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关于现代性的生态批判和建构
2012-04-08杜明娥海南师范大学政法学院海南海口571158
杜明娥,海南师范大学政法学院,海南海口571158
马克思关于现代性的生态批判和建构
杜明娥,海南师范大学政法学院,海南海口571158
现代性在其理性的初衷下,出现了资本条件下的非理性和非人化。本文仅拟在生态文明意义上,从自然的祛魅与复活、人性的退化与复归、对象性活动的外化与自由三个方面,探究马克思关于资本现代性的批判和生态现代性的建构。
现代性;自然;人性;对象性活动;生态文明
现代性作为“现代社会或工业文明的缩略语”[1]69,是由启蒙运动开启、以现代生产为基础、以理性为核心要素的理性化过程,它所创造的文明成果和对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推动作用是毋庸讳言的。但是,由于理性的片面发展,启蒙理性蜕变为工具理性,工具理性的僭越抛却了理性的道德维度和公共维度,而选择了以交换价值为生产目的的资本工具,遵循以追求利润最大化为最终目的的资本逻辑,繁荣了一个物的世界,却荒芜了人的世界。现代性在其理性的初衷下,走向了资本条件下的非理性和非人化,现代性在成为资本现代性时不可避免地出现这种现代性悖论。对现代性的批判和建构正是缘于其非理性的现实发展和其本质上的超越性特征,本文仅试图在生态文明意义上,就自然、人和对象性活动三个要素,探究马克思关于资本现代性的批判和生态现代性的建构。
一、自然的“祛魅”与“复活”
近代启蒙运动开启的理性化和现代化进程,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一个自然的“祛魅”过程,“我们也许可以说,只是由于伽利略,作为实际上自身封闭的物体世界的自然的理念才得以出现。……由此也为不久就在笛卡儿那里出现的二元论作了准备。……我们现在必须了解,对作为一个被隔绝的、实际上和理论上都是自身封闭的物体世界的‘自然’的这种新理念的理解,很快就引起了关于世界一般的理念的完全改变。世界可以说是分裂成为两个世界:自然和心灵的世界。”[2]76-77自然科学发展所带来的财富迅速增加、作用于自然的力量的迅速增强等现实利益,使人们对自然科学方法盲目推崇,启蒙理性在不知不觉中走向工具化的膨胀和滥用,工具理性、资本、科技形成相互助推的恶性发展,个人自我、人类自我之外的他者沦落为单纯满足需要的工具和手段。自然界在人类的观念中不再具有自己的目的和价值,而是由古希腊的有机生命的自然变为西方近现代无机机械的物体世界,“祛魅”的自然衬托着人类理性的高贵地位,这成为现代性的一个体现。
资本和资本主导下的科技,对待这种“祛魅”的自然的认识是“狡猾”的工具性利用,“只有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自然界才不过是人的对象,不过是有用物;它不再被认为是自为的力量;而对自然界的独立规律的理论认识本身不过表现为狡猾,其目的是使自然界(不管是作为消费品,还是作为生产资料)服务于人的需要。”[3]393在资本现代性的语境中,自然是为了人的目的而存在的工具性的有用物,它没有独立于人的需要的自我目的和内在价值,不是为己的存在,如果人不需要它,它就没有任何价值;人对自然规律的认识也带着明确的工具性目的,并不是为了科学、全面地理解自然、把握规律,而是仅仅把自然作为消费品或生产资料来“断章取义”地形成一些所谓科学实则片面的理论认识,并以科学的名义推广开来,以武断、独断的科学话语权狭隘、误导着人们观念中的自然的形象和规律。资本现代性对自然在观念上的“祛魅”,体现在实践中就是对自然固有的“本质”的破坏。一条清澈的河流是适合鱼类生存的,是各种生物的水源,这是其“本质”;一座郁郁葱葱的山林是飞鸟走兽乃至人类的家园,这是其“本质”……这些大自然固有的本质却被资本异化而毁灭殆尽:“一旦这条河归工业支配,一旦它被染料和其他废料污染,河里有轮船行驶……这条河的水就不再是鱼的“本质”了,对鱼来说它将不再是适合生存的环境了。”[4]97-98仅仅不再是鱼的本质的河流对于资本来说还有其他的用途,甚至被资本视为更重要的用途,但现实的发展最终使这条河流一无是处,资本也将弃之而去,这是由其本质被异化而决定的宿命。被资本现代性祛魅了的大自然,实质上是失去了其固有本质的,而不再成其为自身,即毁灭、死亡。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提出了自然的“复活”。既然自然的祛魅和僵死缘自资本现代性和工具理性的观照与作用,那么自然的“复活”也就需要理性的道德发展和现代性的生态建构,以便重新审视和观照大自然。
生态现代性和道德理性首先须认肯自然存在的先在性和基础性,不仅作为生态系统的自然在时间上是先在的,而且具有“本性”含义的自然更是万事万物存在的基础和根据。自然的先在性和基础性表明人类不仅是从自然进化、超越而来的,人类实践活动更是在自然先在的基础上展开的对象性活动,人不能脱离、对立于自然而存在。自然的先在性与基础性体现为自然界和自然存在物具有自己的内在价值和尺度,有自己存在和运行的规律,这些都是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存在。人需要内化自然的本质规定性于人的本质当中,而不是视自然为异己的存在;人应该寻求自然尺度与人的尺度的内在统一,而不是用自己的尺度凌驾于自然尺度;人只能在对自然规律的遵循中实现实践活动的自觉自由,而不是无知盲目地无视和违背自然规律。如此才是“自然界的真正复活,是人的实现了的自然主义和自然界的实现了的人道主义”,这样的自然界才是“人的现实的自然界”[5]301,307。人在时间上起源于自然,在逻辑上超越于自然,自然史和人类史是同一个历史,人与自然界本就不是相互异己的存在,相互异己实质上是使彼此失去了现实性,只有寻求到彼此本质的统一,才能彰显出各自存在的合理性与现实性。之于被人异化、祛魅了的自然界而言,只能在这种本质统一的现实性中实现“复活”。既然自然的“祛魅”缘自理性的片面和人性的异化,那么自然的“复活”也须以人性的“复归”为条件。
二、人性的“退化”与“复归”
马克思对异化劳动的考察是以对人的本质思考为核心的,因为劳动的异化只不过是人的本质异化和人性退化、异化的表现形式。马克思从人性退化异化产生的原因、生成表现和最终结果等方面对资本现代性进行了剖析和批判。
现代资本主义工业和私有制是造成人性退化、异化的直接原因。创造了超过以往一切世代总和的生产力和物质财富的资本主义工业,为什么会导致人性的退化、异化?物质财富的增加不是应该改善人的生存状况吗?物质财富的增加是否必然带来生活的富裕和人性的改善,取决于生产的目的。马克思指出,现在的经济制度和工业的“目的是占有财富,而不是人的幸福”,“造就了工人,却贬低了人。”[5]237这样的工业是一场战争,这样的商业是一场赌博,战争和赌博之于人性的影响恐怕只能是灾难性的退化,人只是工人,只是为资本而存在的工具,他不是自己生命的主体,不是作为生产和生活目的的人,“对作为工人的人,他的人的特性只有在这些特性对异己的资本来说是存在的时候才存在。……资本的存在是他的存在、他的生活,资本的存在以一种对他来说无所谓的方式规定他的生活的内容。”[5]281-282既然人只不过是为资本获取利润而进行生产的“工人”,他就从“他”退化成了“它”,从作为目的的人退化成了商品、物品、工具和手段,“它”的存在、本质、特性是由资本来规定和决定的,资本的“生产不仅把人当做商品、当做商品人、当做具有商品的规定的人生产出来;它依照这个规定把人当做既在精神上又在肉体上非人化的存在物生产出来。——工人和资本家的不道德、退化、愚钝。”[5]282
这种不道德、退化和愚钝,一方面表现为人性片面狭隘的物质化,“私有制使我们变得如此愚蠢而片面,以致一个对象,只有当它为我们拥有的时候,就是说,当它对我们来说作为资本而存在,或者它被我们直接占有,被我们吃、喝、穿、住等等的时候,简言之,在它被我们使用的时候,才是我们的。……一切肉体的和精神的感觉被这一切感觉的单纯异化即拥有的感觉所代替。”[5]303对物质的占有成了人生存的惟一目的,成了人生价值的惟一衡量标准,成了人生意义的惟一所在。相对于大自然,资本逻辑下的人不认为大自然有自身存在的目的和内在价值,大自然只是从属于、归属于人所有的物质存在,是供人吃、喝、穿、住的资源库和垃圾场,是为资本获取超额利润而存在的工具。人本身要么成为人格化的资本,要么被资本所雇用和奴役,自愿或被迫以资本的物化追求为生活的目的。大自然一旦成为资本的禁脔,其命运可想而知;人一旦惟资本马首是瞻,其人性退化也无以复加。
这种不道德、退化和愚钝,另一方面表现为人性畸形倒退的动物化,“人(工人)只有在运用自己的动物机能——吃、喝、生殖,至多还有居住、修饰,等等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在自由活动,而在运用人的机能时,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动物。动物的东西成为人的东西,而人的东西成为动物的东西。”[5]271相对于大自然,资本逻辑下的人既不是以纯粹动物式的本能适应大自然,也不是以人所特有的实践方式和文化方式超越性地对待大自然,而是以文化方式支撑动物机能的极致发挥来作用于大自然,这无法不导致马克思所概括的人性的根本物化、退化和异化:“我们的一切发现和进步,似乎结果是使物质力量成为有智慧的生命,而人的生命则化为愚钝的物质力量。”[4]775有机的生命被自己所创造的物质的东西所统治,人性的精神超越消弭于物质的喧嚣,这种物质的进步与人性的退化最终呈现为现代性的总体性悖论:“物的世界的增值同人的世界的贬值成正比。”[5]267
克服人性的现代性悖论,走向人性的生态性建构,实际上就是“还原”人之为人的类本质。就人与自然互为对象性存在而言,就是人的类本质当中对象化了、内化了自然的本质,否则人的类本质就如现实所呈现的资本现代性的退化和异化。所以,欲实现人性的“复归”、对人性进行生态性建构,“一方面为了使人的感觉成为人的,另一方面为了创造同人的本质和自然界的本质的全部丰富性相适应的人的感觉,无论从理论方面还是从实践方面来说,人的本质的对象化都是必要的。”[5]306人的本质的对象化,是在人的本质当中内化自然的本质,以达成人的本质与自然的本质的内在统一,而不是站在对立、外化的立场上,以利用的视界只看到自然的物质有用性,这需要扬弃资本逻辑、私有制、资本主义工业对人性的物质化和动物化型塑,使物质财富的增长成为人全面自由发展的基础和手段,真正解决存在和本质、对象化和自我确证、必然和自由、个体和类、人和自然之间的矛盾和斗争,使存在体现本质,本质在存在中敞开;使自我确证在对象化中完成,对象化包含着自我确证;使必然成为人的内在需求,自由则成为对必然的选择和超越;使人体成为类的体现,类则是个体的归宿;使人自然化、自然人化,二者实现对立统一、辩证和谐。这才是“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是人向自身、向社会的即合乎人性的人的复归,这种复归是完全的、自觉的和在以往发展的全部财富的范围内生成的。”[5]297在资本现代性的逻辑中,人确实创造了先进的科学技术和大量的物质财富,但却从属于、受制于这些物质的东西;人确实极大地增强了作用于大自然的物质力量,彰显了主动性和能动性,但却把这种能动性片面理解和发展为对大自然的征服和宰制。人性的生态性建构在于摆脱资本现代性的物质控制和人性僭妄,在对自然本能、物质贪欲的超拔中复归人性的类本质。在进化论的意义上人来源于自然,在实践论的意义上人超越于自然,但是这种超越不是征服、宰制,而是超越自然本能、内化自然规律,以实践的、文化的方式寻求人类活动合目的性与合规律性的统一。
三、对象性活动的“外化”与“自由”
作为人的存在方式的实践,是一种主体的人作用于客体的自然的对象性活动。对象性活动的顺利展开有赖于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辩证统一,否则就是外化、异化了的对象性活动。外化、异化了的对象性活动“使自然界……使人本身,使他自己的活动机能,使他的生命活动同人相异化”[5]272。外化、异化了的对象性活动把自然界和人看做是相互异己的存在,以征服、控制、掠夺的对立对抗方式作用于自然界,同时把人的活动机能和生命活动降低为只知获取物质资源的生物本能,所以它不仅使人同自然相异化,也使人的活动与人的本质相异化。
马克思指出,资本的问世、私有制的产生、工具理性的滥用直接造成了劳动这一对象性活动的外化和异化,“私有财产一方面是外化劳动的产物,另一方面又是劳动借以外化的手段,是这一外化的实现。”[5]277外化、异化的劳动导致了财富与贫困同源、机器的使用引起饥饿和过度疲劳、技术胜利以道德败坏为代价、科学的光辉以愚昧无知为背景、人类控制自然与自我奴役相伴生等一系列“现代冲突”:“现代工业和科学为一方与现代贫困和衰颓为另一方的这种对抗,我们时代的生产力与社会关系之间的这种对抗,是显而易见的、不可避免的和毋庸争辩的事实。”[4]775现代工业和科技的发展之所以会带来贫困和衰颓,现代社会关系之所以会与生产力相对抗,缘于我们称之为现代性的个人主义、主观主义、物质主义、工具主义等成为现代生产和对象性活动的灵魂,并以资本、私有制、大量生产—大量消费—大量废弃的工业发展模式等具体框定了对象性活动的性质和模式,由此造成上述一系列“现代冲突”。如此,外化、异化的对象性活动所造成的自然的退化,马克思在谈到资本主义城市化时指出,“资本主义生产……破坏着人和土地之间的物质变换,也就是使人以衣食形式消费掉的土地的组成部分不能回到土地,从而破坏土地持久肥力的永恒的自然条件。”[6]579也就是说,资本主导的对象性活动直接破坏着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并且这种破坏是根本性的,是资本与自然之间本质性冲突的体现。这样的破坏如果持续下去,人之为人的超越存在、人之存在的自然生态载体都将无从谈起。马克思将资本现代性下的对象性活动界定为外化、异化,就意味着要对之扬弃,在生态性建构中使之趋向“自由”。
马克思指出,把人与动物直接区别开来的是各自生命活动的性质,人之所以是类存在物,在于“自由的有意识的活动恰恰就是人的类特性”[5]273。作为类存在物的人的对象性活动应该是自由的,即能够通过能动的、有意识的劳动把自己的类生活对象化到劳动的对象中去,在对象世界中直观自身,而不是使类生活与对象世界隔绝、对立起来,“异化劳动把自主活动、自由活动贬低为手段,也就把人的类生活变成维持人的肉体生存的手段。”[5]274这就使得人的类生活、劳动实践活动同对象世界处于异在、外化状态,没有把作为对象世界的自然界的本质和规律同人的类生活和实践活动的目的内在地统一起来,这样的对象性活动的目的在本质上是僭妄的,作为手段则是不自由的。不自由的对象性活动所造成的后果,是使活动的主客观双方异化乃至使活动本身异化,具体到人与自然之间,就是人、自然、对象性活动在资本条件下的共同异化。
欲使人与自然之间的对象性活动趋向自由,克服、扬弃资本逻辑下的不合理的生产关系(私有制)至关重要,如马克思在谈到土地所有权时所说,“从一个较高级的经济的社会形态的角度来看,个别人对土地的私有权,和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私有权一样,是十分荒谬的。甚至整个社会,一个民族,以至一切同时存在的社会加在一起,都不是土地的所有者。他们只是土地的占有者,土地的受益者,并且他们应当作为好家长把经过改良的土地传给后代。”[3]878私有制是个人主义、主观主义、物质主义、工具主义等资本现代性的制度性综合,对现代性的生态建构必须在制度层面扬弃私有制,使对象性活动不再成为获取私有财产的工具。
对象性活动趋向自由最终取决于作为活动主体的人,“这个领域内的自由只能是:社会化的人,联合起来的生产者,将合理地调节他们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把它置于他们的共同控制之下,而不让它作为一种盲目的力量来统治自己;靠消耗最小的力量,在最无愧于和最适合于他们的人类本性的条件下来进行这种物质变换。”[3]928-929社会化的人是在类本质中内化了自然本质的实践主体,集客观必然性与自由超越性于一身,既能体现自然必然性,又能展现超越自然物质性的自由创造;社会化的人因此能够合理调节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在理解、内化自然规律的前提下,不只是以自我为中心设定活动目的,而是在规律和目的之间寻找到契合点,在内在一致的基础上追求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辩证统一,促使对象性活动趋向“自由”。
综上所述,马克思从自然的祛魅、人性的退化和对象性活动的外化三个方面,对资本现代性进行了批判,批判的核心指向非生态、反生态的异化。而其批判的目的是为了建构,即在生态现代性建构中实现自然的复活、人性的复归和对象性活动的自由。
[1]安东尼·吉登斯、克里斯多弗·皮尔森:《现代性——吉登斯访谈录》,北京:新华出版社2001年版。
[2]胡塞尔:《欧洲科学的危机与超越说的现象学》,王炳文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年版。
[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
[6]《资本论》(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
责任编辑 吴兰丽
Marx's Ecological Critique and Construction of Modernity
DU Ming-e
(School of Politicsand Law,Hainan Normal University,Haikou 571158,China)
In the condition of capital logic,modernity which its original intention is to develop reason is becoming irrational and dehumanization.In the sense of ecological civilization,we want to probe into Marx's critique of capitalmodernity and the construction about ecologicalmodernity in the following three aspects: Nature's disenchantment and resurrection,human nature's degeneracy and return,and objective activity's alienation and freedom.
modernity;nature;human nature;objective activity;ecological civilization
book=92,ebook=218
杜明娥(1964-),女,辽宁丹东人,哲学博士,海南师范大学政法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副校长,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当代社会发展。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项目(09YJA710014);海南省哲学社会科学专项课题(HNSK12-14)
2012-02-10
B031
A
:1671-7023(2012)05-009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