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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价值视域下的知识系统

2012-03-29怡,单

关键词:生态化科学技术文明

陈 怡,单 良

(东南大学人文学院,江苏南京210096)

生态价值视域下的知识系统

陈 怡,单 良

(东南大学人文学院,江苏南京210096)

人类在享受着科学技术带来的福祉的同时,也承受着工业文明时期以来科学知识的异化带来的“人-自然”(自然生态)与“人-社会”(社会生态)关系的紧张和危机。我们需要建立以和谐、敬畏生命和可持续发展为基本维度的知识生态,实现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的和谐相处,从而推动人类文明进程。

科学技术;知识生态化;人类文明

毋庸置疑,在人类历史发展进程中,科学技术一直是人类生存系统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在现代文明社会中更是如此。科学技术在作为由自然到社会生成过程中的中介和桥梁把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同时,也凸显出如何处理好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关系问题。只有在解决好这个问题后,才能真正实现科技文明与人的道德健全的统一,科技进步与人的自由发展的统一,科技创新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统一。

一、知识系统的核心价值指向:生态化

就知识的形态而言,知识的理论性形态表现为科学,知识的实践性形态表现为技术。回顾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科学技术在给人类创造了光辉灿烂的文明的同时,也将人类推入一种尴尬的境地:一方面,科学知识极大地提高了人类征服自然、改造自然的能力,另一方面,人与自然的距离却越来越遥远;一方面,现代高科技为人类的生产劳动提供了先进的机器,改善了人类的生存方式,另一方面,却带来了生产的枯燥和乏味,人也相应地机器化了,人类的价值精神正被知识的海洋所淹没,被堆积的物质所吞噬。人的独立性、主体性、能动性维度正彻底丧失,沦为科学知识的奴隶。在这个“人、知识、自然、社会”的人类生存系统中,各要素没能形成有机、和谐的自我生长机制,特别是人与人类所创造的科学技术之间的功利关系,使得社会进步中人与科学技术本末倒置,从而出现技术进步而道德滑坡、科学发达而人文堕落、物质丰赡而精神贫乏等种种“现代文明病”[1]26。人类“思维着的花朵”日益萎缩,从而也就失去了本体论之“根”,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人之为人的思维本身。[2]38

面对技术知识的异化现象,我们应当认识到,这种生态危机并不仅仅是科学技术本身造成的,而是有着复杂而深刻的成因,包括政治、经济、思想和文化等。如果从人类文明发展的历程中去探寻,其实这是一种人类伦理精神的缺失,一种人、知识、自然之间逆生态化的倾向。20世纪法国伟大的哲学家阿尔贝特·史怀泽通过研究表明:“科学知识本是中性的,并没有价值论上的好、坏之分。科学知识之所以会给人类带来灾难,根本原因在于人类伦理精神的缺失。一切知识和能力的进步,如果我们不是通过精神上的相应进步而控制它们,那么它们最终就会产生严重的后果。”[2]39技术异化实际上是一种社会异化,是一种人的异化。科学技术发展始终是在人类的共同努力下,在社会性和历史性的实践活动过程中实现的,人是科学技术发展的主体。知识只有正确地被人类利用,才能适当地发挥其伟大的力量。因此,虽然这都是知识直接或间接引起的后果,但人类必须对“人类与知识实体之间的关系”重新进行反思,围绕对知识生成、发展、传播、使用等产生影响的各种要素如人、自然、社会等进行生态化的构建,让各要素有机关联、良性互动,从而促成知识的生态化。

当今,人类正处在一个转折点上,人类已步入知识经济时代,人类也正进入一个生态文明的世界,“知识”和“生态”已成为这个时代的显著特征和发展趋势。

从自然科学的范畴来说,“生态”是指生物群落之间及其生存环境之间的一个动态平衡体系,提升至哲学意义层面上来看,“生态是主体生命的各种基本要素的有机关联和良性互动而形成的生命状态,主体在这个体系或是生命状态中自我生长和自我更新,这种自我生长的生命力是生态概念的本质所在”[3]31。它反映了生物种群之间相互影响、相互依存、相互作用的关系。现今生态的内涵已迅速从自然科学的范畴延拓至人文科学和社会科学等领域,“人类文明正逐步由以人为主体的自然生态向整个文明生态的更大飞跃。这一飞跃的核心是将自然生态的理念提升为生态世界观”[4]18。

生态世界观是一种有别于传统哲学世界观的新哲学世界观,使得现代哲学发展方向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近现代机械论哲学开始向现当代生态哲学转化。生态世界观作为科学研究的新范式,给我们提供了新的研究方法和思维方式。运用生态世界观来审视知识时,便赋予知识以生态性,可持续发展观的哲学基础即是生态世界观。[3]31

知识生态系统是一个由知识、人、自然、社会和人文要素组成的具有一定的自我调节能力的开放系统。它不断地与外界环境发生物质、能量、信息的交换,由于生态化系统间的竞争和共生,当今信息社会要求知识对外界环境有极强的快速反应能力,这种反应能力来源于生态化组织的自组织与快速进化特征。外界环境的动态性和生态内部的复杂性,使得知识生态不断地进化和进行自组织。知识的更替和创新不断迫使生态要不断快速进化。知识只有适应环境的变化才能生存和发展。

二、知识生态化的基本维度

知识生态化是指:事物的存在与发展和其他事物存在与发展之间的平衡和协调,强调各个事物要素间的良性互动,事物自身的存在与发展不影响和破坏其他事物的存在与发展。知识生态化内涵着自然生态和社会生态两个层面,知识生态化系统的发展有两个评价标准:一是是否维护自然生态的平衡,既要把科学技术对自然环境的影响考虑进去,又要把保护环境作为自己的出发点。二是社会生态是否和谐有序,社会与自然是否协调发展,人们的生活质量、人口素质与人的健康是否与社会进步、经济发展相适应。可以说,知识生态化包含了自然和社会两个维度,兼顾了经济、社会、生态之间的和谐统一,俨然已不是传统意义上狭义的人与自然关系的和谐,“具有适度性、协调性、普遍受益性三个特征,适度性是从知识发展的速度、规模等方面对人逐利行为的一种规制;协调性指的是知识系统要协调所依赖的自然资源、社会环境、生态环境系统,生态化要求这些系统在知识发展的考核指标中能高度统一;普遍受益性是指知识创新创造的价值在分配上的平等性。”[5]180

知识系统发展与社会的发展是一个共变的过程,社会系统中各因素的作用机理势必影响着知识演化的方向、强度和质量。社会系统对知识系统的塑造功能决定了知识发展过程势必像社会发展一样有效地协调各因素的关系,使其全面地整合社会发展的多元化要求,这一过程就是知识的生态化。它的维度表现为:

1.知识系统各要素间的和谐是知识生态化的本体论依据

“和谐”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核心概念,其哲学意蕴和理论基础在于矛盾的同一性。它揭示了事物本质中差异面的统一,反映了矛盾双方相互联系、相互协调的性质和趋势,是矛盾着的双方在发展过程中适度性、协调性、完整性和合乎规律性的体现,和谐是矛盾同一性的表现形式之一,是矛盾着的事物最完美的存在与发展状态。[6]44和谐与生态在概念上具有同源性,生态的价值核心即是和谐。

和谐的知识生态主要是指为达到一定的目标而进行知识系统的构建、管理、传播、使用等过程中一系列相互关联和作用的要素而形成的生态。知识系统间各要素和系统间的和谐主要指知识系统的有机性或整体性,各元素间相互协调,形成一个良性互动的有机统一体,体现知识生态的系统性特征。生态中各种要素都自成一体,各自的结构、特点及它们之间的互动都对知识生态带来不同的影响。知识生态强调的不是个别要素,而是诸要素有机结合的彰显。

知识生态的和谐表现出两个层次的开放性特征:一是知识系统内部的开放,知识是一个由知识构成要素整合而成的动态体系,其中的各种构成要素相互关联和作用。知识系统的生命力依赖于这一体系的良性、有序运行。二是知识系统外的开放,对知识系统产生影响的要素还包括自然、社会、人文因素等外部环境,也就是知识系统与其他经济系统、政治系统、文化系统之间的相互开放,把知识系统看成是人类生存的整个生态系的组成部分,它应该与社会生活的其他部分等保持一致,协调发展。[3]32这种要素间与系统间的“和谐”是知识生态化的本体论依据。

2.敬畏生命伦理思想是知识生态化的价值论依据

在知识生态中,最核心的要素就是知识的主体——活生生的人。人是知识的创造者,但反过来,人又是知识的产物。人是具有个体表征的自组织生命体,在知识的运行发展过程中必须尊重人的生命性本质。

史怀泽通过研究表明,现实的、充满生命的世界已经成为了一个统一的不可分割的有机的整体,体现出了人与这个生命世界既受动又能动的双重关系。他认为,人不仅仅从属于这个生命总体中的过程;而且人也能够阻碍或促进、毁灭或保存这个世界,对他所接触的生命施加各种影响。因此,他提出了充满生命的世界概念,这个概念的提出,取代了无生命的世界的概念,强调应该将“敬畏生命”作为科学技术发展的首要的价值向度,并以此为其发展的出发点和最后的落脚点,实现人类现实的、基本的需要。通过敬畏生命伦理信念的确立与彰显,使所有的生命之间以及生命与其生存的世界之间相互尊重、真诚对待、和睦相处,从而实现和谐共融的局面。[2]39

践行敬畏生命的伦理责任,致力于人与自然的和谐,关注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的命运,体恤不同生命的疾苦,唯有如此,科学知识才能步入道德的林中路,沿着人性化的方向健康发展。

人类只有尊重自然规律,充分考虑自然的休养生息,才能使自然满足人类的需要。人和自然协调发展要求科学技术的发展必须满足人与自然的相互适应的要求。敬畏生命的伦理责任意味着要把“保持生命、促进生命,实现生命的最高发展”作为科学技术发展的最高价值和终极目标。这种“尊重规律、敬畏生命”的责任意识是知识生态化的价值论依据。

3.可持续发展是知识生态化的目的性依据。

人类利用知识创造的科学技术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重要基础,也是推动现代人类社会进步,实现人、社会与自然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支柱。说到底,人的解放和全面发展、社会的和谐、自然的可持续发展,是知识生态所追求的终极目的和必然选择。因此,知识系统的发展方向应该追求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和谐统一,促进人、自然和社会生态的可持续发展。

可持续发展的原则为科学技术的发展和运用提供着价值导向。作为在自然规律的作用下人类改造自然的活动,科学技术知识的应用摆脱不了自然本身属性的规定和限制。自人类诞生以来,大自然就一直为人类的生存和发展默默地提供着支持。但是,令人遗憾的是,人类长期漠视自然规律和价值,以万物之灵、自然的主宰自居,一味地挑战自然的极限,毫无节制地对自然进行开发利用,干扰了自然发展过程的多种节律,割裂了技术活动与自然生命的统一,并且也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整个自然界的生态系统,甚至超过了自然所能承受的限度。

因此,在可持续发展的视野中,人与自然的关系既不是人对自然单纯的征服和改造,也不是一味的顺应和保护,而是在对自然合理改造的基础上,使自然惠泽于人类。因此,我们需要关注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使其互相依存,不仅应该使人适应自然的要求,也应该通过种种手段使自然更好地满足于人类的多方面需要,我们应该在尊重自然规律的基础上,充分考虑自然的承受能力,在改造自然的同时保护自然,这样才能使自然更好地满足人类的需要。

三、知识生态化与人类文明

知识以科学技术为纽带推动了人类文明的发展。知识的进步决定着作为人类文明原动力的科学技术的发展,从而决定着人类文明的形态。人类的文明大约可划分为原始文明、农业文明、工业文明和生态文明四种形态。在原始文明时代,由于生产力水平的极端低下,人类只是以采集和渔猎的方式直接从大自然获取生活所需,人与自然浑然一体,没有主体与客体的区分,大自然是人类敬畏和崇拜的对象,人类完全臣服于自然脚下。在农业文明时代,农耕技术的产生使农业生产取代了单纯的采集和渔猎,人类逐步摆脱对自然界的完全依赖而获得相对独立。但是,自然经济条件下的农业生产还没有足够力量打破自然生态系统的平衡,在很大程度上还是“靠天吃饭”,人类只是在对自然的认识中少了一份恐惧与盲目,多了一份平和与理智。工业文明时代人类在借助科学技术和工业革命的成果,以短短的300年创造了前所未有的物质和精神财富的情况下,逐渐淡忘了自身作为自然进化物的本质,自居为自然的主人,漠视自然的本性与规律,将自我的一切目的绝对化。可见,人类文明的跃升实质上就是一个知识发展,人类异己力量提升的过程。

知识生态化的目标是建立一个生态文明社会。生态文明旨在检讨工业文明塑造出来的人类生存方式和生存理念的片面性和狭隘性,解构人与自然的矛盾和社会矛盾,强调在人类的实践活动中遵循生态学原理,谋求建立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和谐共生、良性循环、全面发展、持续繁荣的关系,在最终实现自然解放、社会解放和人的解放的统一基础上,完成对工业文明的超越。由于任何形态的文明从根本上说都是在人类认识的目标价值和哲学基础作用下的实践产物,与生态文明相适应的是一种知识生态化的价值观。因此,知识的生态化就是生态文明转型的希望所在。只有更新知识,实现知识的生态化,才能彻底摆脱生态愚昧,从而在实践中更好地保护环境、维持生态平衡,改变以人为中心的价值取向,将精力更多地关注于人、社会、生态的和谐上,以协调发展为价值取向,从思想和行为上为促进社会的和谐发展奠定基础。

建立生态文明的科技观,尽最大的努力去实现知识的生态化,就必须以抛弃狭隘的人类至上主义、科技至上观的思想和文化基础,改变科技哲学理念,更多地关注科技发展的生态维度,从而使科技朝着有利于增进人类幸福的方向发展,实现科技、社会和生态的和谐发展。

1.以开明的人类中心论取代狭隘的人类至上论

狭隘的人类至上主义认为,人是万物的尺度,因而人的一切需要都是合理的,只要不损害他人的利益,人类可以全然不顾自然界的内在规律,为了满足自己的需要而牺牲任何自然的存在物。与狭隘的人类至上论不同,开明的人类中心主义则承认自然存在物的内在价值,认为人类有义务从道德上关心它们,主张对人的需要作某些必要的限制。开明的人类中心论既肯定科技之善,又强调人们应该对科学技术进行理性评价,以防止科技沦为人类非理性奴役自然的工具,从而使科技真正成为人类谋求幸福的杠杆。人们应当而且必须确立起开明的人类中心主义伦理观念,拒绝一切肆意践踏生态和谐的不道德行为。

2.改变科技至上观,彰显科技的生态之维

文艺复兴以降,特别是启蒙运动以来,科学技术获得了崇高的地位。现代化进程中科技又逐步被神化,被视为人类认识和改造世界的不二法门。然而,实践证明,科技至上主义的喧嚣直接和间接地带来了深重的生态灾难。因此,美国学者格林伍德和爱德华滋从生态学角度批判科技至上主义:“当一项新技术破坏了人们大量需要的和不可再生、人类的和非人类的资源时,那么所谓进步实际就是一项拙劣的交易。”[7]490改变以科技主宰地球的观念已成为共识,新兴的生态伦理思想使科技的发展和应用的生态维度得以形成并日益凸显。

“大地伦理学”的主要代表奥尔多·利奥波德认为:“当一事物有助于保护生物共同体的和谐、稳定和美丽的时候,它就是正确的,当它走向反面时,就是错误的。”[8]213这一结论可以被视为对科技生态维度的高度概括。它表明科技的发展和应用不是无禁区无限制的,应该体现维护人与自然和谐的可持续发展精神。

3.建立一种新的生态文明的科学技术观

随着人们对人类文明的反思和对文明发展方向20多年来的探究,逐渐形成了一种新的可持续发展的文明观——生态文明观。其主要标志包括三大转变:一是自然观的转变,即由人与自然对抗到人与自然相和谐的转变;二是技术手段的转变,即从非环保技术向绿色环保技术的转变;三是经济运行方式的转变,即从只追求经济效益向经济指标与生态指标两者兼顾,相互协调发展的转变。[9]434

生态文明的发展观,要求我们以人类社会发展与自然环境发展互相协调为宗旨,以生态保护和生态建设为目标,用可持续的价值观和伦理观来指导人们的思想与行为,指导科学知识的建设与发展,以便更好地协调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构建生态平衡取向的绿色科技观。

[1] 欧阳友权.现代科技文明的人文哲学[J].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2(2).

[2] 孙道进.论科学知识的生态伦理向度——阿尔贝特·史怀泽《敬畏生命》的文本解读[J].重庆社会科学,2004(2).

[3] 陈怡,秦霞.描绘生态意义上的德育愿景——高校研究生德育生态探析[J].江苏教育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3).

[4] 樊浩.伦理精神的价值生态[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

[5] 毛洪建,彭福扬.技术创新生态化——人类文明转型之路[J].科技情报开发与经济,2004(12).

[6] 孙彦泉.人与自然和谐的科学观[J].齐鲁学刊,2005(4).

[7] 格林伍德,爱德华滋.人类环境和自然系统[M].北京:化学工业出版社,1987.

[8] 奥尔多·利奥波德.沙乡年鉴[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

[9] 段超红.科学技术发展的生态思考[J].淮阴师范学院学报,2004,26.

G302

A

1671-511X(2012)02-0032-04

2011-12-30

陈怡(1971-),女,江苏南京人,东南大学交通学院讲师,东南大学人文学院在职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思想政治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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