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聚湖湘文献 彰显文化魅力
——《湘人著述表》的学术价值
2012-04-07许志云
许志云 欧 红
(湖南图书馆,湖南 长沙 410011)
汇聚湖湘文献 彰显文化魅力
——《湘人著述表》的学术价值
许志云 欧 红
(湖南图书馆,湖南 长沙 410011)
寻霖、龚笃清著《湘人著述表》,岳麓书社2010年出版,《湖湘文库》之一,是一部全面系统的湖湘人物著述目录,呈现了湘人的寻书之法、治书之业、治学之径。
湘人著述表;目录学价值;史学价值;学术价值
自古以来,就有立言以成不朽之说。《左传》云:“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立言即著述立说。早在两千多年前,我们的圣哲孔子,就开始了删《诗》、《书》,定《礼》、《乐》,序《周易》,作《春秋》。后人对于立言之事,更是乐此不疲。唐代陈黯《言风》云:“扬雄亦慕仲尼之教者,以著书立言为事,得自易哉。”著述立言之事便成了学人普遍的追求。
湖南三湘四水,人文荟萃,古往今来,湘人著述浩如烟海,有广为传颂,千古吟唱者,更有随历史的陶浪而沉寂者,留下了无尽的遗憾。从现存一些史书、省志、族谱、诗文集等记载中,可以探寻到湘人足迹,但对湘人著述立言之成就一直未有全面系统的著录。湖南省地方志编撰委员会2003年编辑出版《湖南省志·著述志》,收录古代湖南著述1624种,近代1242种,现代1870种。但仅为现存较为知名、较为重要的湘人著述,不足以反映湖南著述之全貌。寻霖、龚笃清二位从事文献研究20余年的学者,有感于此,从浩瀚的省志、府志、州志、县志、族谱、年谱、地方艺文总集、别集、古今书目、人物辞典等书中,穷搜广采、考证辨伪、勾佚汇辑,著成《湘人著述表》,岳麓书社2010年出版。此书收录1949年前湖南人著作3万多种,是至今为止最系统、最全面地记载湘人著述的目录,是一部湘学和湘人研究的资料库,是为彰显和弘扬湖湘文化之著作。
一 目录学价值
目录之学始于汉刘向、刘歆父子。刘向受命校理宫廷藏书,每校毕一书,即撰写叙录一篇,记书之名称、篇目、著述原委,叙作者之生平、思想、学术源流,评图书之内容、价值等,后汇成《别录》。其子刘歆据此序录删繁就简,编成《七略》。自此,历代治目录和目录之学者不乏其人,目录也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重视。清代史学家王鸣盛《十七史商榷》认为:“凡读书最切要者,目录之学。目录明,方可读书;不明,总是乱读。”“目录之学,学中第一紧要事,必从此问途,方能得其门而入。”目录学家余嘉锡也认为:“或得一古书,欲知其时代、撰人及书之真伪,篇之完阙,皆非考之目录不为功。”[1]姚名达进一步总结:“目录学者,将群书部次甲乙,条别异同,推阐大义,疏通伦类,将以辨章学术,考镜源流,欲人即类求书,因书究学之专门学术也。”[2]可见目录对于读书治学的重要。《湘人著述表》作为一部湘人著述目录,其在目录学上的价值可简要概括如下:
一则可作读书治学之门径。从古自今,典籍浩如烟海,面对卷帙浩瀚的文献,目录通过对书籍作者、内容、价值、版本及典藏情况的著录,便于快速准确地掌握和利用资料,对读书治学者具有指示门径之功。如《著述表》中孙良贵条:“《黄河源考》一卷,历代言河源者类无实征,至乾隆中平定西域,始知河有重源。因作此以正元人都实之谬。”此条之评述可作研究河源者之实证。孙占鳌条:“《周易疑参》四卷,道光《永州府志》称:‘占鳌童年习《易》,皓首孜孜究心象数,历三十年撰成此书。’湖南学政李汪度称该书‘会萃经义,阐发宗旨,而杂卦一篇尤见究心,洵足羽翼先儒。’有清乾隆四十一年(1776)永州濂溪书院刻本。”简短评述,为《周易》研究者提供了线索和参考。类似对作者、成书经过、内容、价值、版本等记载,使治学者有循可依,有据可查。尤其抄本和稿本典藏地点的著录,更是为学者提供搜访和检索之便。类似“《寰宇通衢》,明洪武二十七年奉敕撰,有明初刻本。景泰中又重修《寰宇通志》。今国家图书馆、天津图书馆有藏。”“《柘馨堂遗稿录》,稿本,今藏湖南图书馆”等记载甚多,以便按图索骥,成治学之需。
一则考察学术源流之演变。《著述表》通过征引书目著录、史志记载、题记序跋或撰写提要,追溯作者生平、治学之况、学术之流,因考辨一人之学术源流,而彰显一个时代之学术源流。如王文清条:“民国三十年(1941)《宁乡县志》载:‘乾隆初,文士承康雍馀风,虽务博洽,而犹服膺宋儒。文清之学既淹贯,践履尤严,故梅瑴成、方苞之伦,皆盛相推挹,著书几及千卷,瑴成称其征引富,考核精。三礼诸书,不为异说,叙明章句,以便蒙诵,诗文索胸臆而出,不事华缛,子孙皆服习其教,数世不衰,其铜瓦桥故居后嗣,至今耕读不替。弟子甚众,新建吕泰,尤有名,尝撰《十学薪传》若干卷,于文清学术源流,推阐至悉。宁乡经儒,自易祓外,莫如文清,然《考古源流》,既已灰烬,他书亦多不传。四库馆惟《周礼会要》入存目,读薪传序,亦足窥见崖略焉。’”从中可见王文清个人治学及对于乡学的贡献,当时整个社会治学之风气亦可见一斑。此书通过考辨个人学术源流,发挥“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的功用,在揭示图书的基础上,对湘人读书治学的总结与概况,不失为湘人的治学史,是后人“读书之门径,治学之锁钥”。
一则可作辨别真伪之资。《著述表》通过著者生平、书籍卷数、内容体例、版本流传、亡佚真伪的考辨及著录,为后人鉴别和考证书籍,提供了重要线索和参考。尤其是对图书历代刊刻、流传、存佚、真伪等的著录,足以作为校勘和辨伪之资。对于目录学在考辨古籍中的功用,余嘉锡总结为六种:一曰以目录著录之有无,断书之真伪;二曰用目录书考古书篇目之分合;三曰以目录书著录之部次定古书之性质;四曰因目录访求阙佚;五曰以目录考亡佚之书;六曰以目录书所载姓名、卷数,考古书之真伪。[3]《著述表》中许潮条:“《泰和记》,又名《太和元气记》,是一部杂剧合集,共有二十四种杂剧,每种杂剧仅一折。明沈德符《顾曲杂言》载:‘向年曾见刻本《泰和记》,按二十四气,每季填词六折,用六古人故事,每事必具始终,每人必有本末。’明吕天成《曲品》载:‘许时泉所著传奇一本《泰和》,每出一事,似剧体,按岁月,选佳事,裁制新异,词调充雅,可谓满志。’明刻单行本已不可见,今仅《群音类选》(明胡文焕编,明万历间《格致丛书》本)收录十种,《阳春奏》(明万历三十七年刻本)收录六种,《玉谷新簧》(明万历三十五年刻本)收录一种,《盛明杂剧二集》(明沈泰编,民国董氏诵芬室重刻本)收录八种,汰去重复,现存十七种。”这段对于《泰和记》篇目分合、内容体例、版本流传、亡佚辑佚的记载,是鉴别版本、考证资料、辨伪真伪的重要依据和佐证。
二 史学价值
首先具有史书立传的功用。“名垂青史”、“彪炳史册”是一种永恒的成就,也是人物被历史记载的印证,正因为有史书的记载,后人方能探寻前人之足迹,借鉴和传承前人之成果。湖湘人物的资料散载于不同文献中,检阅和研究诸有不便。湖南省地方志编撰委员会1992年出版《湖南省志·人物志》,辑录湖南籍人物800余人,就湖湘文化这片土壤中的人物而言,并不能呈以全貌。此次编者打破过去公私目录只录作者和书名的做法,尽可能地搜集作者的身世资料,以简洁的语言,将作者的字号、籍贯、功名、官职等加以介绍,再列其著述,让读者知其人而知其事。编者从浩瀚的文献中,广搜博采,精心考校,勾佚汇辑,辑湖南籍人物8000余人,可作为一部湖南著述人物辞典,为湖湘人才研究开辟了新的门径与角度。其中有一些不为常见文献所载的不为人知者,如“王氏,号慈云老人,湘潭周在衡室,左宗棠外姑。《慈云阁诗钞》一卷,清同治十二年(1873)湘阴左氏刻本。”“邓氏,清宁乡人,湘乡曾某室。《艺香馆诗集》。”类似人物可能只有族谱方有零星记载。本书汇聚成众,撰写传记,使知者熟知,不知者知之,具有史书立传之功。
其次补充和纠正文献记载的不足。文字记载是了解历史和过去的主要工具,但有时文字并不能准确地反映某一情况,这就需要治学者慧眼淘沙,避免以讹传讹。《湘人著述表》一书,编者充分尊重和参考相关史书及文献记载,同时凭借多年的文献研究基础和广征博考的查证,补充和纠正了史料的记载,如王文清条:“《仪礼分节句读》四卷,光绪《湖南通志》作六卷,误。乾隆间湖南学使吴嗣富及长沙太守吕肃高刻。”邓林琦条:“清宁乡人。光绪通志误作‘枝琦’。”对于不能断其谬误者,存疑以待,亦见其治学之严谨。如石惟高条:“《归林稿》六卷,(光绪)《湖南通志》另作湘潭石如鳌撰,不知是否一人。”编者广采博征,考查求证,谬者纠之,疑者存之,解惑析疑,补充文献记载的不足,为后学者扫清了治学道路上的障碍。
另外此书具有较高的史料价值。如王文清条,编者征引了陈宏谋《经学之乡碑跋》、《宁乡县志》、冯开之《岳麓书院记》、《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读史纪略》作者自序、《锄经寄生草》王赓猷序、作者遗嘱等史料。为查考求证,编者除广引《千顷堂书目》、《宋史·艺文志》、《国史·艺文志》、《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等目录外,对《湖南省志》、《湖广总志》等省、府、州、县地方志,及刘勰《文心雕龙》、元好问《中州集》、邓显鹤《沅湘耆旧集》等文集,以及《玉海》均有征引。尤其是广泛引用书籍中作者及他人的序跋,这些较为原始的材料,提供了可以借鉴和参考的珍贵史料,也具有文献保存之功。
三 学术价值
《湘人著述表》全面系统地反映了湘人读书治学、著书立说、学术探讨等情况,也充分展示了湘人在刻书这项学术成果上取得的成就。湖南作为湖湘文化的发源地,在刻书方面也有重要贡献。雕版印刷开始发明于唐代,唐末至五代时,雕版印刷术从两京(长安、洛阳)逐步推广到包括两湖地区在内的整个长江流域。五代时期,湖南益阳僧人齐己编成的《白莲集》,大约刊刻于后晋天福三年(938),是湖南人最早的雕版书籍。1956年湖南省考古工作者在湖南武冈县郊区一古塔内发现有北宋精刻本《陀罗尼经》残卷两页,末尾刻有“潭州(宋代称长沙为潭州)管内判官某某发愿施印”等字样,则证明长沙早在北宋时已有雕刻经卷印行。元代湖南茶陵的陈仁子,则以刻书规模之大,刻书之多、印刷之精,著称于世。据历代诸家书目记载和现存传本统计,有《增补六臣注文选》、《梦溪笔谈》、《文选补遗》、《说苑》、《韵史》等十三种,皆为传世元刻本之珍品。明清是雕版印刷的全盛时期,此时湖南的官书局,省级官署和各府州县官署,岳麓书院、东山书院及私家刻书均成果丰富。尤其是清代以来,湖南私家刻书业异军突出,长沙李文炤“四为堂”、丁取忠、王先谦、叶德辉叶氏家族、陈运溶等,衡阳王敔“湘西草堂”,宁乡王文清,安化陶澍,道县何绍基,湘潭罗汝怀、罗萱父子,新化邓显鹤,湘乡曾国藩家族,宁乡黄本骥,新化邹汉勋、邹代钧邹氏家族,邵阳魏源、魏光焘,巴陵方功惠的碧琳琅馆,湘阴李星沅李氏家族等在刻书方面均有丰富成果。据统计,整个清代,湖南私家刻书群体约有370多家。[4]刻书事业推动了湘人学术的发展,也促进了湖湘文化的繁荣。
《著述表》对图书版本及版刻情况有详细记载,例如王先谦条:同治十一年(1872)补国史馆纂修,撰刊《汉铙歌释文笺正》一卷;光绪五年(1879)……撰刻乾隆朝《东华续录》一百二十卷;光绪九年(1883)辑刻《王益吾所刻书》……同年又刻所撰《唐书魏郑公传注》一卷;光绪十二年(1886)设局刊刻《皇清经解续编》……光绪十五年(1889)辑刻《国朝十家四六文钞》;光绪十七年(1891),撰刊《荀子集解》二十卷,考证三卷;光绪二十二年(1896)辑刻《葵园校士录存》不分卷……宣统三年(1911)辑刻《诗义标准》一百十四卷;1915年撰刻《后汉书集解》百二十卷。从此简略记载,王先谦对自己编撰之书的刊刻情况可见一斑,书中还有多处记载其设置湖南思贤书局刻书及专为他人刊刻图书等情况,不再赘述。书中类如“《扶荔生覆瓿集》十卷,清同治十二年(1873)巴陵方氏碧琳琅馆刻本”,“《麋园诗钞》八卷,有清道光二十六年(1846)长沙笃雅堂刻本;清光绪十六年(1890)长沙王先谦刻一卷本”等刻书活动颇多,一条条间短记载,串联起来则是一个人的刻书史,汇集起来则是一部湘人的刻书史。
《湘人著述表》一书,是一部全面系统的湘人著述目录,呈现了湘人的寻书之法、治书之业、治学之径,谱写了湖湘文化源远流长的历史篇章,对于后学者而言,更是一部有待开发和利用的资源库。
[1]余嘉锡.古书通例[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2]姚名达.中国目录学史[M].上海:上海书店,1984.
[3]余嘉锡.目录学发微[M].北京:中华书局,1963.
[4]江陵.清代两湖地区的出版业[D].华中师范大学博士论文,2008.
G257
A
1673-2219(2012)03-0204-03
2012-01-08
许志云(1983-),河南信阳人,文献学硕士,湖南图书馆馆员,研究方向为地方文献的征集、整理与研究。欧红(1969-),女,湖南衡阳人,湖南图书馆副研究馆员。
(责任编校:张京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