孔逆流,进一步凸显现了中国现代文化的文化症结,于是变革民族文化心理的启蒙被提上了时代的日程。辛亥共和幻象给改革者最大的启示在于,社会文化是一体的,没有文化价值的变革和国民心理素质的改造,任何改革制度的尝试都难免流于形式。梁启超在回顾辛亥后的历史进程时指出:辛亥以来“革命成功将近十年,所希望的件件落空,渐渐有点废然思返,觉得社会文化是整套的,要拿旧心理运用新制度,决计不可能,渐渐要求全人格的觉悟。”[1](p834)陈独秀总结清末以降中西冲突所引发的觉悟的演进过程,并把“伦理的觉悟”归为“彻底的觉悟”。[2]这种“伦理的觉悟”和“全人格的觉悟”,就是召唤“五四”启蒙的历史动因。新文化运动的中心课题,是中国文化的重建和国民性格的再塑。

1.关于价值结构和价值取向的理性选择。

中西文化在价值结构和价值取向上存在着根本差异。前者以人伦的和谐来维系社会的稳定,后者则由个性的自由来推动社会的发展。“五四”启蒙学者洞察到这种农业文明和工业文明之价值观的深刻差异,并且鉴取西方人文主义思想武器,对儒家伦理开展了激烈的批判。在启蒙学者看来,儒家伦理的要害在于无视人的主体价值和人的尊严,而以义务本位的孝悌之道,抹杀人的个性和个体的独立人格,从而使人丧失其主体地位而沦为族权、夫权、皇权的附属物。这种吞噬个性的伦理专制主义,制造了窒息民族生机的劣根性,它是和尊重人的价值、崇尚人的自由创造精神的现代文明背道而驰的。因而,要实现文化转型和模塑现代公民人格,必须破除礼教。

新文化运动之启蒙的中心主题,即在于以个人主义取代群体主义的价值转型。陈独秀号召“以个人本位主义,易家族本位主义”,胡适高扬易卜生的“个性主义”,李大钊倡言“自我的解放”,鲁迅主张“人的价格”,周作人以“个人主义的人间本位主义”来阐扬“人道主义”,高一涵力主“小己主义”,其要旨都在倡导一种现代人文主义价值观,以唤醒国民的自我意识,从而实现个性解放的价值转型和精神变革。在新文化运动的思想革命方面主张以下观点:

(1)提倡民主与科学,反对专制与封建迷信。在《新青年》发刊词中,陈独秀写到:“西洋人因为拥护德、赛两先生……才渐渐从黑暗中把他们救出来,引到光明世界。我们现在认定,只有这两位先生可以救治中国政治上、道德上、学术上、思想上一切的黑暗。”[3](p196)这里的德先生(Democracy)是指西方的民主,“五四”启蒙者们主张用西方资产阶级政治制度、民主理念代替当时中国的封建专制。所谓“赛先生(Science)”意指科学,指用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知识、科学精神反对当时在中国盛行的愚昧迷信。

(2)提倡新道德,反对旧道德。1917年上海某报刊登一个“陈烈女殉夫”的事件,这件事引起很大的社会反响。这种违背人理天性的事件引起了新文化运动倡导者们极大的心理刺激。他们认为,中国所以危亡,民主科学所以不能实现,是由于封建伦理道德的严重束缚。陈独秀指出,以孔子为代表的封建伦理道德,阻碍了中国人的觉醒和社会进步。孔教与帝制,有不可离散之因缘。李大钊指出,孔子是“历代帝王专制之护符”、“保护君主政治之偶像”。[4](p4、9、126-127)认为儒家传统道德专制政治的精神支柱,束缚思想并阻碍社会进步,阻碍民主与科学的实现。所以极力主张“打倒孔家店”,主张打破“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的封建纲常礼教,反对旧道德,提倡新道德。主张个性解放、自由平等。

2.关于现代人文主义价值基础的文化选择。

启蒙学者洞察到中国传统价值系统和现代性之间深刻的时代差异,因而大力鉴取西方现代文化,试图通过批评和改革传统,来改造国民的文化心理结构,进而推动中国现代化的历史进程。

在启蒙学者看来,要更新中国文化必须取之西方现代文化,其精华为民主和科学。康德认为,启蒙的本质在于“自我的解放”。“五四”启蒙学者以欧洲启蒙人文主义为思想武器,力倡人的自由和解放。在著名的启蒙宣言《敬告青年》中,陈独秀通过倡言“人权”和“科学”,揭开了人的自由和启蒙的思想话题。他在文中把欧洲近代历史归结为人的解放的历史,以政治解放、经济解放、宗教解放、妇女解放来阐释“人权平等”的民主运动,把“科学法则”归为破除迷信和蒙昧禁锢的思想解放的理性工具,并把科学视为提高生产效率以增进人生幸福的有效手段。而陈独秀所谓的“解放”,其要旨在于“自由”:“解放云者,脱离无奴隶之羁绊,以完其自主自由之人格之谓也。”[4](p4)陈独秀的“人权”和“科学”以人文主义精神为基底,他把两者视为自我解放的必由途径。

“五四”启蒙学者的文化选择,是其对寻求丰富的现代化历史语境的回应。他们对西方现代性的体认和对中国传统的批判与其说源于“人的发现”的形而上哲思,毋宁说出自民族救亡的现实需要。正是从对中西冲突形成的文化危机反省中,他们体认了西方工业文明的世界历史意义,以及中西文化之间的时代落差,从而做出了引荐西方现代性和改造中国传统文化的抉择。

陈独秀在《法兰西人与近代文明》中强调中西文明代表两个不同的历史时代,西洋文明代表“近世文明”,而中国文明尚未脱“古代文明”窠臼,中国要走现代化必须鉴取西洋文明,尤其要向欧洲文明的先进法国文明学习。陈独秀的启蒙思想充满救亡的忧患意识,在他看来,“欧美之文明进化,一日千里,吾人已处于望尘莫及之地位”,“救于灭亡之命运,迫在眼前。”[5](p9)陈对人权和科学的倡言,亦为此民族忧患意识所驱策:“近代欧洲之所以优越于他族着科学之兴,其功不在人权之下,若舟车之有两轮焉。”“国人则欲脱蒙昧时代,羞为浅化之民也,则急起直追,当以科学和人权并重。”[4](p592、252)这种源于殖民化危机的寻求富强的救亡式现代化诉求,成为“五四”启蒙的特定历史语境。

在文学革命方面,“五四”启蒙者们主张新文学,反对旧文学。他们认为新文化、新思想需要通俗易懂的文字,才能普及到大众之中,而文言文比较难懂。要求文学革命应是从形式到内容的革命,在内容上彻底改革旧文学思想内容,以新鲜、平易、明了的新文学代替陈腐、雕琢、迂晦的旧文学。这种文学革命为新文化、新思想的传播与普及提供了载体,推动人们改变传统的思维方式和思想观念,为新民主主义革命的酝酿和发动做了思想文化方面的准备。

二、启蒙世界观的二元张力

但“五四”新文化运动却存在着强烈的“全盘反传统”现象。这种激进表象遮掩了启蒙与传统的深刻的连续性。中国由民族危机所引导的启蒙运动,匮缺欧洲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之“个人的发展”的人文历史语境,因而其模拟西方启蒙的自由主义伦理革命,不能不具有“爱国的个人主义”的取向,这是中国启蒙的一个基本的价值矛盾。另一方面,启蒙是一个传统与现代互动的文化转型过程。大凡文化无不具有稳定性或保守性,尤其是中国文化这样历史悠久的高等文化。价值秩序作为文化传统的“基本结构”,由于文化稳定性的深刻作用,其变革和转型是至为艰难的。在殖民地现代化语境中,当本土文化价值主要受到西方现代性的外部压力而不是传统自我变革的内在挑战时,这种价值变革的驱力往往是有限的。外域强势的西方文化可以冲击传统文化的表层价值规范,却难以触动其深层的价值原则。即便在最激烈最自觉地反传统的新文化运动中,这种本土文化的稳定性和历史惯性显而易见。且不论启蒙运动对国民文化心理改造的程度和效果,仅就启蒙者自身的深层价值取向而论,其显然仍未摆脱传统的深刻影响。我们可以从“五四”启蒙者的世界观中清晰地看见这一点。辛亥革命以来,伴随着帝国政治秩序的崩解,传统文化价值亦陷于危机。因而,世界观的重构成为启蒙运动的中心课题。

1.启蒙运动世界观重构中的中西文化冲突和融合。

(1)新人生观的二元价值取向。新人生观是启蒙世界观的重要内容,重阐人生意义是新文化运动价值整合的重要课题。而正是在生命意义这一终极价值问题上,启蒙者表现出深刻的价值矛盾。他们一方面体认了西方人文主义之个体本位价值观的现代性,另一方面则依然崇尚中国人生价值之群体本位的无我境界。对儒家伦理持激进批判态度的“五四”启蒙者,在人生理念上则表现出中西二元价值取向。陈独秀一方面力倡“个人本位主义”,强调“社会是个人集成的,除去个人,便没有社会”,“执行意义满足欲望,是个人生存的根本理由”;另一方面又主张“个人之在社会是真实存在的”。[4](p592、252)在陈独秀看来,“真生命是个人在社会上留下的永远生命,这种永久不朽的生命,乃是个人一生底最大问题”,[4](p4、9、126-127)质言之,生命的意义,在于对社会的贡献。

胡适人生观的二元取向更为显著,他在《易卜生主义》中用西方人文主义观点倡言“个性主义”,而在《不朽》中则主张社群至上的“社会不朽论”。他强调,个体“小我”依赖于社会“大我”是无限的;“小我”是有死的,“大我”是不朽的。“我这个现在的‘小我’,对于那永远不朽的‘大我’的无穷未来,也须负重大的责任。我需要时时想着,我应该如何努力利用现在的‘小我’,方才可以不辜负了那‘大我’的无穷过去,方才可以不贻害那‘大我’的无穷未来。”[6]在胡适看来,个人对社会负有责任,个人只有通过社会整体才能实现自我的价值。易白沙对生命之意义表达了类似的看法。他在“我”一文中,既阐扬了自我的个体人格意义,又强调了“大我”重于“小我”的思想,他认为:“有栖息个体小我之精神,斯有造化世界大我之气力……故曰二者相成而不相悖也。由先后之说,必有我而后有世界。由轻重之说,必无我而后有世界。有我者,非有我,亦非有我。我与世界无须臾离。无我者,非有我,亦非有我,个体知小我亡,而世界之大我存。”[7]李大钊则以佛学语言表达了融小我于大我之中的人生理念:“在宇宙大法中,个体是为全类存在的,全类不是为了个体存在的,所以人群比个人在宇宙中更有个真实的地位。”[3](p565、607)此外,高一涵在《一九一九年预想之革命》,傅斯年在《人生问题发端》中,都表达了类似的人生理念。[8]

显而易见,“五四”启蒙学者这种崇尚社群、主张融“小我”于“大我”之中的人生理想,带着鲜明的中国传统印记,它是儒、佛、道生命体验和超越意识在“五四”时代的交汇回想。这一传统的思想主题,深刻影响了包括“五四”知识分子在内的20世纪中国各派知识分子的思想。[9]

新文化运动的领袖们当时极力提倡个性主义,主张个人的独立与解放,但也曾深刻地揭示出自由的完整意义,并且针对中国的国情与民众心理,澄清了专制主义者对自由的曲解和污蔑,也解除了一些好心人对自由的种种担心和误解。主张既然是独立自主的,有自由意志的,那就必须对自己的言论、行为负完全的责任。如果你危害到公共利益,或侵犯了他人的自由,你就必须接受惩罚。这既是维护每个个人的自由所需要的,也是维护公共社会利益所必需的。

(2)新社会思想的冲突和融合。除了新人生观,新社会思想是“五四”启蒙者世界观重构的又一重要主题。我们看到,在对未来社会的展望中,启蒙者亦没有完全接受西方现代性和否弃中国传统思想资源。早在新文化运动之初,陈独秀就明确指出:“吾人思想中之民国,乃欲跻诸欧美文明国家,且欲架而上之,以去其恶点而取其末及施行之新理想。”[10]陈独秀的这种超越西方的“新理想”,很大程度上源于中国传统的理想主义。《新青年》创刊伊始,陈独秀就在倡言人权和科学的同时,批评了西方资本主义文明由竞争造成的社会不平等的流弊。[4](p434)以后他在倡导民主主义的同时,赞扬孔子“均无贫”和许行的“并耕”的高远思想。李大钊认为中国农业文明“衰退于静止之中”,而西方文明疲命于物质之下,世界文明的未来必有赖于“东西文明真正之调和”的“第三种新文明之崛起”。[3](p319)恽代英则对西方近代文明持更激烈的批判态度,其新社会的理想也更明显地带有传统理想主义的色彩。他认为,“文明亦仅富贵者之事。综而论之,盖文明者,杀贫贱以利富贵也……吾直谓文明为万恶之凶手而已。”他憧憬的是平等和谐的大同社会:“若夫大同之世,无贫富贵贱之阶级,无竞争防御之忧患,而后利人类之文明日益发达,可以作福全世。”[11](p319)

“五四”启蒙学者这种具有抵抗和超越西方现代性取向的社会理想,体现了中国思想传统的深刻影响。在近世中国,以儒家大同和谐、释道平等和墨家兼爱为要旨的古典理想主义具有复苏趋势,它与由救亡驱动的中国古典主义不仅没有被西化的大潮所湮灭,而且通过与西方近代乌托邦思潮相激荡融合,构成了一种抵抗的现代性取向。这种中国古典主义不仅没有被西方的大潮所湮灭,而且通过与西方近代乌托邦思潮的汇流而得以强化。我们可以从康有为的“大同世界”、孙中山的“民主主义”中,清晰地看到这种乌托邦倾向。即便在最激烈地倡言西化和批判传统的“五四”时代,这种思想主义传统仍深刻地影响着启蒙知识分子的价值取向。“五四”时期以儒教为基础的传统意义世界的解体,为古典思想主义的复兴提供了思想空间。同时,这种殖民地现代化语境中的思想主义与民主主义情绪和进化论思潮相结合,形成了启蒙时代的浪漫精神。诚如张灏所说:“就思想而言,“五四”实在是一个矛盾的时代,而实际上它确实是一个热血沸腾、情绪激荡的时代;表面上“五四”是以西方启蒙运动重知主义为楷模,而骨子里它却带有强烈的浪漫主义色彩。”[12]

2.“五四”启蒙思想中历史理性和价值理性的内在张力。

“五四”启蒙运动的这种理性主义与浪漫主义的思想矛盾,源于启蒙知识分子思想中历史理性和价值理性的内在张力。“五四”知识分子接受西方现代性和批判传统的理性主义精神,是其对于民族危机中的历史背景的回应;而其抵抗和超越西方现代文明的浪漫主义精神,则为其对于构成个体生命意义的价值情境的回应。此即梁漱溟所谓“中国问题”和“人性问题”的求索。中国问题的历史选择,促使启蒙者鉴取西方现代性和反叛传统,以寻求现代化而复兴民族;而人生问题的价值求索,则使其亲和传统超越西方,而追求完美的人性和社会。诚然,当启蒙运动的价值变革主要源于殖民地现代化的外在压力,而非本土文化变迁的内在驱力时,这种变革很难触动价值系统的深层结构。此即所谓“文化的稳定性”。

这种历史与价值的张力,就是“五四”启蒙者在价值选择上矛盾彷徨,既倡言“个性解放”又崇尚“无我同一”,既推重“生存竞争”又倾心“大同和谐”的原因所在。事实上,新文化运动的反传统并非是全面而彻底的,启蒙学者对儒学的抨击主要限于其与帝国政治制度功能连锁的礼教意识形态和社会伦理层面,而并非染指其价值内核的生命意义和超越伦理层面。

三、启蒙与现代性的启示

中国的启蒙运动较之欧洲的启蒙运动要艰难曲折得多。诚如舒衡所言,欧洲的启蒙运动有文艺复兴以来的理性主义开辟道路,而“‘五四’知识分子则任重道远,他们必须在自己一生中完成欧洲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几百年间完成的事业”。而且,“在中国,要达到并保持世界视野的人生观是很难的,因为它是与西方帝国主义的强暴和凌辱俱来的。中国知识分子并没有西方启蒙学者那样优越的先天条件,又没有在忍受外强的侵略时接受对方的文化……而由于政治革命压力,20世纪中国的文化运动总是仓促而就。”[13]新文化运动就是一次仓促而就的启蒙运动。

“五四”启蒙者以当时的中国思想界为病人,希望通过用新道德的新血液代替旧血液的儒家传统道德,希望借助激进地“全盘反传统”,造成中国文化的“断裂”,但却妨碍了“传统的创造性转化”,是中国现代化不能顺利实现的重要原因。其比较突出的表现为国学大师钱玄同,他曾主张“惟有将中国书籍一概束之高阁一法”,[9]才能避免“中毒”,甚至要“剿灭”中国文化,“废灭汉文”,采用世界语言。甚而还发表过“古文讨厌,欧阳修、韩愈是什么东西的表现”等等言论,这种全盘否定儒家传统道德以陈独秀于1915年创办的《新青年》为其最突出代表的新文化运动,是对全部文化遗产彻底的—全面的抨击,这是整个运动的特点。

这种全盘否定儒家传统道德是将脏水与孩子一起倒掉了,在剔除专制纲常礼教压抑人性“存天理、灭人欲”的糟粕的同时,也将中国传统文化的精华,如崇尚刚健自强、刻苦勤劳的精神、提倡天下大同、以天下为己任、克己奉公也一起剔除了。在吸收西方文化中先进的科学技术、人文主义思想、自由、平等的意识等精华的同时,也连同西方极端的个人主义、腐朽的享乐主义、人类中心主义等这些缺陷也一并不假思索地吸收了。

总之,新文化运动是一场未完成的现代性启蒙。它奠定了中国文化转型的现代方向,但却彷徨于文化与政治、中国与西方、现代与传统之间,而未完成现代性的价值整合。启蒙的彷徨和蜕变,固然有其外在的客观原因,民族危机急迫的严峻历史环境,欧洲凸显的西方文明危机,苏俄的崛起所引导的社会主义风潮,等等。然而,启蒙思想内部之历史理性与价值理性的张力,则是其更为深刻的内在原因。

[1]李华兴.梁启超选集[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4.

[2]《青年杂志》一卷6号.

[3]李大钊.李大钊文集:上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

[4]陈独秀.独秀文存[M].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1988.

[5]王光选.陈独秀年谱[M].重庆:重庆出版社,1987.

[6]胡适.朽[J].《新青年》6卷6号.

[7]易白沙.我[J].《青年杂志》1卷5号.

[8]恽代英.论社会主义[J].《少年中国》2卷5号.

[9][美]张灏.危机中的中国知识分子·结论[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89.

[10]陈独秀.陈独秀著作选:第一卷[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

[11]恽代英.恽代英文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

[12][美]张灏.“五四”运动的批判与肯定[J].《当代》(台北)创刊号.

[13][美]舒衡.中国的启蒙运动[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89.

猜你喜欢

五四新文化运动陈独秀
基于历史判断三个层次的批判性思维教学——以《新文化运动》一课为例
SOLO理论指导下的听评课——以《新文化运动》观课为例
HOW TO REANIMATE A SAGE
HOW TO REANIMATE A SAGE
“新文化运动”教学设计探讨——基于“新青年”和《新青年》的角度观察
五四运动与陈独秀价值观的变化
陈独秀的收与不收
新文化运动时期的裸体模特之争与文化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