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贸函电汉英翻译中的汉语模糊性辨析

陈玉萍，庄立勇

(中国农业大学，北京 100083)

外贸函电汉英翻译中的汉语模糊性辨析

陈玉萍，庄立勇

(中国农业大学，北京 100083)

模糊性是人类自然语言的本质特征之一，与英语相比较，汉语具有更明显的模糊性，这种模糊性体现在语汇、句法和篇章等方面，这三个方面也就成了分析外贸函电汉英翻译中实现化模糊为精确的出发点。

模糊性；语汇；句法；篇章

一 引言

模糊性是人类自然语言的本质特征之一，“在一定意义上我们可以说，没有模糊词语，便没有人类的自然语言”。[1]但是由于不同民族思维方式的不同，不同语言在模糊性方面的表现也有所不同。就汉语和英语来说，汉语的模糊性更明显。申小龙认为，“从某种意义上说，印欧系语言是一种‘单体精确型’的语言。……汉语是一种‘骈体模糊型’的语言(‘模糊’在这里没有丝毫的贬义，因为现实往往是多义的，精确的语句不足以反映)。”[2]国内也开展了不少关于模糊语翻译的研究，例如张娜指出“顺应性是广告模糊语言的本质特征。”[3]那么对于商贸函电中模糊语言的翻译又有什么特点呢？奈达指出：“All languages consist of four major structures: sounds, lexemes, syntax, and discourse.” (所有语言都包括四个主要部分：语音、语汇、句法和篇章)[4]因此，本研究拟从语汇、句法和篇章三个方面来分析商贸汉英翻译中汉语的模糊性问题，以及如何实现商贸函电汉英翻译中的准确翻译。

二 汉语语汇的模糊性

1.首先提出“模糊集理论”的L. A. Zadeh指出“概念不确定性”是模糊语言的实质，具体表现为所指范畴界限的模糊、量的不确定、情感态度的模棱等方面。[5]这充分表现在汉语语汇概念意义与英语外贸语汇概念意义的不完全对等上，即范畴界限的模糊。如：

(1)50吨核桃仁已由“东风”轮运往你处。

The 50 tons Walnut meat have been consigned to you by S.S.“East Wind”.

译文中的“by”强调货物的“装运”，而原文中强调的意思是“运出”货物，因此这里用“by”并不合适。其实，在商贸函电中，表示“由……轮船运输”的介词一共有三个：“by”“per”和“ex”。“by”强调“运输；装运”的意思；“per”强调“运出”，而“ex”则强调“运入”。由此可见，就本句来说，无疑“per”是最确切的介词。

(2)如果你方报价具有竞争性，交货期可接受的话，我们愿意向你方定货。

We shall be very glad to place our order with you if your offer is competitive and delivery date acceptable.

这一译文把汉语的“报价”译为“offer”是不准确的。英语里有两个词语，我们在把它们译成汉语时都译为“报价”，即“offer”和“quotation”。其实这两个词是有很大不同的：“offer”并非只报价格，还必须提出主要交易条件，如交货日期、交货地点以及支付方式等；而“quotation”主要就是报商品的单价，是一种参考价格(an indication of price)。根据原文的意思，这里的“报价”应该是“quotation”，因为后一句谈到“交货期可接受的话”，所以这里的“报价”只指价格。

(3)因无从此处驶往你方港口的直达轮，建议你方接受在香港转船。

Because there is no direct steamer from here to your Port, we propose that you accept transportation at Hong Kong.

汉语“建议”一词在《应用汉语词典》(商务印书馆)中被解释为“向领导或有关方面提出自己的主张”，但并不明确是建议别人做还是打算自己做。而在商贸英语中，一般来说，“propose”通常指自己要打算做的事，“suggest”往往指建议别人做的事，所以，就原文的意思来看，译文中明显应该用“suggest”，而不是“propose”。

由此可见，汉语词汇在提出核心概念时并不同时对其进行精确界定，其范畴界限相比英语词汇要宽泛地多，但会通过借助于上下文和语境来不断使其概念精确化。因此，外贸函电中一些语义模糊的汉语词汇往往可以通过其所在句子或篇章的整体释义而在意义表达上变得精准，使其所指范围边界变得确定，所以也不会造成理解上的偏差。相比汉语的这一特点，英语外貌函电词汇的精确性则更多地依赖词汇本身的精确表义来实现，即使上下文和语境也对其进行了进一步的确认，但词汇本身的意义边界也必须是明晰的。这就造成了汉英翻译中词汇范畴概念的不完全对应性，要求译者在熟谙语义的同时照顾句义与篇章，从而实现由模糊到精确的转化。

2.汉语缺乏表示性、数、格、时态等的语法标记，而英语却有这些语法标记，因此在汉译英时，必须根据对原文语法意义的正确理解，增添相应的英语形态标记。

一俟接到你方的询价，我们即会寄上样品。

这里译者把原文中的“样品”译为“samples”，是因为译者经过核实，认定这里指的不是一个样品而是多个样品，从而在译文里添加了相应的形态标记。

3. 汉语中有些模糊性的表意，并非是源于语言本身，而是出于修辞的目的。

该厂能生产大衣、西装、时装、衬衣、毛衣等不同类型服装用的上百个花色品种纽扣，产品规格齐全、品种繁多、造型新颖。(纽扣厂广告)

The factory can produce various new types of buttons in hundreds of different designs for coats, suits, fashions, shirts and sweaters，etc.

从这个例子中我们可以发现，原文中的“等”在译文被译成了“etc.”，其实原文中的“等”并不代表这个厂还生产除了大衣、西装、时装、衬衣、毛衣上的纽扣外的其他衣服上的纽扣，而只是汉语修辞上的需要。但英语中的“etc.”则表示还生产其他衣服上的纽扣，所以译文中的“etc.”应该被删掉。

三 汉语句子层面的模糊性

汉语句子层面的模糊性充分表现在汉语的意合(parataxis)特点上，也就是说汉语句子通过内在意念加以组织，而形式结构较弱，句法呈隐性。著名汉语学家王力教授曾说：“西洋语法是硬的，没有弹性；中国语言是软的，富有弹性。……所以中国语法以达意为主。”[6]也就是说汉语语法的特点是“意合”(paratxis)，而英文则是“形合”(hypotaxis)，即借助语言形式手段(包括词汇和形态)实现词语和句子的连接。

1. 汉语句法缺乏层次感。吕淑湘先生曾说：“汉语的句子有时哩哩啦啦，不那么严密……”[7]因此在汉译英时，必须转换思维，按照英语的句法结构理清其逻辑关系。

(1)关于你方5月15日的询价，因我地市场货源少，不能就上述货物报价，甚歉。

Referring to your inquiry of May 15, we very much regret that we are unable to make you an offer for the above-mentioned goods mainly owing to low stock of commodity in our market.

汉语句法具有流水句的特点，语序一般按照先因后果的自然顺序一气呵成，而英语句子的语序却往往是根据逻辑关系来安排的。对本句进行汉译英时，首先就要理清句子的逻辑关系，也就是明确句子的谓语动词。原文中一共有三个动词，在英译时，就要把这些动词分别译为谓语动词“regret”和非谓语动词“are unable to”和“make you an offer”，这样一来，句子逻辑关系就很清楚了。

(2)本品是传统医药验方，选用纯正中药材，用最新的科学方法炼制而成。(中成药)

This product is prepared from the selected Chinese medicinal materials, and refined with modern scientific methods on basis of the proved recipe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原文中也有三个动词，译文里只出现了两个动词(词组)，即谓语动词词组“is prepared from”和并列动词“refined”，这样一来，句子结构就很清晰了。

2.汉语句法的模糊性还表现在汉语连词的使用上。汉语中的连词多属于虚词，因此复句中经常少用或不用关联词，这就导致分句与分句之间的逻辑关系呈现多元潜势；而英语多重句中的连词却具有实在的语法功能，即表示各个分句之间严密的逻辑关系。因此汉译英时必须使模糊在汉语语义里的连词在英语表达中显性化。

(1)如你方未能按时交货、所交货物与合同规定的品质不符、所交货物数量与合同不符等等，我方有权终止合同。

If you fail to deliver the commodity in time, fail to deliver commodity without contracted quality, or fail to deliver commodity without contracted quantity, we have the right to terminate the contract.

“未能按时交货”“所交货物与合同规定的品质不符”“所交货物数量与合同不符”是三个对等的条件，其中的任何一个条件都可以导致合同的终止，因此添加并列连词“or”，明确了原文的逻辑关系。

(2)若贵公司能保证价格可行，品质优良，交期迅速，我们将能大量定货。

If you can assure us of workable prices, excellent quality and prompt delivery, we are in a position to place large orders.

“价格可行”“品质优良”“交期迅速”是实现定货的三个必要条件，三个条件必须都满足才可能大量定购货物，所以添加并列连词“and”来明确这种逻辑关系。

(3)货物装船时，箱子是完整无损的，我们歉难接受你方索赔。

We regret being unable to accept your claim because the cases were in perfect condition when the goods were loaded on board the ship.

“……箱子是完整无损的，我们歉难接受你方索赔。”体现的是一种因果关系，所以添加连词because, 明确了原文的逻辑关系。

四 汉语语篇的模糊性

奈达指出，“A discourse consists of a complete utterance (i.e. a text), anything from an isolated Ouch! to an entire poem, essay, conversation, lecture, or book.”[4]本文只就段落层面进行探讨。英语对段落的定义是“a distinct portion of written or printed matter dealing with a particular idea, beginning on a new line that is usu. Indented.”①“英语段落与汉语段落的本质区别在于，英语一个段落中只能谈论一个主题(topic)或中心意义(controlling idea)，换一个主题或中心就必须开始新的一段。……而汉语的段落往往是根据谈论的内容划分的。只要谈论的是相关话题，就可以构成一个段落”。[8]就段落的构建方式来说，“英语段落一般由主题句、支撑句、关联句和结尾句构成……结构形式非常明晰”。[8]就句子之间的关联手段来说，“英语更注重通过语法手段(照应、替代、省略、连接等)和词汇手段(复现关系和同现关系等)进行关联(形合hypotactic)，而汉语更注重通过语义逻辑联系进行关联(意合paratactic)，只是在逻辑联系不够明确或容易引起歧义的情况下才采用标识办法。”[8]下面笔者就从汉英段落的这三点不同来分析商贸汉英翻译中涉及到的篇章问题。

(1)感谢你方去年一月发来的货。那些货物质量很好，我们的顾客也很喜欢产品的设计。我们现需新的供货，请即刻传真回寄给我们形式发票，按询价单所列的货物报给我方你们的上海离岸价，并请注明你们的最早交货日期。因我方顾客急需此货，你们若能即期装运，我们将非常感谢。

Thank you for the shipment of last January. The goods turned out to be good in quality and our customers liked the designs.

Now we are in need of new supplies. Please send us your proforma invoice by return fax immediately providing us with FOB Shanghai quotes for the goods listed in the inquiry sheet. Please also state your earliest delivery date. Because our customers need urgently the goods, we would appreciate it if you guarantee prompt shipment.

汉语原文的第一个段落中涉及到了两个相互关联的话题(对上次供货的反馈以及要求新的供货)，而在英语的译文中这一个段落被划分成了两个段落，分别涉及其中的一个主题。 这说明在进行汉英翻译的过程中，一定也要遵从英语段落的划分方法，即一个主题一个段落，而不能死板地照搬原文。

(2)尽管我们急需这些货物，但你方价格太高我方难以接受。我们希望你方能把你们的价格保持在原来的水准上，以便我们能够推销你方产品。你们一定也知道，这些年亚洲国家一直在紧缩银根，许多厂家正在削减他们的生产规模，这儿的市场非常疲软。如此情况下，如果你们提高你们的价格，我们要销售你们的产品是不可能的。

Although we are in urgent need of the machines, your prices are so high that we can not accept. You muse know that Asian countries have been tightening money supplies these years, and many manufacturers are cutting down their production. Markets are not active here. In this case if you raise your prices, sales of your commodities for us would be impossible. Therefore we hope you could keep your prices at the original level so that we are able to distribute your products.

从英语译文中可以看出，其中的主题句(Although we are in urgent need of the machines, your prices are so high that we can not accept.)，支撑句(You muse know that Asian countries have been tightening money supplies these years, and many manufacturers are cutting down their production. Markets are not active here.)，关联句(In this case if you raise your prices, sales of your commodities for us would be impossible.)和结尾句(Therefore we hope you could keep your prices at the original level so that we are able to distribute your products.)严格清晰。而汉语原文中则把主题句(尽管我们急需这些货物，但你方价格太高我方难以接受。)和结尾句(我们希望你方能把你们的价格保持在原来的水准上，以便我们能够推销你方产品。)一起放在了段首。很明显，汉语段落的构成比英语段落的构成要自由得多。这就要求在进行汉英翻译中遵从英语段落的构成方式，即明确其中的主题句、支撑句、关联句和结尾句。

(3)你们知道，我方毛织品质量优良、工艺精美。再者，这些你方垂询的新产品是经过获得专利的新技术处理的，与过去的产品相比，他们更经久耐用，更柔软，可使穿者觉得更暖和，尽管这些新产品更薄。这就是为什么我方产品价格比其他牌子的产品稍稍高一点，在欧洲市场上还如此行销的原因。我们的市场调查报告说，欧洲进口商卖我方产品获利很大。

As you know, our woolen products have good quality and fine workmanship. In addition, these new products which you inquired have been processed through new patented technology. Therefore compared with the old ones they are softer, durable and could make the wearers warmer though thinner. So that’s why our products enjoy such popularity in the European markets in spite of the fact that our prices are a little bit higher than those of other brands. And our market survey reports that the European importers have made great profits through selling our products.

对比原文和译文，可以看出英语译文中增加了“and”“therefore”“and”“in spite of”“And”等关联词语，这样可以使段落的句际关系更加明确。例如最后一句：“我们的市场调查报告说，欧洲进口商卖我方产品获利很大。”读者会问怎么突然转到市场报告了呢？因此添加连词“And”使逻辑关系更加清晰。

五 结束语

思维方式的不同决定了汉语语言比英语语言具有更加明显的模糊性特点，在要求精确翻译的商贸函电汉英翻译中，这一特点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体现。要想把原语的模糊转化为译语的精确，就需要从语言构成的各个不同层次出发一步一步地实现最终精确的表达，这就要求从事商贸函电汉英翻译的翻译工作者不仅要具有扎实的语言基本功力，还要具有丰富的商贸专业知识，同时还必须同时熟谙汉英两种语言的语言特征。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实现精确的译文表达。

注释

①Random House Webster’s Dictionary, 1996．

[1]伍铁平．模糊语言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9：364．

[2]申小龙．语言与文化的现代思考[M]．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2000：60-61．

[3]张娜．从顺应论角度看广告语言中的模糊现象[J]．鸡西大学学报，2011(4)：113．

[4]Nida, Eugene A．LANGUAGE, CULTURE, AND TRANSLATING．SHANGHAI FOREIGH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1：22-78．

[5]Zadeh L．A．Fuzzy sets [J]．Information and Control, 1965(8)：338-353．

[6]王力．中国语法理论[M]．王力文集：第一卷．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84：53．

[7]陈安定．英汉比较与翻译[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98：9．

[8]马萧，刘红．英汉语篇差异与翻译[A]．英汉语比较与翻译，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568．

ClassNo.: H315.9DocumentMark：A

(责任编辑：蔡雪岚)

your inquiry, we still immediately mail you the samples.

OntheVaguenessofChineseinC-EtranslationofBusinessLetters

Chen Yuping，Zhuang Liyong

Vagueness is one of the substantial features of human beings’ languages. Compared with English, Chinese claims to be much vaguer. However, the translation of business letters must be correct and precise, which requires the transformation from vagueness to preciseness. Analyzing this problem from the following three aspects: lexemes, syntax and discourse, resorting to some translated versions in business letters, the author clarifies how to undertake the C-E translation of business letters precisely.

vagueness; lexemes; syntax; discourse

陈玉萍，硕士，讲师，中国农业大学。

庄立勇，硕士，讲师，中国农业大学。

1672-6758(2012)06-0069-3

H315.9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