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道歉两边不讨好

本报驻外记者 吴成良 纪双城 青木 杨明 李珍 黄培昭 ● 甄翔 玉鹏

24日，针对驻阿富汗美军士兵焚烧《古兰经》的抗议活动进入第四天。路透社称，星期五是阿富汗全国祈祷日，之后是否出现更多暴力事件是未来走势的一个风向标。而在这之前的3天里，阿富汗民众的怒火和美国驻阿士兵之死，使美国的道歉也是步步升级，美驻阿最高指挥官、防长、总统纷纷充当“救火员”。不过，奥巴马“爽快及时”的道歉在美国国内和阿富汗都没“落下好”：共和党称奥巴马向阿富汗“投降”，而阿富汗要求“公审肇事者”，抗议也向全国蔓延。德国媒体称，美帝国再次在伊斯兰世界摧毁了自己的声誉，焚经事件只是引燃了阿富汗人对西方愤怒的导火索，道歉不能将其“浇灭”。法国《观点报》认为，焚经引发的愤怒固然汹涌，但背后是美国占领10年后，阿富汗人巨大的挫折和屈辱感以及对美军屡屡杀害阿平民却拒绝负责所积郁的仇恨。

美国再次摧毁自己的声誉

北约驻阿富汗士兵焚烧《古兰经》一事自20日晚曝光以来持续发酵、示威不断。23日，两名美国士兵被一名身穿阿富汗军装的男子枪杀。为平息阿富汗民众的怒火，美国总统奥巴马23日致信阿富汗总统卡尔扎伊，“为焚经事件深感遗憾，并向阿富汗人民表达我真诚的道歉”。阿富汗总统卡尔扎伊23日表示，阿富汗要求北约“公审肇事者”，北约已经同意展开审判。

美阿政府此举能否化解焚经事件引发的愤怒？路透社24日称，流血抗议示威让人感觉美国在阿富汗正在反复经历一次又一次形象危机，美方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化解这场新的怒潮。美国传统基金会的丽莎·库蒂斯表示，美国基本已经做了所能做的一切，现在也只能等着阿富汗人消火了。

“这只能助推人们的怨恨之情，”哈德逊研究所研究员妮娜·什在谈到美国政府“一再道歉”时对福克斯新闻网表示。2003年至2004年在阿富汗服役的美军中校托尼·萨弗尔也表示，美国不停道歉的做法可能只会使塔利班受益。“他们将频繁利用它点燃人们的怒火，”他说，“道歉越多，就越能激怒他们。”

的确，奥巴马的“真诚道歉”没有换来抗议的平息。24日，示威活动进入第四天，并且在阿富汗更多地区蔓延。在阿富汗东部省份拉格曼和贾拉拉巴德市等地，数千民众参加游行，示威者高喊“美国灭亡”，一些抗议者还呼喊支持塔利班的口号。有喀布尔的居民说，每个人都很激动，他们觉得感情受到了伤害。一名18岁的抗议者对路透社表示，当美国人这样侮辱他们时，他也会考虑加入反抗组织。一些阿富汗议员甚至号召“阿富汗人拿起武器把美军赶走”。塔利班也呼吁阿富汗武装“袭击他们的基地、车队、杀死他们的士兵、俘虏他们，让他们再也不敢侮辱《古兰经》。”黎巴嫩真主党发表声明，谴责美军这种“无视和侮辱全世界穆斯林的表现”。

“奥巴马的道歉远远不够。”埃及《周报》评论说，亵渎《古兰经》的事件已经发生了，穆斯林情感受到伤害，事件本身的影响“不可挽回”。德国《图片报》说，奥巴马道歉两面不讨好：在阿富汗，反美暴力并没得到控制，相反更甚；在美国，共和党人公开批评奥巴马“软弱”。

随着2012年总统选战升温，奥巴马的竞选对手确实没放过这次机会。正在华盛顿州进行竞选造势的金里奇立即抨击其“投降”举动。金里奇说，奥巴马总在向那些根本不值得美国总统道歉的人道歉。“极端分子又赢了”。《华盛顿时报》也在社论中附和说，美国人生气的不光是奥巴马表态的卑躬屈膝，更是因为双方表态的不对称。卡尔扎伊就不为美军死亡、焚烧美国国旗和奥巴马画像以及阿富汗暴民的不文明行为向美国人民道歉。

柏林洪堡大学国际政治学者纳普24日对《环球时报》表示，奥巴马的道歉是无奈之举，奥巴马上任时也表示要促进美国与其他民族的和平，但美国士兵不争气。“这就像一个家长为他的孩子道歉一样，实际上很正常。”不过法国《观点报》认为，奥巴马是在避重就轻，因为焚经引发的愤怒固然汹涌，但其背后则是美国占领10年后，阿富汗人巨大的挫折和屈辱感，以及对美军屡屡杀害阿富汗平民却拒绝负责所积郁的仇恨。正如专家玛利亚姆·扎哈卜所言，“美国驻阿富汗官兵正尽一切可能让自己变得更招人恨”。日本《周刊新闻》称，美军焚毁阿富汗民众信仰的经书，是一种对文明的践踏，这势必会成为民族间不可调和的仇恨。美军在占领地从虐囚到烧毁经书，都不是“无意为之”。奥巴马的解释是对美军的一种纵容，是对受害者的一种蔑视，是“美国新殖民主义的表现”。

“美国又在道歉了。”《华盛顿邮报》23日说，世界上最道德和最先进的军队一再令人心惊肉跳地表明缺乏纪律——再次发生的挑衅行为使美国军队和阿富汗陷入困境。“美国是在自我伤害。”《纽约时报》社论23日称，穆斯林将破坏《古兰经》行为视为亵渎真主，美国已在阿富汗驻军10年，所有美国军人都应对此心知肚明。美军士兵的麻木不仁令人震惊。

《古兰经》是伊斯兰骄傲之本

德国学者纳普表示，《古兰经》记录了伊斯兰教悠久的历史，是伊斯兰社会最权威的百科全书，也是他们区别于西方的骄傲之本。他们保护《古兰经》，也反映了他们对西方对待伊斯兰世界态度的愤怒，特别是对北约介入伊斯兰世界的宣泄，“这可以说是一场文明的冲突”。

长达30卷、由114章构成的《古兰经》是全球穆斯林最高和最根本的经典，是穆斯林的精神寄托和家园。可以说，在穆斯林的心中，没有任何东西的地位比《古兰经》更高。对穆斯林来说，《古兰经》就意味着一切，它既是伊斯兰信条的源泉和教法创制的依据，也是一切穆斯林的行动指南和道德规范的准则。

日本TBS电视台称，穆斯林对《古兰经》崇敬，就好比美国人信仰上帝，遵循《圣经》的教诲一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美国很多人无法忍受《圣经》被焚毁，就不应当焚毁穆斯林信奉的《古兰经》。

《古兰经》作为伊斯兰世界最高权威，不能随意解析，不能批评，更别说焚毁了。所以，焚经即是亵渎真主。在一些伊斯兰国家，亵渎《古兰经》是要判死刑的。以前，曾发生过关塔那摩监狱等地士兵对《古兰经》不敬以及丹麦等国家通过漫画曲解甚至蔑视《古兰经》和先知穆罕默德的事件，都曾掀起过轩然大波，在阿拉伯和伊斯兰国家引起极大的愤慨。

伦敦皇家国际关系研究所的中东事务研究员马哈·阿兹姆24日对《环球时报》表示，西方想借助反恐战争来实现在伊斯兰世界的西方民主模式转型，遭遇严重的阻力，多处布局都进展缓慢。团结当地民众的主要精神工具之一就是《古兰经》，这也是为什么每逢出现这样的焚经事件，就会引发强烈反弹。

日本亚太地区国际关系学者仲村澄世24日对《环球时报》说，阿富汗人民对于美国的仇恨尤胜从前，这种情绪一直在积蓄。此次经书被美军焚毁事件是一个导火索，点燃了阿富汗国民心中的愤怒。美国可以改变一个国家的政治体制，但美国显然低估了信仰的力量。

北约撤退的引爆点?

路透社称，焚经事件到底会给美军带来什么样的痛楚还要观察，不过华盛顿方面已经明显有挫折感。英国《卫报》说，焚经事件在短期内会严重影响美国驻阿富汗人员的安全，包括驻阿富汗美军在内的伤亡都有可能上升，从而加大美国国内对重新审视阿富汗战略的压力，如果问题久拖不决，塔利班也会借机浑水摸鱼，如期撤军的可能性将受到影响。

焚经事件是否会成北约在阿战略的转折点？英国广播公司24日分析说，喀布尔如今有种感觉，即外国最近一次在该国的冒险活动行将终结。此前，他们曾目送俄罗斯人和英国人离开，随着英国人和其他北约盟国迫切希望撤离，如今美国人的时间也已所剩无几。至少该事件为塔利班及任何希望煽动反美和反外情绪的人提供了一个公开目标。时隔几年，阿富汗人的反美及反其西方盟友的情绪已发生惊人变化。随着反美示威在阿富汗蔓延，即便是美军士兵遵守一条简单命令的行动也能成为北约在阿富汗的一个转折点。

仲村澄世说，美国虽然用武力沉重打击了伊斯兰世界和美国有冲突的势力，但美国和伊斯兰国家的矛盾一直会存在。这种矛盾因为美国采取的“武力解决”的方式不断加深。美国只会强调恐怖组织的危害，却从不去研究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不是解决根本问题的正确思路，只会让伊斯兰世界和美国一直处于相互仇恨和对立的状态。▲