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唯递归性假说”的无效性
2012-03-20叶友珍
叶友珍
(延安大学 外国语学院,陕西 延安 716000)
1.引言
目前,“递归性”问题成为生成语法研究中的一个热门话题。2002年Hauser、Chomsky和Fitch在《科学》上发表了论文《语言机能:它是什么,谁拥有它,它是如何进化而来的》。文中对语言机能作了广义和狭义的区分,并把“递归性”推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针对这篇文章,Pinker和Jackendoff(Pinker&Jackendoff,2005; Jackendoff&Pinker,2005) 对Hauser et al.(2002)中关于狭义语言机能FLN和递归性的观点进行了批判,并将其中主要观点概括为“唯递归性假说”(Recursion-only Hypothesis)。 围绕着“唯递归性假说”,双方自2002年起在《科学》和《认知》上进行了一系列的论争。双方的争论对生物语言学研究,语言进化研究以及生成语法理论研究都产生了重大影响,越来越多的生物语言学家都参与到了这场学术论争中来,他们试图通过生物比较实验来证实或证伪这一假说。本文对“唯递归性假说”存在的合理性提出了质疑,同时本文也不赞同 Pinker等人对 Hauser、Chomsky和Fitch的批判,因为“唯递归性假说”从其产生之初就未得到一个合法的地位,而其在研究过程中更显得很虚妄。
2.“唯递归性假说”的提出
2.1 FLB和FLN的区分
生成语法理论的主要立论基础是:在人类成员的心智/大脑中,存在着一个由生物遗传而来的语言机能(the faculty of language)。语言机能FL是人类心智/大脑的组成部分,人们的内在性语言是语言机能呈现的状态。对语言机能的研究,类似于我们对感觉运动组织或视觉感知系统、免疫或消化系统的研究(吴刚,2006:353)。在此意义上,生成语法被认为是“生物语言学”的组成部分。语言机能研究也成为最简方案以来,生成语法研究的一个重要概念。
在 Chomsky早期的著作(1975,1986)中指出“语言”缺乏明确的定义,因此在生成语法中改用“内在语言”。相对语言而言,内在语言才是研究语言机能进化和功能的目标。但是,建立在生物学和个别用途基础上的对语言的解释存在很多问题。“因为认知的任何方面,至少在理论上,对语言都是可及的(accessible),甚至情感或认知的方面也可能受到以语言为基础的思维过程的影响,因此这一概念(语言机能)太宽泛而用处不大。 ”(Hauser et al.,2002:1570) Hauser et al.认为有必要区分两个更具限定性的语言机能概念,即广义的语言机能 (FLB:faculty of language-broad sense)和狭义的语言机能(FLN:faculty of language-narrow sense)。
广义语言机能FLB具有广泛性,包含性。包括内在性的运算系统以及感觉运动系统(sensory-motor system)和概念意向系统(conceptual-intentional system)。FLB包含了我们人类能够在没有明确指导的前提下很容易掌握某种人类语言的能力,但不包括其它必要不充分的内部器官。Fitch et al.(2005:180)指出“语言”在广义上包括言语(speech)和语言(language)中涉及的所有机制,不考虑它们和别的认知领域或别的物种之间的重合,这就是广义的语言机能。
狭义语言机能FLN具有限定性。指的是包括在广义语言机能内的内在性运算系统。FLN相对独立于与之发生相互作用的其他系统。FLN的关键组成部分是运算机制。此机制采用一定的成分,生成无限系列的不同的内部表达式,并把它们由音位系统运送到发音知觉层面,同时由语义系统运送到概念意向层面,并在那里得到进一步加工。FLN的一个核心属性是递归性,这是人类语言独有的 (Hauser et al.,2002:1571)。
广义语言机能和狭义语言机能的区分使得语言机能这个抽象的概念变得越来越具体。由于狭义语言机能不仅是人特有的,而且也是语言特有的,因此,狭义语言机能逐渐成为人们研究的重点。“唯递归性假说”正是针对狭义语言机能提出来的。
2.2 “唯递归性假说”
Hauser et al.(2002)和 Fitch et al.(2005)都没有明确提出“唯递归性假说”(Recursion-only Hypothesis)这一概念。这一术语的出现是在Pinker和Jackendoff(2005)对Hauser et al.(2002)的批判中根据Hauser等人的论述提出来的。Hauser et al.(2002)在区分了广义的语言机能(FLB)和狭义的语言机能(FLN)的基础上,进一步对这两种语言机能所包含的内容,以及进化的来源做了阐述,其中他们认为FLN才体现为人类语言的物种特性。
We hypothesize that FLN only includes recursion and is the only uniquely human component of the faculty of language.We further argue that FLN may have evolved for reasons other than language,hence comparative studies might look for evidence of such computations outside of the domain of communication(for example,number,navigation,and social relations). (Hauser et al.2002:1569)
这段话成了这一场轰轰烈烈的学术论战的源发点。这段话包括三层含义。首先,FLN只包括“狭义句法和接口对应中核心的运算机制”,这一核心的运算机制就是递归性,而且只有递归性是语言机能中人类独有的部分。其次,绝大部分FLB的特征都是人与动物共有的,而FLN核心的运算机制是人类语言所独有的。再次,FLN是新近进化的产物,它的进化可能出于语言之外的其他原因,如导航、数字量化或社会关系等其他领域的认知能力。
由此,Pinker&Jackendoff(2005)把 Hauser et al.(2002)文中的主要观点概括为“唯递归性假说”,并对此进行了猛烈批判。
3.关于“唯递归性假说”的争议
关于“唯递归性假说”的争议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第一,FLN是否只包括递归机制,即人类语言与动物语言的区别是不是只表现在递归机制上。Hauser et al.(2002)认为FLN中的递归性运算机制是人类特有的,是唯一能够把语言能力和人类的其它认知能力以及动物的能力区分开来的机制。 Hauser、Chomsky 和 Fitch(2002:1574-1575)叙述了有关研究对“共享”观点的证实:首先,就感觉运动系统而言,在言语的感知方面,许多动物跟人一样都能以共振峰作为提示来区分和概括人类的声音;在言语的产出方面,鸟类和非人类的灵长类动物都能够产出和感知本物种特有的发音中的共振峰;另外,模仿能力也不是人类特有的,其它一些哺乳动物(如海豚)和鸟类(如鹦鹉)也都具有不同形式的模仿能力。就概念意向系统而言,大量广泛的研究表明:一些非人类的哺乳动物和鸟类都有着丰富的概念表现形式,但它们的概念能力和发音、视觉能力之间存在着很大的程度上的不匹配现象。然而,就狭义语言机能而言,至今还没有发现有利的证据说明动物也同样享有这种能力。
Pinker和 Jackendoff(2005)反对把“递归”作为人类语言的唯一区别性特征。他们对Hauser et al.(2002)中提到的实验进行了质疑,“如果发现了人类和被训练的动物之间在言语对比上存在相似之处就被用作证据证明灵长目动物为人类的言语感知提供了足够的基础,那么一旦有差异性被发现就证明这个结论是极为脆弱的”(Pinker&Jackendoff,2005:208)。他们还进一步指出,“唯递归性假说”忽略了语法的很多方面并不具有递归能力,比如音位、词法、格,一致以及其它词汇特征方面都不具有递归特征,并且他们提供了一个反例,即亚马孙河流域的Pirah觔语言中没有递归机制。同样持反对观点的还有Parker以及Genter等人。Parker(2006)认为递归既不是语言特有的,也不是人类物种特有的;人类语言包括很多独有的特征,不只递归性,并且递归也不是人类交际所必须的,通过对欧洲椋鸟的实验发现椋鸟也能习得递归机制,从而认为他们证伪了“唯递归性假说”。
第二,FLN是不是适应性进化而来的问题。在语言机能进化的问题上,存在这样一种假说,认为FLN是高度适应性进化而来的,而Hauser等人认为“我们根本无法将FLN分解成许多独立的,相互作用的,有着独立进化史的个体特征,而且个体特征也不可能是自然选择的结果,因为单个的特征与交际效率之间的联系是很微小的”(Hauser et al.,2002:1574)。因此他们认为决定语言独特性的递归机制,可能不是为语言本身进化而来的,而是为某些其它的认知能力,如导航,数字量化或社会群体关系。而Pinker等人对此持反对意见。他们认为语言机能和其他生物体系一样表现出适应性设计的复杂性,是一种通过自然选择适应性进化而来的体现 (Pinker&Jackendoff,2005:204)。 Jackendoff&Pinker (2005:214)认为根据逆向工程学(reverse-engineering)证据,可以考虑词库和句法可能的进化顺序。假设一种语言的进化情形是先有以词作为表征符号的交际能力,但词与词之间没有句法的连接,只有串联关系。跟现代语言相比,虽然这样的语言没有现代语言丰富的表达力,且效率不高,但跟灵长类动物的呼叫相比,在交际中已是一个巨大的进步。“我们有理由认为句法结构能力的进化是一种让交际更有效传达更多信息的适应性方式。”
这场争论推动了大量的实验研究对所谓的“唯递归性假说”进行验证。姑且不论是否存在“唯递归假说”,Pinker和Jackendoff对 Hauser,Chomsky和Fitch的批判都是无效的。首先双方的讨论不在同一个层面。Hauser等人对语言机能的研究和论述,对FLB和FLN的区分以及递归性的论述都是建立在内在主义语言观的基础上的,针对的是语言能力(language competence)而非语言表现(language performance)。 对于“递归性”,Hauser等是从语言生成这个角度对语言进行解释的,而Pinker和Jackendoff提到音位、词法、格,一致以及其它词汇特征方面都不具有递归特征,是从语言描写角度进行的反驳。包括Pinker等提出的反例Pirah觔语言也不构成对Hauser等人观点的挑战,因为这只能进一步证明了乔姆斯基语言学注重的是对语言能力的研究,而不是语言表现,即“人类语言可以不表现出递归性的机制,但这不能否定人类在习得语言是有递归性这样的能力”(Fitch et al.,2005:203)。其次,Pinker和Jackendoff在讨论中偷换了概念,试图以语言作为一个整体的特征来质疑Hauser等对FLN特征的论述。另外,“唯递归性假说”作为其争论的焦点,并不是一个表述清楚地概念,作为概念本身并不具有其合法的地位。
4.对“唯递归性假说”的质疑
4.1 “唯递归性假说”术语的问题
任何研究都要限定术语,任何争论都要在同一术语所限定的范围内进行,这样讨论才有意义。对于这样一个在国际上产生巨大影响的争论,我们也有必要考察一下术语的来源。前文已经提到,“唯递归性假说”并不是Hauser等人提出来的,在 Hauser et al.(2002) 和 Fitch et al.(2005)中都没有看到 “唯递归性假说”(Recursion-only Hypothesis)这样的术语,也没有给出具体的定义。这一术语是在Pinker&Jackendoff(2005)中第一次出现的,是 Pinker和 Jackendoff根据Hauser et al.(2002)对FLB和FLN的具体论述总结出来的,因此这一术语存在的合法性值得怀疑。
Fitch et al.(2005)对有关递归性的观点做了解释和重申。首先关于FLB和FLN的区分,Fitch et al.指出“这种区分本身只是为跨学科的交流和合作提供术语上的帮助,并不包括一个可以验证的假说(a testable hypothesis)”(Fitch et al.,2005:181)“并且我们并没有宣称这是唯一正确的划分FLB的方式,而是为其它构成成分预留了空间。”
其次,关于 FLN 和递归性的问题,Fitch,et al.(2005:183)指出“我们的假设是:‘至少(at a minimum)FLN包括递归能力’,因为这‘至少’应该是现代语言研究方法所赞同的。不管人类语言的必要成分是什么,其背后的离散无限性都是FLB的关键能力,对于FLN也是极为有道理的。”“FLN的内容将在我们的实验研究中被发现,或许可能为空,可能实验的结果表明没有什么机制是人类独有或语言独有,只是他们的组合方式是人类语言独有的”。从这段话可以看出,Hauser、Chomsky和Fitch并没有坚持FLN表现为“唯递归”,而且还指出将来的研究可能会证明FLN的内容为空,因此不可能认可“唯递归性假说”,其存在的合法性以及存在的价值都是值得怀疑的。
从对资料来源的考察来看,“唯递归性假说”并非Hauser、Chomsky和 Fitch提出来的,只是 Pinker和 Jackendoff在对其的批判中对其观点的总结,而这种总结也有脱离语境,断章取义之嫌。而且Hauser等人并没有承认只有递归性是构成FLN的内容,他们只是认为递归是构成FLN的核心内容,并且这是一个有道理的(plausible),有实证研究价值的可证伪的假设。其次,Pinker等人在对Hauser等人的批判中,尤其是对递归机制来源的批判中也有偷换概念之嫌。他们举出了很多交际在人类语言即语言习得中的重要作用,但Hauser等人认为的“并非为交际进化来的”指的是一个具体的次分的语言机制,而非广义的“语言”。因此学者们对“唯递归性假说”的争论实际上是在对一个并不存在的假说的争论。更有甚者,很多研究者还把其当作是以Chomsky为代表的生成语言学研究在新时期的新发展,岂不知,不假思索地接受这一“假说”,不仅是对Chomsky等人的误读,也会产生错误的研究导向。
4.2 对“递归机制”来源的质疑
“语言机能”观的提出,对于“普遍语法”的存在做出了很好的解释,然而我们的追问远没有停止。语言机能又是如何得来的?为什么人类有语言而动物没有?人类的物种特性是什么?一系列的问题都等待着我们给予合理的答案。生成语法的研究也不能停止不前,FLN和FLB的区分使得对语言机能的研究又向前迈进了一步。为了解释语言机能的来源问题,生物语言学家们走上了进化之路,又陷入了一个争论已久的话题,是渐变还是突变?
在Hauser et al.(2002)中,递归机制被推倒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是人与动物的区别性特征,也是语言独有的特征。他们也必将面临解释“递归机制”是如何得来的问题。以Hauser、Fitch和Chomsky为代表的研究者认为“递归机制”是新近进化而来的(recent evolved),而以 Pinker和 Jackendoff为代表的研究者则认为“递归机制”是自然选择为适应语言交际而进化来的。历史的争论又在此重演,只不过是换上了现代研究的背景,换上了更为先进的研究工具。然而我们认为,渐变和突变都存在着自身无法解释的问题。
渐变论从其产生之初就面对着种种的质疑和挑战。在物种起源问题上,自然选择的适应性渐变能说明同一物种中的形态特征的变化,但却无法解释由一物种发展为另一物种的选择动力是什么,也就是说这种本质上的进化是无法用选择学说来解释的。并且如果能用选择学说解释,反而是不可思议的了。因为,要解释进化的方向性,这就必须要求选择标准也是有针对性的,而且是一个接一个有序地安排好的,要想自然界以这样的规律运行,显然只能求助于上帝。在语言的起源问题上,渐变论仍然无法逃避这样的问题。如果说FLN的起源是为言语交际适应选择的结果,那冥冥中就已经设定了一个选择的主体,那这个主体是谁?是自然吗?如果自然能够进行如此完美的功利性选择,那这个“自然”就和“上帝”的功能毫无二致,对于这样的答案显然又是研究者们不愿面对的。因此,渐变论在语言研究上依然走不出其理论研究的困境。
与渐变论相对的是突变论。突变泛指一系列的机制可以产生遗传上的变异作为自然选择的基本材料。这些变异的来源可能是个别基因的突变(point mutation),染色体的倍增(chromosomal doubling),基因的复制及重组(gene duplication and recombination)。分子生物学认为,突变只是DNA复制过程中的一般错误,变异是盲目的、随机的,因此,在突变理论下我们无法解释像眼睛这样精密的器官是如何突变而成的。在语言的起源问题上,Hauser,Chomsky和 Fitch等人认为FLN是新近进化(recent evolved)的,这也是一种突变观。Chomsky也在其近年来的著作中多次提到语言进化的突变观(mutation)。Chomsky认为人类原始语言可能是由人类始祖中的某个个体大脑组织结构中的某种生物突变引起的结果,也可能是其他方面生物变化的一种副产品(司富珍,2008:48)。然而突变论虽然很好地解释了某一功能的出现,但仍然不能解释突变的动因是什么,因此突变论也不能自圆其说。
4.3 生物比较研究方法的局限性
当研究的视角转移到语言的起源问题上时,由于语言行为不可能形成化石,对语言进化的实证研究困难重重。研究者们认为生物比较实验是研究语言进化最理想的选择(Hauser et al,2002; O’Donnel et al,2005; Fitch,2005; Nadal et al,2009)。生物比较研究方法是指从现存物种的实证资料来推测已经灭绝了的动物祖先的情况,是达尔文(1997)提倡的对语言研究的一种方法。达尔文用生物比较方法推演语言起源,使语言研究从此前的纯概念论转向了经验科学。这种研究方法在现代进化生物学研究中仍然扮演着重要的角色。目前神经学、分子生物学、发生生物学等领域的一些研究认为神经功能和发展功能的很多方面在发展进化中几乎是不变的,因而研究者们认为可将比较研究法应用到所有脊椎动物的研究中去。Fitch et al(2005:187)指出“在语言研究方面,尽管像语言这种行为特征不可能得到化石数据,但有一种很有发展前景的研究方法,那就是比较研究方法。”在语言研究方面引入生物比较研究方法的确存在着它的积极意义,它促进了语言学家、心理学家以及生物学家之间的合作,在聚焦和激发一项实验性研究方面发挥了有效的作用。可以帮助我们发现现存物种之间相同或相似的生物行为,理解人类语言习得的生物特征。(杨烈祥,2010)然而作为一种实验研究方法,生物比较研究方法具有其自身不可避免的局限性。
生物比较研究方法已经预设了人类和动物是同源的。然而,从目前的研究来看,我们无法确定哪一种动物是人类的祖先,哪一种动物和人的亲缘关系最近。由于达尔文主义进化论的影响,人们似乎已经普遍接受人是从猿进化而来的,然而在实际研究中,这种假设至今仍未得到有力的证据支持。并且,如果认为灵长目动物是人类的祖先,那么,按照进化论的基本思想——物种是从简单到复杂,从低级到高级地发展的,这个世界应该只剩下万物之灵长的“人”,为何我们现在面临的这个世界却是一个简单生物与复杂生物,低等生物与高等生物充斥共存的复杂多样的世界?显然,人类的祖先到底是谁这一问题到目前仍然是不可知的。因此,比较研究方法的出发点就已经建立在一个不可靠的前提上了。
比较研究方法,作为一种实验方法,逃脱不了实验方法的缺陷。实验的主体,实验的对象,实验的场所或环境等的选择都会影响实验的结果,而且所得出的任何一个结论都是很容易被证伪的。例如,Fitch和Hauser运用比较研究方法对大学生和棉冠绒猴(cotton-top tamarin)习得有限状态语法(finite-state grammar)和短语结构语法(phrase-structure grammar)进行了对比研究。实验结果发现,学生和绒猴都可以区分(AB)n结构,但学生还可以区分(AnBn)的结构,也就是说,棉冠绒猴虽然能够习得一些复杂程度较低的局部结构规则,如“有限状态语法”,却不能习得复杂程度较高的需要远距离层级式依存规则的“短语结构语法”,由此Fitch和Hauser推断棉冠绒猴不能掌握递归机制。
5.结语
探讨人类为什么有语言而其他动物没有,实际上是在寻找人类语言和动物语言之间的最小对立体,寻找人类语言成其为自身的充分必要条件。“递归性”是人类语言运算机制中最为重要的手段,是有限符号通往无限表达的桥梁。然而,“递归性”也只是人类语言是其所是的必要条件,而非充分必要条件。因此,将“递归性”作为人类语言与动物语言的唯一区别性特征有失偏颇,“唯递归性假设”是无效的。另外,FLB和FLN的区分具有一定的进步意义。然而,如果把一切自然选择的适应性进化功能,以及为交际而进化而来的功能都划归到FLB。FLN表现为人类独有的特征,而最终FLN都可能被证明为空,那么人类的物种特性又是什么,岂不是走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原点。我们仍然对语言到底是什么,人类语言的物种特性是什么等问题无法回答,面对这些问题我们仍然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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