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生命教育的误区
2012-04-02向保秀
■向保秀
走出生命教育的误区
■向保秀
生命教育是对传统的功利主义教育的扬弃,对教育本真意义的回归。但在这个回归的过程中,有的人本身带着狭隘的功利的目的,比如哗众取宠赚噱头;有的受认识水平所限,在探索的过程中陷入误区,反而背离了生命教育的宗旨。凡此种种,不一而足。针对这些现象,除了从理论上加以澄清外,有必要从实践上加以引导,以利生命教育顺利地实施。
一、走出应急避险道德化的误区,让生命远离伤害
生命教育首先表现为保护生命的教育。现时生命教育兴起背后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于青少年的自杀率和犯罪率在不断攀升。但不管是自杀和他杀,背后都隐藏着较深的社会问题和心理问题,因此,对它的解决也不仅仅是个教育问题。而如何应急避险则纯粹是个教育问题,遗憾的是由于长期来我们把这个生命教育的问题道德化,没能教给孩子正确的方法,结果酿出了一出出本可以避免的人间悲剧。我们来看下面的案例:
眼看“六一”儿童节就要到了,但湖北5名12岁的女孩却不幸溺亡,再也过不成儿童节了。这5名女孩都是同一所中心小学的同学,其中有两个还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当尸体打捞上岸时她们还保持着互救姿势。据悉,这5名女孩中有2人身上衣服较少,她俩首先溺水,在岸边的3名女孩听到呼救后牵手下河施救,最终因河水过深,施救者体力不支,被拖入水下才导致5人全部溺亡。
孩子溺水死亡到底是谁之过?显然我们不能怪贪玩的孩子,贪玩是儿童的天性,我们不能因为贪玩有可能出现意外而禁止孩子玩耍,这无异于因噎废食。遗憾的是,在不少中小学,校方经常出于安全的考虑,禁止孩子们从事正当的体育活动,比如踢足球、打篮球等。保护生命教育的关键在于要教孩子们应对意外的方法和本领,比如落水了怎么办?起火了怎么办?地震了怎么办?突然晕厥了怎么办?由于缺乏自我保护的意识和能力,孩子们在危急关头往往手足无措,或者坐以待毙,或者愚蠢冒险,从而失去无辜的生命。
据报道,5名女孩溺亡的那天是星期天,孩子们就读的中心小学虽然当天没有上课,但在事故发生后还是对全校师生进行了警醒教育。学校表明,在每年进入暑期前,都会对学生们进行相关的安全警示教育。校方还说,就在前不久,学校刚刚下发了一份“致学生家长的一封信”,并要求家长阅读后签字,以此来提醒家长们加强对孩子们的安全保护。但这5名女孩的家长除那对双胞胎的母亲在家留守外,其他都外出打工了。显然,仅仅有“告家长书”之类的措施是远远不够的。另外,学校是如何对孩子们进行安全警示教育的也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的学校习惯于从小就教孩子们互相帮助、舍己救人等道德观念,而没有或很少教孩子在危急关头如何自保,结果既救不起别人,反而白白牺牲了自己无辜的生命。比如,那位失去双胞胎姐妹的母亲一夜白头,如果不是单纯的孩子们一心想着拉姐妹一把、拉同学一把,而是高喊救命,或者跑去寻找大人,那么结局就有可能完全不同!因为孩子们还这么弱小,没有力量可以救起别人,特别在这杀机四伏的水里!
在美国“9.11”事件中出现了一个华裔的救火英雄曾吉吉,美国把一条街命名为曾吉吉街。对于这样的英雄,我们的报道角度一定是见义勇为,报道的方式肯定是“寻找英雄成长的足迹”:他的父母是怎样教育他的,他的老师是怎样教育他的,他的邻居怎么看着这个孩子从小见义勇为的。而美国的报道不强调这个,他们强调的是,曾吉吉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具有救火能力的人,所以救火的时候他挺身而出是应该的——他有专业素养,表现出一种专业的责任感。而对那些没救火的人,不会轻易指责他们,说他们是懦夫,因为没有专业素养的人所要做的就是要赶快撤离火灾现场。一个人如果没有专业素养又去救火的话,很可能给社会带来更大的损失。
这个事例启发我们:在生命保护教育中,不是要教孩子们一味自保不去救助需要救助的人,该出手相救时还是应该挺身而出;也不是要教孩子们单纯从道义的角度考虑该不该舍己救人,似乎不出手救人就是不道德的,而应该教会孩子们科学有效地保护好自己的生命和别人的生命,遇到需要救助的情况而自己力不能及时,应该灵活机智,比如,遇到火灾要及时拨打火警电话,遇到有人溺水而自己既不会游泳、也不懂急救时,应该及时向附近的成人呼救,遇到坏人要机智逃或求助警察等等,而不能不顾生命危险去蛮干,结果既救不了别人,反而伤害了自己,给家庭和社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二、走出生命教育对象片面化的误区,让教育者先受教育
长期以来,由于受应试教育影响,从学校到教师更关注的是孩子们的学业成绩,关于孩子的生命保护问题似乎只是家长的事。可是中小学生除寒暑假外,大部分时间却呆在学校,跟老师们呆在一起的时间更多。因此,出现意外的几率显然更大些。而且由于孩子们集中在一起学习、生活,一旦遇到安全问题,其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据有关部门统计,造成少年儿童意外死亡的有八大类伤害:卫生、中毒、交通事故、抢劫绑架、触电、溺水、烧伤、窒息。在0~14岁儿童中,居首位的伤害是溺水,占39.4%,其次是交通意外,我国每年死于交通事故的少年儿童约有8000人。所以,学校必须开展生命安全教育,包括饮食安全、运动安全、交通安全、用电安全、突发事件应急自救等。
生命安全教育不仅要面对学生,而且必须面对教师。教师是学生成长的守护者,关注孩子们的学业成绩没有错,但仅仅关注学业成绩是远远不够的。试想,在孩子们的生命本体受威胁的情况下,学再多的知识又有何用?因此,学校必须教会学生各种生存的知识、方法和遇到各种生存危机的处理办法、逃生的本领,防止任何可能性的伤害事件发生。但如果教师自身都不具备保护生命的基本常识和能力,又如何保护孩子,教好孩子?2005年6月10日一场洪水夺去了黑龙江省宁安市沙兰镇小学100多名孩子的生命,如果沙兰镇小学的教师具有一点危机意识,具备最一般的应急能力,应该能挽救更多孩子的生命。每个生命都是不可逆、不可再生的,所以为人师者一定要教会生命脆弱的孩子们千方百计地保护好自己的生命,在此基础上才有可能保护好他人的生命,保护好大千世界的一切生命。
三、走出生命教育内容浅表化的误区,让生命教育深入学生的精神层面
人的生命不仅仅是物质层面的生命,更重要的是精神层面的生命。所以,学校对学生进行生命保护的教育是非常必要的,但仅仅局限于此,则有浅表化之嫌。人的精神成长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人在成长过程中会面临各种成长体验,有些是积极的辅助,有些是成长偏差,有些甚至是灾难性的障碍。如果我们不关注学生精神发展的规律,仅仅只关注那看得见、摸得着的学业成绩,培养出的学生很可能学业优良、精神贫乏,甚至由于精神方面出现偏差,能否达到学业优良也是一件很可疑的事情。极端情况下,青少年学生因为厌学而放弃生命的也屡见不鲜。虽然,很少有人将这类事件与为人师者联系起来而追究老师的责任,但为人师者面对一个个鲜活生命的逝去无动于衷则是极不正常的。每一个为人师者都应当充当起孩子成长的精神导师,而不是把这个崇高的教书育人的责任推给班主任一个人。现在,即使按照国家标准,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的班额也是偏大的,何况在应试教育体制下,超级大校、超级大班并非罕见现象,因此,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让一个班主任细致入微地关注到全班每个孩子的精神世界是很不现实的。
关注孩子的精神世界,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都不可或缺,但学校教育无疑要起主导作用,在学校教育中,班主任和科任老师又要起主导作用。如何发挥学校教育、班主任和科任老师的主导作用?也用几则案例来说明。
(一)校长的主导作用——重视生命教育
山西省通宝育杰学校小凉亭上有个小鸟窝,一年级小朋友喜欢下课后看看小鸟。有一次,上课铃响了,孩子们还在那里意犹未尽地看着,这时一位老师走过来说:“快走快走,上课铃响了。”孩子们说:“老师,看,小鸟!”老师不耐烦地说:“什么小鸟,上课了!”该校詹文龄校长正好目睹了这幕,于是他专门召开了一次教师会议。在开会之前,大多数教师认为詹校长小题大作,但詹校长的一段话改变了大家的看法。詹校长说:“‘人之初,性本善’,就是说,孩子们在最小的时候本来是有爱心的,因为这时他们得到了父母许许多多的爱,所以他们表现出的也是爱心,做游戏时,对没有生命的布娃娃,他们都小心呵护。可有些孩子长大后变得麻木、自私、冷酷,有的甚至残忍,这些都是受大人们(老师、家长等)的影响。小学生的可塑性很强,他们发现自己最热爱的老师居然都不关心小鸟,很快,他们也会不爱小鸟了,说不定有一天,会用弹弓把小鸟打下来。爱小鸟、爱人类、爱大自然、爱地球,这是相通的。”詹校长最后总结道:校园无小事,事事见教育,教师无小节,处处是典范。
教师的积极情感和高尚人格是影响教育教学效果的重要因素,是教师专业活动和行为的动力系统。只有具备健康情感、完满人格、魅力人格的教师才会成为学生喜欢的教师,才能培养学生的生命意识,才能激发学生追求生命的价值。因此,詹文龄校长说,要教育学生爱护动物,做教师的首先要爱护学生,给学生做出榜样。因为学生具有天然的“向师性”,教师的积极情感会产生“皮格马里翁”效应,感染学生。教师的理想人格,会像丝丝春雨,“随风潜入夜”,潜移默化地影响学生。
要求教师爱护学生同样不能仅仅停留在道德层面上。詹文龄校长认为,一个生活质量差的人不会拥有良好的心境,做其他工作也许可以凑合,要教育好学生却要大打折扣。因此,他在其管辖范围内对教师尽力实施人性化管理。
要提高全体教师的生活质量还需要全社会的共同努力。要求政府部门采取切实措施提高教师的经济地位和社会地位,选聘德高望重的校长对教师实施人性化管理,而不是随意任命那些投机钻营者对教师实行冷冰冰的控制,也是生命教育题中应有之意。
(二)班主任的主导作用——策划生命教育
长期以来,由于班额较大,学校工作的千头万绪都要靠班主任来抓落实,班主任往往被事物缠身,疲于应付,很少有时间、有心情去站在生命教育的高度来策划一些别开生面、激荡心灵的活动,以致无论施教的班主任还是受教的学生似乎都形成了一种思维定势——班主任就是居高临下管教学生的“教育者”,班主任也以这种心理优势自居。试想,班主任与他所管的班级学生的关系犹如猫鼠关系,他的管教措施能促成学生自觉自愿遵守规则、自觉自愿去投入学习吗?
人文主义教育理论认为,学生是涌动着无限活力的生命体,是教育的起点和归宿。无论是专门的生命教育还是渗透在各科教学中的生命意识的生成,生命教育的具体执行是以师生间的人际互动为背景的,师生关系的价值不仅体现在知识的传授中,更重要的是它本身也具有生命教育的价值。“师生之间的交往,不是为了获得主体间性、视界融合、交往理性,这些至多只是中介、是‘桥’,根本性的目的是为了生命。”凡是背离于这种生命追求的环境与活动,都会带来个体生命的压抑、都是对生命的伤害。
生命的历程不是一帆风顺的,有成长就有烦恼,孩子成长过程中遇到各种问题是很正常的现象,关键在于引导。班主任引导得当,孩子就借此成长了一截;若教育不适当、不到位,有的孩子说不定就此消沉下去,误入歧途,甚至走向毁灭。因此,孩子的成长需要肩负引导责任的班主任精心策划,把孩子们成长过程中遭遇的烦恼转化为成长的阶梯,经一事长一智。
很多年前,见到武汉的一位由三类学校脱颖而出优秀班主任,虽然那时还没有生命教育的概念,虽然他的学生都是一二类学校录取后淘汰下来的学生,但他不仅没有嫌弃这些孩子,而且用他的“生命教育”(当时叫希望教育)点燃了学生内心求善、求学的希望。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算算亲情帐、感知父母恩”的主题班会,他以自己少不更事、对父母照顾自己不周大发脾气为引子,引导出学生讲出是否做过类似的事,然后带领大家计算父母为自己付出的点点滴滴,日积月累起来是一个什么概念,最后布置“爱心家庭作业——给父母洗脚”。出乎意料的是,这是全班学生第一次无一例外地认真地完成的“家庭作业”。道理很简单,因为这位高度负责的班主任精心策划的主题班会触动了学生的心。经历此事后,孩子们似乎一夜长大了,摒弃了以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开始振作起来认真学习,在家里争做好孩子,在学校争当好学生,全班的面貌为之一新。后来,全校推广了这位班主任发的经验,全校面貌也为之一新,该校后来由一所众人嗤之以鼻的“垃圾”学校一跃成了炙手可热的名校。
(三)科任教师的主导作用——渗透生命教育
长久以来,无论是在教师群体中,还是在学生群体中,那些学业成绩和行为习惯暂时后进的孩子都是不受待见的,这种不当的行为方式一般从教师“传染”给学生,置这些后进的孩子于非常不利的心理环境中,导致这些孩子或厌学弃学、或故意扰乱课堂秩序以示“抗议”,严重的甚至要么自我毁灭、要么以毁灭别人来“报复”社会。法国大文豪雨果说:“多建一所学校,就少建一座监狱”,在中国,应该说多一所实施生命教育的学校,就会少一些孩子进“监狱”——包括心灵的监狱和实体的监狱。
生命教育需要将师生交往的过程演变为自我与他人建构生命共同体的过程,前提是将教师与学生视为生命个体,无论教师还是学生,首要的取向是获得更好的生活体验和生命的意义感受,尤其是教师。如果我们问教师:“学生是主体的人吗?”恐怕没有任何一位老师会对此做出否定的回答,但事实上却存在一些与生命意识相违背的教育行为,或许受传统教育的影响这种意识已成为教师的一种潜意识。比如在实际的教育活动中,存在着大量不正当的教育惩罚,如讽刺、侮辱、体罚等,给学生的心灵和肉体造成了不可愈合的双重伤害。教育是人对人的积极影响,这种影响渗透在学校生活的方方面面,只要我们做一个有心的教育工作者,把激情注入生活,把热情融入工作,将真情献给学生,在日常生活中用心培育每一个灵动的生命,为学生的生命成长负责,为学生的生命与健康倾情,就一定能为为学生的生命奠好基。
作为科任教师,不少人认为自己的职责就是授业、解惑,连传统上赋予教师的“传道”职责都统统推给班主任了。谈起学科渗透,一个个垂头生气,总是认为有太多的知识点都没有时间“灌”下去,哪有时间渗透别的什么东西;再说,今天提这个要渗透,明天提那个要渗透,哪里渗透得过来?于是,我们只能在那些用于作秀的公开课中寻觅到一点渗透的影子,比如德育渗透,而且通常来得非常牵强附会。
如果说教学是技艺的话,那么生命教育则是心灵与心灵的交流,是生命对生命的关注,需要我们用热情和生命去拥抱,牵强附会地渗透只会走向反面。那么,什么是自然的渗透呢?
全国著名的特级教师支玉恒2007年5月19日在武昌中南财经政法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