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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共产党宣言》和《资本论》等马恩著作的上海早期中译本的影响力

2012-04-09

关键词:资本论共产党宣言宣言

邵 毅

(上海外国语大学 英语学院,上海 200083)

论《共产党宣言》和《资本论》等马恩著作的上海早期中译本的影响力

邵 毅

(上海外国语大学 英语学院,上海 200083)

马恩代表作《共产党宣言》和《资本论》的中文首译本均由上海翻译出版,它们和其他马恩著作影响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人的思想,影响了中国的道路走向,帮助了中国人民获得权力。在追溯了这两部经典巨著及其他马恩著作在上海的中译本情况基础上,论述了它们对社会主义中国成立的影响。

翻译;权力;《共产党宣言》;《资本论》

一、引 言

在人类社会的进程中,翻译是推动力量的组成部分,在不同的时空彰显出它独特的蕴力。回顾翻译研究,对翻译与权力这个论题颇有探讨。正如提莫西克(Maria Tymoczko)和甘兹勒(Edwin Gentzler)在《翻译与权力》(TranslationandPower)一书中所言:翻译研究中出现文化转向之后,推动翻译研究朝新方向前进的关键论题就是“权力(power)”[1]xvi。学术界对“权力(power)”这一术语有着不同的阐释。传统意义上它指一部分人拥有、可支配他人的东西,对其更为全面的定义认为对权力的最高应用涉及塑造和影响另一方的愿望和需要,以防止可见的冲突发生[2]5。翻译研究中的权力话题,也有多样的研究角度。它可以研究翻译在政治和军事权力、文化和经济主导力量中所起的作用;可以探讨在建构权力话语中涉及的翻译,尤其是民主、国家以及西方种族主义等权力话语;也可展现翻译在文化变形和变革中显现出的力量;还可讨论翻译过程中固有的权力方面的因素——译者和作者、源文和译文的关系等[1]xxviii。

有一个翻译的故事足以彰显它的能量:1840年签订的一则条约帮助了英国对毛利人实行殖民统治,传教士译者通过操纵条约中关键词语的翻译,致使毛利人接受了条约。今日毛利激进分子坚持认为该条约被用来剥夺他们的土地、资源和自治权[3]25-44。在此,翻译就使毛利人失去了权力(disempowerment),这是翻译所起到的负面作用,不免令人遗憾,但是翻译的巨大力量由此可见一斑。与此相反,对近现代中国社会来说,《共产党宣言》和《资本论》等马恩著作的翻译却证明:这是对中国人民获得权力(empowerment)产生影响的伟大行为。

20世纪上半叶的上海在翻译出版这些马恩著作上作出了卓著的贡献,尤其值得指出的是,意义重大、影响深远的《共产党宣言》的第一个中译本和《资本论》第一部中文全译本,都是由上海翻译、出版的,它们对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人产生过深远的影响,上海的翻译出版活动对社会主义新中国的成立功不可没。本文将回顾在上海翻译出版的有重要影响的《共产党宣言》和《资本论》的中文译本及其他马恩著作翻译出版情况,论述这些著作在中国产生的巨大价值:它们影响了中国的道路走向,影响了中国人民获得权力。

二、《共产党宣言》《资本论》等马恩著作在上海的翻译出版

(一)《共产党宣言》早期由上海出版的主要中译

陈望道翻译的《共产党宣言》是在中国出版的第一个中文全译本,也是中国共产党早期共产主义小组出版的第一本马克思主义著作。它于1920年8月由上海读书生活出版社首版,出版1 000册,很快赠售完;9月作第二次印刷,此后又多次在上海和全国各地出版;到1926年5月,此书已经印了17版。但为了避免北洋军阀和国民党反动政府的迫害,书名和译者变换甚多,据不完全统计,该译本先后可能有十多种不同版本,流传十分广泛,对中国革命影响甚大[4-5]。虽然这个译本存在着不少缺点,但它把马克思主义原理基本翻译过来了,为当时进步人士寻求救国出路提供了导向,因此出版后十几年里多次再版印刷,影响范围甚广。

1930年,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地下出版社上海华兴书局出版了华岗翻译的《共产党宣言》,书名为《宣言》。华岗的译本是《共产党宣言》第二个中文全译本,是中国共产党成立后的第一个中译本。该译本除了《共产党宣言》原文,还包括1872年、1883年和1890年3个德文版序言,并附有恩格斯亲自校阅的1888年《共产党宣言》英文版全文。这是在中国首次出版3个德文版序言并采用英汉对照形式出版《宣言》,华岗译本在20世纪30年代印刷多次,印数也很多[6]12,影响颇大。

(二)《资本论》早期在上海出版的主要中译

《资本论》是无产阶级进行革命斗争的强有力的理论武器,被称为“工人阶级的圣经”。它是马克思呕心沥血、花费40余年时间毕生劳作始成的经典巨著,是经过批判地分析各派资产阶级经济学说才完成的科学研究,是马克思主义的精髓。马克思在大英博物馆中终日查阅资料、作读书笔记,回家后写作至深夜,成书后又反复修改,不会漏读任何一本相关书籍,研究工作非常严谨。马克思一生贫困流离,时常为物质生活发愁,甚至为了躲避房东催缴房租,终日徘徊在伦敦的街头。写作《资本论》极为艰苦,不仅日夜工作,而且由于疾病缠身,无法坐着写时,只好站着书写。这部深刻、透彻地分析了资本主义社会发展规律的科学著作,先后被翻译成几十种文字,出版了数以百计的版本,在全世界得到广泛传播,指导了世界各地的工人运动,影响巨大,价值无量。中国人民对《资本论》的翻译经历了从节译到全译的过程,其中上海在翻译出版《资本论》上所起到的作用,在史册上无法淡笔。

1920年10月,上海出版的《国民》月刊第2卷第3号刊载了一篇署名费觉天译的《资本论自叙》(即《资本论》第一卷德文第一版序言)。这是现在所知关于《资本论》最早的部分中译文字[7]。

1930年,上海昆仑书店出版了陈启修(陈豹隐)翻译的《资本论》第一卷第一分册(即《资本论》第一卷第一编),这是我国已知最早的一本正式的《资本论》中文译本[8]。

1934年,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了《资本论》第一卷第一分册,吴半农译,千家驹校,该译本只译了第一卷第一、二篇,后来没有继续出版。由于该译本的出版在陈启修译本、潘冬舟译本以及侯外庐、王思华合译本之后,内容质量上又未超出它们,加上商务印书馆对其出版可能是应付,因此影响不太大[9]143①而作为校对者的千家驹,直至20世纪八十年代,离这本译作的出版将近五十年了,竟不知道这本书出版了,直到一九八二年,中共中央编译局为纪念马克思逝世一百周年向他征稿时,他才知道这本书曾出版过[9]。。

《资本论》第一部中文全译三卷本是1938年在上海出版的。该译著是由郭大力、王亚南凭着超常的毅力与热忱完成的巨著,翻译过程困难艰苦,尤其是郭大力生活清贫,但他专注工作,日复一日,从未间断。郭大力从1928年开始翻译《资本论》,1937年初与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上海读书生活出版社签订翻译出版合同,最终于1938年3月间至8月31日,经过郭大力、郑易里、万国钧等人上百个夜以继日的紧张工作,《资本论》第一卷中译本终于在上海租界问世了,1938年9月15日、9月30日,《资本论》第二卷、第三卷也紧接着出版了[10]。3 000套《资本论》出版后,虽然分装在20个大木箱、发往内地的2 000套《资本论》在运往广州途中全部沉没在海底,但后又由上海再印2 000套,用小批量办法分成若干次发往广州湾(湛江)转越南海防,再转运桂林、重庆[11]。

《资本论》博大精深,涉及西方古典哲学、政治学、经济学、逻辑学、法律、历史、自然科学等很多学科,马克思耗尽毕生心血才完成这部科学巨著,译者也需具备多门学科的专业知识才能胜任翻译。无怪乎有学者称《资本论》的汉译是20世纪“中国翻译最伟大的工程”[12]391。

(三)恩格斯著作早期在上海的翻译出版

对于恩格斯著作的翻译出版,中国的思想界也十分重视。1920年至1932年,恩格斯的7部主要论著几乎全部在上海翻译出版了,最早翻译出版的是恩格斯的《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1920年8月就有了上海群益出版社的节译本,名为《科学社会主义》,几乎与《共产党宣言》同期面世,5年后有此书的其他节译版本出现。也在1920年8月,中国共产党早期著名活动家恽代英在上海《东方杂志》上摘译了恩格斯的《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一书,题为《英哲士论家庭的起源》,1929年出现此书的其他中译版本。到1932年,恩格斯的7部著作陆续在上海全部翻译出版[13]57—58。

三、《共产党宣言》和《资本论》等马恩著作翻译出版的卓越意义

《共产党宣言》和《资本论》等马恩著作对中国革命者影响深远,上海翻译出版的译本,尤其是中文首译本在各种译本中地位突出,意义非凡,它们对社会主义中国的成立功垂史册。

《共产党宣言》的中文首译本由陈望道翻译,于1920年首次由上海读书生活出版社出版后,多次再版重印,在全国各地出版,对中国革命影响巨大。有观点认为:陈望道翻译的《共产党宣言》的传播为中国共产党的建立奠定了思想基础,为党的成长指明了正确方向,为我国培养了一整代马克思主义者。我们党的主要领导人大都是从学习《共产党宣言》中受到马克思主义的启蒙教育,并通过《共产党宣言》大力广泛传播马克思主义[14]。

陈望道译的《共产党宣言》对毛泽东世界观的转变,产生了奠基性的影响。1936年,毛泽东在接受美国进步记者埃德加·斯诺的采访时说道:“一九二〇年冬天,我第一次在政治上把工人们组织起来了,在这项工作中我开始受到马克思主义理论和俄国革命历史的影响的指引。我第二次到北京期间,读了许多关于俄国情况的书。我热心地搜寻那时候能找到的为数不多的用中文写的共产主义书籍。有三本书特别深地铭刻在我的心中,建立起我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我一旦接受了马克思主义是对历史的正确解释以后,我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就没有动摇过。这三本书是:《共产党宣言》,陈望道译,这是用中文出版的第一本马克思主义的书;《阶级斗争》,考茨基著;《社会主义史》,柯卡普著。到了一九二〇年夏天,在理论上,而且在某种程度的行动上,我已成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了,而且从此我也认为自己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了……。”[15]131虽然学术界提出毛泽东是在第二次到上海而不是第二次到北京的时候读到陈望道译的《共产党宣言》的[16-17],但除去时间问题,从毛泽东与斯诺的谈话可见,该译本对毛泽东树立起马克思主义世界观所起到的巨大作用确凿无疑。

在以后几十年的革命生涯中,毛泽东反复阅读这本《共产党宣言》,它对毛泽东世界观的转变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具而言之,主要产生了6个重大影响。第一,《共产党宣言》中贯彻始终的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帮助了毛泽东向唯物史观转变;第二,毛泽东对阶级斗争的认识和对阶级分析方法的领悟,其直接理论来源就是《共产党宣言》;第三,影响毛泽东初步确立经过无产阶级革命、建立无产阶级专政的信念;第四,毛泽东深受《共产党宣言》中唯物辩证法思想的影响,坚信事务和人类社会的发展总是上升、前进的;第五,毛泽东明确接受了《共产党宣言》中爱国主义和国际主义的思想,疾呼“全世界劳动者团结起来”;第六,《共产党宣言》帮助毛泽东树立了为共产主义而奋斗的伟大目标[18]。虽然对《共产党宣言》的早期介绍性文章和其他译本对毛泽东不可能没有影响①当时毛泽东曾热切搜寻为数不多的共产主义文献中文本,比如他必读《每周评论》《新青年》《国民》《新潮》等刊物,那么其中介绍马克思主义的文章肯定是读过的,也很有可能从并非完整的《共产党宣言》大量译文中悟得其中心思想,所以毛泽东关于方法论的认识,并不一定要读到《共产党宣言》的全译本后才做得到[6]13-14。,但陈望道译本对毛泽东的影响显然重要,明显超过其他译本,对毛泽东马克思主义思想的转变发展起到了塑造作用。

周恩来也曾说过:1920年赴法国之前,他从译文中读过《共产党宣言》、考茨基的《阶级斗争》和《十月革命》,这些书都是由陈独秀主编的《新青年》(社)所编印的[19]17。刘少奇、任弼时、罗亦农、萧劲光、汪寿华等都曾于1920年夏秋之际,于上海共产主义小组创办的外国语学社学习过《共产党宣言》,并由陈望道讲授。刘少奇后来回忆说,那时他把《共产党宣言》看了好几遍,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参加共产党,献身党的事业[20]。此外,陈译《共产党宣言》还对朱德、彭德怀、贺龙、徐特立等产生过重要影响,引领他们信仰马克思主义,走上革命的道路[14],[15]245,[21]180。

《共产党宣言》中文首译本诞生于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前,为创建中国共产党奠定了理论基础,对中国共产党的创立产生了重大影响[22]。

《共产党宣言》中文首译本还对中国农村革命运动产生了显著影响。1926年,陈望道译的《共产党宣言》连同一批其他马克思主义书籍,由共产党员带到了山东省广饶县刘集村,当地的农民群众在共产党员的领导下,热情地聚集在一起学习《共产党宣言》,感受很深,一致认识到只有按照书中的道理去做,农民才能够翻身。在这种认识下,革命之火很快从刘集村燃遍了整个广饶县:中共广饶县委成立,全县党支部和党员人数迅速增加,共产党领导的贫农会会员人数也快速上升,并团结了众多农民,一系列革命斗争在党的领导下开展,并建立了一支由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武装组织,大力打击了当地的封建势力。在随后的白色恐怖中,刘集村的共产党员冒着生命的危险前仆后继地保护这本《共产党宣言》,直至解放后成为国家一级革命文物[23]。

此外,1921年夏天,由李大钊秘密发起组织的“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积极分子高君宇,受李大钊委托,在其母校省立第一中学秘密散发2 000本《共产党宣言》,传播马克思主义,批驳无政府主义,使很多青年划清了马克思主义和无政府主义的界限,走上了正确的革命道路[14]。北伐战争期间,此《共产党宣言》译本也曾在军中散发,人手一册[5]。

这些只是当时受到陈望道翻译的《共产党宣言》影响的少数例子,《共产党宣言》的中文首译本当时一版再版,多次重印,到1926年5月已经出版达17次之多,影响面十分广泛,对中国革命运动的发展影响巨大。

《资本论》对国际工人运动影响深远,对中国革命的意义同样重要。

虽然中国共产党领导人在《资本论》中译本出版之前,已通过其他方式学习接触了《资本论》,如周恩来在1917年至1919年留学日本时就学习过《资本论》,受到日本最早的马克思主义研究者和传播者的强烈影响,并且于1920年初在《资本论》中文全译本出版前,就已在天津监狱中宣讲《资本论》[24],但资料表明,《资本论》的中文全译本还是对他们有所影响。

郭大力、王亚南的《资本论》三卷全译本出版后,有若干经重庆到达延安,毛泽东保留有延安时期获得的孤岛印刷的初版本,并留下了三行批注:“1938”“1867”“在71年之后中国才出版”[25-26]。当时在延安有2个研习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小组,一个是毛泽东领导的哲学小组,另一个是张闻天领导的《资本论》小组。1942年毛泽东在整风运动中提倡写有内容的短文章,但为避免误解,又专门提出《资本论》应当读完,要反对的是空话连篇言之无物的八股调[27]835。上海印刷的《资本论》一直销到江苏新四军地区,甚至抵达东北解放区[28]118,1947年的《资本论》重印本,主要运往解放区[29]。

《共产党宣言》是全面阐述马克思主义基本观点的代表性纲领文献,它的发表宣告了马克思主义的正式创立。《资本论》则是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和方法论的精辟应用和说明,是马克思主义的主要经典著作,这2部彪炳史册的宏伟著作的翻译,尤其是中文全译本的出版发行,对中国无产阶级革命运动产生的影响和指导作用卓著非凡。它们在指导千千万万中国人民走上革命道路、建立无产阶级政权的历程中起到的航标性的作用是无与伦比的。它们帮助中国人民找到了出路,获得了权力,迎来了光明。

翻译为中国人民赢得了权力,翻译是力量。

四、本研究的功能体现

本研究也再次证明了翻译研究中的2个重要理论观点。

其一,翻译与译者的意识形态密不可分。具体到本个案研究是指,译者需认同原作者,才会选取其著作进行翻译;译者的翻译又是受到其自身意识形态制约的。

陈望道曾于1915年至1919年留学日本,读过《共产党宣言》,知道这本书的分量,也知道不少有志人士翻译过此书,但均为片段,且多不准确,甚至谬误可笑,所以当他接到翻译《共产党宣言》的约稿信时,深知自己肩负的是一项历史使命,责任重大,同时他也明白翻译此书要承担的政治风险,因此他回到浙江义乌老家分水塘村进行翻译,按照他家的住房条件,他尽可挑选房间进行工作,但为了保证翻译工作不为他人知道,甚至包括自己的兄弟姐妹,陈望道把家里居室外面网尘密布的柴屋改造成一间书房,条件十分简陋,夜以继日、茶饭不思地开始翻译[30-31]。对原作的高度认同使译者甘于艰苦的工作环境和生活条件,甚至不惜承受风险和代价。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北大学生李泽彰只发表了《共产党宣言》的前一部分(全书已全部译完,因限于篇幅,计划分两期发表),就因胡适的训斥利诱,取消了剩余一半的发表,毕业后依靠胡适的引荐,进入商务印书馆工作[32]。显然在他的意识形态中,谋求一个好职位以使物质生活得以保障远比在中国率先翻译发表《共产党宣言》全文重要。

《资本论》的译者郭大力甘于贫困,守在穷乡僻壤潜心翻译这本巨著。因为他认定翻译此著作在当时的中国有“革命的需要”,是件有价值的事。郭大力自1928年起开始翻译马克思的《资本论》,他后来在回忆往事时说:“我译这部书,并不是因为我已经很理解它,也不是因为我已经有了翻译的能力。1928年,国民党全面背叛了革命,红色政权已在江西建立。当时我只觉得一点:有革命的需要。”[28]97-98为了专心翻译《资本论》,郭大力携带全家离开遭受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的上海,回到偏僻的江西南康老家,虽然生活条件简陋,但他的工作时间极为规律,从未打破;此外,当时郭大力在赣南翻译《资本论》等马恩著作,是冒着一定风险的:赣南富于光荣革命传统,因此也是国民党反动派强力控制之地,蒋介石当时已经掀起反共高潮,杀害进步人士,镇压革命运动,郭大力在赣南也被视为“赤化分子”[33]。

王亚南曾与郭大力合作翻译过《资本论》,在翻译完成之后,并未与《资本论》作别,而是运用《资本论》的原理、立场和观点研究旧中国社会经济的改造,于1946年1月出版了《中国经济原论》,在当时被学术界誉为“中国式的《资本论》”[34],还译成多国文字。在毕生的经济学研究中,王亚南创造性地应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研究中国的历史和现状,倡导建立“中国经济学”,为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在中国的运用和发展贡献突出[35]。这也足见译者的意识形态之重要,王亚南对源文极为认同,才会在危险艰难的情况下进行翻译活动,并且继续深入研究《资本论》,运用其理论察析中国社会经济的实况,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

不仅仅是这些译者,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上海,白色恐怖笼罩,但进行马恩著作翻译的仍大有人在,上海甚至成为除延安之外的马克思主义著作的主要出版地。可见,对原著的坚定信念使得译者无畏生命危险。

其二,翻译具有颠覆性。美国翻译理论家甘兹勒经研究指出,译作可以改变美国社会的文学和文化中心[36]116-137。而诸如《共产党宣言》和《资本论》此类巨著的翻译,改变甚或颠覆的则是一个社会制度,因为它们反对的是当时社会中占统治地位的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揭露的是资产阶级的弊端和必定消亡的规律。正如对许多学科都有着显著影响的法国哲学家福柯关于话语与权力的观点:翻译已不是中性、远离政治及意识形态斗争和其它社会、经济因素制约的行为,相反它是政治性十分强烈的活动……通过翻译引进的新思想和新知识,既能支持译入语文化的社会秩序和意识形态,也能破坏甚至颠覆该文化中现行的权力架构以及意识形态,在政治、社会和文化等方面造成重大冲击,从而建立新的权力关系[37]。翻译不仅只是传播知识,它所造就的可能会是一个新的民族。

五、结 语

经典巨著《共产党宣言》和《资本论》及其他马恩作品的翻译,展现了翻译对一个国家的形成所起到的导引性作用,翻译所产生的影响之深远难以估测,所显示的功能之卓著令人侧目。这就是翻译的力量。

今天,在国家开放的背景下,翻译的力量更是有目共瞩,并已渗透到发展领域的方方面面,甚至是我们生活的角角落落。把握它在正方向的轨道上驰骋是翻译人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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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Power of Translation-On the Early Chinese Translations ofManifestooftheCommunistPartyandDasKapitalinShanghai

SHAO Yi
(College of English Language and Literature,Shanghai International Studies University,Shanghai 200083,China)

The first Chinese translations ofManifestooftheCommunistPartyandDasKapital,the two representative pieces by Karl Marks and Frederick Engels,were both published in Shanghai.Together with other works by Marks and Engels,they influenced the leaders of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 and the formation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and thus helped the Chinese people to gain power.The present paper traces the Chinese translations of the two masterpieces in Shanghai and argues their great influences upon the founding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translation;power,ManifestooftheCommunistParty;DasKapital

H059

A

1005-6378(2012)05-0106-05

2011-12-21

上海市浦江人才计划资助项目《万国之都,百年译路——上海翻译在中国国际化进程中的作为》(09PJC059);上海外国语大学英语学科“211”工程三期重点学科建设项目《上海百年翻译研究》(SISU211-3-1-1-090)

邵毅(1974-),女,湖北省十堰市人,上海外国语大学英语学院副教授,香港浸会大学翻译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当代翻译理论、翻译史等。

[责任编辑 王雅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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